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领导是个半吊子仙人 第6章 未名电话

言琛总觉得那一路很漫长，长到可以让他想清楚很多事情。

谢韵的出现，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帮助，在一周之前，他们并不熟悉。

他在心头细细摩挲着那句话，暖意一点一点涌上，言琛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像画一样展开，心绪万千。

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手机突然振动，显示屏上显示有一条消息。

言琛点开一看，是谢韵发来的。

【出发了吗？】

言琛随手回了个“嗯”。

很快对方再次发来消息。

【路上小心，这几天会帮你请假的，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到了给我说一声。】

言琛拿着手机愣了一下，他下意识反应过来，他和谢韵最近走得太近了。

言琛关了屏幕，带上耳机，眯着眼睛，即便如此他也睡不着，车上的吵闹像流水一样淌进耳朵里。

思绪一下子拉回四岁那年，那时的小言琛第一次遇到一对夫妻，那对夫妻已经三十多岁了，求子多年无果，却在寺庙观音殿隔壁的阎罗殿遇到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

小言琛眼睛水灵灵地看着他们，单纯既可怜，就躲在阎罗殿里，小小一只，叫人心疼。

后来那个妇女，拿出一个馒头递上去，小言琛直愣愣地看着，胆怯地接过馒头便啃了起来，再后来，那对夫妇告诉，他有家了。

好景不长，他七岁那年刚刚好要读一年级，而他们也意外有了个孩子，对于晚来得子的兴奋，他们格外小心翼翼，时常拉着小言琛指着大肚子说，那是他的弟弟，以后他们要相互帮助的。

第一次被一脚踹出门，是因为一次妇女挺着肚子在午睡，小言琛看见肚子在动，便好奇凑上去看，轻轻地用手触摸，结果妇女醒来看见这一幕，却以为小言琛在欺负肚子里的孩子，一脚就把小言琛踹下床脚，后果就是，小言琛跪在外面一宿。

言琛也是个死脑筋，不爱说话也不解释，只发现那对夫妇对他不上心了，他们更喜欢那个未出生的弟弟。

又是一年冬天，那时候言琛已经初三了，八岁的弟弟和他的小孩吧在雪地里玩耍，意外被地上的玻璃扎了，好大一个口子，流了好多血，那次言琛本来想解释的，却被那年幼无知的弟弟诬陷，他看着夫妇那双不耐烦的眼睛，瞬间明白了。

那一夜的守岁格外的寒冷，他和羊圈里的两只小羊挨在一起，勉强过了最冷的时候。

在之后考上县城里的高中，他就不爱回家了。

有一天，他们突然找到言琛读的高中，闯进他的教室，然后将他拉出来，一巴掌扇过去，声音洪亮得这一层楼都听见了，他那所谓的养父，遏制住他的手腕，将他全身都收了一遍，连书包也翻了，一切乱七八糟的，他就站在人群里被嘲笑，被讽刺，最后只得了一句，“养了个白眼狼”收尾。

言琛忽然被惊醒，他的手机响了又响，车厢广播还播放到站提示音。

他拿起手机，是那个未名电话号码，还是滑开接通了电话。

“小琛呀，你到哪了？”

电话那头是质朴厚重的男音，但是言琛并不高兴，甚至希望这趟车慢点，再慢点。

而这莫名的询问，更是让他下意识一沉。

“这次要多少钱？”

显然感觉到对面一顿，带着虚假的父爱继续问候，“小琛怎么这样想呢，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就打电话来问问。”

言琛抬头看了眼列车显示屏的信息，回道：“还早，还有好几站。”

说完对面只好几句好好好，尴尬得挂了电话。

言琛下意识叹了一口气，手机屏幕上很自觉跳出几条信息。

【还有多久到？】

是谢韵。

【估计还有三个小时左右。】

不过多时，谢韵又发来一条消息。

【言琛，出门时你闷闷不乐，我一直想问，你是有什么心事嘛？】

【没有。】

否认的速度太快，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反而显得有鬼。

【……】

【倒也不必回得这么快。】

言琛这次什么都没回，跳会音乐播放软件，切换了一首歌。

没过多久，谢韵发来一条短信。

【我说过，我会等你回来。】

仿佛给他下来定心丸似的。

言琛嘴角不自觉上扬，突然想逗一逗谢韵。

【如果我不回来，我辞职呢？】

【你会辞职嘛？】

【会。】

对面沉默了一会，回了一条消息。

【那我也辞职。】

言琛忍不住皱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

【如果这个公司让你觉得不开心，我带着你离开，换一个公司，或者我自己开一个公司，你来我这里。】

言琛靠着窗扶额苦笑，做为普通人实在不理解有钱人的脑回路。

【那倒不至于。】

对面发来一个开心转圈圈的表情包。

自从谢韵的出现，他的生活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而他们之间，也越走越近。

言琛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他是听到广播才醒的。

“列车即将到站——阳宁站，请要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听到地名时，言琛一下子才反应过来，还在自己没睡过头，他连忙拿起行李箱，一切都刚刚好。

