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低眉恋红颜 第398章 第三百六十七章 祛病

昏暗的天空明目张胆地就给华丽巍峨的朝歌王宫镀上了一层化不去的阴影，绵延斗折的台阶上，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狸在疾速的奔跑着，似在驱赶阴影，亦或是在逃离从天界交接之处漫出不断向前逼近的那层朦胧血色，更像是挣扎求生试图在血色缠身之前拼了命的寻出一条活路。台阶蜿蜒而入鹿台地宫，九尾狐纵身跃下在落地之时候幻回了人身。等候多时早已一脸焦急的玉石琵琶精见到九尾狐回来眼睛顿时一亮赶忙迎了上去，九尾狐面带倦色地轻轻颔首，玉石琵琶精这悬了半天的心到此才算放下。九尾狐拂衣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玉石琵琶精看了眼九尾狐的脸色坐到九尾狐的对面疑惑问道，“大姐，事儿都办妥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这回的事儿办得太顺了。”九尾狐叹了口气放下水杯，“此前我跟姜淑祥多番交手都没占到过便宜，她是真的奸诈狡猾，孔宣门徒众多亲传弟子也不只她一人，但自孔宣接掌神农谷，少谷主却只立了她这一个，没有玲珑剔透的心思这可能吗？九曲黄河阵那回，姜淑祥利用傀儡术迷惑住三霄从而解西岐之困，焉知这次不会故伎重施？为了应和雪天降雷瘟疫四起的说法，我特意去西岐制造异常天象，不过被姜子牙撞了个正着，现在事儿出来了，他会不会想通个中关窍，然后采取反制措施呢？玉磬，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们的计划有太多的漏洞了，而且，即便他们没有发觉事情蹊跷，周军也还要五天才能彻底覆灭，有道是夜长梦多啊。”

“大姐，姜淑祥那会儿能成功是因为我们都没料到她还有这么一手，现在我们都知道了，她自负聪明不会一计二用冒这个险的。再说了，女娲石上都说了，傀儡没有灵魂，你不是都把姜淑祥和她坐骑的灵魂都给焚了嘛，那你杀的姜淑祥那就是真的啊。”

“姜淑祥有个做冥官的弟弟，如果他插手了此事，被我焚掉的那两个灵魂可就有说道了。”

“姜伋行事受冥律制约，就算他肯为他长姐犯禁，我们也先一步把他按倒在了病榻上啊，他都昏迷不醒了，又能做什么呢？”

“可是……”九尾狐面色不豫心里仍旧有些不安，玉石琵琶精握住九尾狐的手截过九尾狐的话语说道，“好了大姐，你就别瞎担心了，我们的计划很明显是成功了的，眼下姜子牙父子和孔宣都在西岐动不了，姜淑祥又遭了埋伏，只要再等五天，我们就能把这个心头之患彻底拔出了，你现在要做的是闭目养心，查探周营的情况才是啊。”

“你说的也对，箭已离弦，即便横生出了枝节，我们见招拆招便是。”九尾狐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思绪，盘膝阖目。为避免过早惊动西岐方面，她在除掉姜淑祥后便立刻分出一个蚕蛹育出分身变作姜淑祥的模样送去了前线周营，一来监视周营的动静，二来设计姜淑祥死于瘟疫使事情更加顺理成章。九尾狐此举算是周全了，可惜她忘记了一件事，她是偶然吃掉了桑部的雅卓才获得冰蚕吐丝结蛹的能力的，她的分身也就相当于是雅卓的分身，是冰蚕，所以……姜淑祥围着变作自己模样的冰蚕转了两圈啧啧感叹，“九尾狐挺瞧得起我的，把我变得这么漂亮。”

站在一旁的雅卓听罢不禁莞尔一笑，“我却是觉得这九尾狐法术不怎么样，这冰蚕徒有其表耳。”

“那是自然，我糖糖姐那可是智慧与美貌并存，那通身的气派，那只狐狸哪里变得出来。”哪吒一脸骄傲地挺了挺胸脯附和了一句，姜淑祥弯了弯唇角表情平淡，“好的不学，学你果果哥的油腔滑调。”

