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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漫不经心地听着眼前披着斑纹小披风的咒灵的慷慨陈词。
好无聊。
真人现在在回想另一件事情。
紬喜欢看书、喜欢看电影、喜欢散步……
成为紬的「所有」后,他和紬一起看书、看电影、散步。
对于人类的理解不再局限于概念表述了,但他的本能依旧无法抑制,对于人类的恶意、厌憎烙印在灵魂深处,是不变的特质。
在疾风骤雨战鼓擂动般气势恢宏的贝多芬《第九交响曲》中,他抛着一只橙子,喃喃自语着,“「难道我就是一只发条橙吗?」”
紬很巧妙地以那本小说的话回他:“「只能行善,或者只能行恶的人,就成了发条橙——也就是说,他的外表是有机物,似乎具有可爱的色彩和汁水,实际上仅仅是发条玩具,由着上帝、魔鬼或无所不能的国家来摆弄。」被本能束缚只会杀人的你,可不就是发条橙吗?”
真人旋转着橙子,橙子在他的手中滴溜溜地转了 180 度,“那么,和紬定下束缚的我,不就走向发条橙的另一端了吗?”
“不管是人还是咒灵,亦或是其他生物,做了选择,就要承担后果,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论是否做好准备,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一个不能选择的人是不可称之为人的。」”
紬轻声笑了一下,真人猜测她是笑他作为咒灵却引用了这么一句「人」为主体的句子,笑过之后,少女平静的声音响起,“你后悔了吗?”
“倒没有。”他伸展了一下身体。
相反,他这条道路充满了好奇。
不同于大街上那些被奇奇怪怪的伦理、常识、评价等等社会契约支配了身心的人,他从未失去过自由的活法,从未被虚妄枷锁束缚。哪怕与紬定立「咒缚」后亦如是。
他问:“只是突然好奇,我对紬而言,仅仅是你的发条玩具吗?”
期待得到否定的答案,期待在少女心中有特殊的位置、足够的份量。
少女狡猾的回答出现了,掉落在地上的橙子被踢回到了沙发旁,“你是想被作为我的「玩具」还是作为我的「眷属」对待,那取决于你自己。”
“走在我后面的,我无法指引你的路,走在我前面的,我不一定会去追随。能走在我身边的人,才是我的「同伴」。”
那么,紬到底走的是何种道路?
真人看不清。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沐浴在月光下无法自拔。
真人的耳畔依然响着头顶富士山的独眼咒灵喷着唾沫星子的激动声音。这是他在游荡森林公园时遇到的同类。
有点烦。和花山院厮混过久,真人对于咒灵竟再无初生时那般对于同类心中存着富余的归属感。
但是相比于那些懵懵懂懂不成样子的咒灵,这个能够交流、具备智慧的咒灵已经好多了。
名为漏瑚的咒灵所说的话,总结一下无非就是要咒灵们取代人类现有的地位。
诞生于人类负面情感的他们才是真正的「人类」,在漏瑚看来,赝品就该消失。
与曾经的他相似的看法引起了真人的注意,他心中评判了一番,良久,慢悠悠地开口道:“不错的想法。”
他衷心觉得这个目标很不错。
只是想法过于粗浅。
拥有高级智慧的咒灵还是太少,眼前的这个火山头是三个咒灵伙伴之中…按紬的说法,就是文化水平最高的那个,但相比起他和紬还差的远。
花御有自己的语言体系,性格看起来很不错。
叫陀艮的,那只红色章鱼模样的咒灵,连话都还不怎么会说,但考虑到它还只是咒胎,不过是小婴儿水平,这样就也能原谅了。
漏瑚的想法,必须建立在一系列的条件上,否则只是空中楼阁。
如果说诅咒们都具备足够高的智慧——至少得和人类相当——哪怕真人中意「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的观点,对于人如同芦苇一般脆弱,受困于思想的窘境却为此自豪,真人觉得这很滑稽,但他这段时间又意识到,如果人类不思考,上帝连发笑都不屑,咒灵同理,人这一生物固然可笑,其实也不乏智慧的闪光之处;如果说诅咒们能够打破名为「本能」的「束缚」,如果说……真人觉得花山院说得对,如果达成了此般条件,诅咒们就具备形成一个高等文明的资格。若是诅咒文明的水平胜过了人类,根据物竞天择的法则,将世界让位于他们,也是应该的。
问问规划吧。真人思考着。
他问:“那你有想好要怎么取代人类吗?就是一个清晰的计划。”
头顶火苗燎动得激情四射的漏瑚瞬间卡壳,独眼睁的老大。
就……取代人类,乱杀过去?
但这样说好像有点low,漏瑚有些苦恼的想。
真人见状轻笑了一下,“所以这只是漏瑚先生你空口说大话吗?就像那个漂亮的自由国度,他们的总统竞选前总是会为了选票喊出一堆漂亮的口号,政策的制定混乱不堪,上任之后也未初步拟订出来。”
“喂,你这家伙!”漏瑚的脑袋那壶口处喷出了一簇熊熊烈焰。
真人打了个哈欠,“目标不是光喊喊就能喊出来的。如果连一个具体的方针都无法,那我觉得我们是没有谈下去的必要哦。”
这家伙未免也太轻佻了吧?漏瑚被这家伙的表现惹得有些生气。
但是,真人是同类,还是同样有智慧、可以交流的同类,漏瑚他决定原谅这小子的无礼了。
漏瑚沉吟了一下,敲了敲手中的烟斗,“我们要汇聚足够多、足够强大的同伴,和咒术师发动战争。”
真人等了一会,不见漏瑚继续说下去了,不禁问道:“就这样?”
“就是这样啊!”漏瑚再次激动的喷火。
真人:“……”
他为漏瑚这极简美学惊到了。
“还有个诅咒师,他会帮助我们。”漏瑚继续补充道。
“哦?”真人来了兴趣。
他很清楚诅咒师这一群体,要么就是精神病患者,患上了难以摆脱杀戮、虐待等血腥暴力**症状的疯子,要么就是图利。
相比于正统咒术师们,他们不用辛辛苦苦祓除咒灵,面对那样的危险,他们更倾向于被人类社会当中的高层人士雇佣,干一些阴私之事。
纵然诅咒师和咒术师双方立场对立,但这可不是简单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种换算关系。
因为相比于通缉他们难缠的咒术师,毫无理智、对于一切人类抱有平等恶意的咒灵,是如同食物链上无法逆转的天敌。
帮助咒灵逆转人类与咒灵的位置,对于诅咒师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咒灵没有形成社会,无法提供金钱、权力等各方面的利益,咒灵对于一切人类都怀有天然的恶意,这一点不可解,诅咒师与咒灵合作,意味着还需提防咒灵哪天突然不爽杀了他。总之,百害无一利。
这些咒灵不会是被骗了吧?
