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宴想起自己几年前都还带着随海和随清一起睡呢,那时候她们俩好像也是十二岁。
没什么不能的,随宴将手放在随师头上揉了揉,“好。等你习惯了这里,想自己睡一间屋子的话,和我说就是。”
随师像是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快,脑子飞快转了一下,嘴便没刹住,“那……如果我一直不想走呢?”
“耍赖是不是?”随宴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大概是所有的暴躁都给了随子堂,现在骨子里留下的温柔,全给了眼前的女孩。
随师笑了笑,“是啊。师父,如果我耍赖,可以一直留在师父身边吗?”
“你若是想留,我自然不会赶你走。”随宴又用指尖戳了戳随师柔软白嫩的脸颊,“说来奇怪,从你醒来那天开始,不过数日,你怎的就对我如此亲切了?”
随师怔了怔,不太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随宴本就是喃喃自语,说完就领着随师去了北屋。屋子大,东西却不多,随宴也清楚随师现在身上什么都没有,又说下午带她去铺子里添置些东西。
随宴一个人安排完了所有,随师一直跟在她后面,耳朵没听进去多少,但是把这个人为自己操心、忙碌的样子全看进去了。
站在随宴背后的时候,随师脸上全无表情,看着随宴为自己挑选东西、和铺子里的伙计讨价还价,像是毫无所动。
等随宴转过头来,问她自己手里的东西好不好的时候,她又立马咧开嘴,回一句,“只要是师父挑的,我都喜欢!”
两个人忙活一下午,气氛算得上是其乐融融。唯一起了争执的时候,是随宴想要给随师买几件襦裙。
随师推脱了两句没起到作用,眼看着随宴要从钱袋里拿银子了,随师眼中闪过一丝烦闷,直接抬手,装作不小心,撕碎了一条裙子。
撕裂声引得掌柜和随宴都看了过来,掌柜一脸惊恐,“这……这得赔钱!”
随宴也惊呆了,不就是几件襦裙么?
她赶紧先掏银子赔了那条裙子,又拉着随师出了铺子,一番好心情终于耗得差不多了。
随宴问她,“不喜欢穿裙子?”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穿过裙子。”随师抬眼看着随宴,自己也动了气,装乖有些装不下去,好久才换上一副撒娇的模样。
她晃着随宴的手臂,“师父,我平日还得练武呢,穿裙子像什么话。再说,要是出了什么事,跑都来不及,裙子多碍事。师父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但兴致确实没了,随宴左右看了看,“那,我们再买些吃食就回去吧,小师想吃什么?”
随师抬手,指了指街对面的小摊,“师父,我想吃糖人。”
“糖人啊……”随宴又走了会儿神,她记得小诗也爱吃糖人,没想到随师也爱吃。
“好,我去买。”
随宴财大气粗地一买就是好几个,随师两手都抓满了。
两个人都累了,一同踩着夕阳的余晖往旧宅子走。
老宅子统统修葺一番之后,看上去还是不够气派,只是住起来舒服了一些而已。随宴依旧不习惯在大门口点灯,两个人拐过街口之后,光亮就一下子淡下来了。
随宴将随师扯到自己身后,下意识就护着她了,“慢些走,这边暗。”
随师举着糖人,轻轻应答:“嗯。”
走了一会儿,随师问道:“师父为什么不点灯?这条路上有灯框,架上灯不就可以了?”
“这边只住有我们一户人家,点灯太浪费了。”随宴声音轻轻的,“官府也不怎么管这里,若要点灯就要我出银两,师父舍不得。”
随师想起随宴今天给自己添置东西时那财大气粗的样子,感觉她也不像个缺银子的人啊。
再说丹枫堂每日来客络绎不绝,随清唱一场赚的银两都足够他们过半个月了吧?
随师是真的不理解。
两个人快到家门口了,随宴循着记忆里走了千百遍的路走着。她心里其实一直也不太觉得会遇到什么意外,因为这么久以来,就是任何意外都没发生过。
但这天就是见鬼了。
随师敏锐地察觉到有两个人在靠近,听他们的气息和步法,像是有功夫的。
她心里暗暗一骂,该死的江新添,竟然没把这些尾巴解决干净。
眼看着随宴还毫无察觉,随师伸手,一把抓过随宴的手臂,用力将她推去了一边。
随宴没反应过来怎么了,喊了她一声,“小师?”
随师练过夜间识物,但毕竟年纪还小,没法做到像程青云那般轻松自如。
她抬起一脚踢过去,踢中了其中一人的手臂,靠近了才发现对方拿了短刀,赶紧回头冲随宴喊了一句,“师父,快走!”
