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车里的乘客因为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短暂的慌乱了片刻。
万华宗的随行修士走出来安抚了一番,告诉大家防御阵法和传讯阵法均已启动,宗门那边已经收到消息,会尽快派修士赶来营救。
大家听了松了口气,一方面是万华宗身为修真界第一大宗,实力不可小觑。一方面是因为车上有个大乘期修士,已经出去迎战。
相比寻常修士而言,渡劫后期的修为的确堪称恐怖了,是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的存在。
但相同的,大乘期对渡劫期也有着不容忽视的等级压制,除了顶厉害的剑修有那么些许机会越级击杀大乘期修士以外,绝大多数渡劫期修士是完全扛不住大乘期修士的压制的。
虽然这次倒霉,不仅碰上了个渡劫修士来打劫,碰上的还是个剑修。但从刚才越溦宛若春风拂柳般随手化解了对方剑招来看,这人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更何况,几乎就在越溦出去迎战的同时,一条巨大的骨炎龙忽然龙吟一声,出现在了灵车外,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将灵车围在了中间。
乘车的大部分人都是头一次见到真正的骨炎龙,视线纷纷被巨大的龙身吸引,连外面的劫匪都忘记了,惊叹之余接二连三地打开了灵天镜,将这一幕拍下来,甚至还有人给宗门同伴做起了现场直播。
“太帅了,从来没想过我会有这样近距离观察骨炎龙的机会,而且还被骨炎龙保护了!”
“这就是玄灵宗那条骨炎龙吧?好像叫龙二。”
“就是它,除了龙二还有哪条骨炎龙会和修士随行,还会保护咱们这些不认识的人?”
有了解情况的人接道,语气带着些自豪。
“看见外面那个修士没?就是刚才冲出去挡下劫匪一招的,那是玄灵宗的越师姐,超厉害的!这次好像是带着宗门几个弟子出来历练,正好也在咱们这车上。”
“那幸亏他们也坐了这辆车啊,不然咱们这会儿恐怕就惨了。”
站在他身边的乘客心有余悸地接话。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外面这劫匪其实就是冲着越溦一行人来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带队的就是越溦本人。
那渡劫修士是个散修,昨日收到同伙消息,说是坐车时候碰上了几个修士,带着一条骨炎龙和一个玉竹精。
草木精怪万金难求,骨炎龙更是世所罕见,这两样无论拿到哪个,于今后的修行之路都大有裨益,唯一要头疼的就是今后恐怕会被玄灵宗追踪至死。
玄灵宗名声在外,一般人轻易不敢与之为敌。近千年来,除了在秘境中死去的,在魔族之战中伤亡的,从来没有人敢明目张胆打杀其门下弟子。
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何况这次不是有人重金悬赏,而是骨炎龙和玉竹精同时出现了。
这个散修已经卡在渡劫后期五百年,这五百年来修为没有寸进不说,灵元也渐渐出现溃散之势,眼看着是到了自身极限,没有冲击大乘的机会了。
忽然出现的骨炎龙和玉竹精于他而言就像是破境的最后一丝希望,他宁愿冒着被玄灵宗追杀的风险也要试一试。
所以当他得知这次带队的玄灵宗教习最高只有金丹期修为之后,毫不犹豫地就赶来了。
动手之前他还特地打探了一番,让人搭上这趟车再确认了一遍,对方是否依然在车上,是否真的最高只有金丹期。
同伙帮他又确认了一次,他这才胸有成竹地直接冲了上来。
本想一击击破灵车防御阵法,然后速战速决把车上人都杀光,再把骨炎龙和玉竹精带走,没想到第一击就被人轻松破解了,迎上来的还是个大乘期的修士。
散修惊诧不已,传音问附近的同伙:“怎么回事?不是说车里最高只有金丹期修士吗?为什么会冒出个大乘期?”
他为免打草惊蛇给车上的人反应的时间,没有用神识亲自探查,所有的消息都来自同伴,没想到对方的消息竟然出了错。
那同伙也很诧异,回道:“我刚才去看的时候确实最高只有金丹,这大乘期修士不知是从哪……”
话没说完,他脚下地面中忽然钻出一截红色锁链,紧紧缠住了他的脚腕。
这人用力挣扎试图摆脱,那锁链却越缠越紧,同时还在吸收他体内的灵力。
千千缚是一种很寻常的法器,按理说根本没有这种功能,有这种能力的千千缚,他只听说过一种,那是……玄灵宗越溦亲自锻造的。
“越溦,这人是越溦!快逃!”
