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确认了人是谁后,苏怀夕高声喊了一句,“季洮!!”
可不远处的人好像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执拗地往前走,苏怀夕小跑跟上季洮,“那里危险!”说着一把扯住了季洮的袖子,后者猛地转身,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周身喷涌翻涌起黑气。
苏怀夕抓着季洮胳膊的手越来越紧,“快走,去明德殿。那里安全。”
她未曾注意到,身后人眼中的冰冷。
“莫兰师姐他们还在救人,结界的屏障蔓延整个山峰,普通的攻击根本破不了...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已经试...”
苏怀夕只当他也是害怕想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想要告诉他这个事实。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两人脚下涌现的魔气瞬间将来路封死,波荡的魔气振的苏怀夕心口一颤,闷哼出声。
苏怀夕只感觉到喉头翻涌而上一股铁锈的气味,抓着季洮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季洮饶有所思地看着身前的人,又看了看抓着自己的手,沉寂的眸中浮现一丝不解。
这魔气天生与清风派弟子所修炼的灵气相克制,她好像不知道何为魔气结界,刚才竟然就想这么拉着自己硬生生闯过去?
愚蠢。
不过他们修者想来喜欢装的深沉,以为自己能力有多么的强悍在这里装做没事...真是笑话。
“呸!”
苏怀夕不加掩饰地将翻涌上来的血吐在一边,抓着袖子擦了擦嘴,“什么鬼地方,怎么还走不动?”
季洮额头跳了跳,“你拿的是我的袖子。”
二人周围的黑气好像更盛,翻涌向上,如巨浪直立,将原本就看不清楚的前路遮的更加严实了几分。
“你有没有发现这黑气越来越浓了?”苏怀夕不知道是没有听见季洮的话还是没有在意,她忍不住回忆脑海中对魔族暨玄穆不多的印象。
嗜血残暴、杀戮成性、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修为莫测...
“听说暨玄穆当初夺位的时候还吃了人,这要是遇上就死定了。”苏怀夕想到莫兰义无反顾的样子,虽然有被感染到那么一点,但也只是一会而已。
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不禁开始懊恼为什么会冲回来拉季洮。
她以为季洮是拽一把就能出来的,没想到会被魔气屏障挡住去路。
这反思的劲头一上来,苏怀夕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说完那句话,身后的人眼神之阴冷。
“你怎么知道?”季洮连声音都冷冽了几分。
苏怀夕松开了季洮的袖子,她总不能说是系统给的剧情提示里说到的吧?
“不都是这么说的吗?魔头十恶不赦,坏事做尽,人人得而诛之。我们现在被困到了这里,不也是因为那个魔头吗?”
季洮眼底慢慢显出红色的光焰,如一团米粒大小的火种,在幽深的眼瞳中跳跃,周身的黑气在地上快速流窜,不知不觉间已到了苏怀夕的脚下,“所以你遇到暨玄穆,也要为正道除恶?”
不料苏怀夕十分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眉梢跃了跃,“你没事吧?”
“?”
“除恶?我?”苏怀夕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季洮,“还是你?哥们你清醒一点,咱们俩这修为遇到他不赶紧跑还除什么恶啊?”
“你不想活了?”
“清风派自诩第一仙门,降妖除魔难道不是责任吗?”季洮淡淡督了一眼苏怀夕脚下,黑气不知何时散去了一些。
闻言,苏怀夕诧异地撇了他一眼,“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如此志向。”
而后她老实摇了摇头,“你太高看我了,什么降妖除魔正道之光,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而且我也当不起。”
季洮看着不远处快要将比武殿笼罩严实的魔气,漫不经心追问着,“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活着。”苏怀夕嘴上说着,脑海中不停地搜索着关于破阵的方法,十指缠绕之间淡淡的蓝色光晕散开,诀飞光起,在黑色浓雾中划出一道路来,直冲着黑雾而去,试图闯过去。
在灵气接触黑雾的一瞬间,如冷水遇到烈焰,滋滋作响过后便在没有了动静。
“完了完了完了...我就不该热血一刻冲过来。”苏怀夕颓废地坐在地上,看着愈演愈烈的黑气,自己要是现在把小命交在这里,那之前的一切岂不都是白用功?
