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之虞注视着郁念起头顶的数值,那数字在他的注视中,从九十二缓缓跳到了九十三。
郁之虞眨了眨眼,微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他问:“哥哥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是我哪里不妥当吗?”
郁之虞缓缓收回目光,跳过了这个话题,只招过殒月剑先一步上去,然后朝郁念起伸出手,“上来吧。”
郁念起面上的红色尚未褪去,单是看着朝他伸来的手就倏地心头一跳,郁之虞成功看见那数值又增加了一些,径直跳到了九十四。
很容易提高的好感值,但又始终未满,等回了郁家,抽空问问郁念起想要什么。郁之虞操控着殒月剑升空,如是想到。
郁念起站在殒月剑的后端,试探性往前挪了一步,郁之虞察觉他的动作,示意他别乱动,小心掉下去。
郁念起立即道:“可是哥哥,你的剑遁速太快,我有些怕。”
郁之虞想起上一个站在他剑上说怕的九味,有些不解:“怎么你们都怕?”他的剑最好不过,定是这些人胆子太小。
一边想着,他一边将左手往后一伸,“怕就握住。”
你们?郁念起不知道郁之虞说的“们”究竟包含了谁,也不想知道,他只是眼底颜色变幻,面上乖乖应了。
郁念起牵着郁之虞的手,盯着近在咫尺的青年,问:“哥哥,我可以抱住你吗?”
这与牵手有什么区别?郁之虞没问,只是“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有手从郁之虞的右侧探出,一寸寸摸过来,隔着衣物划过胸前,再揽向左肩,摸到了郁之虞锁骨的位置。左手则被郁念起的左手牢牢攥住,不肯松开。
御剑中的郁之虞感觉到从背后贴近的少年,呼吸缠绕在颈间,有些热,他着实不懂对方的行为,甚至还有些疑惑。
郁念起并不满足于此,他往左偏了偏头,轻轻将下巴搁到了郁之虞的左肩上。无论哪个角度,都像是将郁之虞圈在了怀里。
之前看别人也这样对他哥哥,连那突然冒出来的鹿曙都可以这样做,那他为什么不行?
他知道哥哥很少拒绝他人,也很少拒绝他。
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弟,他只要乖一点,可怜一点,哥哥总会一点点松口。而他,也总会达到目的。
果不其然,郁念起的下巴在那肩上蹭了蹭,甚至又往右偏了一点埋进郁之虞的颈窝位置,后者也并未说什么,只是在慢慢思考这些人好感值变高之后好像很喜欢黏着他,动不动就要紧紧贴着,然后十指相扣,这样扣着其实很影响他握剑迎敌。
郁之虞想起郁念起曾问能否亲他一下,这点来说倒是与九味有些接近,他这同父异母的弟弟会提出与九味一样的要求吗?
他思索一瞬,倒是个很容易达成的要求,就是不知郁念起的好感何时能至一百。
郁念起抱着郁之虞很是满足。哥哥在他的怀里,清冷的天上月正被他揽在怀中,他想让哥哥从头到脚都染上他的气息,该如何做才好呢?
乖巧的狗狗凑近体温偏低的青年,偷偷亲了一下。
有点痒。郁之虞微微拢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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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之虞没有刻意追求速度,仍是在两日内抵达中洲月华城。
进得郁家,迎出来的郁沈笑容满面,却又在看见郁念起身后那个高了前面少年小半个头的郁之虞后,瞬间垮了脸。
如此待遇,明显如斯。
郁念起有些内疚地捏了捏身后哥哥的手,面上则是对走至跟前的郁沈微微垂眸:“父亲,我回来了。”
“父亲。”郁之虞挣开弟弟的手,上前行了一礼,转身走向自己院子,充分表明他对二人的谈话乃至郁沈即将到来的寿宴无甚兴趣,也不会来搅和扫兴。
郁沈收回目光,看向郁念起,勉强挂上笑来,那笑有些僵硬,他只道:“路途遥远,先回去歇着吧。”
在郁念起说“好”的时候,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提了一句:“有一旧友上门,我观他重伤难治,为方便我这边随时照看他,便做主将你的梨香院暂时借给他住了。你就先住我……”院中。
郁念起两眼一亮,打断了郁沈没说完的话:“那我就跟哥哥一起住了。”一边说他一边追随尚未走远的青年而去,不忘回身挥了挥手,“父亲,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见!”
郁沈:“……?!”一口气堵着,上不来下不去,目送越跑越远的小儿子,在门内屋檐下瞬间沉下去的脸色,也不知是在对着谁。
郁之虞在前走着,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也没有停歇,直到身后人出声唤了他一句“哥哥”,他才驻足回首,待到喜上眉梢的少年行至跟前,郁之虞方问:“何事?”
