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麟不由得眉头一拧,不过很快便舒展了眉头:这也不是坏事儿,说明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子籺很好,琉璃也很好,他就放心了,而他,也可以放心的去尝试一种新的生活了,而沛安犯不着留下来了。
可是又转念一想,父王百年归老后,他的位置还是需要继承人的,那么,继承人究竟是谁呢?
此时,沛安恍然想起了她看过的些许书中的情节,不禁脱口道,“其实你想的太多了,你们杨氏一族嫡亲血脉不少呢,你在军中还有个嫡亲的堂弟呢。”
“嗯?”
听她这么一说,世子麟眉头皱的更紧:他老子的王位来路不正,该杀的杀了,不该杀的也杀了,甚至连只小猫小狗都不放过,怎会大意的放过堂弟,而且还任其留在了军中??
这简直太不可能了!!!
对于沛安如此“异想天开”的想法,世子麟只是笑笑,并叮嘱了两句,好好休息后,便拉着公子仴在溶溶月色下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去了。
晋王宫
“王上,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咳咳……孤这个王位本来就是抢的弟弟的,还给他的后人也算是……咳咳……各归其位吧。”
今晚风露重,晋王披着外衣,仍觉得周身凉飕飕的,世人只知他这个王位名不正言不顺,只知他对亲弟弟辣手无情,却不知他对唯一的侄子手下留了情,一来,他觉得那是证明自己还有点人性的证据,二来也是因为侄儿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他将孩子改了姓名,下了封口令,自小养在军队中,这孩子很争气,战功赫赫,从低层的大头兵做到了将军,更是手握兵权。
这样交接起来也省了不少的事。
“如今,是时候散去乌云了。”
晋王望着天边那轮被乌云遮住的圆月道,“换一种人生,未尝不可啊。”
世子麟(魏烨)昨晚还在心神不定,今早晋王诏书贴出来,整个人心神便安定下来,更是十分不可思议,父王当年竟,竟没有杀了自己那苦命的堂弟??!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父王杀伐果断,王上当的冷酷无情,眼里只有权势高位,什么都是扯淡,如今他父王此举,着实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久久缓不过神来。
见他久久的愣住,这才换沛安拍拍他的肩头,眉眼带笑的向身旁人炫耀,“本姑娘昨晚掐指算过的,还挺准呦!”
世子麟此刻并无心思搭腔,他只在布告前沉默片刻着。
沛安又从后轻轻一拍,他才回过神来。
沛安问,“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魏烨,“……都行!”
沛安低头略略沉思一下,“那么一起吧,我想去卫国!你跟我去卫国。我不信大师兄会变,我要去看看。”
魏烨赞同的点点头,“我也是挺好奇的,我也想知道苏允兄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
晋王做这个决定,一点也不出乎子籺的意料,甚至连进宫不知道自己是去干什么的秦老爷也早就猜了出来。
“最开始让子籺进宫,确实有这个意思,可是子籺进了宫后,晋……舅舅却性情大变。舅舅要是想让子籺继位,早就说了吧。”秦老爷道。
秦老夫人看看沛安,口无遮拦道,“大表哥会不会以为自己要死了,脑子也浆糊了?”
“你个老婆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大实话啊!”
秦老挤眉弄眼的看着秦老夫人,高呼道,“咱大表哥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六哥,琉璃,你们来了!”
沛安抬起眼皮,不知何时子籺和琉璃已经站到了他们的身后。
秦老夫人掩着嘴清咳两声,悻悻的退到了一边。
秦老爷问道,“子籺贤弟,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在宫里的这些日子他和子籺也是熟络起来。
子籺攥着琉璃的手,“我和琉璃决定先去西兀看看她的阿娘。”
秦老夫人和琉璃相处过一段日子,非常的投缘,一听琉璃要离开,立马凑过来拉着琉璃的手,语重心长道,“孩子,没事儿的时候,过来秦家庄看看我们啊。”
“我一定会来的。”琉璃道。
“你一定要多回来看看啊。”秦老太爷又道。
……
“安安,我有话对你说!”
一帮人围着琉璃之际,子籺将沛安带到了一边,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放到了沛安的手上,“这是父王,要我交给他的!”
