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响彻校园。
“所有同学现在马上回到教室!滋滋——”
广播中传来失真的男声,说话的人有些急,衣角不断地在话筒前摩擦,导致音响发出刺耳的尖鸣声。
“再重复一遍!马上回教室去!”
救护车和警车不断驶入,令人心慌的警鸣声在进入校园后戛然而止,教导主任开始驱散围观的学生。
现场很快拉起了警戒线,同学们瞬间噤声,他们三五成群地小跑着离开,生怕被留在这里单独问话。
陈溺也只好回教室去,她的手脚软得虚浮,上楼梯时滑了一下,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教室门前,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那是班主任吴怀峰,他常年穿着一双锃亮的皮鞋和不同款式的POLO衫,手里必定端着个保温杯
“咳咳..磨磨蹭蹭什么!快进去!”
吴怀峰说话有个特点,他总爱咳两声清嗓,然后再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尾音还拖得老长。
“咳咳,别人班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组长去讲台上看着...把不守纪律的记上名字~”
吴怀峰指挥完,最后眼神落在刚到教室里的陈溺身上。
他接着说:“陈溺,跟我来办公室。”
这时,消失已久的万淮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抱着一堆从小卖铺买的零食,奇怪的是买了这么多,他却没有要塑料袋装。
"就这么点时间你都要去买吃的,馋不死你!"吴怀峰随口呵斥道。
陈溺的脑海中莫名闪过套在许知安头上的袋子。
是巧合吗?
见陈溺来到跟前,吴怀峰没有片刻逗留,脚步匆匆地带着她离开。
办公室就在走廊的尽头,这时所有老师都忙着稳定班里的学生,室内空无一人。
吴怀峰一进门就跟做贼一样四处张望,他是金牌教师,像这样的事他经历过很多次,但没有哪一次让他如此惊慌失措。
更何况许知安还不是他班里的学生。
在确定没人后,他才如释重负地坐下,嘴上吩咐还站在门口的陈溺:“把门关上。”
陈溺听话地关上门,然后默默走到他跟前。
吴怀峰将身体微微前倾,他的手指着桌子上的钥匙:“你把钥匙给谁了?”
陈溺顿了顿:“没给谁。”
“没给?”他将钥匙环提溜在指尖,然后“啪—”地一声丢在陈溺面前,怒吼道:“那这是什么?!”
这把钥匙是天台的钥匙,只有吴怀峰有,不对,准确地说只有陈溺有。
“我真没给。”陈溺说。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多大的事!被发现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吴怀峰有些急躁地站起来:“你什么时候把钥匙给他的?快说!!”
他这么急躁也是有原因的。
事情发生在几天前,陈溺在连续几次做梦后,发现她有了预知的超能力。
为了佐证超能力的真假,当她梦见吴怀峰和教导处主任王蕙会在天台偷情后,她果断掐着梦中的点前往天台。
她隔着门缝偷看时恰巧被吴怀峰发现了。
慌乱之下,她只好随口说自己只是想来天台吹风,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么拙劣的借口,吴怀峰并没有相信。
——天台被上上上届的校长用铁链锁住打不开,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她借口来吹风的谎言不攻自破。
不过吴怀峰没有戳穿她,反而将天台的钥匙给了她。
并且,为了让陈溺不要到处传播,吴怀峰在日常中对她各种“优待”,生怕她把自己的破事抖擞出去——和他偷情的王穗是校长的老婆。
现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钥匙的来源怎么都逃不过被追查,他只能先一步将钥匙找到并瞒下来。
“啧...都说了没给谁。”陈溺佯装不耐地掏出兜里的钥匙,快速地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见到钥匙的瞬间,吴怀峰整个人安定下来。
“没给就好,你先回教室吧,估计等会警察会找你。”
他笑吟吟地,语气中却流露出一丝威胁:“该怎么说你都知道吧。”
“知道了。”陈溺离开办公室。
吴怀峰或许没发现,他手上的钥匙其实就是他自己的那把。
陈溺在拿到钥匙后多配了一把以防万一。
她当时将天台作为自己观察学校的秘密基地,目的就是为了和现实对比梦的真假。
陈溺尝试过告诉周晓晓,却发现自己说出来的话会变成其它话,写下来的字也会变成别的字。
她尝试了各种方法,直到她发现用拼音书写,再将语序打乱就不会被篡改,于是,她常常一大早就带着个笔记本去天台,将前一晚梦到的事提前写下来。
只不过他给的那把钥匙昨天莫名其妙不见了。
不行,她得想办法上天台看看,上面可有不少她曾经活动过的痕迹。
陈溺所在的教学楼叫文轩楼,而天台却在对面的朗月楼,这就意味着她想要过去,就得穿过楼下戒严的警方人员和守在各个通道里的老师们。
好在她知道教学楼左后边的小树林里有条路可以直接绕过去。
当然,这也是她在梦中发现的——吴怀峰和王穗偷情的第二个场所。
陈溺准备通过一楼女厕所的窗户翻出去,却刚好看见万淮在跟守在旁边过道的老师说话。
啧。
怎么又是他?
