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鱼抿了抿嘴,说好的。
但是他的肚子很不争气。
还没上车就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池晏偏头看了他一眼。
阮鱼有点懊恼的低下头来,红着脸小小声的为自己辩解:“我路上太赶了,没...没来得及吃中饭。”
池晏笑了笑,“没关系,那我们先去吃饭?”
阮鱼顿时眼神一亮,忙不迭的点头:“好呀好呀!”
这时候副驾驶的车门已经被贴心的打开了,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束花,挪远之后,使劲往旁边推了推。
这才坐进来。
然后就听见旁边的人问,“不喜欢吗?”
阮鱼有点惊讶,“给我准备的。”
池晏说嗯。
来之前让助理买的,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阮鱼看不出他心情好还是不好。
他不喜欢撒谎,犹豫了两秒,还是说了实话:“我...挺喜欢花的,就是对玫瑰过敏。”
阮鱼边说边学着他的样子给自己扣上安全带,但是构造太复杂了,他有点不太会,怼了两秒都没怼进去。
顿时有点生气了,他瞪圆了眼睛,决定回去就恶补相关知识。
那头池晏闻言一顿,决定回去就把那劳什子恋爱大全给扔了。
他抬手帮较劲的小朋友系好安全带,转而拿起那束花,随手丢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踩下油门,车子便疾驰而去。
四面八方刮过来的风,很快带走了车内剩余的玫瑰香气。
可等池晏再回头的时候,那双漂亮的手已经浮上了淡淡的红痕。
他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池晏靠边停了车,语气淡淡的,“下次这种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说,朋友之间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的。”
说着,他转手递来一个刚翻出来的低矮小罐子,见阮鱼不接,看着亮闪闪的盖子在那里发愣。
本来打算让他自己擦药的池晏,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给我。”
阮鱼愣愣的把盒子递了过去。
池晏抚额,他单手旋开盖子,朝阮鱼摊开了手:“手。”
就耽误的这么一小会,那刺眼的红痕蔓延的范围更广了。
阮鱼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应了一句:“啊?”
池晏皱了皱眉,一把将他搭在膝盖上的左手捞了过来,随手从小罐子里顺了片药膏,低着头开始认真的给他擦药。
他的手很大很暖,仅仅是这样短短交叠的数十秒里,就让阮鱼感觉到了源源不断传过来的溶溶暖意。
冰凉的指尖仿佛也因此染上了细微的温度,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他被捧在池晏手心里的左手不自觉颤了一下。随着男人指尖的移动,那种细密的酥麻感更强了。
阮鱼下意识就想抽手,讲话也变得有点结结巴巴的:“好...好了吗?”
却在下一秒就被强力镇压住。
池晏低垂着眉眼,嘴角拉得平平的,连语气里带着点揾怒,“别动。”
也不知道他在生谁的气。
阮鱼想,他在生气什么呢。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点红痕而已,方才劈砖头受的伤比这个可严重多了。
他回去喝两瓶女巫给的特效药就好了,保证消得干干净净的,一点痕迹都不会有。
可是他好认真啊。
也...好温柔。
以前在海里的时候,阮鱼受过很多次比这更严重的伤,也不是没有撒娇过,可他感觉不到疼,装起来就有点干巴巴的。
父皇只会在旁边说风凉话,说什么男子汉不要哭,让他坚强,让他离自己的老婆远一点,哪凉快哪呆着去。
美人爹总是笑着摸摸他的头发,再将他抱进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
可不会像这样,捧着他的手,一点一点的帮他擦药。
阮鱼有点迷茫。
他悄悄偏头看向身旁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第一次发现,他好像真的蛮好看的。
笑的时候好看,不笑的时候也好看。
就在阮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认真观察,细细打量的时候,池晏已经帮他抹完了左手。
两人就这么在不经意间对上了视线。
那双琥珀色的瞳眸里盛满了他的倒影,像是灿烂日光下细碎的星河,波光粼粼的。
阮鱼直接愣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短暂的空了一拍。
然后,就听见面前人突兀的问了一句:“好看吗?”
阮鱼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点头。
居然还鬼使神差的顺着他的话头,接了句:“好看。”
他迟钝的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偷看被抓包了。
连忙摆手想要解释:“不...不是...你听我解释...”
池晏低头浅笑一声:“解释什么?”,绚烂日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的光影,他学着阮鱼的动作,缓缓偏头,离他更近了一点,刻意放低的尾音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不好看吗?”
距离近到阮鱼都能闻见他身上传来的浅淡的香气,像是雪后静谧的白松林。
阮鱼下意识摆手:“不...不是的”
同时整个人不自觉往后躲,直到靠上身后坚硬的皮质座椅,避无可避,他慌乱的眨着眼睛,语调凌乱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好...好看的...”
漂亮的脸蛋一下爆红,眼见着一路红到了耳朵根。
池晏都有点不忍心接着往下逗他了。
他牵起少年放在身前的右手,用指腹将白色的药膏细心的一点一点均匀抹开,语调低低的,似呢喃,似赞叹,“好纯情啊...”
阮鱼慌乱的挪开视线,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语速又快又急:“你说什么?”