漏瑚没有察觉出真人复杂的心理活动,他继续说道:“他自称夏油杰,在我收集宿傩手指的时候,自己送上门来的。这家伙就跟狐狸似的,不过他说他的目标是为了颠覆咒术界,目标倒也和我们有相像之处,所以想和我们达成合作。”
“唔,这样吗?我觉得他毕竟是人类,并不值得信任。”真人循循善诱道,“如果说伙伴的话,难道不是作为同类才更加可靠吗?制定计策是关乎全局的事不应该由人类插手,不是吗?”
“是这个道理……”漏瑚沉思着。
真人再接再厉地说道:“如果你们缺少「智脑」,那我的……老师可以胜任这一位置。”
“你的老师?”漏瑚反问。
“我可以带你们去见见她,紬应该会对你们很感兴趣的。”
*
整个游戏系统,花山院都对其规则、用法摸索的很清楚了,唯独卡牌这一块十分特殊。出于种种考虑,花山院没有随意滥用卡牌功能。
【已知:在这个时代已死亡人物、异能体可召唤。】
既然作为能量的异能体卡牌可以召唤,没道理同样完全由「咒力」这种能量构成的咒灵没有办法召唤。
事实上,花山院先前也都是挑人物卡进行召唤,因为咒灵除了一个真人,其余都长的挺丑的,她就还没祸祸过咒灵类型的卡牌。
那么久干脆试试召唤「咒灵」吧?
真人刚和漏瑚他们说完邀请的话,就要带着这群咒灵回家,然而,他们中途被一阵光笼罩,空间出现了扭曲,下一秒,就出现在了花山院面前。
花山院看着真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做出一个抓小猫的姿势,“真真子~Surprise!”
你问真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可太惊喜了!
“你就是真人说的「老师」?”漏瑚抖了抖烟斗,眯着独眼打量着花山院。
“哦呀,你们这么快就认识了。”花山院轻轻地抬起手,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笑意满满的唇边,视线在真人和漏瑚一众咒灵间打转。
咒力浑厚的可怕……是非常强的同伴,但是除了等级实力上的压迫感,还有一种……束缚感,仿佛有无形的锁链螺旋缠身,感觉若是眼前这个咒灵对他们下令,他们根本无法反抗。
漏瑚抑制不住脑袋上勃然的火花问道:“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虽说是同类,但是花山院诡异的能力让漏瑚心生戒备。
“没有做什么呢!要说的话只是和大家关系更亲密了哟,真真子高兴吗~”花山院笑眯眯地说。
“很开心哦~”真人歪了歪头,“紬一直在注视着我吗?”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他才出门遇到这几个咒灵,发出邀请,就被紬以不知名的手段带回了家。
一直、一直被注视着,完全被囚禁于你的目光之中。想到这,真人手捧着脸颊,面上染起了一丝绮丽又病态的红晕。
花山院轻快地回答:“是巧合呢。就像卖掉的书在旧书店几经辗转后,在某一天又突然回到自己手中这样的巧合。”
“是宿命吧。就像我和紬的相遇是紬争取来的宿命。”真人以撒娇的语气说。他定定地望着花山院,雾蒙蒙的冷色调异色瞳看起来无辜温驯极了,却又闪烁着些什么。
就像可爱模样的蜂猴,说不定什么时候趁人不备突然露出抹着毒液的獠牙要给人印下一个教训。
花山院漫不经心地想到了对应的动物。
两个钓系高手旁若无人的甩钩子,显得暧昧不已,一旁的漏瑚只觉得fff团的基因动了,“喂!真人,还有你这个小丫头!一直无视我们!真是岂有此理!我说你到底在我们身上下了什么古怪的禁制?”
花山院掩嘴轻笑道:“好像你还没理解现状呢,我举个例子吧……火山头先生,我想让你去烧壶水,你这时候应该会乖乖遵命去干吧。”
可恶!
此时的漏瑚已经感受到了眼前的少女对于他具备绝对命令权,虽不至于完全扭曲他的意志,但是只要少女下达命令式的话语,身上就会感受到高度的强制力,硬要违背其命令唱反调,比方说他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此时身体仿佛背负了一座大山一般,沉重的难受。
带有棘刺的藤蔓袭向花山院,花山院淡然伸出手臂,指尖指向藤蔓,“止。”
想要保护同伴的花御,她的身体霎那间僵硬了起来,与少女只是相隔咫尺,粗壮的藤蔓却无法再进一厘一毫。
“哎,有什么误会坐下来谈嘛,大家以后一起愉快的相处吧。虽然都丑了些,但我还挺喜欢你们的哦,作为仆从意外地合适。”花山院施然坐下,合掌笑盈盈地说道。
“你!”漏瑚的脑袋激动地又要喷火。
少女满脸流转着看似友好的笑意,却眼神向下看着漏瑚,眸子里却充满了戏谑,“低头的是稻穗,昂头的是秕(bǐ )子。何况,你头上的只是火山没有王冠。”
来自「规则」的无形压迫随着少女的视线与意志不断降下,最终漏瑚还是在这场角力中溃败,他先前昂扬着的头在轻微的“咔擦”声中垂下,就此臣服真正头戴王冠的少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俗话说的好,打不过就加入。
对于花山院轻慢的态度,漏瑚仍处在愤怒与不满中,但理智逐渐回笼,他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个咒灵少女的实力不单是不可小觑,针对他们是完完全全地碾压……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的独属于强者的傲慢,在那一刻,漏瑚想起来最近据说在人间重新现世、千年前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
少女是他们的同类,从真人的态度看,真人和他们的目标一致,少女自然也不例外……也就是说「诅咒复兴,颠覆人类」这一愿景的实现有了更大的助力。
既然如此,奉她为主,又有何妨呢?
收拾一番,花山院大概也弄明白了真人偶遇漏瑚等咒灵,之后一番话术让漏瑚认可了他,打算把这三只憨憨咒灵骗回家,结果被她卡牌套牢都召唤了过来的来龙去脉。
“唔,听漏瑚先生的想法,你是想要咒灵们取代当今人类的现有地位。作为生物种群的奋斗目标,还真是了不得呢。”花山院语气还算诚恳的做出如此评价。
漏瑚听了心中舒坦了不少,一是花山院的敬语,二是他觉自己验证了先前的想法,名为花山院紬的咒灵和他们是站在一道的。
“只是这是一个很大的目标,我们要具体执行,需要将这个大目标我们首先得拆解成一个个小目标。打个比方,如果一个资本家的目标是成为人民富豪和人人谈福报,那么他的小目标应该是先赚一个亿。”花山院有条不紊的讲解道。
漏瑚觉得此话有理,他之所以要去求助那个看起来就不安好心的诅咒师。
原因就在于此,这个目标太大了,大到他不知道中间该以什么方式执行。
“要取代人类现有的地位,使咒灵屹立于世界之上,无非就是这么几条道路:一、野蛮劫掠文明,比方说咒灵们发动战争,最终取得胜利,把人类全部清除;二、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的侵略,咒灵文明的先进程度远超人类,以碾压之态理所应当地征服、取代低等文明......”
