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徐姐挎着小皮包,风风火火推开车门,扭开保温杯灌了大半杯水,“气死我了!”
顿一下,她扭过身子,看向后座元九渊,“我没见上秦导人,他助理托我给你带句话,他很满意你的试镜,你是他心中唯一的风休烈,但投资方觉得你之前没作品,名气也不够大,他们更希望用有经验的演员。”
元九渊单手拿着湿巾,擦干头发上残余的发胶,淡然地轻轻嗯了一下。
徐姐深深呼吸一口气,“你倒是不生气,秦导说他会搞定这件事,一定会让投资方用你,但我看这事太难了,韩昭这王八蛋没少在后面搞鬼!”
元九渊将湿巾纸叠起来,不急不缓地问:“你如何知晓背后是韩昭指使?”
“他昨天在你家亲口说的,秦导不能说服,但是他能说服投资商,这个贱人就是见不得你好!”徐姐骂完气消了一半。
元九渊默默记下韩昭的名字,温故的仇人就是他的仇人,如果有机会,他顺手帮温故处理掉这个人。
当务之急是怎么生财,男子汉大丈夫,他不能一直靠温故养着,况且温故已经穷到卖宅子,他更不能一直吃干饭。
徐姐所说的投资,他不明其意,赌石和古董捡漏他虽明白意思,但并不擅长,元九渊锦衣玉食,从未见过假货,这两样似乎也不合适。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元九渊陷入沉思,做什么能帮助温故解决问题?
温故家门外,雪龙王早已等候多时,手中提着两个神秘的黄布包,见到元九渊,他几步上前,殷勤地喊:“门主,你终于回来了!”
元九渊摁下指纹锁,打开灯走进屋内,“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雪龙王将黄布包放在茶几上,小心翼翼打开,里面又是一层布包,层层叠叠包裹七八层,直到最后一层,几个模样奇怪的植物,枝干皱紧光秃,根茎干枯焦黄,不知途经多少岁月。
元九渊拿起凑到鼻尖一一轻嗅,缓缓点点头。
雪龙王长舒一口气,“这是我们开山的祖师爷留下的,听说他在清末剿匪时救下一个药农,那药农送给他这几味药,他不知药用在何处,就放到我们老君雕像的手上,听说您需要用,我连夜爬上雕像拿下来的。”
那日雪龙王哀求他做两仪山的门主,他不理不睬,雪龙王留下一张方纸,名为名片,称他回心转意,随时恭候。
既然要重新修行,淬体必不可少,元九渊写下的正是“虚清丹”的丹方,他在现代举目无亲,唯一有过交集的只有雪龙王。
元九渊神色凝重,雪龙王很紧张地问:“您还没告诉我,你要药材做什么?”
“不该问的不要问。”
元九渊撇一句,万事俱备,现在只欠东风。
炼药的丹炉生铁铸成,需要灌输真气的明火来烧制,而且火温不能过高,过低,需要一直维持在同一个味道,一旦火温偏离,便有炸炉毁药的风险。
元九渊敲了敲厨房里的锅,没有生铁,虽然微波炉和炼丹炉都是炉子,但根本不是一回事。
雪龙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您找什么呢?要不我帮您找找?”
元九渊皱眉,简单陈述了自己需要的物品。
雪龙王听罢,冥思苦想一阵,猛地一拍厨房台面,“我知道了!您在这等着,我这就去弄炼丹炉!”
别看他一把年纪,人却很时髦,互联网讲究发散思维,不要把创意局限在同一个圈内。
首先,炼丹炉不一定是圆的,而且不一定在厨房中诞生,将眼光放远,胆子放大,生铁,能装东西,烤明火,温度恒温,这不就是……
一个小时后,雪龙王拎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回来了,常年的炭火将生铁表面烧得发黑,东西不大,像导/弹的形状,上面有个圆形转轴,挂着一块白色温度表。
雪龙王又从门口抱进来一个火炉子,把运送的工钱付给工人后,将那个奇怪的东西架到炉子上。
元九渊俯身,指腹蹭过怪模样的炉子,勉强点点头,“这是何物?”
雪龙王为自己的创意感到骄傲,说话都有了底气,“老式的爆米花机,你所说的要求全部满足,这种东西可不好找,我在旧货市场好不容易才淘到!”
