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六点的天像是被人为泼了墨水的布,一下子黑了下去。zuowenbolan
老郭心里泛起了一丝不安有点摸不着头脑的嘀咕,“乖乖七月的天啊,咋可能黑的这么早呢?活见鬼。”
他开着自己那辆溅了一轱辘腻的出租车稳稳当当的驶上了高速口,并不知道坐在后排的客人在听见他那句“活见鬼”时身子抖了抖。
老郭透过后视镜瞥见了那位坐在后座双手捏住神情紧绷的客人,那是一个皮相极其出众的青年,肤白胜雪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局促不安的望着窗外,密而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好似扫在了人的心上。
明明是高温的酷暑那人却穿着长袖长裤并将外套的拉链拉到了最上面,只露出一个精致漂亮的下巴头上扣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遮掩去了大半英俊的脸。
老郭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总觉得这个青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气息,好像他再多看一眼就喘不过气来一样。
这么热的天那人不仅没有出汗甚至还双手环臂的搂紧怀里的背包,他对这个人是谁做了什么并不感兴趣,他只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把人送到江陵区就算完成了任务。
他们上了高速没走一会儿车流分散开来,不像往常一样堵车堵的比较厉害。
这个点是下班高分期,他时常拉人自然晓得耗时又耗油,但这个年轻人说他可以多给两百的油费。
所以老郭并不知道,就是这么一点小贪心差点让他送掉了半条命。
宋承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窗户外,看着那飞速倒退的景象高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看不了多久就会神经质的猛的转过头看向司机再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好似这个狭仄的空间会无缘无故多出来一个人一样。
他的举动惹来了司机一个古怪的白眼,宋承却像没看见一样依旧紧紧盯着窗外。
车越来越少了,直到他们超过最后一辆本田这宽敞的高速公路上再也看不见任何其他的车辆了。
宋承无声的收缩了瞳孔,心里的担忧和惊恐像虫子一样密密麻麻的啃咬着他的心脏。
去见父母的路程连一半都走不到,令人神经衰弱的事情毫无悬念的再次发生了。
这注定没有结局的逃跑有着相似的经历,而这一切的起因只不过是因为家里的衣橱里悬挂着的那件惹人发毛的人皮外衣而已。
就在这时老郭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咒骂,宋承条件反射的转过头看向他。
“他娘的什么情况,起、起雾了?”司机降低了车速,不安的问道:“哎小伙子,你、你看路上的车怎么都没了?”
此刻无端而来的雾气从两侧种植的环保树丛里涌来,像是要吞噬道路的白色怪物张牙舞爪的滚来顷刻间便将树木掩盖在了身后。
黑幕沉沉压的人胸腔里的空气也变得稀薄,老郭握着方向盘的手沁出了汗。
不应该啊,这不应该啊!七月的天黑的这么早就罢了,还下起了不知从哪儿来的大雾。
最令人慌张的是,他们这辆车好像走在冥路之上的一抹幽灵再也看不见任何其他的车辆,除了风剐蹭着玻璃的声音寂静的可怕。
“别降低车速!”那坐在后座上的青年急迫的开口,声音带着一股冷清暗哑的色调。
“我操不是,我也不想开慢啊。”老郭急了甚至冒出了一串南京话,“这么大滴雾怎么开哦?歇逼!”
宋承无声的收紧了握着背包的手,他甚至都来不及解释只是尽量调整呼吸道:“把车速开到最大,相信我这路上除了你和我不会有第二辆车了。”
老郭听了他这句话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整个人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相信你?你他娘的皮猴子说的什么话?这种时候他也不想相信好么!
老郭不敢冒这个风险,但是当他看见一抹惨白的影子站在雾中扭曲着向他招手时,身子猛的一哆嗦脚踩着油门车速一下子飙到了一百五。
“他、他妈的,刚刚是什么东西?”老郭的冷汗下来了,那影子又细又长隐藏在雾中看上去好似没有实体一样。
但是在弥漫开来的白色大雾中还能以颜色胜出让人一眼就看到的东西,总归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宋承也看到了那一幕原本皮肤就白这下变的更白了,老郭瞄了一眼后视镜又是惊的一头冷汗。
等不到青年的回答,老郭颤抖着声音又开口道:“不行不行,我感觉要出事咱们掉头。”
大不了这钱他不赚了,真他娘的倒霉,老郭咒骂。
就在他想掉头的时候青年出声了,语气苦涩中夹杂着一丝无奈。
“别掉头,咱们出不去了。”
老郭刚想爆一句粗口,谁知道冷不丁的又瞥见了那出现在路旁细长惨白的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影子比第一次见的时候清晰了不少,最起码他能看见除惨白之外的一抹黑色。
好像是头发。老郭心里一沉,这下心里也有数了,他们遇到了鬼打墙,就在这迷了雾的高速上鬼打墙!
