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不成王 第5章 姐姐

萤石的肉身，包括她的信仰都被【死亡】毫不留情地粉碎了，现场只剩下一群血淋淋的空壳。

一切尘埃落定。

朝着季堇最不希望的方向。

不过无论如何，危机确实结束了。

【黑幕】随着使用者的死亡而折叠，残酷显于人前。

季堇伸手接住了自空中悠悠飘落的【黑幕】，揣进自己的兜里。

【顽石】所持有的这块幕布其实并不大，堪堪笼罩住一条巷子，却不波及店面。

他们考虑得还是挺多的，只是没用了。【灵茶轩】自今日起，不会再营业了。

她侧过身，望向【灵茶轩】的招牌，它仍是古色古香的模样，却也不同了。

灵茶轩里，刚购买完灵茶的客人先一步察觉惨剧，控制不住的高喊引来了店员以及零星的白领们，打碎了所有人的好心情。

一声高喊激起无数高喊，在所有人都慌不择路的时刻，店员的行为为亲历者，蒙上一层愈加厚重的血色。

留守灵茶轩的唯一一位店员，他自杀了。

在明白事情败露后，以见血封喉的毒药。

周围人只见一个方才还活蹦乱跳的人，下一秒就毫无征兆地倒下。

一时间，恐慌更浓。看热闹的人转瞬间成了受害者，所有人都惧怕死亡降临在自己身上，于是不消片刻，小巷里又没有了人影。

购买灵茶的客人也混在人群中，再看不见踪影。

季堇没有第一时间顺着人流离开，而是抓住了想要趁机溜走的彩毛们。

彩毛们自从解决【顽石】的小喽啰后，就一直保持不动，一句话也不说，似乎企图以此降低自己出场时的存在感，好让季堇忘了还有这群人。

可惜季堇还没有到健忘的年纪，模样炸裂、行为也炸裂的几人自然被牢牢盯住。

“我们一起走吧，还有话想问你们呢，可以吗？”

季堇很有礼貌，如果忽略她铁钳般的爪子的话。

彩毛们抢她茶时的嚣张不复存在，每一个都像乖宝宝，抓一个一串就跟着老老实实地一块儿走了。

季堇对【伽维斯】的每一个区域都烂熟于心，没有多说，就带着几人沿着七扭八歪、监控缺失的小路转了几圈，转到了自家。

季堇本来准备忽略麻烦的步骤，直接带他们回家的，毕竟她这张脸不说举世闻名，查一查也能马上出结果，没必要绕弯摆脱追查。

不过她暂时还不打算让这几个彩毛进入监管局视线，还是藏一藏吧。

季堇翘起二郎腿，坐在高凳上，刚要开口“审问”，就见堂下的“犯人”已经蹲成一排，“坦白从宽”了。

带头的黄毛求饶：“堇小姐，我们错了，您原谅我们吧！我们也不想这样，这都是老大的命令啊！”

老大……姐姐？

季堇恍然，正要再问，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口有响动，是季星晓回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阿堇，姐姐回来了……呀！你们怎么蹲在我家，发生什么事了？”季星晓鞋脱到一半，余光就瞥到客厅的几人，似乎被吓了一跳，吓得只穿一只拖鞋就径直冲到客厅，护在季堇身前。

可怜“媚眼抛给瞎子看”，季堇一点不领情。

“感人至深的姐妹情，演技评价6分，满分10分。”

季堇冷漠戳破，并冷静分析道：“你的破绽主要有两点。首先，假设你听到这群人鬼哭狼嚎的声音，从而知道家里有人，那么你的反应太过平淡；假设你没听见，你就不该知道我在家。其次，这群人刚才已经承认是你指使他们跟踪我，你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你说对吗？姐、姐。”

“欸？才六分？你就不能客观点评价吗？我觉得演得还可以啊。”

季星晓爽快地承认了，但还是委屈巴巴：“姐姐也是为了保护你嘛……事情我都知道了。这次幸好他们跟着，不然你怎么解决？他们也不容易，一把年纪还要装精神小伙，你也要体谅体谅他们嘛。”

“谁在说他们的事了？”

季堇翻了个白眼：“不要岔开话题行吗？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人物，要保镖干什么？之前我就发现过，现在还变本加厉了？姐，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

季星晓无辜眨眼，假意拭了拭眼角的泪。

拙劣的演技……又想这样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吗？

一股无力涌上心头，季堇看着装傻充愣的姐姐，第一次感觉窒息，被名为爱的巨石压得窒息。

她有点累了，不知道该和姐姐说什么，干脆就不说了。

“……”

季星晓不愧是与季堇生活多年的至亲，季堇一沉默，她就明白了缘由。

她咳了两声，手下彩毛们便蹑手蹑脚地撤退了。接下去不是他们可以听的了。

季星晓终于有了个正形。

“阿堇……对不起，是姐姐疏忽了你的想法，可是姐姐真的害怕，”季星晓笔直地坐在季堇身侧，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本正经道，“姐姐做的不是正经生意，你会因此受牵连。自从加入【炙火】后，姐姐一直担心，每日活在担惊受怕中，你明白吗？”

季堇闻言，放下了二郎腿，也放软了语气：“我跟你说过，我不怕这些，你的仇人不会是我的对手。”

季星晓抿唇一笑，自豪道：”那是当然，小混混、赌鬼怎么会是你的对手？”

“那……”季堇的精神振奋，一道精光闪过。

“姐姐不想让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脱离了我的人保护，你就不得不做这些，这样也可以吗？”

季星晓没有攻心，只是摆事实讲道理，就让季堇无言以对。

季堇不得不做的事，一定包括【死亡】，那非她所愿。

她想到了萤石。

即便她有几人跟随，还是亲手湮灭了一人的生命。这是她的选择没错，但她依然痛苦。

如果拒绝姐姐，会有更多这样的事吗？

在这一刻，季堇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懦弱。大多数时候，特别是能力傍身的情况下，她的小聪明足以应付；可在遇到重大抉择之时，她会不自觉地依赖姐姐，任由姐姐替她做出选择。

季堇攥紧了手，【灵潮】之于她，或许与利刃之于小儿并没有区别。

姐妹二人对视，季堇败下阵来。她默认了姐姐的作为，只提了两个条件：“一，留一个人就够了。二，别偷偷摸摸的了，直接跟着吧。”

第二日。【炙火】总部。季星晓办公室。

【炙火】是【伽维斯】的地头蛇，也是掌管铺在【伽维斯】地下广大的□□网络的一只巨手。

季星晓幼时偷东西偷到了【炙火】大佬身上，就此结识了她一生的人脉。如今，她已成为【炙火】的顶梁柱，是实质上的操控者了。

这间独属于【炙火】首领的、俯瞰本大区全景的办公室，也是季星晓的了。

她靠坐在高椅上，拨通了内线电话：“叫单潜进来。”

片刻。

单潜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他恭敬地垂头进门，没有丝毫多余动作，十分沉稳。

若是季堇在这里，一定能认出他。他就是黄毛，抢她茶的那个。

站在这里的单潜已经换了一身休闲的衬衣衬裤，一头黄毛也染回了黑色，不再是精神小伙的模样。他的五官柔和又面嫩，乍一看像是季堇同龄，无论如何不像三十多，不过他板起脸的时候——比如现在，还是相当唬人的。

其实，他的内心不如他面上那么沉静，因为他已经猜到季星晓找他是为什么。

“单潜，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我信任你。从今日起，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着阿堇了。记住，你是她的骑士，别让她出手，否则……”

“明白，晓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