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小玘坐了五个多小时的飞机来到A市的国际机场,落地时,人快要晕过去了。
她是第一次坐飞机,总觉得无处不在的嗡鸣在脑子里绕响,胸口亦是难受气闷得很,机场空调带来冷意让她脸色有些苍白。
诺大的国际机场,不像她家乡的火车站那样杂乱拥挤,再是行色匆匆的人,身上仿佛也有一丝从容不迫的淡定。麦小玘窘迫地拖着一个缺了半只轮子的行李箱,额头手心满是汗,强忍着愈发头晕胸闷的不适感,按照指示慢慢走着。
走出机场,仍未看见来接她的人,她没有手机,只能站在路边静静地等着。九月中旬的天,气温极高,A市依旧燥热难耐,连风都是干热的,她像被巨大的热蒸笼紧罩住,不一会儿功夫,身上的旧衬衫已被汗水沾湿。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麦小玘小姐吗?”不知过了多久,一名中年男子走前来问。
麦小玘连忙点头,看着眼前有些秃顶的男人,“是谭叔叔吗?”
“是。”
麦小玘对徐家的司机有些印象,两个月前,她的妈妈回乡下处理外婆的丧事,这位谭叔也来了。
坐上谭叔的车,麦小玘被带到一处高档别墅区。
趴在车窗边,定定地看着车窗外树木成荫,满路繁花的风景,总觉得分外不真实,尤其是车子停在一栋奢华的四层欧式高楼前时,麦小玘已经诧异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在乡下时,常年与荒山,田野,土屋为伴,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大房子。
谭叔停好车,到车尾帮麦小玘拿行李箱,关上车尾箱时见她还是站在车子旁不进屋,和蔼微笑,“麦小姐,请进吧。”
麦小玘揪着衣脚处露出的线头,正犹豫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极不友善的‘呵呵’。
回头望过去,麦小玘看到一个小太妹打扮,高高瘦瘦,染了一头金发的漂亮女孩。
麦小玘知道她,名字叫徐静安。
妈妈曾跟自己提及过,这是‘新爸爸’的女儿,只比自己大七个多月,是她的‘姐姐’。
“还真的来了?”徐静安的脸上带着不屑,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外搭了一件黑色吊带衫,下身穿着迷你短裤,显得双腿又长又细,走向自己时,身上的配饰叮叮当当响。麦小玘看到她右耳上的钻石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麦小玘紧张无措地站定在原地,任由徐静安上上下下肆意地打量自己,正想着要不要打声招呼时,忽见她露骨地皱了一下眉头,便知道她是在嫌弃,顿时羞窘得无地自容,急忙后退了两步。
但这时徐静安已经捂住鼻子走开了。
麦小玘脸上火辣辣的烫,她悄悄执起自己胸前的衣服闻了闻,隐约闻到身上有一股难以言状的汗酸味,只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泥地里。
“小玘!”大房子里一道人影走出,麦小玘随声看去,是她的妈妈。唐宁香。
麦小玘喊了一声‘妈妈’,便没有再说话了。唐宁香在麦小玘五岁时,独自一人离开了小乡镇到A市工作,之后极少回家乡,麦小玘与她并不算亲近。
“来,先进屋,累了吧。”唐宁香看见女儿很是激动,领着她进了屋,让她换拖鞋,还吩咐王妈把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热一热。
麦小玘局促地坐在古典精致的沙发上,涩生生地看着这像宫殿一般的大房子,心中惶惶然。
以后,她要住在这样的宫殿里吗?
唐宁香领着她到饭厅吃饭,麦小玘却是食而无味,扒了几口白饭,安静地吃着。此时早已过了午饭饭点,饭桌上只得唐宁香陪着她,不见徐静安。
“你徐叔叔今天早上出差去了,一周后才能回来,明天我先陪你去新学校报道,顺便去买点住宿用的东西,今天你就先在家里好好休息。”唐宁香说着,夹了一块鸡腿肉到她的碗里。
家。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鸡腿嫩滑,麦小玘咬了一口,觉得有些腻味。
不知怎的,看着眼前殷勤激动的母亲,胸腔处的郁闷感仍是不散。
吃完饭,唐宁香领着她去了二楼的房间,让她洗澡,休息,还给了一台新手机给她。
麦小玘不知道这台手机是什么型号,但她认得手机上的标志性LOGO,知道手机并不便宜,本想说些什么,可看了唐宁香一眼后,还是默默收下了。
洗好澡,换好衣,麦小玘躺在舒服松软的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发呆。
唐宁香给她准备的房间很宽敞,比她与外婆在乡下一起住的土屋子还要大,看着房间里一应俱全的家具家电与摆设,麦小玘觉得很不适应。
一切如做梦一般,格外的不真实,仿似困苦潦倒的灰姑娘,一夜变身成了公主,住进了奢华无比的皇宫。目之所及,皆是梦境。
可她不敢当真,因为她知道,徐叔叔和她的妈妈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他们只是住在一起,没有领证,也没有法律的认可,所以严格意义来说,在这个家里,她麦小玘只是一个外来的借住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房间里亮着小灯,应该是唐宁香进来时发现自己睡着了,帮忙打开的。
肚子有些饿,本想着忍一忍等到第二天再吃,但后来实在是饿得厉害,麦小玘便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前,想下楼找找有没有吃的。
可刚打开一条门缝,忽然听到房间外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麦小玘吓了一跳,急忙把房门关上。
