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魔术师转生为御灵 第3章 第 3 章

“自内京设下结界后，外京就频繁出现妖怪滋事。甚至就连昨夜轮值的族人，都在寺院内发现了妖怪的踪迹。”

“听说是飞禽类的妖怪？”

“飞禽类妖怪向来不喜人类气息，更不要提它们的习性——根本离不开栖息的森林。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外京？”

“是啊。真是让人头疼。”

“会不会是森林里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可能性很大……”

“不然也难以解释近来发生的怪事。”

“以前也出现过这样的迹象。”

“我也记得，那时，好像某一位大妖现世……”

光线柔和的大广间内，下方坐席上几位身着狩衣的年长阴阳师们在小声议论着昨晚——大晦日发生的事情。而端坐在他们最上方、身着轻装的青年，则一脸认真地倾听着。

“家主大人。”

下方阴阳师们大概讨论出了结果，其中一人抬头看向上方端坐着的青年，再视线轻轻扫过其身后快要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式神。

“请容许在下今晚带领族内后辈，先行前往森林查探状况。”

被称呼为“家主大人”的青年视线落在提议之人身上，微微颔首，略显凉薄的声线在大广间内响起，“可。”

在这位阴阳师获得出阵许可后，另外几名阴阳师也陆陆续续将近些天发生在外京的妖怪作祟之事挑与他说。和刚才那名阴阳师一样，他们都提出了出阵请求，皆获得了许可。

接着，这几人又将去年时间里出现在族内的不合规矩之事一一罗列出来，逐一商量处理方案。待等这些事情全部讨论完毕，也已日上三竿。

冗长的新年会议终于结束，下方议事的阴阳师们却不打算离去。身为源氏家主——源赖光最为清楚这些人还想说些什么。

他微微阖眸，顺着他们所想，开口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确实还有一事。”下方年长的阴阳师一开口，室内全员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在下听闻……昨夜，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在源氏旁系领地里收复了一只大妖。”

源赖光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位阴阳师身上许久，他不说话，周围气氛就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

“你倒是挺关注他。”

就在那名阴阳师精神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源赖光开口了。

他来参加会议之前，就从其他式神口中听过这件事。

不过，让他产生兴趣的并不是安倍晴明在源氏旁系负责的水田区域收复妖怪。而是，晴明和那个妖怪立下了“御灵伴生契约”。

“京都之内，没有哪位阴阳师不关注他的。”阴阳师捉摸不透源赖光的态度，只能放弃撩拨他与安倍晴明的关系，干巴巴地挑中立的语句回复。

源赖光对已不再年轻的阴阳师道：“——嗯，确实。谁不关注他呢？不仅平安京内的阴阳师，就连普通百姓也都关注他。大阴阳师安倍晴明，有着出众的才情与能力，关键……还很年轻。”

在说到“年轻”的时候，源赖光用了一种特别耐人寻味的语气。

此前一直端坐在源赖光身后的式神闻言，微微动了一下。然而，这番微动形态很快就销声匿迹。

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沉寂。

“安倍晴明再优秀，也远不及家主大人。”聊起这个话题的阴阳师，即便听懂了源赖光话语里对他的嘲讽，却也只能将对他的不满咽进肚子里，还表现得极为“恭敬奉承”。

闻言，源赖光脸上一闪而过讥讽的表情。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便都散了吧。”源赖光说完，不等下方阴阳师回应自己，便先站起了身。

与之一道行动的，还有一直端坐在其身后的带刀式神。

他虽全程一言不发，安静地坐在那里，存在感却丝毫不比作为源氏家主的源赖光弱。甚至还隐隐有超过源赖光的架势。

他视线一扫，原先还打算说点什么的阴阳师们，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源赖光与他一前一后，离开了大广间。

“晴明那家伙，怎么又跑到源氏地盘上收复大妖？难道又跟之前一样，先泼源氏一盆脏水，再趁机将被其恐吓到的妖怪收为式神？”紧跟在源赖光身后的带刀式神——鬼切，一提到“安倍晴明”就满脸愤恨。

居然连一年最后一天也不忘给源氏拉满仇恨值，这位大阴阳师可真是兢兢业业。

鬼切咬牙：“平安京那么大，他怎么就非要跑到源氏旁系的领地收复妖怪？这绝对是阴谋！”

源赖光回头看了一眼鬼切，见他脸上还挂着灵活的愤怒表情，忍不住叹息道：“阴阳师的职责便是除妖。哪里有妖怪，阴阳师自然就去哪里。难不成还要他坐在家里等着妖怪主动上门？”

“有何不可？他家本来就是个妖怪窝。”鬼切小声低喃。

听清楚鬼切话语，源赖光轻笑一声，继续道：“无所谓。声誉这种东西……从继任‘源氏家主’之位开始，我就已经不去在意了。”

鬼切皱眉，显然听不懂源赖光这番话。

源氏家主之名在阴阳寮里是何等的荣耀……为什么主人要“不去在意”？任由安倍晴明在妖怪面前胡言乱语？

“人类的‘欲求’不是什么好东西。鬼切，你不用费心去理解。”源赖光的视线在落到源氏高墙，又轻轻移开，“这一次不一样，他收复的妖怪，不是式神。”

“不是式神？”鬼切愣住。

源赖光不再解释，转头看向庭院内已经结出花苞的樱花树，喟叹：“新的一年。”

