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时桑年先是观察了下这个房间,很窄很小,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床,旁边挤着个木质的衣柜,再过去点还有个书桌。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有点让人难以想象的是,这座看上去虽破旧却豪华奢侈的城堡还会有这样的地方。
时桑年走过去打开衣柜看了看,里面只挂了几件染着灰尘的旧衣服,有点像是佣人穿的那种。
于是他猜,这估计是以前佣人的房间。
他随手翻了翻,也没看出什么,兴致缺缺地把衣柜门重新合上,然后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床头上的一幅画。
画的背景是沉默的黑色,但依稀能够看出是在城堡的大厅沙发,画上是一个长相秀美的女人,她双手交握在身前,举止端庄,眉目含情,嘴唇很红,嘴角处扬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在时桑年看过去的一瞬间,画里的人仿佛也朝他看来,盈盈笑着。
然而待时桑年再一次看向画时,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真的会是错觉吗?
时桑年想了想,走上前,将画取下,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他检查了下手里的画,没有机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连墙上也是。
他的手指在画上不自觉地摩挲着,意外的感觉有点黏,以为是颜料,但转念一想,这画一定不是现在放上去的,过了这么久,就算是颜料也不会保存这么长时间才对。
想到这儿,时桑年垂眸仔细打量起这幅画。
因着昏暗的背景,整幅画像是被涂上了潮湿又阴暗的色彩,看上去湿透了一般,就连那本应称作友善的笑容也变得有些诡异。
不知为何,那幅画在时桑年的眼中越来越潮,越来越湿,似乎下一秒就能滴出水来。
——犹如黑暗漩涡般想要将他吸进画里。
时桑年神色一冷,顿时回过神来,手中的画没有任何的变化,刚才的一幕仿佛只是他的臆想和错觉。
时桑年意识到画的问题,没有丝毫犹豫地拉开床头的抽屉将画塞了进去,关好。
等他坐在床边时,迟来的觉得有点头晕。
他没有在意,随手掏出了一个通体黑色,身体修长铅笔——他曾用它插进过佣人小荷的身体。
其实时桑年在来到这座城堡之前,还到过另一个地方,也是第一次醒来的地方。
那是一个纯白色的空间,目之所及之处都是空白,同时又静得可怕。
空间又是存在系统的。
时桑年在那里得知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以及进入的游戏。
据悉,原本人类生存的现实世界遭到不明原因的程度崩坏,导致无法存在和居住,大部分的人因此进入与之相对的异世界,也就是墨菲里世界。
在这里,只有成功通关游戏才能生存,失败则是死亡和论为NPC。
这是一场关于人类的生存竞争游戏。
没有道具,没有异能,没有运气,能靠的只有自己。
赢的生,输的死。
而每一位进入到这个游戏的人不出意外身上都会携带在现实里最后碰到的东西,且符合本身的职业。
——这是时桑年的猜测。
说是猜测,但其实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
比如卖肉的张啊斗手里是一把菜刀,学画画的自己是一只铅笔,娃娃脸唐舟拿着三角尺,也许连他们自己也没注意到。
不过虽然知道了这一点,但有什么作用却不清楚,时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中看上去普普通通,毫无特色的铅笔。
说不定,什么用都没有。
夜已经深了,时桑年没再多想,收好铅笔,再次检查房间没有什么危险后脱下鞋子躺到床上。
明天会发生什么还不一定,但现在时桑年打算先睡一觉再说。
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又太杂乱,将人弄得疲惫不堪,又或者是刚才那幅说不上哪里奇怪的画,时桑年刚躺下没多久,强烈的睡意很快就席卷而来,大脑昏昏沉沉的。
在半梦半醒间,他似乎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走来……
裴沐九是掐着点过来的,在一起快有一年了,她知道时桑年的睡觉习惯,自然也知道哪个时间来最合适。
门没有锁,她进来的时候更是容易。
接着,她一眼就看见了床上侧躺着的青年,一个不一样的时桑年——
平日里,时桑年的脸上总是笑盈盈的,有时又不爱搭理人,总是“忽冷忽热”的,但显然“热”更多一些,而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他才会介于两者之中,变得“不冷不热”,既安静又温和,却也有着一种距离感,而裴沐九又是最能体会到这一点的。
此时,她十分自然地上床躺下,将青年拉入怀中。
似是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时桑年又向她靠近了点,脸颊蹭了蹭她的脖子,痒痒的。
裴沐九的目光顿时就变得柔和了些,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下,后拿出随身带的药膏,一点点的涂抹在他已经泛青的手腕上。
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的,仿佛在对待什么珍宝一样。
等她涂完后,时桑年轻蹙了蹙眉,突然把她往旁边一推,转过身背对着她,像是用完就丢。
裴沐九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早已习惯一般又把人往怀里按了按,不让他乱动,眸中有一闪而过的,不易察觉的偏执。
你是,我的。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却没注意到怀中人微微上扬的唇角。
*
夜半时分。
房间的门那边传来轻轻的“吱呀”声响,紧接着一个人影悄然而入。
直到越来越靠近床边,房间明亮的灯光一晃而过,她的样子也因此显露出来,分明是白天神色僵硬无神的小荷!
