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安回了房间,躺在床榻前,心事重重,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安眠,脑袋里一直嗡嗡作响着一个问题:三哥,说大师兄变了,大师兄却说三哥变了,那么究竟是谁变了呢?
其实,这个问题,显而易见的好分析,旁观者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是沛安不一样。
魏烨看在眼里,自然不能任由沛安为了苏允和柳若云难以安眠,于是轻轻的叩响了沛安的门。
沛安心情烦闷的打开门,反正自己也睡不着,便答应了魏烨。
魏烨带着沛安一路有预谋的散步溜溜哒哒的走出了苏允的宅院,来到了一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十分热闹的酒楼。
魏烨道,“你大师兄准备的食物我实在是吃不惯,我知你也没吃好,走吧!”
沛安早就没了饿意,站在热热闹闹的酒楼前,油然而生一股悲戚戚的烦躁感,摇摇头,可那人却像没看见似的,直接扣住她的腕子,径直拉到了二楼雅间。
沛安木然的坐下,满脑子里依然是那个谁变了的问题,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却勾不起她的一点食欲。
魏烨替沛安盛了一碗热汤,递过去,沛安心不在焉的微微一笑,接了过来,眼睛盯着一处,轻轻搅动着碗中的汤羹。
魏烨会心一笑,他早就知道沛安心不在此,于是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有意似无意的打开了话匣子。
“你不饿吗?”
沛安摇摇头。
“你不爱喝汤吗?”
沛安又摇摇头。
“你不爱吃羊肉?”
沛安摇摇头。
“你不爱吃你师兄夹给你的菜吗?”
沛安又摇摇头……
“今晚的事情,你难以接受吧?”
沛安摇摇头突然间神思又回来了,又连连点头。
魏烨微微一笑,“我以为今晚你会不断的朝我摇头呢。”
被人说中了心事,沛安轻叹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很难受,不管是谁变了,我心里都很难受。”
“真的吗?”
魏烨放下手中的汤碗,看着沛安那双失色的眸子,一针见血道,“其实,你心里明白,明白自家的师兄变了,变得和你心底的那个人差了好多,你才难以接受。”
“……”
沛安自小与苏允若云相伴时间最长,心里的天平本就偏向苏允和若云,但南华发生的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更甚是……更甚是近几天…近几天这位容美人与师兄的互动细节总在她的脑子里时不时的冒出来,她又气又恼的,她的师兄,她的师兄从来都只对若云师姐一人柔情蜜意。
沛安实在是,实在是特别不想承认,特别不想接受,更将这个想法强压进了最深处,最好一辈子别见光。
沛安垂下了眸子,不想言语,此时此刻她已很累很累,累到无力去辩驳,累到无力去隐藏,累到觉得身边的人能帮他分担,能安慰她,帮助她。
然而,魏烨也没什么好的主意,只能是继续残忍的撕开,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她的眼前。
魏烨继续道,“你冷静的想想,在南华的事情,杀了子籺对谁更有好处?……还有,你的师兄对待……那位卫王的容夫人,一切的表现,你是看在眼里的,他到底是变了还是本性如此,谁也说不好!”
他没打算安慰沛安,只是想让她尽早认清现实,免得到时候傻乎乎的被人利用。
苏允和若云对于沛安而言,胜似一家人,从小倍受苏允和若云关怀的她,怎能凭魏烨几句厉声言语一时间转变了风向,矛头指向了自己的亲人。
所以,魏烨的一番犀利的言语,无疑是让沛安那仅存的冷静丧失变成怒火中烧,无疑在起了反作用。
沛安忍不住拍案而起,嘴角一抹凉凉的笑意,声音无比清冽道,“你的意思无非就是说我的师兄师姐才是那个变了的人,而我被蒙了心智。
可您不知,我与师兄师姐自小一起长大,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沛安心里明白的很,不劳您费心指点。”
话毕,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他。
魏烨也是个聪明人,他明白沛安话里话外在警告着自己不了解事实,不要胡说八道。
他抬起眼皮,对上沛安那凌厉的眼神,平静道,“我没打算多了解你师兄师姐,只是用我眼睛看到的事实,帮你看清楚现实罢了。而且,我真不愿意因为你的师兄师姐影响了我们两个的关系。”
现在气上了头,说啥都是不计后果的。
沛安不禁摇摇头,‘平心静气’道,“可我们也不算很熟,谈帮忙,未免过于热心了些吧!”