若是让凌霄峰的萧真人知道用这么个玩意炼制他的虚清丹,他非要将元九渊千刀万剐才能解恨,但现在他鞭长莫及,无从知晓。
元九渊安排雪龙王将“药炉”清洗干净,点上火炉,用量杯加入半升水,药方里不用加水,因为有真气熨出的火,炼丹炉不会干涸,但现在只能随机应变。
“先放入丹参、荆芥,炼制半炷香。”元九渊端着写出来的药方,不疾不徐地吩咐。
雪龙王挠挠头,“多久?”
元九渊看眼手机时间,“约十五分钟。”
雪龙王定个秒表,打开炉盖然后迅速把药材倒进去,关上炉子后猛地转动轴承,像大风车一样转动。
元九渊从未炼过丹药,他曾经见过,元家有御用的炼丹师,那位高人用鼻子轻嗅,便能知道火候的进度,什么时候火高,什么时候火低,这是一门炼丹的学问。
炉子隐隐泛出温热的气流,元九渊探出手正欲挨到炉子上测试温度,手却顿在半空中,若是他自己的手,不过刺疼一下,试也无妨。
但这是温故的手。
元九渊摁住自己的手掌,细腻莹润,温温软软,淡青色的血脉静静蛰伏,看上去过于纤弱,似乎一用力就能把他的骨头都捏碎。
温故似乎很怕疼,元九渊几乎能想到他在镜子中呈现出那种灵动的神态,他嘴角轻轻上翘,笑吟吟道:“用你手来试温度,若是觉得炙痛,便小火慢烧。”
雪龙王老脸一白,难道我不是人吗?
虚清丹需要十七种药材,普通药材只需炼制十五分钟,但像千金骨,焚月竹、鬼参草这几味药,则需要炼制一炷香,其的药性才能挥发出来,融入到丹液之中。
这样算起来差不多需要五个小时,熬药是件很费精力的事情,何况是炼丹,元九渊准确无误掐着时间点,吩咐雪龙王往“丹炉”加药。
厨房里的温度热得惊人,雪龙王出了一头汗,仍旧兢兢业业地摇动炉子。
五个小时后。
雪龙王累瘫在地上,毫无形象地给自己扇着风,“您看,这是成了么?”
元九渊沉默地望着碗里黑乎乎的汤汁,伴随着苦涩刺鼻的草药味,惨烈的仿佛灾后城市。
味道是对的,但这个形象……和虚清丹没有任何关系。
木已成舟,元九渊端起碗分成两碗,试了试温度,确定不会烫到温故的嘴唇,仰头如同豪饮般一饮而尽。
难喝。
元九渊喝完,将碗放进“洗碗机”中,这洗碗机一直在偷懒,上次放进去的饭盒仍旧在其中。
剩下的半碗他递给雪龙王,“来,这是你的酬劳。”
雪龙王接过来,闻见味道有些忍不住反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元九渊手指搭在脉搏上,感受心脏的跳动节奏,“淬体丹药。”
雪龙王虽然听不懂,但知道这是好东西,他端起碗,“我能不能拿回去喝?我还有几个徒弟,我想让他们也沾沾光。”
“你的酬劳,如何分配是你的事情。”
元九渊说完,走到阳台上,推开窗户让清凉的晚风送入屋内,药效正在他身体里逐渐激发,一股强悍的热流从腹部汇流全身。
初秋的季节他出了一头细密的汗,脖颈后的衣裳贴在脊背上,元九渊深深呼吸一口气,盘膝坐在地上,用静心打坐来抵消这股炙热的热流。
热流淌过的每一寸肌理充盈着饱满的力量,仿佛给每一个细胞灌溉了千年人参,他的心跳很快,那股强硬的力量却仍然在身体里充盈。
现在他急需要做点什么来宣泄身体里的能量。
元九渊起身,跃上沙发抓起墙上悬挂的剑,练剑是一种最简单的宣泄方式,就在此时——
门铃响了。
元九渊插回剑,原以为雪龙王去而复返,门外却站着四个陌生人。
“有事?”元九渊声音沙哑,竭力压抑体内爆发的劲力。
摁门铃的斯文男露出一个微笑,一把推开门缝,两个男人手疾眼快地扣住元九渊的肩膀,将他制服在玄关处。
“别害怕,我们想问你借点钱花。”老大露出憨厚的笑容。
斯文男在屋子里看一圈:“有钱人的家就是不一样,厕所比我家的卧室还大。”
元九渊脸贴在墙上,身后的力道娇弱,仿佛孩童一般,他稍微一用力就能挣脱,但他纹丝不动,“你们是劫匪。”
“瞧你这话说得,我们是失去梦想的年轻人,只想问你借点小钱花花。”
斯文男嘻嘻哈哈,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刀尖抵到元九渊鼻尖上,原以为他会惊慌失措,谁知他就这么一瞬不瞬地望着刀尖。
“你们做这个很生财么?”元九渊很想知道。
老大摇摇头,笑眯眯恐吓道:“不怎么赚钱,像你们这种有钱人我宰一个,也就能赚几百万。”
斯文男接过话茬,“所以破财消灾,我们要求不多,哥几个辛辛苦苦来你家里,每人给五百万辛苦费总是可以吧?”
