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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道歉，你没做错。”以袅放开知闻，抬手一撑，从他的身上站了起来。
知闻看着以袅的动作，突然感受到怀里一空，眼中流露出几分晦暗不明的意味。
然而下一秒，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只手。
知闻沿着手的方向看去，以袅的脸再次出现在他的眼中。
“这回总不能再摔倒了。”他说，嘴角有一丝浅淡的笑意。
知闻将手放了过去。
“好。”他答道。
*
红姐一直在地下室的入口处等着他们，紧张地向里面张望着。
她远远地看见知闻和以袅的身影从那道蜿蜒的楼梯上逐渐露出来，心里松了一半。然而待她看清两个人互相搀扶的姿势，一口气又提到了心口——简直就是一人一脚，步子迈得深深浅浅、东倒西歪。
红姐整个人都显得手忙脚乱，两步并作三步就靠上前：“咋的啦这是，咋的啦？怎么这么严重？！”
知闻抬脸扬出一个安慰的笑脸。
若是平常，那张脸确实足以蛊惑人心，但他此刻唇色惨淡、脸色苍白，整个人便不由得透出一点可怜憔悴的模样：“我……”
红姐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停停停！你赶紧回屋躺着，等会儿我给你送点吃的喝的过去。”
她利落地把系在身上的围裙解开，那块粉色荷叶边的布料被她团了团放在一旁。
“还要做什么……哦对，还得去找琼先生……不是，啊！得先来给小以搭把手！”
红姐自己还在抖，就颤颤巍巍地去扒拉以袅撑着知闻的手臂。她拽人的力气大，结果反而带得本来就摇摇欲坠的两个人差点没原地跪下去。
“姐。”知闻打断了她，眼里无奈，却又淌出几分柔和。
他安抚道：“我真没事，就是太累了，不用担心。”
“我你还不放心吗？”知闻用力笑了一下，脸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不会有任何事的，我保证。”他盯着红姐的眼睛。
红姐还在担心：“可是……”
这回打断她的是以袅，他语气平稳：“红姐，我在，知闻不会有事。”
这明明是逻辑不通的一句话，甚至连前因后果都没解释清楚，然而红姐看着以袅的眼睛、听着以袅的话，竟然就真的这么被镇定了下来，虽然还隐隐有些忧虑，不过原本放在他们身上的手却迟疑着拿开了。
她扯着一侧衣角，大金花在红绸上不停颤动着：“可是……可是……”
知闻伸出一只手，他一用劲，便止住了红姐的颤动。
“没有可是，姐，我好好的。”他说道，“你相信我。”
*
“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她的表情从一开始就不对。”以袅搭着知闻，两个人一起向三楼走着。
“别的倒是没什么，有一次处理的动静大，吓着她了。”知闻轻描淡写地把这一段盖了过去，“其实就是吴屏眼睛的那次。”
“是吗。”以袅扫了知闻一眼，但没有追问下去。
以袅向来会审时度势，心知肚明在关系还没达到那个程度时，某些事就要恰到好处地收着——显然他和知闻之间还没亲密到可以揭开他人的伤疤讨论是是非非。
一些话说了会眼前豁朗海阔天空，一些话说了会一步跌进臭水烂沟，但不说话就能永远维持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或许恰好是某个时候最合适的选择，让一滩烂泥的现状不会就此成为死局。
但他第一次觉得，人与人之间交往的熟稔程度难以捉摸。
知闻与他像一轮月亮和站在地上被光照的人。他抬头就能看见月亮，手中掬一捧水就能拢住它，但那其实都是随手拨弄就会失散的虚影。
头顶的月亮与他之间是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手中的月光也会顺着酸累的掌缝一点点流逝。他们之间的隔阂无法磨灭，尽管有些时候能够像老友那样交谈，可说到底也只是不到半个月的交情。如若抛却那些盘根错综的交集，他们之间也不过只是“认识的人”。
大抵是刚刚那暧昧不明的因子依然在作祟，适才清晰的心跳声又似乎还触手可及，于是便模糊了那条原本分明的界限，让以袅一瞬间竟然有了某种被容纳的错觉。
现在，一道莫名的落差重新横亘在他们之间，为敞开的通路染上了朦胧的墨色，一锤子将他敲了个清醒，却如此令人如鲠在喉。
氛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依旧在楼梯上一级一级向上走，只是谁也没再说话。
突然，知闻口袋里的通讯器响了两声，于是他把那个小方块抽出来看了两眼。
“塔里发的赔偿要求。”知闻笑了一下，打破尴尬的沉默。
“嗯？”以袅发出一个上扬的疑问气音。
“用来限制向之鸣的那几条链子是科研院研发出来的特质金属，据说能压制异能，造价太高，叫我赔。呵，救了这帮鸟人反而搁这恩将仇报。”知闻两眼扫过通讯器的界面，摊开递到以袅面前。
“你说，”知闻转头看向以袅，“赔偿金额咱俩是不是得对半分？”
“你弄断的。”以袅毫不客气地指出。
“你命令的。”知闻诚恳答道。
“我没钱。”以袅坦白。
“可以用其他的东西抵押。”知闻委婉地说。
“我考虑。”以袅随口说道。
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卸下一口气。
“我现在大概知道，在目前见过的哨兵中，蔡金能读心；安德鲁安德烈操控火和水；向之鸣的大概和风沾点边——但我现在不知道你的异能是什么。”以袅将知闻的一只手臂向上托了托。
“嗯……你猜？”知闻像是原本要回答，话在嘴边却又吞回去卖了个关子。
“不猜。”以袅或许已经揪住了一些答案的苗头，但并不急于求证，“你脚边有个台阶。”
知闻也没立刻回答，听到以袅的提醒，他抬起一只脚迈了过去。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走到了房间的门口。
知闻的手依然搭在以袅肩膀上，以袅的一条胳膊则揽住了知闻的腰。
他们维持着这个姿势站在两扇房门前已经好一会儿，二人对视一眼，大概都觉得自己有点傻。
知闻先没憋住笑出声。他瞥了一眼301室的门，随后看向以袅。
