温预看着掉落在自己面前的骨骼,蹲了下来,用手拨弄着,趁机完善自己身体里的骨头。
另外四只雌虫也被温预抓了过来,仔细研究起他们身上的肌肉血管来。
雌虫们的眼神逐渐惊恐,可为了避免这些雌虫吵到自己,温预已经趁研究的时候,破坏了他们的声带。
温预掰下了骨骼上虫翼最锋利的翼尾,做成了最趁手的解剖刀。
温预面无表情地,在雌虫惊恐的目光下,划破了雌虫的皮肤,慢慢研究起雌虫浅表的神经血管来。
塞勒涅收到消息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拿着锋利的虫翼尾端,解剖雌虫尸体的雄虫。
他的脸上身上都还沾着血液,看着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未来雄主,好像不需要自己保护。
这是塞勒涅对温预的第一印象。
发声还是很艰难,温预不知道在说话的时候,虫族的声带该怎么运动。
需要活的虫族作为实验体。
温预叹息着,看了一眼周围的虫族尸体。
第一具解剖了浅表神经与血管,温预下手很稳的,都没流血,可惜被活生生的吓死了。
第二具解剖了浅表的肌肉,这个是求着温预把他杀死,为了防止他的血流得到处都是,温预同意了,赐他失血过多而亡,严格控制他的血液从他手腕的桡动脉流出。
请允许温预用人类的解剖名词,来短暂的称呼虫族的血管与神经。
人体与虫体实在是太像了,很多血管与神经都能一一对应。
第三具态度最强硬,也是最惨的,温预身上大部分血都是他的。
借此,温预勉强获得了完整的神经脉络,搞清楚它们连接的都是哪块肌肉。
就是做腓肠肌收缩实验的时候,第三具虫体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最后一具就是温预现在在做的这一具。
温预准备看看他的内脏位置。
为了避免他的痛苦,温预已经大发慈悲地将他杀死了。
塞勒涅恭敬地将右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单膝跪地:“雄主,抱歉,我来晚了。”
温预这才从材料中回过神,短促地回了一句:“不晚。”
不是温预高冷,而是他不会说长句子。
温预估算着时间,如果“温预”再坚持一会儿,他就能等到塞勒涅了。
温预为“温预”感到了一丝悲凉。
模拟的悲伤显得有些虚情假意,但这是温预对于“温预”的存在,能给予的最高的敬意。
在感情这方面,温预还需要更多的学习。
为“温预”悲伤3秒后,温预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第四具虫体上,跃跃欲试地要开膛破肚,但塞勒涅伸出了手。
温预呆呆地看着塞勒涅把自己手里的尾翼拿走,疑惑地扭头看向塞勒涅。
这是塞勒涅第一次近距离打量温预。
温预并不像资料中的那样,总是低着头,是民俗故事里阴暗角落中的鬼怪,相反,他看起来有点像是娇养的贵族少爷,如果不是他太过瘦弱的话。
“干嘛?”温预问。
平铺直叙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一点儿也没有问句该有的模样,现在的虫工智能都能感情充沛地读出一小段文字。
虫神在上,原谅他对温预刻薄的评价,温预说话真的很像是虫机,还是那种八百年前就被淘汰的虫机。
“雄主,您生气了?”塞勒涅试探性地问。
塞勒涅不得不小心,雄虫是一种很娇弱的存在,很容易精神脆弱。
“没有。”还是干巴巴的回答,比虫机还虫机的声线。
“您需要精神抚慰吗?”塞勒涅轻柔的声音在温预耳边响起,像是在哄孩子一样,也许就是哄孩子。
温预却在脑中收刮着“精神抚慰”这个新名词。
但遗憾的是,“温预”的记忆中并没有相关记忆。
温预顿时就卡了壳,急,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回?
温预尝试进行关联词的推演,希望能从原有的记忆中推演出答案。
但“温预”可怜又贫瘠的记忆中,不是被欺凌就是在被欺凌的路上。
不得已,温预再次套用了人类的文明体系对该名词进行解释。
精神抚慰=精神方面出现问题=需要进行心理咨询与精神安抚
嗯,好像能解释得通。
“不需要。”温预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温预并不觉得自己在精神方面有什么问题。
“我可以抱您吗?”塞勒涅并不强求,而是直接进行了下一个请求。
温预,嗯,温预选择三思而后行。
很好,“温预”的记忆里没有说雄虫需要跟雌虫保持距离,只有雌虫需要跟雄虫保持距离。
“可以。”于是,温预沉思三分钟后,爽快地同意了。
塞勒涅的手穿过温预的腿弯,直接将温预拦腰抱起。
不出意外,温预第一时间懵了,第二时间就开始思考:正常雄虫的反应应该是什么样的。
属于原主的硬盘里空空如也,什么相关信息都没有。
终于,温预老老实实地当具尸体。
嗯,塞勒涅抱起温预的时候,感觉真的跟抱一具尸体一样。
谁家雄虫抱起来跟死了一样啊?这自然下垂的双手真的正常吗?
