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乌云还没散去,雨雾缠缠绵绵,像是梦境一般朦胧。
方圆圆大早上被人弄醒,扶着方向盘,非常不爽:“岁儿,这大早上你赶着去投胎呢,好不容易一个周末,你都不让我睡久点?”
“别废话了你。”岑岁叹了声,“赶快送我过去。”
“我也想快啊。”方圆圆按了下喇叭,“这车塞成这样,我怎么走啊?”
昨夜里是场暴雨,天桥附近都积了水,车不好走,都堆在路上。
岑岁心里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她低头看手机,上面是老周前不久给他发的消息。
老周:【我还在天娱传媒,岑编剧有空可以过来。】
岑岁低头回复他一个好字,外面的雨已经开始下了,豆大的雨滴激烈地拍打着车窗,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岑岁问方圆圆:“还有多远?”
“一公里吧。不塞车的话五分钟就能到。”前面的车是半分不动,方圆圆手离了方向盘,开始摆烂,“看这情况,起码得塞半小时。”
“那……”
“哎,别想了,岁儿,没那么早到。”方圆圆跟她聊天,“我说这政府也是,天天在修路,要不是经常送你去公司,我都走魔怔了,总觉得路不太对。”
听到这话,岑岁猛地抬头:“你刚才说什么?”
“我走魔怔了啊……”
“不是,上一句。”
方圆圆懵逼:“……总觉得路不太对?”
总觉得路不太对……
岑岁目光移向窗外,人潮拥挤的街道,路面四通八达,不断有车来来往往,在往前,高楼林立,开着风格各异的店铺,透露出一股灰蒙蒙的的繁华感。
这是现实,也是……书里的场景。
她写文喜欢就地取景,但她不是神仙,不可能完全照搬现实,也不可能每一处的细节都恰到好处。
脑海里一道白光闪过,岑岁手握紧了衣服,蓦地拉开车门就往外跑。
方圆圆在背后喊她:“岁儿,你干嘛去——”
话音消散在风里,岑岁没有回头,她只顾着往前跑。拼命跑。好似前方存在一些能拨开她脑海里迷雾的答案。
大雨飘打在肩头,浸湿衣服。岑岁脚边都是水,她打了一个喷嚏,吸吸鼻子,速度始终没慢下来。
景物飞速倒退,雨水沿着脸颊往下倾斜,整个城市灰蒙蒙一片。她很快就看到了天娱传媒那标志性的蓝色招牌,在细雨中折射出琉璃色的光芒。
老周刚好从电梯下来,他看见岑岁都吓了一跳:“岑编剧,你怎么……”
“老周!”岑岁连客套话都不想说了,她弓腰喘着气,直奔主题:“你…你是什么时候签了沈听澜的。”
“两个月前啊。”老周想起当时的事情,语气有点得意,“我觉得他就是上天送给我的,呐,就是在那里看见他的。”
老周指了指门口的台阶。
“当时还下着雨,他一个人坐那里,全身都湿了,那我想着不成啊,万一人有个好歹怎么办,我就走过去问他,怎么了,他就说迷路了。我还没说什么,他又补了一句,说他好像又记得这些路,但是总感觉不太一样。”
老周看着岑岁,笑着说:“是不是觉得挺奇怪的?”
岑岁喉咙发紧,声音有些哑:“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就看他长得还不错,问他有没有意愿签我们公司。”老周说,“他说他是演员,说来也怪,他还对我们公司的每一层做什么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老周摸了摸下巴:“就是偶尔会搞错十六楼跟五楼。”
岑岁问:“十六楼跟五楼?”
“对,新签的艺人都放在五楼,但是他一开始来的那段时间,就下意识按了十六楼,我提醒他好几次他才反应过来。”老周笑呵呵的,“我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
岑岁陷入了沉默,她知道。
她好像都知道。
在书里,她为了让男女主在电梯里多一点相处时间。
她就擅自把五楼改成了十六楼。
习惯是不会骗人的呀,无论去到哪里,身体跟思维都会抢先一步做出反应。
岑岁眼前模模糊糊一片,她轻声跟老周说:“……谢谢你,老周。”
看她这样,老周担心地说:“岑编剧,你身上都湿了,要不要上去换件衣服?”
“不,不用了。”岑岁冲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转身出了天娱传媒。
她站在门口,风夹杂着雾扑面而来。她看着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大理石瓷砖上,越下越大,蹦起的水花又消散于无形。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向前踏出了一步。
雨水肆意疯狂地往她身上砸,岑岁抬起头,感受着雨水掉落在她脸上的凉意,连睫毛上似乎也沾了水,眼睛快睁不开了。
她目光平视前方,朦朦胧胧间,她仿佛看见对面马路上站了个人。
他身姿依旧高而清瘦,灯光依旧拉长了他的影子。隔着湿重的雨雾,他的模样却不在晦暗不清。
轮廓一点点在脑海里勾勒出来,似乎与上次又不一样,他手中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白衬衣贴合干净地贴在腰间。
两人目光交接,岑岁没动。
他就像上次她向他走过去那样朝着她走来。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他在她面前站定,漆黑的眸子倒映出她的模样,纯粹得不掺一点杂质。
“怎么不撑伞?”他问她。
岑岁又闻到那清清冷冷的冷杉的味道,混杂着雨水融进风里。
是她给崽崽设定的味道。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涌过很多的画面。有刚开始在雨夜见到他时的冷漠模样;有他说路不对的时候;有他在楼梯间说怕黑的场景;有他刚开始说出演男主很奇怪的话;有他手上清晰明了的疤痕;
她似乎又听到了那些人人在她耳边沈听澜像书中男主的话语。
全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但又仿佛是一个征兆。
原来那些都不是错觉啊。
岑岁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那些不明朗的事情在脑海中一步步变得清晰,那些曾经无法理解的事情现在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他总是出现在雨夜。
为什么他出现得毫无征兆。
为什么他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他跟书里有那么多的共同点。
而……为什么他刚刚好就叫沈听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