走在站台上天已经黑了，人群朝着出口涌动，言琛一边走一边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好几个未接的陌生电话。

他看了一眼，没理会，直接滑开，倒是谢韵发来几条信息。

【到了吗？】

【顺海这边天都黑了，你那边黑了嘛？】

【吃饭了吗？】

【路上别把自己饿死，累了就先休息。】

【舟车劳顿，下车记得去吃点好的。】

这些都还是正常的询问和关心，而看到后面，言琛下意识心头一颤，最后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发来的。

【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身后有人撞了他一下，差点手机就掉地上，不知道是谁还嘀咕了一声，发泄不满。

言琛并没理会，一瞬间回过神，连忙朝着出站口，先离开车站。

站外蹲点接客的出租车黑车很多，抢客也厉害，但是他没有选择现在离开，而是去附近的小餐馆，点了一碗汤面。

当老板端来汤面时，此刻言琛的手机响了，是一个不熟悉的陌生号码，他下意识接了。

“喂，你好！”

对面没声，言琛忍不住皱眉，怀疑是有人故意捉弄。

结果对面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声音耳熟到言琛忍不住白眼。

“干嘛？”

“发消息给你你没回我，合理怀疑你被拐卖了，打电话来确认一下。”

言琛一只手抽了双筷子，一边搅拌着汤面，“带点脑子吧，我在这里读书，怎么可能会被拐卖。”

“那你知不知道这种情况最容易熟人作案，如果要是我，肯定会把你拐到乡下去，然后把你关起来。”

言琛无声笑了笑，一只手搅拌着面条。

“我说谢大总监，你是不是忘了我就是从乡下来的。”

结果对方理直气壮，像个小学生一样。

“我不管，反正如果是我我肯定先把你关起来。”

言琛微微勾起的唇角倒是让他心情好些了，再这样下去，对面就形象不保，为了挽留谢韵的形象，言琛决定友好地把电话挂了。

然后安心吃面。

总觉得自己被一双眼睛盯着，于是他便抬头瞟了一眼，就见自己左前方有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盯着，看了好久。

言琛眨巴着眼睛，对上了男子的视线。

“大哥，你有什么事嘛？”

那大哥看了好一会，似乎在确认，才小心翼翼的询问。

“你是……老言家的大儿子？”

言琛听到久闻的称呼，一时间很不适地皱起眉来。

大哥没看出来言琛的脸色，又继续问道，“怎么还回来了？”

反倒是让言琛愣住了。

“大哥认识我？”

只见那位大哥点点头，继续道：“见过，五年前被丢到雪夜里，差点被豺狼叼了去。”

此时言琛眉头陷得更深，面前的面似乎不太合胃口了。

“怎么回来了，你不应该回来的。”

又是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此话的意思。

“你叫……言琛！”

言琛只得下意识点点头。

大哥轻叹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就好像在回忆当年的事一样。

“你不该回来的，这里不适合你，大城市多好呀，你不该困在这里。”

此时言琛对这位大哥消减了不少敌意。

“那你这次回来干嘛呢？”

言琛下意识打开手机看着那几条未接电话，总觉得呼吸困难。

“见人。”

大哥一听，愣了，无声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却什么都明白了。

而后，言琛手机响了，又是那个陌生号码，只是这次并不是谢韵。

犹豫再三，他还是接了。

接通那一瞬间，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对面先开口的。

语气温柔得像个慈父一样，只有言琛知道这背后的伪装。

“下车了吗？”

“嗯。”

“需要给你叫个车去接你嘛？”

“不用。”

“天黑了，怕你路上不安全，回来的路上小心点。”

“嗯。”

“……”

对面是一阵沉默，听得出来言琛并不想过多回答对方，于是装模作样叮嘱了几句，只好尴尬收场挂了电话。

而对面的大哥却开了口。

“要回去呀？”

言琛下意识点点头。

大哥嗦完最后一口面，抬起碗喝了几大口汤，然后随手擦了擦嘴，喊到：“老板，结账。”

接着他朝着言琛继续道：“我送你回去吧，我今天上来拉货，也要回去的。”

言琛下意识要婉拒了的，结果老板来了，给他算了价格。

大哥二话不说，一起把言琛的结了。

结账时还忍不住多了一嘴。

“小孩以前太可怜了，不回来还好，回来就能帮就帮。”

老板一脸笑意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却心里有数。

言琛下意识起身阻拦，大哥力气大得直接把他推开，一整个没拦住。

明明大哥没喝酒，却看着像是醉了。

“这里的人纯朴得很，只是他们眼里只分两种人，一种是纯朴同乡的人，另一种是外面的人，还有一种……”他下意识停顿了一下，瞟了一眼言琛，幽幽道，“还有一种就是外人了。”

这明明是三种人。

言琛却在这一刻反应过来。

哪里来的三种人，就是大哥说的两种人，只是这第三种，是他而已。

从始到终，他都是这第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