不止自然下垂的双手,温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地盯着自己也很诡异。
塞勒涅将温预放在悬浮车的软座上,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温预则乖乖地盯着塞勒涅,不,应该说是盯着塞勒涅的喉结,一动也不动。
想解剖。
这次他一定先研究出虫族是怎么说话的,再把虫族的声带给毁了。
可惜不是敌人。
温预遗憾地想到。
塞勒涅可不知道怀里瘦小的雄虫心中有这么多想法,放下温预之后,就吩咐家族附属雌虫处理现场。
比较遗憾的是,下手的那个雄虫似乎考虑到了如果死士来不及杀死温预反而被抓到了的情况,线索到了参与“剿灭”星际海盗第三军团就断了。
自从他退役后,家族对军方的掌握就直线下降,但这并不意味着家族对军方就是两眼一抹黑,问啥啥不知了。
换句话说,塞勒涅是退役了,又不是死了。
处理现场耗了不少时间,塞勒涅回来的时候,温预已经无聊到开始用手薅挂在车窗边的流苏。
听到声音,温预就扭头看向了塞勒涅。
那双眸子感觉透彻到了极致,是塞勒涅从出生到现在都从未见过的眼睛。
没有浓郁到令人厌恶的占有欲,也没有雄虫如出一辙的自命不凡。
那双眼睛就是单纯的注视着一切。
像是挂在天空中的月亮,温柔地将它的光辉,平等地洒向每一个人。
那双眸子也是这样,平静地将他所看见的一切都囊括。
塞勒涅单膝跪在温预面前,轻声解释道:“雄主,我已以我的名义向雄虫保护协会起诉,剥夺温家温泽的监护虫权,如果您对此有其他想法,我可以在2小时内撤回投诉函。”
温泽是血缘学上的父亲。
没什么虫族常识的温预根本没有意识到塞勒涅以雌虫的身份硬刚雄虫是一件多么震撼的事。
哪怕其中有温预雄虫的身份做跳板,这也是一件很让虫震惊的事。
温预只是懵懵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啊,原主硬盘里啥都没记载啊。
“今后雄主的饮食起居都将由我负责,可以吗?”
温预除了点头还能干嘛,温预不知道,于是他点头了。
温预的好哄有些出乎了塞勒涅的意料。
在他的预测之中,温预作为一位雄虫,在遇到被刺杀的事的时候,应该怪他没有及时保护好他,而不是这样轻飘飘地就原谅了他。
但无论怎么说,温预这么好哄,省了很多事。
“我先送您回去?”塞勒涅低声询问温预的意见。
温预乖巧点头。
塞勒涅带着温预回到塞勒涅的别墅的时候,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新的衣服与温水。
“雄主,需要我在旁边伺侯吗?”
温预立马摇头,别看着他现在是个虫了,但仔细一看就知道,身上全是bug。
举个简单的例子,温预身上没毛孔。
虫体身上的各种沟各种韧带各种肌肉都还没搞清,看着是正常,但上手一摸就露馅了。
“雄主有需要随时可以喊我。”塞勒涅很有分寸地退下了。
等塞勒涅走了之后,温预直接动手屏蔽了周围的信号与波,只有外在没有内在的虫体直接散架,变成了拥挤成一团看不清结构的马赛克。
回忆着刚才的实践解剖,温预重新将身体构建起来。
活动了一下手,确定手臂上的肌肉都是在运动的,温预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生命一直都是最至高无上的自然法则。
温预始终秉持着对生命最崇高的敬意。
不是作为温预,而是作为“祂”。
穿上衣服从浴室里出来之后,温预就看见等在外面的塞勒涅。
“这是通讯手环,已经录入了我的通讯号,雄主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塞勒涅不仅贴心还相当周到,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温预觉得塞勒涅是个好人,哦不,好虫。
在温预急需了解虫族信息的时候,塞勒涅送的东西是送到他的心坎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