不熟???他们二人都……还不熟!!!
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这两个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字眼,无疑是一根防不胜防的芒刺,哪怕在小心,魏烨心里在知道这仅仅是沛安盛怒之下的激词,心尖还是被狠狠的刺了一下。
心里明白着这是气话,可还是鬼使神差的往心里去了。
他不自觉得黯然垂下了眸子,眼睑动了动,一句“不熟”,已将自己所有的微词置于多管闲事的位置上。
沛安,“……”
刚才的狠话吐出口后,她也冷静了些儿,见魏烨一直低头不语,更心知自己的话脱口的太重了些,她更需要空间好好想一想,勿多停留,便躬身告辞了。
魏烨见沛安走出门,人是他带出来的,他不想让沛安一人在黑夜单独离开,本想着自己送回去,可一想到刚刚那句我们并不熟的气话,心里又别别扭扭的,最后低声喃喃道,“算了,咱们不熟!”
唉!嘴上这么说,可双腿确实很实诚!
他究竟还是不放心的跟了出来。
黑夜袭来,一番坦诚**裸的交谈,教本该阖眼安眠的沛安睡意全无,如今时间正好,颖州繁华,熙熙攘攘。
沛安抬起眼皮,望了望这被黑暗笼罩的夜空,夜空中繁星璀璨,月色皎洁,却全无欣赏的兴致,更不知出于何种目的,让自己不想回去,非得漫步在这狂欢绚丽的中体会不一样的华丽而孤独。
沛安正心事重重的漫步在颖州熙熙攘攘的街头,忽然,肩头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惊愕的转过头,迎上一张不怎么熟悉的笑脸,“姑娘,好久不见!”
沛安一脸茫然的望着沈禹,说实话,她早就忘了他,根本不记得他是谁,只是凭着感觉,这个人,她好像见过。
“姑娘,你曾经在介山脚下救过我,还有我叔叔的。”
沈禹又道,“然后咱们在南华,见过面的。”
“介山?……救人?”
沛安低头想了想,立马记起了些往事,忍不住高呼,“你是那个小……”
抬头看见沈禹那张脸,又将“白脸吗?”三字咽了回去,嘴角微微问道,“你是若云姐姐的相公吗?”
听到若云两个字,沈禹却不怎么开心,脸上笑容敛起,弄得沛安还以为自己猜错了,正想垂头说句不好意思时,沈禹又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沛安抬起眼皮十分欣喜道,“师姐她现在过的怎么样?”
沈禹弯弯嘴角,不咸不淡道,“非常好,吃得好,睡的香……更重要的是,人生得意。”
“不说她了,姑娘你最近过的怎么样?”沈禹又道。
“啊!”
沛安很是诧异,眨眨惶惑的大眼睛,心道,“咱们不聊师姐,聊啥???”
她和这位沈禹并不是很熟,这位沈禹自来熟的寒暄更让她错愕不已,愣了有一会儿,这才敷衍而客气道,“挺好的。”
这位沈禹还真是没拿自己当个外人,自来熟也就罢了,还初次见面打探起了别人的**。
俩个人一边走,沈禹又问道,“你来颖州是找你师兄吗?”
沛安,“嗯,”
轻轻的嗯了一声后,沛安想到了什么,眉头顿时拧了一个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颖州找师兄?”
这个……
沈禹非常实在又坦诚的指指面前的牌匾,“这里不是他的府邸么?!”
沛安,“……民女还有事,请大人留步,民女告辞!”
苏允如今站在院子里,望着头顶的星空,若有所思。
他见沛安从门外走出,笑问道,“师妹,颖州好玩吗?”
魏烨的话说是没影响那是假的,此刻见了苏允,沛安心中确实别扭的很,更不想交谈,毕恭毕敬的揖道,“天色不早了,师兄也早些休息吧!妹妹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说罢便向着房间跑去。
然,她跑到一半,又被苏允叫住,“师妹,魏兄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他看见魏烨和沛安一起出的门,
此时只有沛安一人回来,苏允哪怕心里别扭着这位魏烨,他也得多问几句。
苏允应该是忘记了,忘记这位魏烨贤弟告辞时说过的,“我已在颖州找好了客栈,不劳苏允大人费心。”
现在提起魏烨,沛安早就惭愧不已。
她单纯的以为他们二人刚刚只是出去吃个饭,魏烨一定会再次回来的。
于是回道,“他在我后面,应该比我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