花山院的话还未说完,漏瑚就首先就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定好了,那小目标就是我们咒灵和人类进行战争,我们把人类全部杀掉。”
花山院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茶,感叹道:“漏瑚先生你还真是心急呢,看来你是「诸君,我喜欢战争」的类型呢。”
不知为何,漏瑚总觉得对方的话怪怪的,带着几分仿佛卡了鱼刺般令人不适的讽意。
少女指出了关键性的东西,“既然漏瑚先生选择这条路,那么现在我们就得解决一个新的问题了,该如何灭绝人类?”
漏瑚以理所应当的姿态说:“人类这种东西,就跟虫子一样弱小,很容易就能杀掉,直接杀过去就好了。”
花山院用食指比了个叉,“漏瑚先生,你搞错了一点哦。接下来的话,有些长,希望你能耐心一点听我分析。再被打断的话,我不介意使用【令咒】哦。”
她继续以那种平淡沉稳的语调不急不缓地说了下去,“你看你比喻人类是虫子的话......那么我们就挑一种十分常见的虫子看看它的生存情况——蚊子。”
“咒灵讨厌人类,应该就像人类讨厌蚊子差不多。漏瑚先生想要灭绝人类的想法,就好比说人类想要灭绝蚊子。”
“首先,我们来分析一下蚊子这一物种,对于人类是否有值得存续的理由。蚊子是可被其他物种替代的,如给植物授粉、消耗水面漂浮废物进行环境过滤等,这些其他物种也能做到,因此,就等于没有存在价值。而它对人类造成的烦恼与危害甚大,小则吸食人血产生令人难受的瘙痒滋味,大则传播疾病。”
“那么,判定它属于无价值物种后,我们再思考一个问题,蚊子的灭绝会打破生态平衡,进而影响人类的生活环境吗?答案是不会。由于现实里的生态系统并没有那么脆弱,它总是处于动态平衡之中,假设人类真的灭绝了蚊子,也不过是好比在海水中加了一杯强酸或强碱,不会对整片海的ph值造成什么影响。”
“综上,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对蚊子深恶痛绝的人类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去灭绝蚊子。数千年来,漫长人类历史的一角就是和蚊子对抗的历史。从最初的仅仅简单的用蒲扇、用巴掌、用火、用水去杀蚊子,再到后面制造各种杀虫剂、引进和培养它们的天地、采用基因改造的技术使其绝育,每一个人遭遇蚊子——无论蚊子是否咬了他,第一反应都是打死这只蚊子,这可不就是一场漫长的战争吗?这种情况下,蚊子仍未灭绝,这一种族依然繁荣的存在于世间。所以,以蚊子为代表的虫子们从来就没有被真正战胜过。”
漏瑚瞪大了眼睛叫道:“我要杀的是人类,又不是蚊子!我管他蚊子有没有被人类彻底消灭,反正咒灵要彻底灭绝人类!”
花山院抿嘴笑了笑,“可是,是漏瑚先生先说人类就是虫子,所以我给你以清晰而科学的视角进行分析。”
“这是诡辩吧!”
少女打了个哈欠,以有些心不在焉的语气应和道:“其实漏瑚先生的比喻很对,人类就像是虫子一样。”
漏瑚刚舒了一口气,转而意识到问题的不对,“难道你要说,我们像人类无法灭绝蚊子一样无法完全灭绝人类?怎么可能?!”
少女自信的说:“唔,这一点你倒不用担心。灭绝人类的方式我这里是有很多种的,就看漏瑚先生选哪种。”
漏瑚冷哼了一声,“反正就杀光人类咯,是我用火烧死还是陀艮淹死他们,都没什么区别。”
花山院摇了摇手指,“NO NO NO,我不是指杀人的方式,而是灭绝整个人类种群的方式。杀掉一个人、十个人、乃至百个、千个人,以咒灵的能力是十分容易就能做到的。但是,根据联合国统计,截止2018年,世界人口总数估计为76亿人左右。这么多的人,漏瑚先生觉得就凭咒灵这点数量一个个杀过去,不考虑咒力的补充时间,这得杀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觉得麻烦死了?”
仔细想想,确实如此,漏瑚对此深以为然,此时他未曾发现他的思维步调开始被花山院牵着走了。
漏瑚问:“那你有什么方式?”
花山院开始侃侃而谈:“人类的灭绝无非是存在两种因素:一种是非人为因素,一种是人为相关因素。非人为因素有许多,如小行星撞击,早在人类这一种族诞生之前,世界的主人是一种名为恐龙的生物,而它们的灭绝正是与小行星撞击有关。只是,根据NASA的报告显示,目前已追踪的近地天体中只有10%左右的行星被列为潜在威胁天体,而且,直径超过20千米以上能够给人类毁灭性打击的小行星,在太阳系里千年内能靠近地球的目标也不存在,并且人类有半年到一年左右的预警时间可以偏转它,超出人类现有偏转能力的小行星,目前太阳系内仍没有这种目标靠近地球,因此,人类亡于小行星撞击的几率微乎其微。再比如说超大恒星或黑洞靠近太阳系、超新星爆炸、真空亚稳态事件、太阳系经过暗星云或宇宙尘等都会导致太阳系被撕裂,当然,那个时候是我们也和人类一起玩完。”
漏瑚有些郁闷,只觉得花山院的话没什么营养,“你这不是说了跟没说一样?简而言之,非人为因素就是看老天爷哪天心情不好干掉人类的同时一块把我们也干掉。”
“怎么会跟没说一样呢,非人为因素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运用于灭绝人类文明呢?假设说人类集体能够对宇宙产生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会不会就生出一个宇宙咒灵呢?”花山院说着说着,就带上几分好奇畅想着,人群当中,对于宇宙持有畏惧以及其他悲观情绪的人可不少。
“假设这个宇宙咒灵能够拖动一颗直径为500km的小行星以每秒约20公里的速度接近地球,撞击的目的地锁定为太平洋地区,“嘭”地一下就能够彻底终结人类文明,应该可以说地球上除了咒灵以外的生命都会被蒸发。”
花山院想象着那样宏大的终结盛景,同时跳跃性的思考着。她一直就在奇怪一个问题,什么对山、对森林、对海的恐惧,自古以来确实是有的,人类的种种神话里就充斥着这样的元素,不少神明本质上就是古人对不可理解、以当时的生产水平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所产生的敬畏衍生出的想象。譬如图腾文化,其产生基础就在于对大自然的崇拜。只是,这种负面情绪产生的咒灵只能说是古老,不能说多么强大吧?明明,还有其他更多更明显的具体的负面情绪。
《圣经》此类原典,就透露着人类恐惧的最核心的东西。在描绘末日审判的《启示录》中,就有提到世界终结之时,地狱会派出天启四骑士做先驱,毁灭世界。四骑士分别是战争,瘟疫,饥荒,还有死亡。可以说,这是四个灾难的神格化和人格化形象。
对这四类灾难的恐惧理应生出无比强大的咒灵呀?那为何,反而现在出来撑场面的全是自然系咒灵。
是咒灵的生成导向有问题,根本没出现过?还是说这些咒灵确实存在过,只是……根本没有换代的机会,完完全全被抹除了?
