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低眉恋红颜 第452章 第四百二十一章 探路

帝辛三十年八月二十四，姬发传姜子牙及李靖等人入帐商议下一步行军计划。军图铺开悬上，姬发指图说道，“孟津东行六十里便至蟠龙岭，由竹山进穿兰菊二山从梅山出便可抵达牧野。我军只要拿下牧野，便可直入王畿占领商都。牧野可谓我军决胜之地，而从孟津到牧野，最有可能会被商军设伏的便是蟠龙岭。”

“口袋阵。”邓九公眼观新挂起来的蟠龙岭地势图判断商军可能的部署，“竹缓梅险，兰菊夹道宽阔，商军只需将我军引入夹道，下掷滚木雷石，同时阻断前路堵住后路，便可将我军击溃。”

李靖道，“蟠龙岭这个地势确实适合这个打法，但若丞相再施展一次撒豆成兵的幻术，我军就能反客为主包抄商军，至于埋于兰菊的伏兵，祭出玲珑塔收之即可。”

黄飞虎道，“李将军所言可行，但先前对敌时撒豆成兵和玲珑塔都已用过，届时极有可能出现幻术被破解你被牵制的局面，所以我们得预先做出反破解反牵制的安排。”

南宫适道，“我觉得我们还可以更进一步。帝辛手上有那本事的也就是申公豹和轩辕墓三妖了，而我方有丞相坐镇，我天子麾下更是奇人云集异士响应，交锋时若请丞相和太白金星迎战申公豹，广成子和惧留孙两位率领哪吒、杨戬、小公子合力围攻轩辕墓三妖，那我军或许可以在越过蟠龙岭之后一路顺势攻下牧野一鼓作气杀入朝歌，照我军的脚力和战力估计，最后决战至多十天就能结束。”

“丞相以为呢？”姬发听罢李靖等人的看法又询问姜子牙，姜子牙目光深邃前走两步抬手在图中梅山处轻轻画了一圈，“天子可还记得，四年前的鬼节？”

姬发眼底瞬间一震，姜子牙肃容攒眉沉声，“且按兵不动，待我亲自探查一番再作道理。”

马招娣同马昆和柳息风在子牙和她帐中说着话儿，见到姜子牙进来赶紧带人上前迎接。礼毕姜子牙温声关怀马昆和柳息风来他夫妇帐中是为何事，马招娣代他二人恳求道，“相公，可否准许阿昆和息风留在孟津？”

姜子牙眉尖因为疑惑而轻轻一蹙，马招娣贴近姜子牙身子细声说道，“相公，当年在陈塘关我跟你说过的。”

姜子牙点头，“为夫记得。”那时他遭九尾狐陷害被迫逃出朝歌，因算出比干有难路上不得不与马招娣分开，他本来是要马招娣带着小妹和武吉母子过蟠龙岭直赴西岐的，不想马招娣竟是绕去了陈塘关。武吉口含埋怨地跟他说马招娣死活不肯过梅山，他想着哪吒虽然心中认定此乃天意使然但还是出于好奇问了马招娣一句。“不过夫人，马家的规矩又与柳家何关？”

马招娣转脸看向柳息风，柳息风得到马招娣的示意拱手说道，“禀丞相，我柳家也有和马家一样的规矩，其实不只我们两家，凡是走江湖的都守这个规矩，草民也道不清个中缘由，但这是老一辈传下的，遵之则平安违之则凶险，草民便也只能照办了。”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姜子牙嘴角弯出暖心微笑眉头却没有丝毫舒展，待他二人退出军帐，姜子牙脸上的那点笑意也立刻尽数敛去。他面色凝重，握住马招娣的双手低声道，“夫人，为夫君打算走一趟梅山，今晚就动身。”

一流担忧迅速漫上马招娣的心头，“有这必要吗？让高明和高觉看看听听不行，或者请邓秀去问问在梅山的蚩尤，不就结了？”

