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 第11章 第 11 章

“从小就学会自己动手也是一件好事，”楚巽温柔笑着，握着凌震挠头的手放了下来，而后婆娑着凌震发顶道，“等练完字，我陪你一起去洗衣服，好不好？”

凌震点点头：“嗯嗯，好。”

楚巽将帕子放在一边，暂时不打算去管它，而是重新铺了一张信纸，又握住凌震的手，默写下了《赤壁赋》的第一段，以此为字帖，让凌震照着练。

楚巽不是什么文人墨客，但他于琴棋书画一道也算颇有研究，从小被楚渊督促着练字，一手毛笔字虽然难成一派之宗，但也颇有几分成就，比街头卖的那些丹青书画上的字要好很多。

练字是件需要静心的事情，也是颇为费时的事。楚巽握着凌震的手写了一遍之后，凌震自己又照着临摹了两遍，不知不觉便到了上午。待最后一个字写完，凌震放下笔，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整个右手都有些不大听使唤了。

楚巽见状，用左手握住凌震的手腕，右手的手指穿过凌震的指缝，两人十指交握，轻轻转着凌震的手腕，以此来让手腕放松：“你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拿过笔，所以肯定会不适应，慢慢的就好了。以后如果写字写累了，就用我这个办法，两手十指交握，活动一下手腕。”

“噢，好，我记住啦。”凌震点头应道，整个脊背绷得笔直。

人的指缝里是比较敏感的位置，被人穿过指缝十指交握，难免会感觉到痒痒的，更何况凌震一直对于楚巽的这双手总是格外关注，此刻被他这么握着，自然整个人都不可避免的紧绷了起来。

活动了一会儿之后，楚巽便收了手，拍着凌震的肩膀道：“好了，今天的字就先练到这儿，回房去换衣服吧，换好衣服到院子里吃饭。”

凌震有些呆呆的应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开，楚巽还站在原地，不禁抬起右手来，他的手上也不慎被沾上了些许墨渍，有着淡淡的墨香，掌心还留有凌震手上的温度。片刻后，楚巽蜷起手指收手，亦跟着转身离开，心里头有种淡淡的奇怪感觉，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细想之下更是无迹可寻，最后只得作罢。

楚巽也回房换了一身衣服，而后来到院中的葡萄架下，吩咐阿梧将饭菜摆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这炎炎夏日里，在院中吃饭可比在房中要舒爽的多，偶尔一阵清风拂过，带着满院的药草花香，也是沁人心脾。

夏日暑热，饭桌上的菜也多是清淡开胃的小菜，很难见到什么油腻荤腥的东西。凌震换好衣服出来，见饭菜已经摆上桌，便上前开始搲饭。

楚巽见凌震要把盛好的饭递过来，忙笑着摆摆手：“我自己来就好，阿震你自己吃吧。自从你腿上的伤好了之后，我都快被你照顾得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

“我做的哪里比得上阿巽哥哥照顾我得多。”凌震见楚巽已经自己动手，便将自己盛好的这碗饭收了回来，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药谷之人比起富贵人家其实也不遑多让，只不过，药谷的家规一向是提倡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药谷之中诸如阿梧之类的小厮、婢女其实日子过得都很轻松，并没有什么活让他们干，最多也就是搭把手晾晒晾晒药材。

吃过午饭后，凌震跑到楚巽房中，将他换下来的外衣拿了出来，连同自己的衣服一起装进竹篓中，和楚巽一起往招鹤院后面的溪水处走去。这条溪水从不远处的山上流下来，溪水清澈无比，清冽甘甜，名唤桃花溪，因为溪水两边有成片的桃花林，三月桃花盛放，花瓣飘落于溪水之中，随波逐流，景色十分优美。

凌震背着竹篓，连蹦带跳地跑到了溪水边，放下竹篓后先弯腰掬起一捧水喝了一口，回首对缓步而来的楚巽道：“这水好甜！还是江南好啊，随处可见河流溪水，不像北方，喝水只能靠井水。”

“井水也有井水的好处，不能一概而论。”楚巽走过来，提着衣摆蹲下，从竹篓当中拿出衣服来浸在溪水当中，开始搓洗。

虽说凌震向来乖巧懂事，但他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七八岁的孩童，骨子里玩儿性难消，见到水立马就‘原形毕露’了。

凌震脱了鞋袜，三两步跑进溪水当中，踩着溪水底光滑的鹅卵石，走得一步三摇，却也玩儿的不亦乐乎，也把洗衣服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楚巽见凌震难得玩的这般开心，本不愿意出言扫兴，但他身为医者，自然也有自己改不了的习惯，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这水有些凉，阿震玩儿一会就出来吧，不然对你的伤不好，泡久了又该疼了。”

“好。”凌震应了一声，就跑了回来，也没穿袜子，直接把脚塞进鞋子里，然后捞起自己的脏衣服放进溪水当中，也洗了起来。

楚巽瞥了一眼凌震洗衣服的架势，觉得还有模有样的，不禁问道：“阿震以前在家里也自己洗过衣服吧？我看你年纪虽然不大，但这洗衣服的姿势倒是熟得很。”

“嗯，以前在家帮娘亲洗过绣布，只是绣布那种东西娘亲一向爱惜的很，不会弄脏，平常只是用清水洗一洗，和洗衣服不一样。”凌震把衣服完全用水打湿，而后拿过皂角，掰开来，将其中的汁液涂抹在衣服沾染上墨渍的地方，继续搓洗。

衣服沾染上墨渍并不难洗，而且沾染上的时间也不久，揉搓个三两下之后，那墨渍也就脱落融化在水中，被溪水带走了。凌震双手撑开衣服，见已经洗干净，就打算把衣服拧干，拿回去晾好就行了，可惜他的臂力有限，拧了半天也没有把衣服拧干，最后衣服还掉进水里险些被冲走。

楚巽见凌震一副手忙脚乱的狼狈模样，十分难得的打趣了一句，笑着道：“呵~ 阿震以后可要好好练功夫了，不然连一件衣服都拧不干，不是要让人笑话了去？”

说完后，楚巽从凌震手里接过衣服，帮他把衣服拧干了，放进竹篓当中，然后把手洗净，背着竹篓，牵着凌震的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