藏身之处暴露,他不再传音,直接对那散修高声喊道,同时一咬牙,狠心斩断了自己的脚踝。
他只是个筑基修士,面对越溦这种高阶修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能短尾求生。
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与大乘期修士之间的差距,就算他斩断了自己的脚踝,那锁链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又缠绕上了他全身。
他甚至连袖中的传送符都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捆了个结结实实,伴随着大量灵力流失晕厥了过去。
那散修原本也想逃,但听他喊出这人是越溦,反而犹豫了。
他听说过越溦,玄灵宗第七峰峰主越净渊的独女,三百岁就已大乘的天才。
可这天才修为虽高,却只是个丹师,天分大多在炼丹上,其次是炼器。
高阶丹师器师在修真界的地位虽高,武力却是众所周知的低,尤其丹师。
此刻面对的若是个剑修,他肯定头也不回地逃了,但对方只是个丹修……
不过是个丹修而已……
这个想法让他留了下来,非但没逃,还主动向越溦迎去,手中重剑再次挥出一击。
越溦仍旧站在灵车前,如刚才一般随手一挡,剑意消散的同时,她的声音钟鸣般传出去,周围数里都能听到。
“无故攻击载有乘客的灵车,依律当废除修为,镇于万骨渊两百年,你是否伏法?”
散修神情狠厉,听了这话手中剑招更加凶狠,招招冲着夺命而去。
越溦蹙眉,懒得再伸手,袖中千千缚挡下剑气的同时,分出另一截缠住了散修的手腕,让他无法再出招。
“我再问你一遍,是否伏法?”
散修怒目而视,将剑换至左手,迎面向越溦劈来。
千千缚却又分出一截,一圈一圈缠上剑身,随后用力收紧。
跟随了散修数百年的重剑发出碎裂之声,在他目眦欲裂的神情中化为无数碎片,留在他手中的只有一截剑柄。
散修见自己的法器就这么被越溦随手毁去,恨不能与她同归于尽。但他此时已经意识到,别说同归于尽了,他根本连越溦一根头发都碰不到。
刚才还想越阶斩杀越溦的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面对这样的修士,只有逃,只能逃!
散修咬牙,手腕翻转,脚下立刻出现一个灵阵,转瞬间就从越溦眼前消失,留下来的只有被千千缚缠住的一只断手。
越溦看着那只血淋淋的断手,却没有任何让对方逃脱的懊恼。
她将那只断手丢下,手腕上悬着沾血的千千缚飞至龙二的头上,站在它左侧龙角上。
悬空的千千缚发出轻微的声响,末端摇晃着同时指向一个方向。
越溦朝着那个方向再次发问,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百里外也能听清。
“我问你最后一遍,是否伏法?”
那散修从传送法阵中刚刚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吓得两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
他强忍着心中惊惧,准备再一次施展传送阵,离这里更远一点。
可那阵法刚刚亮起,还没来得及运转,地面中便忽然窜出一根红色锁链,直接击碎了他的脊柱,斜刺进他身体,洞穿了他的天灵盖。
他双目圆睁,喉中发出含混的声音,倒下之前最后悔的就是来打劫了这趟灵车。
若是没来……若是没来……
但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他也没有了后悔的机会,身体一软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灵车中的人视线被龙骨遮挡本就视野有限,离了这么远就更是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他们只知道,等龙二缩小身形盘到越溦头上时,两个劫匪已经被制服。
其中一个断了一只脚,但人还活着,只是昏迷了。另一个已经死了,头上身上还不断有鲜血涌出。
万华宗的人正和越溦道谢,脸上带着歉意。
“实在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多谢越道友出手相助,这次是我们来迟了。”
按照万华宗的应急方案,每辆灵车上都是有定向传送阵的。
按理说,在灵车上的防御法阵启动,随行弟子禀报有突发状况发生后,他们应该能第一时间利用传送阵赶来。
可今天这辆车的传送阵却不知为何失灵了,他们尝试多次启动不了,只能利用最近的别的传送阵赶来。
虽然也不算慢,但在面对渡劫期这样的劫匪时,一呼一吸间都可能有无数人殒命。
