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只狐狸一回宫,当着奉顺的面儿就把皇上的龙袍脱在地上。
这可把昭阳宫一众宫人吓得不轻。
但无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上百年的狐狸胆儿大不怕死,所以地上那件被她毫不留情脱下来的龙袍,只是一件会勒的她发热发累的负担,不是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眼见着奉顺还没走。
银兰眼快,把地上的龙袍捡起来,对奉顺尴尬笑笑:“娘娘手滑,公公别往心里去。”
奉顺也笑,心里默默地想:你以为我敢告诉皇上吗?
事实证明,奉顺也的确没敢告诉邵湛。
他可不想承担皇上的怒火。
奉顺能伺候在邵湛身边这么多年,便是对圣意能揣摩一二。这段时间来皇上对贤妃的态度他看得一清二楚,皇上若真想处置贤妃,这贤妃娘娘早不知死多少回,脱一件龙袍而已,又不是没当着皇上的面儿脱过。
奉顺深知,这事若是告诉皇上,遭殃的不是贤妃,而是他。
————
等到夜里亥时,冉鸢沐浴时,尚衣局的人突然来昭阳宫。
为首的司衣年约四十,面容看起来温柔和善:“娘娘,奴婢是皇上派来给娘娘量身制衣的,不知娘娘何时有空?”
刚沐浴完,冉鸢穿着一身雪白的薄衫长裙,一头乌黑亮丽的及腰长发湿漉漉地垂落在后背,她拿着棉帕,站在铜镜前擦拭着湿发,像是给动物顺毛一样,一缕一缕地擦,轻柔且有耐心。
金兰和银兰两人站在一旁,并未上前伺候,因为自娘娘中毒醒来后,每次沐浴完都是娘娘自个儿擦拭头发,从不让她们动手。
虽然不知为何,但这种小事,金兰和银兰两人也未深想。
听见司衣的声音,冉鸢回过头,白皙美艳的面容不笑时,显得几分清冷。
司衣是第一次来昭阳宫,以前也不曾见过这个贤妃,而这三年来,她更是没有听见后宫的人谈论过贤妃的容貌和气质,在众人心里只有甘泉宫的淑妃娘娘雍容华贵、高贵典雅。
直到此刻,面前的女子回过头来,司衣才仿佛被定住一般,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惊艳。她进宫二十多年,历经两代皇帝,无论是上一任皇帝的后宫还是这一任皇帝的后宫,她都从未见过如此惊艳绝伦却又超凡脱尘的女子。
她的美,仿佛不能用人类的词汇形容。
若非知道她是贤妃,司衣竟恍惚见到那画中清冷出尘的仙女,又或是那能魅人心魂的狐妖。
她的心颤了颤,凭借她在后宫二十几年的沉浮,她很快便将眼中的惊艳压下去,低下头,用比方才恭敬十二分的态度对待面前这个女子。
她看人从未出过错。
眼前的女子绝非常人。
冉鸢自然不知一个司衣心里的想法,她看着尚衣局几人手里拿的量尺,又转过头去擦拭湿发,柔媚的嗓音缓缓响起:“稍等。”
司衣说是皇帝派她们来量身制衣。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这么晚急匆匆赶来昭阳宫,一看便知某个皇帝命令下的急,甚至都等不到明儿一早。
清楚男人为何会那么急切地给她制衣,冉鸢对着铜镜勾唇笑了起来。
她大概知道人类世界对女子的约束,也知道男人心里的占有欲。
她没有拒绝司衣等人给她量身制衣。
因为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不就是从占有欲开始的吗?