“我说的是事实，哪里油腔滑调啦。”哪吒大声地反驳了一句，旁边的李靖抱拳赞道，“王后料敌于先，颇有乃父之风啊。”

“李将军谬赞了，我不过是和九尾狐打过几回交道，对她的招数多少有些了解，这才歪打正着罢了，谈不上料敌于先，比之家父更是不及万一。”姜淑祥不自矜地淡淡一笑，转身向雅卓俯身谢道，“劳烦雅卓族长走了这一趟，在下欠你一份情，来日桑部若有需要尽管招呼，只要我能做到，我绝无二话。”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姜少谷主未免太客气了。”雅卓微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身旁的冰蚕问道，“这个分身姜少谷主预备如何发落？”

“既是冰蚕，您做主便是，我只求九尾狐那边瞧不出端倪便好。”

“在下明白了。”雅卓挥手收走冰蚕点头离开，雷震子走到姜淑祥身边低声问道，“二嫂，我们现在该做什么？照那两只妖精的意思，我们只有五天的时间，五天真的够吗？”

武吉也忧心道，“糖糖，天花委实可怕，随你来的华云刚入军营就倒下了，可见此病的厉害。糖糖，你可千万不要逞强啊，万一出了事，师母可会拿菜刀砍了你姨父，顺道再剁了你爹的。”

“姨父莫慌，我既然敢来，自然是握有几分成算的。”姜淑祥镇定自若地答了武吉一句，砖头看向哪吒问道，“我让你熬的药汤，你熬好了没有？”

“嗯，都熬好了，不过糖糖姐，你到底要什么啊？”姜淑祥待着华云进入军营不到一刻钟华云便感染了，高热寒战全身出满红疹并迅速困难形成水疱，和此次发病的周营士兵一样，在经过医工会诊后确定为天花。本以为姜淑祥会立刻下处方救人，不想她只是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青一紫两种草药交给哪吒命他各自煎熬成汁。哪吒没学过医术，但他毕竟跟在姜子牙身边多年，西岐被布瘟皇阵的时候他帮忙炼制过百草丸，对于草药多多少少认识一些。姜淑祥给他的草药，青色名为祝榆，紫色名为重紫，都是能救命的草药，同样也都不是能治疗的天花的草药。哪吒不解姜淑祥此举何意，待看到姜淑祥取针扎破华云指尖向两碗药汁各自滴了一滴血后更是不知她这葫芦卖的是什么药了。姜淑祥没理哪吒，她聚精会神地观察药汁，滴血过后，药汁颜色都慢慢发生了变化，祝榆由绿变黄，重紫则是由紫变黑。姜淑祥皱了皱眉头霍然起身，打开药箱从里面又掏出两大捆草药交给哪吒，“再去熬，熬好了就照我刚才的样子给病患取血检验，看看祝榆是否变黄，重紫是否变黑！”

“诺！”哪吒见姜淑祥神色陡然严肃哪里还敢怠慢，抱起草药立马跑去办差。姜淑祥复变出一根雀翎夹在指尖轻捻，片刻羽絮飞出飘出周营。这次八路大军同时染病，姜淑祥难免顾此失彼，故而孔宣特派出三名人参精四名芝兰精出谷相助，姜淑祥这道落羽令就是传给他们的。回头望了眼昏迷在榻的华云，姜淑祥深深吸了口气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闭目养神。她带华云出来是背着姜伋的，算算时间，姜伋该寻过来了。果不其然，区区眨眼功夫姜伋便裹着裘衣全副武装地出现在了姜淑祥的面前，尽管姜伋白布遮面，姜淑祥还是瞬间就感受到了姜伋磅礴的怒气。随之而来的姜子牙一个闪身挡在中间，姜伋冷睇了姜淑祥一眼径自扑到了华云身边。姜淑祥面色从容地站起身来屈膝行礼道了声安好，姜伋嗤嗤一笑冷声回道，“草民福薄，哪里受得起您的礼。”

“家主息怒。”姜淑祥直起身来低眉顺目，“华云只是看上去凶险，其实并无性命之危，家主尽可安心。”

“姜少谷主，若是本座没记错的话，姜少谷主曾言之凿凿地同我说过，华云既染过天花此生便不会再染天花，是也不是？”