沛安看看手中信封,迟疑了一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是直接答应了子籺还是扮猪吃老虎的装作很惊讶的样子。
最后略略沉思一下,“我哪天祭拜他的时候,给他带去就是了。”
子籺笑吟吟道,“安安,世子麟听到这话,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要骗我们了。
他还活着,昨晚我和琉璃见过他!”
嗯?!!!
“昨晚,他过来找过我和琉璃,他给琉璃留了一封信。
他说那封信是魏符留给琉璃的。”
沛安心里咯噔,慌了一下,“他……他受伤了吗?”
“唉!你还是最担心他!”
子籺弯弯嘴角,“琉璃分的清楚,西兀那事儿与他无关,她不会伤害他的。”
“我根本没打算让你们知道,他其实没死的。”
沛安将信封揣进怀里,细声道,“你知道的,不光琉璃,还有外公。不对,他老人家其实也是知道的……总之不要更多的人知道就好。”
“话说回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今天吧。”
“这……要不你们在等一等……”
听到子籺说今天便走,沛安多少心里有些不舍得。
好歹啊,她这一路,都是因为子籺的一封信诉苦信开始的~~
子籺摇摇头,“多留一刻便是麻烦,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
沛安想了想,子籺说的也对,新晋王更不是个东西。
“六哥,其实我,我一直不太明白,世子……魏烨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要如此恨他?”沛安问道。
子籺弯弯嘴角,回道,“我恨他骗我,我恨他跟我说我是他弟弟,可是他把我放进他的府邸,第二天便一声不吭的走了。”
沛安,“……你跟我说的那么痛苦,只因为他冷落了你?”
子籺点点头,“其实我早就不讨厌他了,尤其自打进宫后,父王跟我说,说起世子殿下是如何的一点点的变强,一点点的远离了他的父亲,一点点的远离了所有的人,一个人处在一种必须斗争的环境中,不斗就会死,他仁慈,别人就会残忍的杀了他,我站在他的环境里好好的想了一下,我是他,恐怕也坚强不到哪里去。”
继而又沉沉一叹,“你把这句话转达给他,这是父王说的,儿子,你在外面好好的!”
沛安跟着一声叹,这时候,伤什么感嘛,一切都好,于是话锋一转,微微道,“你们,你们也要保重啊!”
“子籺兄,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这时公子仴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朝众人拱手作揖后,从袖中掏出了一封泛黄的信笺递给子籺。
“这是什么?”
子籺看着公子仴手里的信笺,皱着眉头接了过来。
公子仴看看那边的琉璃,笑道,“这封信是琉璃让我交给你的。”
这封信就是第一次在晋王宫,琉璃让谷大庆转交给子籺的,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公子仴信踹在袖子里,早已经忘了这封信,今日听闻琉璃和子籺要离开了,他突然想了起来,特来交给子籺。
琉璃看到这封信,便立刻明白了,公子仴便是那个帮助自己进晋王宫的人,朝公子躬身福礼,以示感谢。
公子仴扶起琉璃,接着道,“琉璃姑娘,在下有句话想要跟姑娘说,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还是想跟姑娘说。”
琉璃,“恩人请讲!”
公子仴,“魏符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如今……”
“恩人提醒的是。”
还未容公子仴说完,琉璃便打断了他。
她这时走到子籺身边,将这封信拿了过来,说道,“这封信里,大多叙述的是魏符在西兀对他的恩人犯下的种种恶行,我和子籺还有沛安姐姐说过了,也没什么留着的意义了。”边说着边撕的粉碎。
沛安送走了子籺和琉璃,正往回走时,无意间瞥到那边树林里的身影。
她便悄悄的移到了那人身边,沛安不开口,那人根本不知道身边站了一个人,手里捏着一张纸,呆愣愣的站着。
魏符经常说,“像他们这样的人,有情就会是牵绊!”
他还不懂的之际,总以为这是规则,坐在他这个位置上安安全全的规则。
直到那一天,这位不曾见过面的舅母(琉璃的母亲),在他寒冷时披了一件暖衣,在他生病时,须臾不离的照顾着,并且用亲切温暖的音调轻轻的叫了他一句,“孩子!”
他的心倏地一震,却还是嘴角轻描淡写道,“孩子?您见过快而立的孩子吗?!”
那位舅母温笑道,“在我的眼里,你啊,就是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