但那两个人就是奔着随师来的,没去管旁边的随宴,和随师纠缠在了一起,刀刀刺得又快速又狠厉。
随宴察觉到危险之后,想也没想的,扔了手里的东西就冲过去了。来的人会武功,她也猜到,多半是来找随师寻仇的。
“小师,当心!”眼前一道细微的白光闪过,是刀刃反射出来的光,随宴心都提起来了。
随师一掌劈过去,掌风凌厉,砍在了那人的手臂上。
被劈中的人闷哼一声,手掌脱了力,随师听见短刀“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赶紧捡了起来,乘胜追击,跃起后一刀由上至下地刺过去,直接捅进了人的脑袋里。
解决一个。
随宴和另一个人纠缠在了一起,但一个会打架的和真的会武功的人哪儿是对手,随宴被刀划伤了手臂,疼得喊了一声。
随师,“师父!”
她一咬牙,眼中杀意暴增,将刀抽出来,直接飞起跃到了随宴身边,挡在了她身前。
“你找死!”随师的声音凉得如同地底下走出来的鬼魅,再不顾及其他,举着刀迎了上去。
随宴看不清人,只听见兵器相接的声音。
没过多久,一声闷哼响起,随师一刀又稳又准地扎在了对方的心口位置,人瞬间便没了气息。
随宴不是没见过死人的场景,和惜阎罗跑货的时候,一整船都是尸体的样子她也见过了。
可是她此刻还是害怕了。
不为其他,竟然是因为默不作声杀人的随师。
她捂着自己受了伤的手臂,感觉到随师跑近了,语气有些担忧,“师父,你是不是受伤了?”
随宴的脚竟然在随师靠近的时候,没忍住往后退了退。
她疼得直抽气,逼自己在原地站定,任由随师抓住了自己的手,“先,先回去吧……”
随师带着随宴回了北屋,点上蜡烛之后,飞快找来药,手脚利索地开始给随宴包扎。
随宴看她动作极其熟练,一边是疼,一边又是好奇,“小师,你从前是不是经常受伤?”
随师看了随宴满手臂的血,流露出来的担心是真的,她敛了神色,玩笑道:“师父怎么好奇这个?”
随宴心道,看你杀人不眨眼,我害怕啊。
她叹了口气,“师父只是觉得,小师才十二岁,却是在血海里趟出来才长大的,忍不住想多知道些和小师有关的事罢了。”
随师找不到剪子,直接上嘴,咬断了绷带。
随宴一直低头看着。
不论是神色,还是动作,又或是眼神,都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的。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你的伤口如何,又裂开了吗?”随宴看随师像个没事人,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随师眼神专注,看向随宴后温软了一些,“没有。遥落姐姐包扎得好,都快好全了呢。”
随宴放心了,“那就好。”
随师看伤口终于处理好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松了一口气。
她站了起来,“师父好奇,我以后说给师父听就是了。”又伸手去扒随宴的衣服,“衣服上都是血,师父脱了吧,我一并拿出去处理了。”
随宴下意识张开了手臂,任由随师脱走了自己的外衣和中衣,然后又被随师推倒在床上。
“师父先躺一会儿,我出去处理那两个人的尸体。”随师眉眼间看不出喜怒,见随宴躺好了,看了两眼就转身拿着刚扒下来的衣服走了。
随宴一直没转过来的神经,终于迟钝地回味出了什么来。
她这是,被个十二岁的小孩儿照顾得妥妥帖帖的了?
随宴不清楚随师是怎么处理的,反正她没躺多久,随师很快就拎着刚刚她扔在门口的东西进来了。
进进出出的,很快又替随宴装好了一桶洗澡的热水。
“师父。”随师过来扶起随宴,“师父去洗个澡吧,我要出去一会儿,师父洗完之前我就回来了,可以吗?”
随宴愣愣点头,“嗯……嗯,去吧。”
随师冲她一笑,“师父是不是吓傻了?”
随宴摇摇头,不是,我是被你安排得太过明白了。
眼看着随师还要帮自己脱里衣,随宴终于醒过神,抓住随师毫不介意的两只手,尴尬道:“我自己来就是……小师,你要出去就快出去吧。”
随师也没在意,“好,师父自己当心些,伤口别沾上水。”
随宴抓紧自己的衣领,“嗯。”
出了北屋,随师脸上全部的笑意都收起来了。
她足尖轻点,直接跃上了高墙,几个飞步,很快就到了宅子外。
一个人抱着柄剑,静静站在不远处,看着随师飘飘然的落到了自己面前。
江新添抬起手挥了挥,对着随师笑了笑,“呀,师姐好!”
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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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