冉鸢不爱邵湛,但她喜欢男人,特别是容貌俊美又纯情的男人。至少在她对他腻了之前,他的想法,只要不触犯到她的原则和底线,她都愿意配合一二。
就当情趣了。
所以等翌日冉鸢醒来,想如约去承乾宫、被守在门外的护卫告知她被皇上下令禁足时,她只一笑便转身往回走,没有丝毫异议,更没有强硬出宫违抗圣令,非常配合他的禁足。
既然他不让她出宫去找他,那她就只能等他来昭阳宫找她。
作为一名优秀的猎手,冉鸢非常有耐心。
而对于突如其来的禁足,金兰和银兰两人却有些不知所措。
她们还以为是娘娘昨日在承乾宫惹了皇上不快,可一想到昨日皇上还是派奉顺公公送娘娘回来的,便又觉得矛盾。
这些护卫是昨晚连夜来的昭阳宫。
而邵湛昨晚在又一次从那些疯狂不堪的梦中醒来之后,他便黑着脸下令:“派人去守着昭阳宫,在尚衣局把衣裳制好之前,她不许出宫。”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她的撩拨,所以男人这一次的梦才会那么清晰,他深深记得梦中她婀娜的身姿和白皙的肌肤,清晰到邵湛仿佛还能记得她双腿缠在他腰间的触感。
那样滑嫩,让人爱不释手。
所以邵湛下令禁足冉鸢。
因为男人的占有欲,她的一切都只能给他看见,但男人也深知他威胁不了她,所以才会干脆下令禁足,派人守着昭阳宫,直到尚衣局把衣服制好,她才能出来。
这样她就不能再穿着那些“清凉”的衣服出宫。
而尚衣局要做的衣服样式,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所以她们昨晚在给贤妃娘娘量身后便直接离开昭阳宫,没有让娘娘自个儿挑选样式。
一般来说妃嫔都能自己选择衣服的样式版型,但显然冉鸢的这个权利被某个皇帝剥夺。
而邵湛的这一系列行为,都让后宫中的人猜不透。
要说皇上喜欢贤妃吧,可又为何要禁足贤妃。
可要说皇上不喜欢贤妃吧,又为何派尚衣局的人给贤妃制衣,还用御辇送贤妃娘娘回宫。
这可真是矛盾至极。
但不论冉鸢禁不禁足,这都不耽误徐修仪去找她入宫前和其他男人私相授受的证据。
而这一切,也都在秘密进行中。
除了徐修仪,没有任何人知道。
尚衣局制衣,哪怕是连夜赶工,也需要十来日的时间,更何况皇上挑选的服饰复杂、严实精致,按照皇上的要求是既要做的很厚,什么肉都不能漏,但又要很轻薄,穿起来不热。这种要求就只能用昂贵的西域蚕丝才能制成。
而蚕丝精细,宫中能用蚕丝制衣的宫人少之又少。
所以这衣裳一做便是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冉鸢竟破天荒一直乖乖待在昭阳宫被禁足,哪里都没去。
这种一反常态的举动,甚至让奉顺都觉得惊讶。
更别说邵湛。
男人也不知是喜是怒,她乖乖待在昭阳宫,没有违抗圣令,他应该高兴,可事实证明,男人的情绪越来越暴躁。
因为这半个月的时间让邵湛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
他想见她。
疯狂地想见她。
那些梦做的越来越多,男人心底的某些底线便越来越低。
但禁足令是他下的,男人的自尊不允许他去昭阳宫见她。
所以邵湛心底有一丝丑陋的心思,他想她违抗圣令来承乾宫。
男人想,她就算违抗圣令,他也不会责罚她,他甚至可以给她提前解除禁足令。
皇上心里想的奉顺自然不知,但在他眼里,他看见的就是皇上每日都会问一句:“她还是乖乖待在宫里吗?”
奉顺自然知道这个她是谁。
就像今日,下完早朝,在回承乾宫的途中,皇上又问起来。
奉顺如往日一般回道:“贤妃娘娘一直待在昭阳宫里,哪都没去。”
他以为皇上会满意贤妃娘娘遵从圣旨,可谁知,这句话落下后,皇上的脸色却逐渐难看起来。
这也不像高兴的样子啊。
怎么回事?
邵湛抿着唇,心情烦闷地往承乾宫走,但走着走着男人却突然停了下来,随后就在奉顺的意外中,脚步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是要去哪?