鬼切顺着源赖光的视线望去，眼里即刻倒映出樱花枝丫上结出的花骨朵轮廓。

因为不是人类，他对流逝的时间并没怎么在意过。自然，也不记得这是守护在源赖光身边的第几个年头。

然而有些事情，他还是记得的。

“满仲大人……”鬼切有些茫然，“似乎也很久没回来源氏了。”

源赖光还是第一次听到鬼切用这样语气说话，他又将视线落在鬼切——那张永远都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脸上。

那张脸，此刻悄然显露出了悲伤的情绪。

这种陌生情绪，如果没有人指出来，鬼切是不会懂的。

这位带刀式神缺乏人类情感。

源赖光一直都知道。

可他却不想做引导鬼切认知情绪的那个人，移开视线，源赖光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至于鬼切刚才流露出来、尚未完全了解透彻的人类情感……以后就算没有人去引导，未来的某一天，时间也会慢慢告诉他。

“……啊。”鬼切忽然想起之前收进袖中的物品，一个色泽漂亮的小橘子。他将橘子递给源赖光，“主人，祝您新的一年平安喜乐。”

源赖光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橘子，伸手接过的时候，嘴角勾起了浅淡笑意，“这句话是谁教你的？我记得以前你说的都是‘武运昌隆’。”

“给我橘子的店家老板。”鬼切倒是很诚实，有问必答，“主人，这句话可是有什么不稳妥之处？”

“没有。”源赖光收下橘子，当下拆开与鬼切分吃，“还挺甜。”

“唔。”鬼切点头。

——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果肉酸得掉牙。

与鬼切对话结束，源赖光又在庭院的樱花树下站了一会，才绕过庭院，继续往书房的方向前进。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等待他处理的工作，量都要比往日要多出一倍。

关于这点，已在源氏度过多次“新年”的鬼切也颇为了解。

见源赖光往书房方向前进，鬼切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从容地接受源氏侍从的行礼，与之一同进入书房。

只是当他们相继进入书房，看到里面不请自来的熟悉人影时，脸上淡定从容的表情有一瞬间都神同步地往微妙的方向发展……

面对化成灰都能辨认出来的“曾经友人”——安倍晴明，源赖光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问道：“大阴阳师公务繁忙，连家都鲜少回去几次，居然还能抽出时间专程来向‘源氏家主’道贺新年？亦或者说……”

“来向‘我’炫耀你新收的妖怪？”源赖光示意鬼切合上书房门，视线从安倍晴明身上移开，稳稳地落在他身后盘旋的黑龙身上。

就在源赖光与安倍晴明说话时，听从其吩咐将门关上的鬼切，已转过身来。与此同时，他身侧的佩刀也被推出几许。只差主人一声命令，他就能拔刀挥向“敌人”。

不请自来，带着“式神”擅闯源氏家主的书房……不论是哪条告到阴阳寮里，都足以给安倍晴明定罪。

只可惜，安倍晴明已经不是第一次像现在这样——翻墙潜入源氏家主的书房。就同源赖光潜意识让鬼切推刀威胁安倍晴明一样，大家都不是第一回这般“剑拔弩张”了。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大家都非常习惯。唯独初次见到这个场面的两仪薰才表现出了紧张。她正准备绕到安倍晴明面前替他挡下鬼切的威胁，却被晴明抬手制止。

“放心，不会有危险的。”安倍晴明悄声对两仪薰道。

留意到晴明说完这句话，鬼切刀柄又推出更多位置的两仪薰：“……”

来到这里之前，晴明就对薰描绘过“源氏家主”源赖光与“源氏重器”鬼切。两仪薰在他们踏入书房一刻，马上就认出了谁是谁。

不得不说，安倍晴明的形容非常贴切——看到他，会沉默推刀的就是鬼切，会开口嘲讽的就是源赖光。

不带任何外貌形容描述的介绍，最为让人印象深刻。

两仪薰视线扫过源赖光和鬼切，再落到身边安倍晴明身上。

最终还是决定保持警惕。

毕竟今天是她担任“打手”工作的第一天，不能把工作搞砸。

接收到薰古怪想法的安倍晴明，脸上笑意不经意间加深了几许。他用扇子轻敲了下掌心，思绪回笼，语态自然地对源赖光道：“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商量件事。”

“不听。”源赖光选择无视室内的安倍晴明。

他对鬼切比了一个手势，只见鬼切将刀推入刀鞘，沉默地站在自己身边，与他一道绕过安倍晴明，如影随形，来到堆满文书的桌前。

“真的不听吗？说不定一句话就可以让你少看十几份文书呢。”安倍晴明随手就拿起堆在桌上的文书晃了晃。

“但凡你昨天能想到让我少看十几份文书，就不会去做那些事。”源赖光视线一扫安倍晴明手中的文书，当即伸手抢过。

晴明并没有用力拿捏文书，见源赖光伸手来抢，手中更是不带任何力道。见源赖光轻易从自己手中抽走文书，晴明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任何变化。

源赖光眉头皱起，看清楚文书内容与最下方落款印章，再抬头去看这个当了“大阴阳师”还和以往一样举止怪异的“故友”。

安倍晴明耸了下肩膀：“没办法，我的占卜结果里也没有说在收御灵时，还会‘节外生枝’。”

面对毫无愧色的晴明，源赖光：“……”

啧，刚才就该让鬼切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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