因自己动作太急,关门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的大,麦小玘顿时冒出一身冷汗,飞快地锁上门,紧张地靠在门后听着动静。
房间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竟停在了自己的房门前,麦小玘紧张得咽了咽口水,心脏跳得更加厉害了。
数秒后,脚步声又响起了,走了几步后,麦小玘听到一声关门声,而后房间外陷入了寂静。
刚才那个人,是徐静安。
今日唐宁香说过,二楼只有两个房间,而自己的房间隔壁,就是徐静安的房间。
饿意被恐惧消散,麦小玘生怕这时走出去会碰见徐静安,默默爬回床上。
第二天是周一。唐宁香要带麦小玘到新学校注册报道,她插班到高三,当初在家乡学校选的是文科,来到新学校,选的也是文科。
麦小玘记得唐宁香说过,自己跟徐静安是同一所学校,可今日她到新学校去,却没有看到徐静安同行。
麦小玘没有多问,走出房间时,看了一眼自己隔壁的房间,快步跑了。
学校很大,环境很好,进学校时,两边道路的树木笔直遮天,挡住了炙热的日照,不远处的红色塑料跑道更是如崭新的一般,麦小玘对新学校暗暗期待,跟着唐宁香的脚步往教导处走去。
接下来就是办理入学与住宿的手续,随后一名老师领着唐宁香与麦小玘在校园里到处参观,走到麦小玘日后就读的高三二班时,麦小玘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靠窗位置上的徐静安。
这堂是数学课,徐静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窗边米白色的窗帘被风轻扬起,吹拂在徐静安身上,阳光斑驳,柔柔地照在少女白皙细致的脸上,像渡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
麦小玘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人,一时看呆了。
就连唐宁香在前头唤她也听不见。
“发什么呆呢?”唐宁香走到她身旁,晃了晃她的肩,见她仍是不为所动,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了正在熟睡的徐静安。
唐宁香把麦小玘拉走,压低了声,“以后,你们在同一个班上,她如果为难你,你就尽量忍着,让一让她。”
麦小玘听懂了唐宁香的话,也知道她的难处,表情木木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参观完学校,唐宁香带麦小玘去理发,买新衣服和住宿用品,在商业中心广场逛了整整一个下午,晚上还在附近吃了晚饭,母女俩度过了愉快的一天,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客厅里,徐静安正瘫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麦小玘一进门见到她在时,不知为何有种做了亏心事的错觉,提着好几个购物袋子,不知所措地站在玄关前。唐宁香却是如常走上前去,“小安,你吃过晚饭了吗?”
徐静安掀起眼皮睨了她们一眼,尤其是看到麦小玘手上提得满满的袋子后,目光马上移开,嘴角勾起的笑意带着讥讽的意味,要多轻蔑有多轻蔑,也不搭理唐宁香的问,只转身对王妈说道,“王妈,我的宵夜还没好吗?我等下就要回学校了。”
“快好了快好了,再等一下。”
王妈的声音在厨房传出,徐静安却已收起了手机,满脸不耐烦地站起身来,看也不看直接从唐宁香身边走过。
经过麦小玘身边时,还是那一副嫌弃烦躁的模样,徐静安瞪着麦小玘,眼神不善,“你跟我出来。”
语气是命令式的,也不顾唐宁香是否在场,搁下这么一句话后,直接转身先走了出去。
麦小玘忐忑不安,回头看了看唐宁香,见她神色担忧地看着自己,急道,“没事的,别担心。”
说着,放下手上的购物袋,快步走了出去。
夏夜的月色皎洁,凉风习习,此时整栋房子都亮满了灯,把房子前的花园照得通亮,麦小玘跟着徐静安来到花园的角落处,站在离她几步远的位置。
徐静安一身米白色的长衬衫裙,裙长至脚腕,领口处系着一根同色系的短领带,她把金长发高高扎起,露出纤细的,如天鹅般修长的颈项,又白又美。
麦小玘绞着手指,不时偷看她的脖子,通红了脸。
徐静安没有察觉到她的视线,冷淡出声,“你在几班?”
“啊?”麦小玘一时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错愕反问,“什么几班?”
“我问你转到了高三几班。”徐静安的声音带着不耐烦,“你是猪啊,听不懂人话?”
“哦,高三二班。”麦小玘被她骂得缩了缩脖子,忙应道。
徐静安咂了一下嘴,脸上满是不悦,小声骂了一句脏话,又恶狠狠地对麦小玘说道,“我警告你,在学校里,不要说认识我!也不准告诉任何人我跟你住在一起!”
麦小玘听着她下令般的要求,眼尾不由垂下,心里暗想,也对,自己这样的身份,的确是不配让她说出口。
便点了点头。
“听到了没有!”因为麦小玘逆光而站,徐静安见她不回答,以为她故意不给反应,又大声地问了一句。
“听到了。”
麦小玘看到她满带反感与怒意的眉眼,头埋得更低了。
“真是乡下来的。”
徐静安被麦小玘弄得愈发烦躁,绷紧了脸,正好王妈拿着饭盒出来了,懒得再搭理她,直接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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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进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