眼见着小朋友要恼羞成怒了。
池晏没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他笑着摇摇头,心安理得的冒领下这个罪名,“没什么...我在说我自己。”
此前他从未想过,在自己按部就班,毫无波澜似一潭死水的人生里,有朝一日会出现这么一个人。
好纯情啊,池晏。
光是看着他的侧脸,都无需多做什么,仅仅是呆在同一天空下,就这样安静的呆在一起,就让你心动不已呢。
你这样的人,有朝一日,居然也会心甘情愿的做起了赔本买卖。
真狼狈啊
如此蛮不讲理,或许这就叫**情。
他当然也能看出来,面前的小朋友根本就还没开窍呢,纯净的就像一张白纸。
可那又如何。
真心和时间,他都不缺,成年人总该多包容一点的。
慢慢来吧。
他放下少年的手,从前座的抽屉里拿出先前准备好的冰袋,用毛巾包好,放进他手心里,想起他先前在台上徒手碎大石的事,眉头又皱了起来,“好了,过敏的药要饭后才能吃,先冷敷一会。”
阮鱼手捧着冰袋,乖乖点头:“嗯嗯。”
他手背上的印子抹过药以后,越发显眼。
池晏想让他下次注意点,不要这么莽莽撞撞的,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立场,憋了半天,就憋出来一句:“手还疼吗?”
阮鱼这回脑回路对上了,知道他在问什么,理直气壮,笑的可开心了,“没事,我可是老手。不疼的,我在工地劈了三天呢!”
谁知道他这句话说出来以后。
面前人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黯然许多,“三天?”
“对啊!那里的人可好了,还给我留了联系方式,说下次有空还可以再去,就是盒饭不太好吃,我不喜欢吃白菜,里面好多白菜。”
池晏想问他有困难为什么不来找我,又深觉自己没有这个资格,这让他有点上火,语气也变得硬邦邦的:“下次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阮鱼觉得他奇奇怪怪,这人怎么这么善变啊,先前高高兴兴的,怎么一转眼就又开始生气,一般的人他还不会分享这些琐碎的小事呢。
要不是拿他当朋友,他才不会说这个!
不夸他厉害就算了!为什么想要凶他!
阮鱼都有点不想把先前留给他的点心拿出来了。搞的他心里也乱糟糟的。
他怀疑最近情绪波动这么大,是因为女巫给他的魔药出了问题,决定今天晚上就游回去,打她一顿。
阮鱼如是想着,抬头就看见朋友冷着脸还在等他回答,语气那么差,他一点不想回。
但是出于礼貌,不能不回,于是闷着着应了句好,就偏过头去不说话了。
中途车子一路疾驰,出了市区,上了盘山公路,开往靠海的西餐厅。
风声刮的人耳边簌簌作响。
车内氛围一下子变得凝滞许多。
池晏看他对着窗户生闷气,不由放软语气:“小鱼,生气了吗?怎么不说话?饿不饿?”
阮鱼抿嘴,“嗯。饿了。”
池晏目视前方,踩下油门后,车速又提升了一截,他单手打着方向盘,语调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淡然:“快到了。”
阮鱼看他这样更来气,他憋了憋,没忍住质问道:“我那么厉害,你都不夸我一下吗?”
池晏没想到他的关注点是这个,一下子表情没崩住:“你生气是因为这个?”不是因为我多管闲事?
紧接着神情就放松了许多,语气也跟着变化:“觉得啊,所以我给你投了五十万的花票,你没收到吗?只是我会...”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阮鱼打断:“什么...什么?五十万什么?”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不会吧!
那他还怎么好意思找债主讨钱啊!!
他的珍珠!!qaq!
池晏从余光里看见他一副天快塌了的震惊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就故意逗他:“网络投票用的金玫瑰,小鱼不知道吗?我看增长太慢了,就给你投了五十万。
怎么?节目组没有告诉你吗?”
阮鱼表情裂了。
他揪着头发,在一瞬间感觉到了何为心痛,这么多钱!这么多钱!够他住好久的大酒店了啊啊啊。
何止半个月,住半年都行。
都被黑心节目组吞了,他们甚至都没有给他说分成的事情,一想到这里面还包含了他辛辛苦苦卖珍珠得来的钱。
阮鱼瞬间觉得刚到手的五千块不香了。
一点都不香了!
他转头盯向正认真开车的男人,眼里的怨念几乎凝成实质化,哭丧着脸,委屈极了:“呜呜,没人告诉我。”
亏他还开开心心的吃点心。
人类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都赚了那么多差价!还在他面前卖惨,不要脸!!!
正好这个时候已经到了。
池晏将车子停在大门口,立马就有侍从走上前来为他泊车。
池晏解开安全带,刚准备下车。
下一秒,手就被人牵住了。
阮鱼双手握紧债主的手,眼泪汪汪,语重心长的叮嘱着,“下次千万不要这么浪费钱了,知道吗?”
其实他更想说花不完可以直接给我。
可是这样太不礼貌了。
所以话到了嘴边转了转,就变成了先前这样。
他这样,就很像师母家的小侄女发来的表情包。
一个大写的流泪猫猫头。
池晏没能忍住笑,他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知道了,下车吧。”
阮鱼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了个正着,这下表情就跟衬衫上那个被压的歪歪扭扭的小黄鸡发卡差不多。
等人转身下车了。
才惊慌失措的捂着胸口想,完了完了。
他肯定是买到假药了。
他明明这么强,这才多久啊,这才短短几天时间,连条件反射都下降了。
换做以前,隔十米远就得被他丢海沟里喂鱼。
阮鱼决定晚上就游回去把卖假药的黑心女巫打一顿。
等到下了车,被人带着一路走进店里,走到视野最好的露台边坐下。
阮鱼都还有点精神恍惚,他趁着服务员走开的空档,举着菜单,悄悄问池晏:“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啊...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与此同时。
加班途中,被女友拉去抢超话主持人的冤种特助,在开十个小号挨个点赞的途中,突然从刷屏的一组组九宫格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快要看到吐的名字。
于是,五分钟后,在海边猪圈里忧愁看海的季忱接到了这样一通电话:“总裁,你确定您让我找的那条人鱼,是叫阮鱼没错吗?”
到底是,没反应过来。
还是不想丢啊?
明天就V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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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