花御打断了花山院这短暂的间歇沉思,她以那种自成一体的语言发问:“等等,除咒灵以外的生命.......是包括植物在内吗?”
“是的哟。”
花御急切的说:“那绝对不要这种方式,你不能以伤害它们的方式达成这样的目的。”
花山院微微一笑,分歧来了,这完全在她的预料之内。
她故作惊讶般捂着嘴,“原来你们还没有达成共识吗?”
漏瑚坚定的强调,“不,我们的共识就是消灭人类。花御认为,人类就是地球之癌,就你看看现在多少人类糟蹋森林、破坏环境,对这个星球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花山院反问:“那花御的意思是觉得消灭人类就能够保护森林、保护环境了吗?”
花御点点头。
少女归纳道:“所以,花御的最终目的还是想保护环境嘛。”
“说人类是地球之癌什么的……哈哈哈哈,那这种在消灭患者之前可能不小心先把自己给灭了的癌症我还是第一次见。”花山院是真心觉得这种说法很好笑,她鼓掌道:“花御通过消灭人类保护环境想法,太有意思了。不管有没有人类,我相信地球如果有自我的意志,它都不在乎,因为目前人类在地球上的一切行为都不过是隔靴搔痒。人类是无法脱离自然环境而生的,既然如此,为了种群的自我存续,他们也会保护生存环境。”
“我明白,人类当中也有温柔对待这星球的孩子,但那种弥补是远远不够的……人类只能按照人类的标准来保护自然,大多数人类不过是出于自我满足、免遭自然报复才这么做……真正致命的是,他们对森林、对植被、对环境造成的伤害远超过了他们所作的保护。”花御露出了哀伤的神情。
嗐,不愧是咒觉赫赫有名的极端环保主义咒灵。花山院暗自腹诽着。
不按人类自身标准去保护自然,难道按咒灵的标准吗?
人与人都无法真正的理解,何况跨越物种的交流呢?更何况在「涩谷事变」之前,人类社会普遍是不清楚咒灵这一存在的,就连普通人政府也因为咒术界高层的垄断,对咒术界相关的情报知之甚少。
花山院食指抵在嘴唇思索了一下,“唔,这个我们暂且不谈。那么我们就假设一下人类从地球上消失这件事吧,人类消失后,绿色植被会开始不断蔓延,这样确实会迎来花御你想要的环境,不过我还是得给你泼冷水,这种情况也说不定好景不长。”
“万物皆有终焉。地球没有人类依然旋转,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开始了物种灭绝,然后你心爱的植物们也将在这场重启中恢复出厂值,这就是走入下一个轮回了。也说不定植物过度繁衍先自取灭亡,我看你们也没读过什么书,想来是不知道约莫26亿年前的大氧化事件吧?有假说认为,最早登陆地球的植物由于无限繁殖导致了地球的生态危机。最初的植物肆意的、无止境的进行光合作用,大气中游离的氧气含量不断增加,于是,植物史的第一次危机出现了,植物疯狂汲取二氧化碳,导致光合作用所需的二氧化碳不够,最后由蓝藻主导的大氧化事件直接造成了全球生物的大灭绝。”
花山院似笑非笑地说:“所以,比起担心人类破坏了自然环境,我觉得花御可能要思考一下你心爱的植物们未来的生存之路呢~”
只能说,咒灵终究是源于人类负面情绪,何尝不是人的另一面体现呢?花御的想法,可不是就继承了人类性格中的自大,也囿于人类的思维怪圈,并将这一缺陷放大到了极致。
人类对地球是威胁?
地球,不,就单说自然环境,数亿年前就在经受各种各样的自然灾难,火山爆发、地质重构、太阳黑子、太阳耀斑、磁极反转......这些灾害之下,少部分生物存活下来,随着时间和环境的推移,进化的祖宗都不认识,也有不少生物毁灭了,之后经历相似的环境条件和自然选择,演化出类似的生物,自然的演化就是旧事物灭亡后又迎来新事物的涅槃。正如花山院很喜欢的一句话「你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的恒星。你左手的原子和右手的原子也许来自不同的恒星。这是我所知的关于物理的最有诗意的事情:你我皆是星尘。」这是多么有趣,多么美妙,诗意到底的生命赞歌。
总之,就人类的这点活动比得上地球上原本就有的自然灾害?就这就能让自然、让地球完蛋?人类自己先把自己作死了都作不毁这颗球,如果都能把整个地球毁了,这个时候人类文明已经在星际中开疆拓土了。
花御沉默了下来,因为同是咒灵的缘故,她很相信花山院。
花山院表现出的博学强识、落落大方的姿态,也让在场的所有咒灵都下意识信服她的言论,配合花山院一些心理学方面的应用——在彰显其见识的同时,通过神态、言语等方面营造否定他们的氛围,打击咒灵在这一方面的自信心,由此沦为需要仰赖她的思考、失去自我判断的傀儡。自然而然的,在潜移默化中,咒灵们就有种将她作为领袖的趋势。
漏瑚有些不满了,“喂,别转移话题啊。我们不是在讨论如何灭绝人类吗?!你这态度怎么看起来像偏袒人类啊!”
“主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少女以率性至极的语气说。
主不在乎。
她不在乎。
因为花山院给自己的定位从来都是玩家,而非主角。信条是「游戏体验」至上。
喏,玩家为了让未来发展更有意思,可以选择混沌恶的道路,也可以为了防止出现「背负使命的高贵抓根宝因为冒犯了溪木镇一只鸡被全村居民打死」去尊重npc,在守序善阵营好好混。
可惜的是,世界太脆弱了,作为真正的高自由度游戏来说,通关当然是越随意的造作着玩越有意思。可惜的是,这个世界是一次性的,要是玩坏了有没有法子复档花山院是不知道,但她会可以肯定自己会失去“内测玩家”的资格。
「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
现在是蛰伏养晦,暂且避让。
时机若到,天不能阻。
“以上只是说针对各种情况的思考,作为同一种族的生命,你想要达成你的目标,要尽可能也在不损害同伴利益或者说目标的情况下进行吧?不然大家就该散伙了,对吧?”