她的动作缓慢又格外的隐秘。
正在这时,只听见“咻”一声,一支手术刀模样的小刀直直地从小荷的脖颈中穿透而过,没有停留地射进了对面的墙壁上。
“……”
小荷猛地睁大了白色的眼球,下一秒,她的身体倒地,很快变成了一个骷髅架子,上面只挂着空荡荡的佣人衣服。
这一幕,简直离奇又古怪。
像是某种魔术般。
但裴沐九全程面无表情,一眨眼的功夫,嵌在墙里的小刀重新回到她的袖口,她小心的起身以防吵醒怀里熟睡的人,过去把地上的骷髅架子处理好,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最后她回到床上,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抱着人睡去。
……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久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时桑年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
房间里面白炽灯光刺眼得很,也将房间照得十分亮堂,睡觉时他没有关灯,到现在还是亮着的。
他静静地看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床铺,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闪了闪。
很快,时桑年起身收拾好自己,刚打开房间的门就看见了正举着手准备敲门的萧楠。
对方面色严肃:“唐舟出事了。”
-
这座城堡的整体大概是一个椭圆形状,面积大,装饰属于是古时期的暗黑系风格。
时桑年、唐舟和另一个女生住在三楼,时桑年在最右边,然后中间是唐舟,最左边则是那个女生。
从三楼往下看,明亮的灯光将大厅照得很亮,但如果透过缝隙再往外看过去时,只有黑乎乎的一片。
仿佛现在还是黑夜,这里也没有白天。
只有黑夜,没有白天。
走廊里的灯一闪一闪的,再加上这格外安静的环境和越走近唐舟的房间空气中传出似有若无的淡淡血腥味,更添几分诡异。
萧楠边走边跟时桑年解释:“今天早上我刚醒,周怡就过来找我了,是她先发现的,她还说你的门敲了没人应。”
周怡,就是和时桑年同住三楼的另外那个女生。
时桑年“嗯”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我当时可能还没醒,没听见。”
说话间,二人也走到了唐舟的房间,门口站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周怡和穿着一身黑的裴沐九。
裴沐九本来只是沉默地站在角落,直到看见时桑年出现后目光才总是似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又格外的隐晦。
时桑年只当没看见,脸上带着笑意看向瑟缩着的周怡。
她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后怕:“他就在里面。”
时桑年看了眼四周,问:“另一个人呢?”除了他们,这里还少一个人。
“你是说梁明远吧,他不在房间,不知道去哪了。”萧楠答道。
时桑年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
随后,几人推门而入,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便是比外面还要更加浓郁的血腥味,令人的胃部极度不适,再往里走,就是所谓的“案发现场”了。
只见唐舟仰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眼中尽是恐惧之色,他的肚子中央上正插着一截长而满是倒刺的木棍,正汩汩地往外流着血,满地皆是浓稠又鲜艳的液体。
整个场面堪称杂乱又恐怖。
无言的气氛在几人间弥漫开来。
周怡看样子吓得不轻,却还是强撑着镇定道:“我是今天起床出门时偶然发现的,当时他就是这个样子了,然后我就赶紧去找你们了……”
她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去找其他人。
而此时的萧楠已经带上手套过去检查尸体了,他说过自己是个法医。
时桑年则是往旁边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如常,和他的房间差不多,更没有什么显得凌乱的地方,只有唐舟尸体那个位置显得格外的突兀。
“除了肚子上的贯穿伤并无其他外伤,死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而流血过多致死,至于这个死亡时间,大概是两三个小时前,不过那时我们应该都还没醒,所以凶手会是谁呢……”
检查完之后,萧楠直起身将手套摘下,如是说道。
一旁的周怡猜测道:“会不会是昨晚的那个管家啊?他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萧楠点点头:“有可能,还有那个梁明远,也有嫌疑。”毕竟,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有看见过他了,房间里也不见人影。
他又看向时桑年:“你觉得呢?”
时桑年浅浅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们应该都有嫌疑。”
一听这话,周怡立马就反驳道:“可是我们晚上明明都在睡觉,哪有时间啊,而且我们跟他也是第一次见,无冤无仇的,没事杀他干嘛?”
时桑年语气意味不明:“这可说不定哦。”
周怡还想说什么,萧楠已经先她一步开口:“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周怡想了想也是,便同意了,和他一起先行走了出去。
时桑年没走,反而微微俯身靠近地上的唐舟,看了一会儿后突然伸出手在他瞪大的眼睛处轻轻一划而过。
眼看着对方闭上眼睛,他这才冷淡地收回视线,刚想走人,停在身后不远处的裴沐九就走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声音淡淡的:“你想知道他是谁杀的吗?”
时桑年冲她挑了挑眉:“你知道?”
裴沐九没说话,但显然是默认,见状时桑年报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想要我干嘛?复合吗?”
裴沐九却紧紧盯着他的唇瓣。
“亲我一下行吗?”
“这么简单?”时桑年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朝她走近了几步,“让我想想。”
两人擦肩而过。
“抱歉,我不感兴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