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刺位置不深,随宴几下便触到了。
大概是她有些不小心,随师微张着嘴,表情像是十分痛苦。
随宴将手指抽出来,又转为用筷子,“乖,很快就好了。”
她一边用手指压住随师的舌,一边又将筷子探进随师喉间,动作又轻又缓地将鱼刺取了出来。
随宴看着那根又细又长的鱼刺,松了口气,“还好,应当没有刺破……”
她话顿住了,因为用来压舌的那两根手指抽出来的时候,被随师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吮了一下。
女孩柔软的嘴唇就像棉花一般,轻柔的吮吸带起的是酥麻的触感。
随宴“噌”的一下站起了身,像是被她这般动作惊吓到,心脏都迫切地加了速,难以抑制地跳动了起来。
可来不及等她的脑子想些什么,随师就已经冲出了门,脸颊通红,手还放在自己的颈子上,摸着喉咙位置。
她喊了一声,“师父我去漱口!”
眨眼间没了人影。
随宴原地站了一会儿,十根手指无措地动了动。
但她想不到更远的了,只当自己是怕痒,摆摆头,再不多想了。
随师使了轻功,飞檐走壁,从好几户人家的房顶上跃过,终于停住了脚,张嘴大口喘着气。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简直快疯了。
这算什么?调戏她么?
一根鱼刺罢了,犯得着对她这样又那样么?
随师的脸赤红着,久久消不下去,连脖子根都红透了,一双耳朵也染了绯色,简直快成了一只熟透了的螃蟹。
随宴的眼神,随宴的手指,好像还近在咫尺,久久难消。
可随师也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消解这种粘腻的感觉,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自己无法安宁的心绪。
她到底怎么了?
只是……挑根鱼刺而已,她为什么到现在都难以平静下来?
可转念想到随子堂,想到随宴在饭桌上的笑意,想到那些人和随宴之间的亲密无间,随师一下子就凝住了神情。
绯红慢慢消退下去。
随师抓紧自己心口的衣服,她想,她为何又开始嫉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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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
将军府外,守卫森严,几只巡逻队来来回回,连只苍蝇都不轻易放过。
大梁帝被秋云山整整囚禁在都京皇宫内两年,之后靠着司空敬等人四处聚拢力量,这才联合了定安候在北境的一些旧部兵力,将大梁帝和其一众家属救了出来,送往北境。
到了北境之后,大梁帝收纳了定安候原来的势力,又秘密从都京调来了自己还能动用的兵力,将整个北境当成了自己的大本营,和都京开了战。
这仗一打就是五年之久,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不论是都京还是北境,都是损伤惨重,遍地流民。
百姓们怨声载道,都不愿再继续打下去了。
这么些年下来,大梁帝已经清楚,自己的弟弟就是个疯子,他才不会管百姓如何,士兵如何。
只要能赢了自己,只要能让他掌管这天下,秋云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大梁帝打了五年仗,尚不到四十,头发却已白了许多。
不久后就快入冬了,北境气候极差,冬日里路边都能结冰,更别说战场上士兵们要如何打下去。
往年他都是靠着给士兵们兴建大批暖帐、提供极充足的食物撑下来的。但连年累积,百姓们都没什么拿得出手了,士兵们大多也不太愿意上战场去冒险送死。
这个冬,若是过不去,自己怕是要交代在北境了。
这天下,就要让手秋云山了。
大梁帝希望能想出一个完全的法子来,让他能够既不放弃这江山,又能够遏制住秋云山。
可他很快就发现,除了做梦,再没有第二种办法能让他实现他的愿望。
罗公公看自家陛下近日来越发忧愁,递了碗温粥过去,“陛下……先放一放吧,您都连着三日没合眼了,饭也不好好吃,老奴都要担心死了!”
“朕不想喝。”大梁帝伸手拂开罗公公递过来的碗,叹气道:“国将无国,朕有什么脸面吃饭睡觉。”
“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罗公公眼下是看开了,“老奴顾不上其他了,将来见了先帝先皇后,他们只会责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大梁帝头更疼了,“罗公公!算了……朕懒得跟你讲。你去找皇后他们吧,陪着皇后和朕的几个孩子,别在朕眼前转悠了。”
罗公公哪儿肯走,自己这一出门,怕是这皇帝能一整天不吃饭。
罗公公将粥碗搁在了大梁帝翻开的兵书上,一双老眼瞪着他,“陛下不喝,老奴不走!”
“啊……”大梁帝恨不能叫人绑了这越发顽固的老东西,端起碗仰头一口喝完了粥,将碗重重推回去,“行了吧?快走吧!”