“额.......”漏瑚停顿了一下,“也是,那你直接说灭绝人类的方式,那种非人为因素就别说了,完全就是寄托在天灾这种小概率事件上。也别扯七扯八了!”
花山院摊手道:“那我继续说吧,人为因素灭绝人类的方式.......你去看人类的电影、书籍这些文艺作品就知道了。”
“什么?!”
漏瑚震惊。
“就……人类其实已经把自我灭绝的各类方法广而告之了,只是你们常年呆在深山老林里老文盲一个,才会消息如此落后……还是需要教育啊,知识才是力量。”少女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比如说,人类群体中就存在一个组织,他们创办了一个运动叫「人类自愿灭绝运动」,这是一场号召所有人放弃繁殖,最终逐步实现资源型人类灭绝的生态运动。”
漏瑚懵逼了,他从来没想到人类竟然会把如何灭绝自己种族的方法公布于世,更没想到人类当中竟然还有这种神经病一般的存在,想着鼓励全人类自我灭绝。
花山院慢悠悠地开了个玩笑,“你看,这不就方法来了一个,咒灵可以考虑去和这个组织的负责人谈谈,最后真的鼓励成功,让全人类去绝育或自杀,这样人类就灭绝了。”
漏瑚大声喊道:“那怎么可能啊!一个两个就罢了,哪有整个种群的生命会主动想去死?!”
花山院被反驳,也没有生气,“你说得对。这种运动属于小众运动,大部分人肯定不愿意自我灭绝。”
“那我们一个个方法换着思考呗。如果有数量庞大的、极易传播的超级病毒四处散播,其本身又具备极强的衍生能力,可以在短时间内不断变异、进化,人类当中的决策者脑子不清醒、各类资源调配出现失误.......种种情况之下,说不定就能灭绝人类了。”
“再比如说,我们还可以让人类无知无觉中绝育,以此达到灭亡人类的效果。人类日常生活中的塑料不少包含领苯二甲酸、双酚A(BPA)等化学物质,这些化学物质都可以影响人类的荷尔蒙,进而危害人类的生殖健康,增加生育障碍风险。只要在生产日用品时掺入此类化学物,比如说使用具备同样风险的化学物代替目前人类已知有害的化学物,若干年后,人类就无法繁衍后代,自然而然就能达成种群灭亡了。”
“还有……”
花山院滔滔不绝的说了数种灭绝人类的方法,这让确实没读过多少书的可怜漏瑚懵逼了。杀人于他而言是弹指一瞬的事情,而现在花山院给的选择太多了,让他头一次见识到还能这么干,也因此,他犯了选择困难症。
“你说的也太多了啊!”
“所以,让人类灭绝的方式很多嘛。”花山院伸了个懒腰,轻描淡写的说。
漏瑚:“但我只要一种就行了啊!我就要那种最简单、最快捷的方式!”
花山院提出了最俗套的那个法子,也是最可能被某只环保咒灵否决的:“这样啊,那就该选人类的世界大战了,不,应该说是核弹洗地.....”
不过真相是,人类现有的核武器不能毁灭全地球,连人类文明全部玩完都做不到。据统计,世界上拢共有核弹15000枚左右。全世界共有4500座居民人口超10万人的城市,要彻底摧毁城市,每座城市就需要三枚核弹,摧毁完全球大中型城市就会用掉13500颗核弹,剩下1500再扔下去,还是很多中小城市没这个“福分”享受蘑菇云洗礼的,山沟沟的地方更不用说了,自然人类也没法真正真的灭的一干二净。数量上的分配短缺问题可能暴露的不算明显,但是从核杀伤面积和人类活动面积进行一个对比,就会发现这个比值过小,就整个地球文明毁灭的宏观角度来看,现存所有核弹的伤害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当然,这不代表核弹洗地的后果一点也不严重,大量核弹爆炸后,人类文明会生存的极其艰难,因为核弹爆炸会产生放射性污染,使人类癌症等各种病症的发病率在短期内剧增,昔年Chernobyl nuclear disaster就是典型的例子,英勇处理核泄漏的人员基本都因核辐射患上了各种痛苦病症。虽说核弹伤害如此之大,但人类文明也是极为顽强的存在,况且,现在的核武器都是往清洁干净的方向发展,人类也有针对核武器的各类防御措施,因此人类文明绝不会轻易终结。
除非玩一把大的,把地球上所有铀开采提纯进行使用制造核弹,那这种情况倒是可以造就使恐龙灭绝的陨石撞击的威力,开始新一波的地球轮回。
还没等花山院细细道来,花御这边就断然说:“不要这种!我知道人类那种可怕的武器,会伤害到地球。”
花山院:“......”
哇,真好骗呢。
我还没用那些民科谣言忽悠你,你自个就钻进陷阱里来。
其实……所有核弹都还不够格把地球犁一遍,对地球来说大概就是不小心蹭了一下表皮的程度。
花御接着说,“我看到过人类的宣传片!那个据说也会让天空起很多灰尘,挡住太阳,那样的话全球一直是冬天,植物们会很难熬。”
好家伙,你这波是预判了我的预判呢。
花山院本来就打算将「核冬天」这个伪论用在话术中挑动爱护植物的环保咒灵花御的情绪。其实核冬天这种说法,是卡尔萨根等科学家在冷战期间防止大国冲动之下搞核战捏造出来的,通过夸大核武器的杀伤力,以此让那些领导人脑中的战争因子down下来。事实上,经过近些年各类论文的数据可以论证这说法其实接近扯淡,全球的核弹送上天造成的尘埃根本没法压制全球的光合作用,而且大气环流也会在数月里处理掉很大一部分。核冬天也就能和全球变暖这一趋势对抗一阵子,但全球变暖目前是地球大势所趋,也就是说最终气温又会恢复正常。
“可是,这是最简便的方法。”花山院眨了眨眼,对着漏瑚以坚定的语气说。
她恶趣味的看着两个咒灵。虽然对方太容易落网这点是她没想到的,但总体的程序还是按她的设想走。
要是会发生内讧那可就有意思了~
理念之争,分道扬镳可是少年漫的王道剧情呢。作为为了封印反派大魔王5t5而踏上漫漫征程的真.少年漫主角的你们,可不要太令人失望啊。
花御看向漏瑚。感受到同伴祈求、悲痛的心情,漏瑚再度陷入了沉思,良久,他看向花山院:“你不是清除人类的计划很多吗?那就不要这个,换一个对星球损害不大的计划吧?生活在光秃秃的地球,也怪没意思的。”
花山院开始故意制造电车困境,“那就没办法了,除了核弹洗地以外的方法都是艰难的道路呢。”
漏瑚肯定的回答:“没有关系。”
接下来,花山院开始引导回她想要的话题。
“我方才说的这些方法,漏瑚先生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必须去深入了解人类社会。就像我们和咒术师战斗时,如果对咒术师术式一清二楚,就能在战斗中巧妙利用这样的信息占据上风,这就是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了解人类社会吗.......”漏瑚喃喃道。
花山院点点头,表情开始认真起来,发扬她的演说技能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想彻底击溃一个庞大的系统,就必须至少对系统的框架有一个精细的了解。”
“我们需要了解的最核心的部分,就是人类的科学技术。在人类社会,科学技术决定了人类的生产力,而生产力是人类社会发展和进步的最终决定力量。如此重要的一个人类社会分支,我们怎么能不去了解呢?”