姜子牙叹息着摇了摇头，展臂将马招娣揽入自己怀中，“正因如此，梅山才更叫我胆战心惊啊！四年了，果果在梅山遇险一事冥界始终没给过我们一个明确说法。你也说了，蚩尤就在梅山，冥界上殿在有冥官驻守的梅山遇险，阎罗王查了四年还没查明白，这不可怕吗？你再数数，四年里我们问了果果多少次那天他在梅山究竟遭遇了什么，可他每次都说他忘了，可到底是真忘还是假忘，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我军已行至孟津，于公于私，为夫都不能再等了。”

马招娣细细思量半晌，快走到军帐门口掀起帐帘唤来哪吒附耳嘱了他一番。哪吒应了一声踩着风火轮眨眼间冲上云霄消失天际。大概半个时辰哪吒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红色包裹回来，打量那包裹的形状红布里面应该是个方形盒子。马招娣把蒸好的糖饼拿竹叶包好，净收整衣肃容三拜，恭恭敬敬从哪吒手中接过了包裹。姜子牙眼见马招娣如此虔诚神色也不觉跟着庄重，变得敬慕的视线随着包裹慢慢移动，耳朵听得哪吒叫他的声音他还不禁略微惊怔了一瞬，“何事？”

哪吒觑着姜子牙的脸色怯生生地道，“果果哥让我告诉您，这个包裹非常要紧，哪怕您让它沾上了一点灰，他都会死给您看。”

“哦？”姜子牙的心底嗞啦一下燃起一星怒火，眉梢上挑冷声问道，“那你果果哥有没有说。他打算怎么死给我看？”

哪吒声若蚊蚋，“他说他要散了头发换上红衣在您房门口上吊。”

“逆子！”心底的那星怒火陡然烧得猛烈直冲脑门，狠斥过姜伋后又一脸委屈地砖头唤着马招娣。马招娣腾出一只手抚上姜子牙的胸口，“哎呀，他不一直都这样嘛，你第一天给他当爹啊！不气不气了啊，正事儿要紧。”

姜子牙重重呼出一口浊气平复了情绪下令召来众将，安排妥诸事后和马招娣同骑四不像趁着夜色上了蟠龙岭。临秋时节纵然白日依旧燥热到了晚上还是不免冷飕飕的，姜子牙把马招娣牢牢裹在自己臂弯中，爱怜垂视温柔说道，“留在营中多好，何苦非要跟来？”

马招娣背靠姜子牙温热胸膛，下意识摸了摸揣在怀里的东西理所当然说道，“废话，这可是我跟家主借的，我马家的东西，我当然得跟着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包裹送来后姜子牙也没见马招娣打开过，但冲姜伋撂给自己的那般狠话，可想而知这包裹里的东西对马家的意义究竟有多大。“是秤砣，正气十足，可避邪压祟。”马招娣双眸一瞬明亮同九天星子交相辉映，窝着身子睃巡着问道，“相公，我们这是到哪了？”

“照地图看，过了前面那个小坡就出竹山了。”姜子牙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答马招娣的话，马招娣皱了皱眉，眼角荧出一晕担忧，“天还黑着呢，咱们就把竹山走完了？可别漏了什么啊？”

“呦……”身下四不像呜咽一鸣，姜子牙忍俊不禁马招娣急色俯身伸手给四不像安抚顺毛，“哎呀没说你，我在说姜子牙呢！”

“招娣。”姜子牙咧开一半的嘴耷拉下来，马招娣轻轻给姜子牙胸膛一个肘击，“问你呢，可有看漏眼？”