好在今天是越溦在这里,不然他们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
越溦摆手,用清洁符将千千缚上的血迹清理干净,道:“人就交给你们了,我还要带着门中弟子赶路,就不在这多耽误了。你们若是查出了什么,方便的话麻烦告诉我一声。”
对方点头,将他们和其他乘客一起安置到了刚刚调来的另一辆没有问题的车上,并吩咐随行弟子给越溦等人换了两个最好的包间,同时给车上所有乘客免除了这趟行程的车费,并给所有人赠送了一年内可以免费乘坐万华宗灵车的通票。
乘客们虚惊一场没有人受伤,倒是都挺好说话,没什么人为难他们,重新上路后还津津有味地谈起刚才的事,互相交换各自用灵天镜拍下的画面。
龙二实在太大了,只能从他的骨头缝里才能拍到一些外面的情景,这导致大家拍到的几乎都不一样。
小春几人也都拍了一些,但因为他们都是挤在一个窗口拍的,所以拍的内容大同小异,没什么区别。
但这不影响他们兴奋地谈论刚才越溦对战渡劫期修士时的英姿,以及龙二威风凛凛地把灵车围住护在中间的模样。
几个小辈聊得起劲,隔壁白潋的脸色却并不太好。
他给越溦现榨了一杯她最喜欢的蜜草汁,递过去道:“师姐身体还没完全养好,何必冲出去?龙二又不是应付不了。”
龙二虽然疏于修炼,但被玄灵宗的几位峰主揍了这么多年,有些东西不会也会了。
它就算打不过外面那个散修,但防御是肯定没问题的。
说得难听点,几位峰主揍它它都能扛得住,何况是区区渡劫散修呢?
温峰主一拳不比那散修的剑厉害多了?龙二挨了多少,现在还不是好端端的,越打越皮实。
白潋恼越溦不顾自己的身体就这么直愣愣冲了出去,越溦却捧着蜜草汁笑道:“我倒不是觉得龙二不行,我是怕它太行了。”
她说着把还赖在自己头上的龙二揪了下来,道:“这家伙已经学会夜冥火了,万一和那渡劫修士打得起劲,忽然喷出一口来,把对方喷死了倒是没什么,但附近的山林一旦着起来……我得赔多少钱?”
夜冥火遇水不熄,一旦燃起,至少十年不灭,只有高阶修士用特定法器暂时抽空附近所有灵气,才能将夜冥火熄灭。
龙二要真是没忍住喷出一口,引燃了附近树林,那就麻烦了。
白潋垂眸,坐在她身边:“都怪我修为太低了,不然……”
“瞎说什么呢。”
越溦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道:“你小时候身体那么差,多少人都不看好你,觉得你活不长,也根本练不成勾陈剑法,可你现在不是练得比谁都好吗?那些身体强健的人都比不过你。”
“我娘说了,这世上除了我爹,你是练勾陈剑练得最好的。如果这都……”
越溦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不知为何僵住了。
她忘了,她爹已经死了,那现在……小潋就是最好的了。
“师姐,怎么了?”
白潋见她忽然不说话,出声问道。
越溦回神,潋去眼中瞬间的失落,看着眼前仍是少年面孔的年轻人,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小潋,你很厉害,别总是看轻自己。”
说完把杯中蜜草汁喝完,躺到床上道:“我有点累,睡一会,吃饭时候叫我。”
白潋摸了摸自己的头,心中莫名有些雀跃。
师姐很久没有这样亲昵地摸过他的脑袋了。
他抿唇掩去唇角的笑,把杯子洗干净收起来,走过去给越溦掖了掖背角。
看着床上渐渐熟睡的人,他觉得自己有些等不及了。
一日不重塑心脉,他就一日无法渡劫,修为就永远不可能追上师姐。
但师娘想让他在师父出关后在重塑心脉,因为师父更有经验,她想让他听师父说一说,跟他学一学,这样更保险。
可师父若迟迟不出关,他的心脉难道就这么一直拖着吗?
这么多年,没有师父,他自己摸索着也差不多把周身经脉都重塑一遍了,如今只剩心脉而已。
白潋觉得是时候把重塑心脉提上日程了,等回头师娘出关了,他就去和她商量商量。
想到这,白潋不由又看了越溦一眼。
等他渡劫了,等他追上师姐了,以后就可以挡在师姐前面保护她了。
等他能与她并肩的那天,她就不会再把他当个小孩子看待,不会再把他只当做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师弟。
白潋迫不及待地希望这一天赶快到来,在此之前,他要解决自己的心脉,还有……那双黑色的眼睛。
十一给自己放了几天假,这章是这周一的,现在一共欠了三更哈,我记着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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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