“当然,科学技术并非人类的专利,而是一切文明的根基。同时,科学技术也是我们取代人类的一大重要条件。”
“之前的核弹洗地,我们还可以不用懂什么科学技术,单纯依靠咒灵本身的优势,去劫持领导人、去摁下核按钮,设计挑动世界各国的战争即可。剩下的方式,基本都需要用到科学技术,譬如依靠化学物质让人类绝育、使用超级病毒在人群中散播灭绝人类,都离不开科学。”
“我们欲先清除人类必须了解人类,我们欲要替代人类就必须深度学习科学。既然我们是一定要学习科学才能达成目的,那么为什么我们不也顺道发展一个文明呢?”
“诸位须知,没有科学,一切文明都只是处在黑暗无知的时代。如果说咒灵自认为是比人类优秀数百倍数千倍的生命,那么为什么我们不通过持续的学习,发展科学,建设一个超越人类的高等的智慧文明?”
“文明的层级,才是是否优秀的凭证。”
花山院的言论一环扣一环,从漏瑚心心念念的目的出发,从各方面论证了咒灵学习科学达成目标的必要性。既然咒灵学习科学是必经之路的,又已知学习了科学就能发展高等文明,咒灵又是比人类高级的物种,自然要发展出高于人类的文明,由此花山院通过这样的推导引出了「咒灵通过学习科学建设文明」这一结论。
而漏瑚,也确实被花山院的演说彻底说的心动了,他激情万分地慷慨陈词:“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们是比那群人类强大、优秀无数倍的生命!我们才该堂堂正正的站立于世界中心!”
漏瑚开始真正虚心求教了, “那么,要怎么才能建设属于咒灵的文明?”
花山院很乐意给迷途羔羊解难答疑,“建设文明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急于求成之事,所幸长路有尽,而我们余生无涯。”
“人类正式发力将文明建设至如斯程度,也不过短短几千年历程,科学之道更是不过近百年方才发轫。人之寿数不过七八十,亦无记忆之遗传,单靠教师这样的职业人物充当代代生命之间传承和积累知识的媒介,就形成了现今这般的文明的规模。何况是不被祓除就能一直生存下去一直学习的咒灵呢?关于科学,现代的人类已经总结出了一套靠谱的知识体系,我们不必如他们一般要经历上千年的求索,只需要立刻进行学习,知识传承上也不存在断层,很快就能赶上人类,甚至超越人类。不是吗?”
“咒灵有彭聃之寿,甚与天地齐。如此,更应赋予漫长岁月以文明。漏瑚先生,如何?”
给岁月以文明。
这是多么气势宏大的想法啊。
漏瑚不禁赞同的点点头,“是这个道理。”
此时,花山院也快要图穷匕见了,“说来,我还要问漏瑚先生一件事。”
“什么事?”
花山院微微笑道:“你很重视人类吗?”
“哼,怎么可能,那种蝼蚁一样的……”漏瑚话到嘴边,或许是想到之前花山院的灭虫论,觉得这样比方似乎有点丧气丢志,他便立刻改了话头,“不对,反正就是弱小、恶心、虚伪的东西。”
花山院语速不紧不慢的放出了又一个钩子,“那漏瑚先生,你知道看重一个种族或文明的最高表现形式是什么?”
“是什么?”
她以无比笃定的语气说:“斩尽杀绝,这是对一个文明最高的重视。”
漏瑚有些目瞪口呆,“怎么可能!我只是厌恶那些人类!”
“那其实眼不见心不烦即可。”
“正如人类之所以没有灭绝蚊子,并非做不到,而是单单因为蚊子还值不得他们全力以赴、费尽心思地去刻意灭绝,因此蚊子未曾灭绝。”
“人讨厌蚊子,就像漏瑚先生你讨厌人类。可是你却想要灭绝人类,本质还是忌惮着人类吧。”
漏瑚想要反驳,却一时想不出反驳的借口,或者说,他压根都没想到要如何跳出花山院的逻辑怪圈。
花山院继续打组合拳:“漏瑚先生,方才我给你分解的问题,你还记得吧?「文明的历史都会经历三个可以清晰辨识的阶段,即生存、质疑和诡辩,或者也被称为如何、为何以及向何处去三阶段。比如,作为咒灵,第一个阶段的特征是如何才能灭绝人类?第二个阶段则是:咒灵们为何非要灭绝人类?第三个阶段就变成了:我们未来要发展向何处去?」
“我们要真正回答第三个阶段的问题,就必须解决这第二个阶段的问题。咒灵文明发展的必要条件需要灭绝人类吗?答案是不需要。漏瑚先生你要清楚,「文明可能产生于野蛮,却绝不喜欢野蛮。」观察人类的文明史,你会发现,他们在战争中逐渐不杀俘虏、不一通蛮横破坏,漏瑚先生,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漏瑚对人类并没有什么好感,从来不惮以恶意评价和揣度人类,“人类他们喜欢打着一些什么人道主义的旗号,其实不少人内心巴不得把对方给灭了呢,但是偏偏形成了那样的规则,不能轻易逾越,否则就会遭受骂名,他们就在乎这种虚伪矫饰的东西。”
花山院摇了摇手指否定道:“不是哦,那是因为他们在战争中更多地应用了智力,学会了比这种粗暴地发泄本能更有效地使用暴力的方法。”
“论及文明之精魄,你们现下肯定是无法感知体会。那我们就撇开这些不谈,单从咒灵自身的利益出发来说,咒灵文明要壮大,要立于地球之巅,要于黑暗森林般的宇宙生存,还是留存人类会更好。”
漏瑚的头壶又要炸了,“什么?他们有什么用?留着碍眼吗?”