“梨香院被父亲借给旧友疗伤了,这几日可以同哥哥住一起吗?”亮晶晶的狗狗眼眨了眨,期待哥哥给予他肯定的回答。
被其仰视的郁之虞想起打算询问之事,点头,“可以。”
“好耶!”郁念起无比自然地牵住郁之虞垂在身侧的手,试图捂热,一边走一边问他:“哥哥晚上做什么?休息还是修炼?”
郁之虞答:“修炼。”
他抬手拂开月华院的禁制,结界在眼前缓缓张开露出供人通过的通道。
郁之虞手下微顿,他对自己设下的禁制再熟悉不过,能清楚察觉这里曾被悄悄闯入,不一定是人,也不一定是妖,但定是某种生物。
他拂开郁念起的手,让其待在原地不要随意走动。想了想,郁之虞又画了一道剑符给郁念起,若遇危险,还可以护其一二。剑符一旦被触发,他也可立即察觉到。
郁念起乖乖应了声,握着剑符叮嘱他哥哥定要小心。
郁之虞提着剑往前走,神识所及之处什么活物都没有,即使最常见的凡世生灵也没有踪迹。但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一定是有活物来过。
他将院子里检查了一通,又进入屋内,所有东西都摆放在原位,与他离去时的摆放位置并无不同。只除了……
郁之虞看向院中石桌,地面没有翻新的痕迹,一切看上去都无比正常,可他确信这石桌曾被挪动过。郁之虞伸手放在石桌上,不是错觉,比他之前布置时要高了半分。
谁会在如此明显的地方动手脚?
郁之虞神识也没探出什么,抬手将石桌移开,看见下方有个隔绝神识的匣子。
如此明显,是不是那个总命人在院外说小话讲给他听的父亲?可他父亲于阵法一道并无建树,也无法在他的禁制内来去自如。
郁之虞确认匣子无毒,取出后又将石桌归于原位,他坐于桌前微垂着眼,小话是为挑起他的逆反之心惹族老生厌,那这匣子又是为了什么?
匣子上有禁制,但对郁之虞来说并不难,他几下解除禁制,将之打开,里面是一些信件,还有印章。
信件封面角落的郁字小印过于熟悉,郁之虞睫羽一动,将那信件拿起来一封封地看。
采补之术。
配以秘药,亦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高阶修士化为炉鼎,境界相差越多时效果越好。
药方如下……
郁之虞一目十行,这些灵草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有些难寻,但对灵草世家郁家来说,唾手可得。
这张方子的落款是——余少明。
余少明与合欢宗和公西家有些牵扯,要寻人也该是去寻他们,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偷偷将匣子留给他?
郁之虞想起上面的小印,微微敛眸,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余少明交给他而非他父亲的?
郁之虞将看过的方子放在最底下,继续翻看后面的内容,然后看到了一些貌似很了不得的东西。
修真历32925年,以采补之术同郁沈换取灵草,并于南洲照看其外室念梨。
……
修真历33000年,以控制炉鼎衰弱之药换取进阶灵草,该药不伤及采补者。
……
修真历33006年,自郁沈处获得一个五灵根女婴,取名鹿叮,为我日后炉鼎。
……
记录的内容太多,郁之虞一眼扫过,重点注意到这几条。
按照时间来算,32925年,中洲修真世家筑基初期的郁家庶子郁沈与中洲第一大族元家筑基后期的幼女元月在乞巧节私定终身,第二年两人奉子成婚共结连理。
33000年,单一水灵根还身负天生剑体的元月终于晋升金丹期。同样是这一年,元家开始走下坡路。
33006年,元月还在月华城,居于主院旁还未被改名梨香院的圆月院,郁沈又从哪里搞出一个五灵根的女婴来?
最重要的,采补之术与这控制炉鼎衰弱之药,究竟用到了谁的身上?为何巧之又巧,隐约与他生母元月的轨迹有重合?
郁之虞抿了抿唇,即使知晓其中的事或许与母亲有关,他也生不出任何情绪来。仿佛回到了十八年前的灵堂外,他被一堵无形的墙生生隔绝在外,对屋内元家人的哭泣无动于衷,那时候还有一个青昳替他哭。
现在,空茫茫的感觉卷土重来,他的身边却没有青昳了。
郁之虞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六岁的小孩,他知道自己现在可以做些什么,比如先将手中之物看完,再去查验一下是否属实。
然后,做他认为正确的事。
郁之虞的目光微动,移到了“外室念梨”几个字上。
若记录属实,那郁沈早在接触他母亲前便已将念梨置为外室,还特意送往南洲。
南洲。
郁之虞三年前在完成与魔修相关的那个任务时,曾被一黑色狸奴引入紫竹林,其中竹屋内的八仙桌上倒是摆了个“亡妻念梨”的牌位。
究竟是郁沈暗暗娶了念梨为妻,还是念梨最终嫁与别人为妻?
=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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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044.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