奉顺忙提步跟上。
直到走了一段路后,奉顺才意识到皇上这是在往昭阳宫走。
对此,奉顺将惊讶压在心底。
邵湛的脚步快,所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走到昭阳宫门外。
还不到午时,但日头已经升至正空,昭阳宫外的玉兰花树叶在日光下长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奉顺跟在皇上身后。
但皇上却在宫门口停下脚步。
正当奉顺纳闷皇上为何停下来时,耳边便缓缓传来女子欢笑的声音。
是从昭阳宫里传来的。
奉顺:“……”看来贤妃娘娘禁足挺欢乐的。
一想到皇上这半个月的反常,他没敢去看皇上的脸色。
只是奉顺正想开口通报皇上驾到时,却被邵湛制止。
昭阳宫外的宫人自然也没敢吭声,只默默推开宫门,让皇上进去。
邵湛提步,踏入昭阳宫大门。
庭院内的场景映入眼帘。
但是还没等邵湛仔细查看,眼前突然飞来一团黑影,速度快到甚至能听见划破空气的风声。
奉顺下意识想护在皇上身前。
但男人的动作更快,一抬手,便将那飞来之物接住。
是一个沙包。
庭院内的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
等她们看清来人是谁时,瞬间被吓得双腿发软、脸色苍白,齐刷刷跪下去。
唯一没有跪下去的,便是躺在贵妃椅上看着宫人们玩丢沙包的冉鸢。她自然没有去玩丢沙包,因为她懒得动,但她被禁足也觉得无趣,所以才让金兰和银兰把贵妃椅搬出来,让她能躺着看她们玩乐解闷。
眼见庭院内的宫人们齐刷刷跪下去一片,她也抬起眼眸看向门口。
男人黑沉的脸色映入眼帘。
和在场宫人们的恐惧不同,冉鸢的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她自然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所以她第一句话便是笑盈盈地道:“皇上您挡着线了。”
什么线?
闻言,奉顺有些疑惑地低下头四处查看。
冉鸢指了指邵湛脚下的位置解释:“就是您脚下那个树叶啊,那是臣妾定的丢沙包的线,谁能扔过那条线谁就赢了。”
比谁扔的远。
冉鸢这话巧妙地将责任推到邵湛身上,化解宫人不小心把沙包丢到宫门口差点儿伤到皇上的大不敬之罪,因为她们的规则就是这样定的,是邵湛自己没有提前让宫人通报而突然闯入,不怪她们。
奉顺垂眸看去,皇上脚下确实有一片玉兰花树叶。
但他的嘴角却止不住地抽。
很明显,这片树叶并不是贤妃娘娘说的那个线,因为沙包根本不是这个玩法,贤妃娘娘是在胡诌。
邵湛也被她的这个说法气笑:“朕倒是从未听说过沙包还有这样的玩法。”
冉鸢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那是臣妾制定的规则,皇上若是不信,可以问问这些宫人,对不对呀?”
方才差点儿误伤邵湛的沙包是一个小太监丢过去的,他明明是要向金兰丢去,但谁知手一滑,不小心才往宫门口丢去,还差点误伤皇上。
所以这会儿听见贤妃娘娘故意修改规则维护他,为他开罪,他第一个站出来道:“是……是这样的。”
他这话一出,庭院里其他宫人也纷纷应和。
奉顺看着这一庭院欺君的宫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贤妃是在胡诌,但偏偏抓不到把柄。
这也让奉顺再一次认识到贤妃娘娘的厉害。
邵湛自然也意识到她在骗他。
只是正当男人怒火中烧时,女子突然从贵妃椅上起身,她没有穿鞋,玲珑小巧的玉足直接踩在石子路上,朝男人跑去,不得男人反应过来,她便十分信任地扑向他怀里,抱住他挺拔结实的腰身,抬头望向他,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她的声音媚惑至极:“皇帝哥哥,我想你了。”
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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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