如果是一般人,这会裤子都湿了,但他们眼里软柿子“温故”,神色淡定,似乎很满意他们所说的金额,一人给他五百万,两千万温故就不用卖宅子了。
老大呵斥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是做明星的,不想我把你漂亮的小脸蛋给你划几刀吧?”斯文男握着刀,在元九渊的脸颊上轻轻比划。
元九渊微微眯起眼,本想再套点有用的信息出来,但斯文男话语里的轻浮让他很不高兴,他一旦不高兴,就喜欢听人哀嚎。
斯文男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色厉内荏地喊:“你以为我不敢?”
话音落下,斯文男眼前一黑,飞出去一米开外,后背砸在墙上的酒柜,叮叮咚咚地响。
其他三个人呆愣几秒,老大连忙去扶斯文男,斯文男嘴里吐出一大口血,牙齿下巴全染成红色。
元九渊缓缓收回左腿,身体里压抑的能量找到宣泄口,他现在很需要这四个人陪他解闷。
斯文男迷迷瞪瞪的喘息,老大拍着斯文男的背,“二弟……二弟!”
“还看戏呢?给我弄死他!”
男人怒气冲冲扑上去,元九渊半旋过身,避开扑上来的男人,单手出神入化的揪住后衣领,像揪着小鸡仔一样掼在墙上,另只手抄起方才斯文男的匕首,银光乍闪,干脆利落扎进男人的手臂上!
这一刀力气极大,匕首尖没入木头架子,像根钉子一样将男人的手臂钉在玄关架子上。
“啊!!!”
惨叫骤然响起,元九渊面无表情抽回手,走向地上目瞪口呆的其他二人。
蓦然间,老大心中一阵寒意,不是说只个娇贵的明星吗?这到底是什么人!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们报警了!”老大退无可退,后背抵着墙,拔高声音威胁。
元九渊好整以暇地站在他身前,活动手腕筋骨,“我需要钱。”
老大出了一头冷汗,虽然混江湖的,但的确没见过这种场面,被抢劫对象抢劫,这究竟算什么事?
“你……你要多少?”
元九渊略一思索,“你们四人,每个人给我五百万,当做我的辛苦费。”
老大擦擦头上的汗,讨好地笑着,“我们没那么多钱……我们刚抢完一户,只抢到二十万,您看行吗?”
元九渊很生气,不相信老大说的每一个字,“既然没钱,那你们就陪我练练手,先从你开始。”
……
“记住我说的,这伙人很危险,三年犯下十一件大案,还在卫海市杀了一家三口,是一伙亡命之徒,一旦破门,首先不惜一切代价制服四个歹徒,确保住户的安全!”
狙击手已经在对面楼顶就位,警察清理现场一切无干人员,防爆盾仿佛一面坚硬的围墙,一寸一寸逼近紧闭的入户门。
黑压压的人群静寂无声,每人手持上膛的手/枪,大队长紧紧贴在防盗门一侧,深呼吸一口气,在麦克风上低语一句:“行动开始!”
砰——
露台窗户的玻璃碎裂,三个身穿制服的警察破窗而入,在地上翻滚一圈后拿起手枪,异口同声厉喝道:“放下武器,双手抱头,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警察同志!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奄奄一息的男人瘫软在地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头上血流如注,看见他们之后翻身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过来,“我受不了,我差点被他打死,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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