“咒灵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力量的强大也仰赖于不断吸收人类逸散在空气中的咒力,不是吗?抛弃主观情绪,从客观实际来看,说人类是咒灵的衣食父母,也不为过。是这样吧?漏瑚先生。”花山院的笑容仿佛在杀咒诛心。
漏瑚不情愿的答:“是。”
花山院毫无照顾漏瑚心情的想法,她要的就是这些咒灵意识到被狂妄的性格与残缺的本能所蒙蔽的真相。
“假设要执行人类灭绝计划,初期大范围清除人类这件事是好办的,但是后期清理零余的人就需要费心思和精力了,漏网之鱼向来是最难追回的。”
“况且,除却咒术师以外,普通人也不像蚊子一样,无法提供任何利益反而有所损害,相反,人类对咒灵的作用毋庸置疑。若是人类完全灭绝,咒灵就相当于失去了咒力大源,咒灵这一种族的数量就恒定了下来,这其实不适合文明的发展。”
“此外,漏瑚先生想必也注意到了吧?同为咒灵,大家还是有蛮大区别的。特级咒灵都才只是初步达到能与人类智慧相当的门槛。剩余的,作为同类的我们都无法与其交流,不是吗?”
花山院仿佛真的在给整个咒灵群体谋福祉谋未来一般,恳切的说:“如果要促进这些咒灵的进化,让他们走到我们这样的高度,成为我们真正的同伴,就少不了要供给咒力给他们。”
“人类当中有「先富带动后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这样的话,我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作为「先富起来的」咒灵,不能忘记那些后面的咒灵。强大的、有智慧的咒灵有责任、有义务带动弱小的、蒙昧的咒灵,最终实现共建高等咒灵文明。”
花山院一锤定音的总结:“因此,人类种族还是有存续的必要。”
此刻,她真正展露出了匕首的锋芒。
“在赢得文明之间的这场战争后,可以将人类圈养。让人类活着,是为了发电,他们就是电池,或者说能源、养分,这样就能保证咒灵文明的恒定长久的发展。尔后诸位不断进取,将咒灵文明扩大至星际。”
“关于如何圈养人类,我也有一个初步想法。生产方式决定生产力分配关系。人类目前科技革命的主题离不开信息化,咒灵也大可参与其中,乃至促进人类的信息革命,鼓励人类将大脑与网络进行链接,思维数据化上传至云端,这样,就可以操纵虚拟世界,完全控制人类各色负面情绪的产生。通过这一生产方式,就能达成咒力精确有效的分配。”
“我们向人类深度学习、保留人类之延续,就是文明我等思想,壮大我等力量。心与力合二为一,世上事未有不成。”
注释:
1、真人和紬的对话,其实两个谜语人全在用《发条橙》的梗。首先,背景播放的贝多芬《第九交响曲》,是《发条橙》中的主人公阿力克斯喜欢的音乐,阿力克斯这个人很喜欢古典音乐,尤其是贝多芬的音乐,电影里bgm也少不了这首。
「难道我就是一只发条橙吗?」这句是阿力克斯在狱中的怒吼。
「只能行善,或者只能行恶的人,就成了发条橙——也就是说,他的外表是有机物,似乎具有可爱的色彩和汁水,实际上仅仅是发条玩具,由着上帝、魔鬼或无所不能的国家来摆弄。」这句话也出自原书,也是点题小说的中心句,大概意思就是人是有着自由意志的,行善还是行恶都应当具备基本的选择权,强行剥夺人作恶的权利也无法造就一个善人,只能成为一只发条橙,人就是被摆弄的玩具。不过,书中教授的这句「你有什么资格抱怨,孩子。你做了选择,就要承担起后果。不管发生什么,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更为认同,这里紬酱说的「不管是人还是咒灵,亦或是其他生物,做了选择,就要承担后果,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论是否做好准备,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就是对教授这句话的化用,咒灵既然选择了杀人,那就要做好被人祓除的准备,人杀人亦如是。
不过具体如何理解这本小说,持怎样的论点,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我就不多说了。而“发条橙”一词的意思,在英国其寓意比较怪异,总是用来形容奇怪的东西。「He is as queer as a clockwork orange(他就像发条橙一样弯)」,就是指他怪异得无以复加。小说作者的原意是,它标志着把机械论道德观应用到甘甜多汁的活的机体上去。
「一个不能选择的人是不可称之为人的。」亦出自原书,当一个咒灵引用一个以人为主语的句子作为自己的论点,其实就已经在往人这一方向过渡了。紬没有继续和真人掰扯善恶选择、自由意志的问题,有一个原因就是如此(还有一个原因是不少人看了原作的都掰扯不清,更别提我了)。所以,紬转移了点,直接问真人是后悔了还是怎么着。(花山院:少bb,后悔了也给我憋着)
之所以这里会大量致敬《发条橙》,也是我个人灵光一闪的产物。《发条橙》的故事情节很简单,但也很有意思,是讲一个无恶不作的少年阿力克斯因为犯下各种惨绝人寰的罪,被捕入狱,入狱后为提前重获自由自愿接受特殊的人格治疗,治疗名为“厌恶疗法”,就是让试验者目不转睛的观看大量极度色|情、暴力等不和谐的影片——眼皮被机器扒开无法闭合,一名实验人员在一旁为他滴眼药水保持眼睛的湿润,配合药物进行“治疗”,通过这样的试验造成人身心上的不适与厌恶,刺激使人达到对色|情、暴力的条件反射,由此让阿力克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看到裸|女就觉得恶心。真人原作中就很喜欢看些人类的影视文学,他引用《发条橙》,也是因为阿力克斯和他具备高度的相像之处,两人都是天生的恶种,身上都有那种毫无缘由、毫无目标、毫无节制的最纯粹之恶(pure evil),阿力克斯是被政府的疗法“治疗”的无法作恶,真人则是被花山院用「束缚」这一枷锁控制「禁止出于本身的恶意伤害人类定义当中的好人」,也被控制无法作恶。
2、「诸君,我喜欢战争」,出自《hellsing》的少校台词。
3、花山院和漏瑚说的蚊子论,是化用了《三体》的这段:「看看吧,这就是虫子,它们的技术与我们的差距,远大于我们与三体文明的差距。人类竭尽全力消灭它们,用尽各种毒剂,用飞机喷撒,引进和培养它们的天敌,搜寻并毁掉它们的卵,用基因改造使它们绝育;用火烧它们,用水淹它们,每个家庭都有对付它们的灭害灵,每个办公桌下都有像苍蝇拍这种击杀它们的武器……这场漫长的战争伴随着整个人类文明,现在仍然胜负末定,虫子并没有被灭绝,它们照样傲行于天地之间,它们的数量也并不比人类出现前少。把人类看做虫子的三体人似乎忘记了一个事实:虫子从来就没有被真正战胜过。」
4、大氧化事件有兴趣可以自行了解,资料很杂,蠢作者也没完全理清。假说中的植物其实是由蓝藻(海洋微生物蓝细菌)主导,是不带叶子的,也是大氧化事件后活下来的植物进化出了叶子,所以其实花山院的这条地球可能再发生大氧化事件的假设是基本不会实现,但是,生物的演化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谁又能预料到会发生什么呢?