“现在怎么办.....”他心里千言万语惊恐的话都只化成了这一句,时间紧迫他们已然第三次与那影子擦过。
这一次宋承看清了那东西的轮廓,是一个长相变形了的女人,披散着头发站在雾里冲他们招揽着手。
它想上车。
宋承惊的一身的汗,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那抹影子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时间比上一次缩短了不知多少倍。
这一次老郭吓的哇哇大叫,那东西更清晰更明了,以至于他看见那女鬼惨白的脸上并没有具体的五官,嘴巴的位置是一个空荡荡的黑洞,令人毛骨悚然。
而它的手反向生长奇异的长,挥舞之间老郭都觉得那惨白的手能触碰到他的车子,尽管他将油门踩到底踩的死死的但依旧无济于事。
“你他妈倒是说句话啊!!”老郭吼道,“这、这东西你招来的吧?老子开了二十几年的车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
老郭以前干过货车司机常常跑夜路,黑漆麻乌除了车灯照到的地方是清晰的其他都是鬼影绰绰,运气不好时还会撞到流浪的猫狗。
他也从来没有怕过,可今天在这漆黑一片打了车灯都照不出前方路况的公路上,头皮发麻。
怎么今儿这么倒霉啊,他差点就要在这模样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面前哀嚎,边喊边淌眼泪水的那种。
宋承咬了咬毫无血色的唇,突然后悔自己做了这样一个自寻死路的决定。
与其被陌生的鬼吃掉,不如便宜了那折磨他已久的丈夫,最起码郑严序长相斯文俊美,想来吃相不会比面前的女鬼差。
“我也没办法啊....不过你放心,它们是冲我来的你不一定有事。”宋承真诚道。
司机听完心肌梗塞,他麻木的看着再次从他们车前滑过的女鬼,那眼睛位置上两个空洞洞的窟窿对准了他的脸,大股大股的血从窟窿里涌出染污了白色的裙子又恶心又惊悚。
“妈、妈的,人形喷泉啊,操!”老郭抖着嘴唇念叨着,整个人像一张拉满要断的弓。
这时低着头一直在掏东西的宋承终于摸出了一样东西,他将一串系着数枚獠牙的项链递给了老郭。
“这什么东西?”老郭一把抓过抖着手戴上了脖子,那项链冰凉却驱散了不少寒气。
自从上了高速车内的温度就一直变的很低,就算老郭关了制冷空调那股侵入骨髓的阴冷一刻都没有散过。
只不过两人一直处于紧绷的情绪之中,除了接受视觉和听觉的神经还在工作以外其他的早已吓瘫了。
“狗牙,可以辟邪。”宋承快速解释道,就在这时前面再次出现了那道影子,只不过此刻那影子已然变成了血红色,甩在空中舞动的手也越来越长,长到就要落在地上形成一个爬行的怪物。
眼见着车子就要再次擦过那女鬼,两人的心猛的提起快要从口中吐出时“碰”的一声挡风玻璃发出闷响。
宋承猛的转过头来瞥见令人惊悚的一幕,一张布满血色的鬼脸紧紧贴在窗户上那张越张越大的嘴不断的喷涌出粘稠的液体,宋承隔着一层玻璃都能闻到那股酸臭作呕的味道。
挡风玻璃发出“咯吱”一声车身猛的发震,老郭在雾气中无声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巴在自己车盖上的女鬼像一只巨大变形的蜘蛛手脚牢牢的抓住了车皮。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以至于老郭心脏受到了剧烈的冲击,他的双手不受控制的猛打方向盘“砰”的一声车子撞在了路桩上发出闷响。
玻璃裂开细细密密的像是蜘蛛的网,老郭颤抖的手刚刚握上门把手来不及打开便眼见着那长反的鬼手宛如一条毒蛇闪电般刺破玻璃向他袭来。
宋承愣愣的坐在后座上无路可退,面前的车窗玻璃像融化的胶体一般被血色的液体腐蚀,那张鬼脸发出一声漏风的嘶吼一点点的探了进来。
“滴答滴答”的红色液体从那空洞中流出好似女鬼的口水,宋承紧握住手中的五帝钱耳边尽是老郭喘不过气的嘶哑声。
他咬咬牙猛的扑到老郭的座椅上,五帝钱在触碰到鬼手的一刹那溢出了一丝金气,这一丝金气像是炙热的火焰瞬间逼退了那只阴冷的鬼爪。
宋承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他回头心脏处传来了尖锐的刺痛,他面色僵硬的低下头看见自己白色的外套浸染了暗红色的鲜血。
他大爷的又来。宋承被剧痛袭击晕过去的刹那发出不甘心的感叹。
女鬼的手勒住青年的脖子没完没了的液体将那张俊秀的脸沾染的斑驳一片,它因兴奋更加扭曲的脸和越发长的手脚将这狭窄的空间塞的满满当当。
心脏随着鬼手的拉扯而剧烈的跳动,大量的血从宋承的胸腔溢出而他却陷入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晕厥在座椅上的司机老郭突然猛的坐起,一双吊稍眼闪过诡异且寒冷的淡金色光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转身看向了那在接触青年血液后越发离谱的东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下一秒伸手的刹那虚空逐渐扭曲女鬼的头发被其牢牢抓住发出惊恐模糊的尖叫。
大股大股的黑气争先恐后的想要逃逸,然而却被耀眼的金光笼罩之下剧烈翻涌,成了一片血海。
等到尖锐的嘶吼归于平静,道路上的雾气也尽数退去露出真实确切的世界。
公路上刺耳的喇叭声起此彼伏,在这浮躁的大夏天格外考验人的意志力。
就在有人耐不住性子破口大骂下车观看时,一位穿着时髦的女士目瞪口呆的站在那辆差点被撞报废的出租车旁,看向车内。
这辆突然发疯撞上来的出租车司机昏迷于一旁,后座之上一位面色俊美神情冷峻的男人怀抱着浑身是血的青年。
而在那男人的身后是还未散去的女鬼开膛破肚干瘪宛如死尸的躯壳,于是他得以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