“没有。”姜子牙正经了表情催四不像前行，在竹山脚下用过食水休息一番继续探查。兰菊二山也无甚怪诞，然到梅山，突然云乌风唳景物迥异，一股子死气扑面袭来。四不像脱去鹿形恢复本相双眼霎时通红，马招娣抱紧怀里秤砣瑟缩在姜子牙的怀里，姜子牙紧绷脸廓一手搂住马招娣一手握杏黄旗摆出御敌架势。绿得发黑的树叶接天连地，密密匝匝间莫名出现点点细碎的七彩斑斓，自狭窄如线的缝隙中似烟雾般，飘然乘风若有还无地拂过四不像的眼睫。瞬间它眼中血丝退去，面容恢复温和，载着姜子牙夫妇向前奔进密林。沿途山雾退避林木俯首禽兽四散，四不像跑崎岖山路攀陡峭山壁，四蹄如飞直到一处山洞外方稳稳停下。它头颅半垂呦呦低鸣，姜子牙蹙眉斟酌一番还是决定依着它的意思，扶着马招娣下来带她一同走入洞穴。这个洞穴位在崖上，穴口边缘雕刻玄鸟祥云，穴内穹顶光滑路面整洁，两面墙绘有壁画。姜子牙夫妇好奇，借着外头进来的光亮上前察看，尚未来得及看上一眼只听身后轰然一声洞口突然间被浓稠的黑暗封堵得严严实实就连一丝儿光都透不进来。洞中无数绿光先后升起，竟是通常墓地才会出现的磷光。姜子牙夫妇见此心头立刻卸下恐惧转而绕上一道怒气，马招娣皱嘴轻斥，“逆子！这是给四不像喂了什么好东西！”

姜子牙学着马招娣先前的语气微微笑道，“他不一直都这样嘛，你第一天給他当娘啊。”

马招娣仰头翻姜子牙一眼没好气道，“我要是没嫁你，我用給他当娘？”

“夫人说的是，这个逆子，为夫这次定好好教训他！”姜子牙忙绷起脸顺着马招娣也斥了姜伋一声，又温柔小意地哄着马招娣道，“好娘子，消消气，我们还是想想眼下如何。”

马招娣问姜子牙的意思，姜子牙道，“既然果果非要我们走这一趟，那我们不妨成全他。”

李长庚拔出酒塞正要仰头灌一口，猝然一股妖风袭来吹得瓶口酒滴四分五裂。他慵懒尽收锋芒全露踏风追去。辕门外哪吒杨戬雷震子正和四名妖怪斗得厉害，李长庚观战片刻掐准时机捏诀施法将四妖震退开外。四妖似乎知道己方不敌也不恋战立时旋身遁去，哪吒杨戬雷震子见状亦不追穷寇收兵随李长庚返回营中面禀姬发。姬发仔细听完就哪吒言语中提到的梅山七怪请教李长庚，李长庚答道，“梅山七怪指的是在梅山修炼的戴礼、袁洪、金大升、朱子真、吴龙、常昊和杨显，其本体分别为狗、白猿、水牛、野猪、蜈蚣、白蛇和羬羊。今日来袭的看样貌当是袁洪、吴龙、常昊和杨显。”

姬发心弦被李长庚的话狠狠一拨发出铮然一响，“梅山既有妖怪且与我大周为敌，那我岳父岳父岂非有危险？”

李长庚眉尖一攒，“梅山七怪是敌是友目前还不好说，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被打跑了的那四个妖怪绝不是他们。想必周天子还记得，截教弟子纷纷下山助闻仲攻打西岐的缘由是姜子牙杀害了九龙岛四圣。”

杨戬道，“师伯是怀疑，轩辕墓三妖故伎重施，引我们上梅山打七怪，以将七怪划入她们阵营？”

雷震子道，“可是梅山是真有妖怪啊，师叔和师叔母也是真有危险啊，我们不能按兵不动啊！”

“我这就去把师叔和师叔母找回来！”哪吒踩出风火轮，杨戬一把拦住他，“师叔不准我们轻举妄动，军令如山，你不打算要脑袋了？”

“我是莲藕人，我不怕掉脑袋！”哪吒大力甩开杨戬的手，边说边作势要飞出去，李长庚却在这时勃然变色。他步伐沉重地走出营帐，姬发看他表情不似平常赶紧带着哪吒杨戬雷震子跟上，正照料伤兵的孔宣和姜淑祥也匆匆过来，仰头望着周营天空上遽然出现的一层浮动着的浅淡紫色，李长庚和孔宣俱是青白了脸色。李长庚神色凝重长长叹息声音战栗，“无需左右为难了，我们都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