罗公公哼了一声,拿起碗,“老奴晚饭时间会再来的。”
大梁帝被气得眼冒金星,左右想不出来一个对付秋云山的办法,眼下甚至连对付罗公公的办法他也想不出来。
更,气,了。
大梁帝在房间内自闭的时候,从战场匆匆赶回来的白醒时将军去见了司空敬,两个人商讨一番,发现眼下情形确实到了紧要关头,需要一个人赶紧拿出个主意来。
他们想来想去,纵使清楚他们的陛下此刻大概不太好过,但还是去了将军府面见大梁帝。
“陛下,微臣司空敬求见。”
“陛下,末将白醒时也求见!”
两个人在门外高声喊了几句,奈何屋内就是没人应答。
司空敬有些生疑,抬脚想往内走。但他没规矩惯了,白醒时作为从前跟随定安候的旧将,却懂礼数的很,一把拉住司空敬,“你这是作甚!陛下没应允,怎能入内!”
司空敬顿住脚步。
他想,从数年前大梁帝想要拉拢他爹户部尚书不成之后,转头就来拉拢自己这个刚中状元的状元郎就能看出,大梁帝某些方面并不如民间想象那般聪慧。
但他总不能直接告诉白醒时,你心心念念要尊着敬着的皇帝,其实有时脑子并不好使,所以用不着对他如此毕恭毕敬。
但这话他还是不敢说出口的。
司空敬微微一笑,“白将军说的是,要不我们再喊两声?”
白醒时想了想,点头,“我觉得行。”
司空敬笑得更灿烂了,“那白将军先来。”
他抬手往前一伸,客气道:“白将军请。”
白醒时被他这般还闹得不好意思了,在战场厮杀惯了,难得见这么一个文雅的朋友,着实有些自惭形秽了。
他舔舔唇,傻气一笑,正式地清了清嗓子,喊了起来,“陛下!末将白醒时求见!”
没人应。
“陛下!末将!白醒时!有要事求见!”
“陛下——白醒时求见!有要事禀报!”
“陛下!我是白醒时啊!我有事要说!”
“陛……”白醒时这几嗓子喊得看门的士兵都面呈菜色——憋笑憋的,他抓抓头,终于放弃了,“司空兄,好像罗公公也不在,陛下或许睡着了?要不我们直接进去吧?”
司空敬佯装恍然大悟,“白将军说的是啊。”
又在心里骂一句,真是个二傻子。
闹了一通,司空敬摇摇头,推门进了大梁帝的房间,想看看大傻子如何了。
谁知进门之后,他只往里望了一眼,脸色立马变了。周身的戏谑都收了起来,司空敬大步走向桌边,边冲白醒时喊:“陛下昏迷了!快去叫罗公公找大夫来!”
“啊?!”白醒时怔愣片刻,转身飞快奔出房门。
司空敬扶起倒在了椅子上的大梁帝,看他眼底青黑,知道这皇帝定然是操劳过度,累晕过去了。
“陛下啊陛下……”司空敬扶额长叹。
费了好大力气,司空敬才将大梁帝拖去了床上,将人放置好了,又盖好了被褥。
他当初选择跟随大梁帝而不是像父亲一样站秋云山一派,就是和大梁帝一样,心中怀着安天下的伟愿。
尽管自小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可这世间百态他也没少看。
国家在内斗中四分五裂,百姓的生活只会愈加艰苦,他必须要早日让天下回到先帝在世时的海晏河清。
但眼下……
白醒时回来,并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
能让一位将军急得飞快赶回来汇报,必然是出了天大的事。
曾经那些被定安候打败退居极寒之地的蛮族,经过几年休整之后,竟然呈现出了卷土重来之势。
近日有探子来报,在北境边界发现了蛮族人的踪迹,像是有一小支队伍混入了大梁境内。
司空敬愁得没边了。
白醒时很快带着罗公公和专门请进府的一位大夫赶回来了,大夫检查一番,松了一口气,“陛下没有大碍,只是近些日子吃没吃好,睡没睡好,累着罢了。我去给陛下开些补身体的方子,再让陛下好好休息几日,应当是无事了。”
罗公公在一旁急得跺脚,“大理寺卿,还有白将军,老奴这阵子时时催着陛下休息,可他就是不听啊!这可怎么办,眼下这关头竟然病倒了……”
白醒时看罗公公一把老骨头,别给急过头昏过去了,赶紧凑上去给人拍背顺气,安抚了他几句。
司空敬无语望向窗外。
蛮族人潜进大梁的事他还没说呢,这才是真正紧要的事。
可这么要紧的时候,大梁帝居然因为劳累过度病倒了……司空敬想,他是该说这位陛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还是该说陛下时刻忧心天下,是位明君呢?
司空敬近乎绝望地闭了闭眼。
他为这天下奔走,可私心里也有为了自己的一点打算。
七年了……江边小馆儿里的少年郎,也该长大了吧?
何日能再见呢?
还是说,今生再无相见之日?
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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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