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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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清峰是清屿宗内一处地势优越,灵气充沛的峰境。
潘叙前次出关后,清屿宗特意把这处礕给了潘叙,还特意建了清幽的殿宇,作为他的新洞府。
那殿内白地白阶,清旷之余,又不失庄严。
虽然潘叙一直没有松口要收弟子,但他毕竟是宗门内的大修,又是掌门亲传弟子,得了这独峰自然无可厚非。
况且潘叙并没有拒绝,这就代表着,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便会松口收弟子,设堂授道,届时又可以借机为清屿宗吸收一批优质的弟子资源,以此壮大清屿宗在元虚界中的实力与地位。
而清屿宗内的其它弟子,则暗自艳羡日后可以拜入他座下的弟子。
毕竟叔凌真君冷归冷,但带起队来却是无比稳妥,每次跟着他出去历练的队伍,伤亡人数都是极少的,由此可看出,他不仅在修炼上天资异秉,那份责任感亦是令人肃然起敬。
在涉危履险之时,有这样一位修为强大且练达老成的前辈在,遇上奇阵异兽时,他们拼起命来也少了几分顾虑。
此时,面对眼前的融洽胜概,除了前来看好戏的阏逢外,与他对坐的那人,却无心观赏。
又一斝灵酒入腹,阏逢满足地咂咂嘴,睇了睇眉目悒郁的潘叙,慢慢悠悠地问道:“吕道友就没有怨气?没有恼你?”
潘叙仰头闷酒。
阏逢嘿嘿一笑:“也没有诘问你当初为什么不应她?”
对方脸色凝重,答案很明显了。
阏逢笑得更乐呵,而潘叙的眼神却越发幽暗。
她在面对他时,眼中既没有缠绕的怨气,也没有再遇的欣喜,只有无波的冷淡或极强的戒备,甚至难以撼动的漠然…
他的心沉沉坠坠,似有乱琼碎玉在其中飘扬,而整个胸口又滞闷不堪,似幼时贪嘴吃撑后存了胃一样难受…
可存了胃况有术法丹丸可得化解,而在她眼里,他看不到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潘叙目光寂涩,语调渐沉:“她什么都不肯与我说,该怎么做,本君…毫无头绪。”
同心契断时,他几欲心竭,一心想随她去了,可昏梦半日,却有周身仙灵之气的长须老者制止了他,鬼使神差之下,他开始了近十年的闭关…
一朝再遇,他心绪波澜起伏,可她眼中的疏离与决绝就像无形的剑气,将他心内的重逢之喜摧得粉碎。
未曾想到,他以为的失而复得,却原来,也是得而复失…
阏逢的眼底染上一点促狭的笑意。
在修炼上,这人天赋禀绝,可在感情上,也不知道他到底通了几窍。
亏自己还误以为这人真的参悟了情道,差点就信了他的邪,要去找个道侣尝尝爱恨离仇了。
现在看来,这人只是受了气运的眷顾罢辽…
在情爱之事上,且有得磨练。
这么一想,阏逢心里瞬间平衡了不少。
任凭他气运加身、心如刚、惠如剑,天地元气也恨不得糊他一脸,在情障面前,也得乖乖受过。
看来这情障虽凶顽,却最是公平不过,没有哪卷法本可以放之众人而皆准,也不是普通的渐法顿法可以突破的,要不然世间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为情而欢娱,又因情而痛苦…
遑论这初尝情.事的青年男修,一念之间,一场离遇就搅得如此怅然无措。
君不见多少被情所困,为爱疯魔的人,一喜一痛,皆可生于旦夕。
笑归笑,见好友那张金相玉质的脸上满是茫然若失,浑身尽是幽暗寥落的气息,阏逢也是心思浮动,绞尽脑汁想要为他出谋划策,重赢美人心。
可隔了这么多年,自己也还没有见过吕道友,不知道她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性情…
他好一阵沉吟,一时间竟也想不出什么好谋划,只好开口道:“你二人好歹也有几年的情份,其间的旧爱宿恩,应该还是宛然在目的…”
“你若能放得下身段挽回,愿意涎皮赖脸地向她赔情求好,吕道友应该也没那般铁石心肠,若她真的不为所动,那就是次数不够,自来烈女怕缠郎,只要一直坚持,让她感受到你的心意,总有看见归好契机的那一日。”
“唔…就是要改一改你这脾气,多跟你兄长学学…”
阏逢还在喋喋不休,潘叙却唯在沉默中升起颓败感。
从她与诸葛族人的对话中不难得知,她曾遭受过极大的折磨,而这一切,皆是拜他所赐。
开口乞好,他…何以为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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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夏仙府。