陈溺压下心里的疑惑,她必须抓紧时间去天台——在警方找到她之前。
幸好厕所没人看守,陈溺顺利从窗户翻出去,她小跑了几下,才刚绕进去就听见一个耳熟的女声。
“那死老头才出差几天就发生这种事,看来是老天爷都要助我!!!”
好像是......
为了证明自己心中的猜想,陈溺决定离她更近一点。
她走到一个阴影处便停住脚步。
“怎么...你不相信?你这傻逼有什么好值得我骗的?!”
——是教导主任,王穗。
只不过她说话着实有些大胆,和平日里的形象反差很大,陈溺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王穗出身于一个普通人家,资质能力也相当普通,至于她为何能年纪轻轻当上教导处主任,有劳于她有张很招人眼球的脸庞。
最让人称赞的是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平日里她眼中含笑,说话温柔,但此刻这双眼中却满是高高在上的蔑视。
“把你那边的事处理好,别让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她对电话那头的人下了最后通牒:“必须把他拦住!”
“一群脑没吊大的废物!”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把她气得直接挂断通话。
眼见着王穗开始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陈溺有些不知所措,她现在无论是向前还是往后都会暴露在阳光下。
突然,小树林的出口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谁在那?!”王穗突然被惊到,声音都有些变调。
“王主任,罗警官那边叫您过去。”
说话的人是全校唯一的体育老师——李行,他的样貌清秀,脸上挂着清澈愚蠢的笑容,显然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得救了。
陈溺无声地松了口气,她直起腰,缓缓向后退。
“李老师,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吗?”王穗虽然恢复了惯用的温柔语调,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僵硬。
“罗警官说要找一个人.....”李行说。
悄悄退了两步后,陈溺忽然停住,心里咯噔一下。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陈溺视线微斜,这人比她高了一个头都不止。
那人将手按在她的肩膀。
头顶传来压低的男声。
“跟我来。”
陈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万淮。
......
“江老师,我找到陈溺了。”万淮带着陈溺回到之前的过道里,只是这次除了老师外,旁边还多了一个人。
不是吧你......
陈溺是真没想到万淮居然是带她往枪口上撞。
“哎呀!终于找到你了…”江老师擦了下额头的细汗,“你跑哪儿去了?!”
“我去上厕所了。”陈溺随便扯了个借口。
江老师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万淮一眼后,他说:“旁边这位是罗扶,罗警官。”
陈溺偏头看去。
罗警官和平日看的电视剧里的形象不太一样。
他的皮肤苍白,脸上挂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身上混杂着烟草和洗衣粉的味道,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警察,更像是个日夜都混迹在网吧里的无业青年。
罗警官注视着陈溺:“同学,麻烦跟我回警局一趟。”
他手里提着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的东西陈溺异常熟悉。
那是她丢在天台的废纸,上面写着一段明日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