“进去坐坐？告诉你我的能力是什么。”他笑着邀请道。
*
房间里的陈设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时隔两个半月，以袅经历过消毒液的洗礼，又一次坐到了那张沙发上，而旁边依旧是知闻。
“口渴吗？”知闻问道。
“倒水麻烦。”以袅没说渴，也没说不渴。
知闻笑了一下，像是洞察了以袅的心思。
“等下帮我净化回来。”他说道。
知闻抬起一只手，指尖对着开放的厨房轻轻一划。
放在桌台上的一只热水壶自己浮了起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提着壶把那样四平八稳。
旁边的橱柜架子上飞下来了一对杯子，颜色红得发紫——以袅眼皮不自然地跳了跳，认出那是自己第一次来时用的、造型奇葩的杯子，这下他再怎么无视，也无法让自己忽视掉知闻和自己用的杯子是一对的事实。
两只杯子保持着爱心的形状降落下来，杯底敲在桌面上，发出“叮当”的一声脆响。
“挺不错的吧？”知闻向以袅扬眉道，“之前去商场打折买的，情侣杯第二只半价。”
以袅不想理会他的恶趣味，只无语地看着那对杯子。
“他才十八岁。”以袅在心里反复想，“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这小屁孩。”
这时候，那热水瓶恰好飞到了杯子上方，于是它开始慢慢倾斜了一个弧度，水流便从壶嘴倒出来，径直跌入了两只杯子里，直到装成合适的分量。
随后，那热水瓶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位子，而两只装满水的玻璃杯则从屋子的另一端沿着对角线飘了过来。
“伸手接着。”知闻说。
以袅伸出一只手，那半只心形杯子便朝他的手掌飞过来，试探性地缓缓落下，确定以袅真的将杯身握住之后，那股控制杯子的力量才渐渐消失。
杯子材质导热性不差，以袅被那杯子里的水烫得手指一缩，他看向知闻，知闻却没有任何反应，他连吹都没吹一下，直接灌了一口进去。
“现在知道了吗？”知闻喝完水，对以袅眨眨眼。
“知道了。”以袅抿了一口杯子中的水。
一小口，水还是很烫，于是只有水光浸润了他的唇。屋外金黄的阳光斜打进来，为他渡上了一层柔软的蜜色。
“哦。”知闻盯着那层蜜色，发出一个疑问词，然而语调却是下沉的，他看着以袅的侧脸问道，“是什么？”
以袅偏头：“和重力相关吧。能改变范围，也能精准到个体。”
“猜的。”他补充道。
“真聪明，重力分割。”知闻用指尖在空中画了一个圆。
以袅配合地松手，于是两只空了的杯子落在了茶几上。
“向之鸣那时停止攻击也是因为重力控制。”以袅看向茶几上已经摆放好了的两只杯子。
“嗯，以他为中心增加了一点引力，改变了人体血压，大概影响到了他的视觉和意识。”知闻说。
“这样啊。”以袅点了点头。
“你之前说过，哨兵是濒死的时候才能进化。”以袅的视线从玻璃杯子上移开，他轻轻晃动了一下手腕。
“那你是怎么觉醒异能的？”窗户透过来的光影在他的指尖流转，就像一小簇被辗转在他眼前的火花。
知闻没说话，他看向窗外。
房间里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大抵比刚刚还在楼梯上的气氛更甚。
“搬东西是不是挺方便的？”以袅叹了口气，又问了一个问题。
正当以袅以为知闻不会说话时，却听见旁边的人传来了一声笑音。
知闻咳嗽一下，再回头看他时，便眼见他噙了一抹流暖的笑意，回答道：
“是挺方便的。”
以袅活动了一下从地下室开始就一直僵着的脖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是吗，真好，真羡慕你。”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过去，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以袅没有走，知闻也没要他离开。两个人仿佛只是单纯因为懒得动，于是就瘫在沙发上没有起来而已。
窗外，大抵是傍晚的云连成了一片火烧的红色，连带着屋子内的光都饱和了起来，如同缀上点点碎金。柔光如绸缎一般铺展开，璀璨却又满怀温和。
以袅无聊地向窗外的方向望了一眼，却看不到窗外任何具象的景色——那光的源头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景色与过去两个月一样，只有些许模糊的色块。
他早已经见怪不怪，过去的每天，他都会到窗户边望一眼，但窗外的景色含混得千篇一律，如一块幕布，只有印在背景的色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生变化。
他张嘴，想了想又闭上，撤开了自己的视线。
布料摩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随后，他察觉到知闻放在旁边的手伸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身侧。
以袅没有犹豫或者疑惑，抬手便握住了他。
一缕淡淡的蓝光从他们相触的地方延展，混入被斜阳笼上暖色调的铺设。房间窄小静谧，晕染出一点温馨疏懒的氛围。
突然，一道刺眼的红光在两人眼前猛然闪过，随后密集刺耳的“滴滴”声突然响了起来。
知闻抬眼，发现是自己的电子屏在震动，他皱眉，这个动静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刚打开电子屏界面，一条来自“第三支队-队长-方怀瑾”的信息就跳了出来：
“紧急任务：评级A，需人数4，除伤员外，其余队员晚七点于训练室集合。”
终于要写到开副本啦！！期待(///˙ー˙///)
单机写作好痛苦，但一看到有几个收藏总觉得还是要好好写下去（坚定）（握拳）
虽然其中还有一个是我自己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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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