5、和花御的假说,灵感源自《人类消失后的世界》这部纪录片,有兴趣可以看看。和花山院屑女人比起来,咒灵们都算是小甜甜了,谁叫唯一一个真正完全站咒灵阵营的真真子也被花山院挖走了呢~
6、「你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的恒星。你左手的原子和右手的原子也许来自不同的恒星。这是我所知的关于物理的最有诗意的事情:你我皆是星尘。」——劳伦斯.M.克劳斯
7、「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苏轼《贾谊论》
8、有个极端环保主义运动叫人类自愿灭绝运动(The Voluntary Human Extinction Movement),该庆幸这个运动只是观点极端和傻逼,目前还没出现极端手段,这个运动的推崇者就是呼吁人类自觉停止生育后代,通过人类灭绝来改善生物圈。
9、「背负使命的高贵抓根宝因为冒犯了溪木镇一只鸡被全村居民打死」是《上古卷轴》的梗,抓根宝是《上古卷轴5·天际》中玩家所操控的角色Dragonborn(龙裔)的谐音。
10、「咒灵有彭聃之寿,甚与天地齐。如此,更应赋予漫长岁月以文明。」这句是化用了《三体》的「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三体》这句话又是改自帕斯卡的「给时光以生命,而不是给生命以时光。」
11、花山院哄漏瑚的这段:「-那漏瑚先生,你知道看重一个种族或文明的最高表现形式是什么?”-“是什么?”-“斩尽杀绝,这是对一个文明最高的重视。”」借用了《三体》的这段:「-”你知道看重一个种族或文明的最高表现形式是什么?”-“什么?”-“斩尽杀绝,这是对一个文明最高的重视。”」
12、「文明的历史都会经历三个可以清晰辨识的阶段,即生存、质疑和诡辩,或者也被称为如何、为何以及向何处去三阶段。比如,作为咒灵,第一个阶段的特征是如何才能灭绝人类?第二个阶段则是:咒灵们为何非要灭绝人类?第三个阶段就变成了:我们未来要发展向何处去?」这段是化用了道格拉斯.亚当斯的《银河系漫游指南》:「银河系每一个主要文明的历史都会经历三个可以清晰辨识的阶段,即生存、质疑和诡辩,或者也被称为如何、为何以及向何处去三阶段。比如,第一个阶段的特征是这样的问题:我们如何才能吃到东西?第二个阶段则是:我们为何要吃东西?第三个阶段就变成了:我们到何处去吃午餐呢?」
13、「文明可能产生于野蛮,却绝不喜欢野蛮。」——余秋雨《文化苦旅》
14、花山院洗脑漏瑚的这段话:「观察人类的文明史,你会发现,他们在战争中逐渐不杀俘虏、不一通蛮横破坏,你觉得这是为什么?……那是因为他们在战争中更多地应用了智力,学会了比这种粗暴地发泄本能更有效地使用暴力的方法。」借用了克劳塞维茨 《战争论》这句:「如果我们发现文明民族不杀俘虏;不破坏城市和乡村,那是因为他们在战争中更多地应用了智力,学会了比这种粗暴地发泄本能更有效地使用暴力的方法。」
15、花山院最后给咒灵提出的规划,是致敬《黑客帝国》,《黑客帝国》里就是「机器让人类活着,是为了发电」。
另:虽然花山院咒灵阵营混沌乐子人,但她是个好女人啊(雾)
这个只是忽悠咒灵的暴言而已哈~紬不是p社玩家不反人类(确真)
附:p社游戏也有正常的种田流玩法
16、「向人类深度学习、保留人类之延续,就是文明我等思想,壮大我等力量。心与力合二为一,世上事未有不成。」化用的是《觉醒年代》里□□的话:「文明其思想,野蛮其体魄,心力体力合二为一,世上事未有不成。」
剧场:
①
漏瑚(握拳):我要咒灵都站起来,取代当今人类的地位!
花山院(递书):多读点书,不要总局限在地球上这一亩三分地
漏瑚(大吼):人类就是低等生物,咒灵比人类高贵多了!
花山院(发送安装包):既然觉得比人类高贵,那就先建设比人类还先进高等的文明吧
漏瑚(疑惑看手机):这是啥?
花山院:《Stellaris(群星)》,文明发展的教程(确信)
②
虚假的《咒术觉醒》是rpg卡牌类战斗游戏
真实的《咒术觉醒》是模拟经营文明类游戏(?)
知言知语:
我觉得漫画里虽然漏瑚的豪迈壮志很不错,但是总体而言,咒灵的眼光格局还是没打开,也是少年漫设定的局限吧。
随便说点题外话吧,我曾经思考过一个问题,那就是玩家为何会成为第四天灾?后来结合自己玩游戏的经验,发觉玩家视角是很有意思的视角,就仿佛在看缸中的金鱼。对于玩家来说,游戏世界其实就是低维世界,低维世界的悲欢离合可能一时牵动玩家,但也有可能对玩家来说是微不足道的。玩家可以代入或扮演他在这个低维世界创造的角色,也可以单单如神明一般漠然旁观。玩家对游戏世界的态度,其实某种程度上是十分接近于宇宙中高等文明看低等文明的态度——「毁灭你,与你何干」,一切以个人高兴为基准。
善恶有名,智者不拘。
玩家亦如是。
非善非恶,境由心转。
随心所欲,自在通达。
这就是玩家。
疏离与亲昵、俯视与平视、冷酷与温柔、傲慢与守礼、尊重与践踏、混沌与清醒、随性与坚定……种种矛盾的特质,都是共存于玩家身上的。
只是,花山院现在已然身处真实世界,她所经历的人、事、物都是真实的,她固然不把世界当回事,但也能清晰意识到「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并被这「真实」所束缚着。
所以——
这个玩家不太第四天灾。
—
下面是一点话唠的话~
看我是不是超努力!
探头.jpg
话说要一些养苗苗的液体应该不过分吧(逃)
比起营养液,好想要摩多摩多的评论呐(撒娇.jpg)
嗯哼,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
都拿来吧营养液、评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赡养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