诸葛执徐和一室的宗族长老们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一会儿,愣是拿不出主意,到底要不要再把诸葛纪阳给复生了。
提起这个族中子弟,各位诸葛长老皆是爱恨交加。
毕竟上一次复生他时,这小畜生,差点没把慈夏仙府给搅个人仰马翻。
曾几何时,身为族长之子、元婴修士的诸葛纪阳,可也是整个诸葛一族未来的希望。
若要拿一位名宗的修士相比,诸葛纪阳无疑和清屿宗的典枢真君是最为相似的。
二人俱是温润儒雅的端方君子,且修为相当,几乎同时升阶至元婴。
只是诸葛纪阳在将要突破到化神期时,在慈夏仙府内最为凶险,但天材地宝最多的焚罗秘境中,被一只从未闻听过的凶兽重伤而死。
为了抢得爱子元魄,彼时的城主诸葛重光与其弟诸葛屠维与那凶兽恶斗一场,这对兄弟虽也受了致命内伤,好歹成功将那凶兽斩于剑下。
诸葛重光将那异兽内丹给了弟弟疗伤,自己则拖着伤躯为爱子施了往魂复生术,尔后因伤势过重而亡,连元魄都没能保住。
幸运的是,司马如双不知使的什么偏门术法,竟然于重生后的诸葛纪阳还在襁褓中时,便寻到了他,将他接回了慈夏仙府。
只等爱子恢复记忆,母子便得了真正的团聚。
可奇怪的是,将近二十年过去了,诸葛纪阳还迟迟未能恢复上世的记忆与修为,虽然也跟着司马如双修炼过,但其修为却仅能在炼气期徘徊。
这还不打紧,重生后的诸葛纪阳居然性情大变,不知怎地成了个阴柔暴戾的性子。
年纪略小些的时候,他还只是整蛊捣乱、放刁撒泼,等到长大后,才真的是神鬼莫挨,粗暴乖张、脾性暴烈到称他一声‘变态’也不为过。
这肆行无忌的小畜生,以折磨人为乐,因为修为不高,一般修士的不过,便酷爱把慈夏仙府里的凡人掳去,试验自己炼制的符箓,听他们哀嚎,看他们发疯受罪。
凡人本就体虚,哪个禁得住他特意画来折磨人的符箓。
那几年里,几乎日日都有被他毒打至死的凡人亲眷跑到城主府前擂天倒地,要求严惩诸葛纪阳。
在元虚界,凡人地位虽然低贱,但却承担着各地界一半有余的赋税。为此,左右为难的诸葛屠维便与族内长老商议处置之法。
他倒是率先大义凛然地表示诸葛纪阳罪行馨竹难书,应诛之,可诸葛氏的列位长老却舍不得这位曾经的希望,认为诸葛纪阳只是没有恢复记忆,才会那般乱来罢了,且其父曾为慈夏仙府奉献多年,到底是功大于过,应保之。
诸葛屠维无奈,只得放过。
司马如双虽然宠溺爱子,却也知其行径之恶劣,主动要求搬到了仙府内的偏僻之地,并承诺会严加管教,直至诸葛纪阳改正。
搬了住处后,惧于母威,诸葛纪阳倒确确实实消停了一段时日,没再祸祸慈夏仙府的人了,可他却打上了凡界的主意,经常趁司马如双不注意,带着道仆道兵去凡界寻找‘玩具’。
彼时垂死的吕霜,便是他无意中发现的新鲜‘玩具’。
他具体是怎么折磨吕霜的,诸葛午不大清楚,只记得他那日偶然去探望那两母子,见到了偷偷跑去向他求助的吕霜。
她满脸痛色,浑身俱是血污,两只手都是松动的,应该是被那小畜生给拧下来了。
虽然那时诸葛午因为种种考量,没有理会吕霜,但刚刚见识了叔凌真君怒气的他,这次坚决反对复生诸葛纪阳,理由自然是怕给慈夏仙府惹祸。
可诸葛氏其它长老仍是持旧不改,他们对族内精英子弟的一再陨落向来耿耿于怀,认为诸葛纪阳这元魄是慈夏仙府重振声名的好机会,毕竟他们现任城主也就是个金丹期,而诸葛纪阳一旦复生恢复记忆,修为起点可就是元婴!
至于后患嘛…
只要他在此之前能重振慈夏仙府威实,也值当了。
而他上世之所以迟迟没有恢复记忆,或许是施术时的诸葛重光伤势过重,术法出了什么岔子,才会导致复生的诸葛纪阳那样暴戾反常。
至于叔凌真君那处,长老之一诸葛申率性而言:“午长老,那吕姓女修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且修为大有进益么?”
“——试问人谁无过?况情有轻重,理分故失,诸葛纪阳不过是个心智不全的重生之人。待他复生后,我等再亲自带着他去清屿宗向叔凌真君请罪,那叔凌真君虽然向来少言寡语,但应当量如江海,并非那等锱铢必较之人,见我等诚心正意,必恕之。”
*有一段就是在讽刺叔凌真君。门下弟子护得好好的,偏偏瞎别扭没护着自己的道侣。
——追妻火葬场的戏份,舍你其谁?
*大早起来捉虫才发现,我把温润端方打成了湿润端方,猥琐之气扑面而来,这就是打五笔的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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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