“喂,你去哪?”
季洮依旧穿着那件有些灰扑扑的门服,步伐坚定地转身朝着黑气深处走去,衣角却再次被人拽住,回头对上苏怀夕那双亮闪闪的眸子,有一丝不悦。
苏怀夕看了一眼结界深处,又看了一眼他,“你干嘛?”
“结界越逼越近。”季洮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二人身后的魔气,只瞧那魔气所过之处连夹缝中的野草也瞬间枯萎无光,衰败直到干枯凋零。
苏怀夕这才起身,看着这一幕有些哑然,“这魔气,在...在吞噬生机。”
少女面色本就苍白,现在更显的有几分惨白,见她这副模样,季洮倒是弯了弯唇,“不是说要活着,只有一条路能走了。”
二人面前是不见五指的黑气,隐隐夹杂着红色,如一条又一条细小灵活的蛇穿梭游走在魔气之中。
身后是逐渐逼近的结界,所过之处生机全熄,徒留一片死气。
季洮回头看了一眼沉默的苏怀夕,略带嘲讽地弯了弯唇角,而后大步朝着黑气走去。
“等等我。”
苏怀夕瞧着被结界撕碎的裙角,咬牙跟上了季洮的步伐。
刚才莫兰走的方向是东南方向,那里是整个魔气的中心地带危险异常,此处虽然看着可怕,想来不是中心地应该会好一些。
一路走来也证实了苏怀夕的所思所想,两人并肩而行,穿梭在二人身侧的只有冷风与魔气。
是,冷风。
为什么这么冷?
而且...
“这里好像是没有什么魔兽...但是为什么感觉...”苏怀夕捂了捂心口,“这么难过...”
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从刚才向这里走的时候她心中就隐隐泛起酸涩,越是走的远,心中的酸涩更甚,十分难言。
“苦情兽。”季洮面色如常,抿唇解释着,看向那魔气中心的双眸中满是坚定。
“什么是苦情兽?”
苏怀夕只觉得脸庞湿润,愣愣伸手抹去,不知几何时眼泪已经不由自主流下,“这是...什么鬼东西。”
为什么会让她心底的悲伤不停涌现,连落泪都没有知觉。
下一秒,一道雄厚的吼叫,不,说是哭声会更加准确,自不远处传来,无数碎片画面闪过,不受控制地往苏怀夕的脑中窜去。
黄天、旱地、烈日,枯黄消瘦的人们撕心裂肺哭喊...刀光、厮杀、叫喊,痛苦无助的人抱着冰冷的尸首...街头、唾骂、殴打,饥肠辘辘的乞儿嘴里还有未咽下去的馒头...
.......
一幕一幕,一帧一帧,快速在苏怀夕的眼前闪过,一瞬间她的心好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攥住,一点一点地收紧,绝望、苦痛、无助包裹着她整颗心。
那都不是她经历的,却又好似她经历过一般。
“怎么回事...”苏怀夕大口喘着气,语气中不自觉带着哭腔,无力地跌倒在地上,泪水还在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掉落,“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悲痛的哭声,这一次黑气被这一声哭喊震得散了些许,也让地上的人哭的更厉害了。
“...呜呜呜...这个鬼地方...呜呜天杀的暨玄穆...变态...这么整...呜呜呜呜呜...”
苏怀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抹眼泪一边骂人,她真是不知道这魔头还有这种恶趣味,果然是十足的大变态!
季洮忍住想杀人的冲动,耳边跳跃着细微的火光,“尊上,等着苦情兽出阵就有些棘手了。这个女的就交给属下解决吧。”
他也是知道这个道理,这焕清老儿狡猾无比,居然在神器碎片之上还封印着苦情兽。
破阵同时,也在为苦情兽解开封印。
等到彻底解开,亦是一个大麻烦。
季洮垂下眼眸,语气淡漠又冰冷。
“杀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