“是，所以在下推断，此次病灾源头并非天花。”姜淑祥平静抬眸与姜伋对视，姜伋亦逼视姜淑祥眼神锐利如刀，“姜少谷主是到了周营才发现情况不对，还是到之前心中就有所怀疑了？”

姜淑祥轻叹一声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姜伋的猜测，姜伋见此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意冲着姜淑祥厉声责骂，“神农谷仗着冥王礼遇越发嚣张，本座的人你都敢轻动！在你眼里，华云的命就这般不值钱，可以被你随意摆弄的吗？！”

“果果！怎么跟你长姐说话呢！”姜子牙忍不住出言呵斥，姜淑祥依然不喜不怒一派平和，“那姜公子教教在下当时应该如何，华云是实打实得过天花的，除了他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若真的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当年又何必舍身相救？果果，长姐也好，神农谷也好，天底下任何一个医工也好，都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患，从前没有现在更不会！”

“是啊果果，你长姐你还不了解吗？华云不会有事的，那些染病的士兵也不会有事的，你听话，先给爹回去好吗？你这样跑出来，你娘不知道多担心哪！”姜子牙安抚地顺了顺姜伋的脊背准备拉他起来，姜伋却用力挣脱开去大有华云不醒他便不走的架势。姜淑祥见状又叹了口气，扯了扯姜子牙的衣袖把他引到营帐一角轻声说道，“爹，且由着他吧。您不知道，先前华云感染天花，马家那帮人只道他是个奴才，竟狠心将他扔了出去想要他自生自灭。果果知道后亲自把他接了回去，怕他又被扔出去日夜守在他身边直至他康复。那段日子我真是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既怕华云不治，又怕果果会被传染，想想都心惊。”

“华云是个苦命的孩子。”姜子牙眼中流出一泻怜悯，“糖糖，你也是，你怎么能拿华云来做试验呢？真有什么闪失，那毕竟是条人命啊。”

“爹，我刚才说过了，我没有别的选择啊。八路大军同时染病，可见病势传播剧烈，可只有军士染病，附近百姓无竟一人患病，就算在病情爆发后第一时间做好了划好区域设立仙障就地隔离等避疫措施，这也未免太不正常，此其一。天花虽然可怕，但从感染到发病至少也需要三天时间，从高热到起疹也需要时间，怎么可能一个半天不到就全都成华云这个样子了呢？此其二。我到周营之后发现，周围草木树叶发黑脱落，我在检查患者口腔时也发现了中毒迹象，此其三。”

“原来如此。那照你所说，这可能不是天花，而是有阴险之辈蓄意投毒？”

姜淑祥点了点头，道，“我正在做最后的测试，来印证我的揣测。如果我的想法是真的，那这件事就非常好解决了。”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居然还有这样的毒？”姜子牙感慨了一句，旋即他思绪一转沉声斥问，“不会又跟舞草一样，是那只孔小鸟鼓捣出来的吧？”

“不是，是我。”在姜子牙惊诧不已的目光中姜淑祥愧疚地垂下了头，正要同姜子牙道明原委，哪吒一溜烟跑了进来，杨戬、雷震子、武吉、土行孙、哮天犬、李靖、黄飞虎、邓九公

邓婵玉等一干将领紧跟在身后。他们见到姜子牙和姜伋在此俱是一脸怔愣，姜子牙理了理衣袖肃容说道，“客套话不说了，直接报正事。”

“哦。糖糖姐，我们照你的吩咐都一一验过了，都是祝榆变黄，重紫变黑。”

姜淑祥闻言眉梢略略显出喜色，不久她之前散出去的羽絮飘回落入姜淑祥的手中重新聚成一根雀翎。姜淑祥紧紧攥住雀翎面色难掩激动，她第三次打开药箱，这次不再是草药，而是一盒软膏和一粒丸药，“果果，将这丸药喂予华云，再将这软膏涂遍他出疹的地方。”

姜伋接过软膏和丸药依言照做，半个时辰后，华云高烧退去，三个时候后，华云全身红疹尽消，翌日清晨，华云苏醒，除了身体虚弱外没有旁的关碍。围坐在旁的众将领和医工皆长长地松了口气，从姜淑祥这里领了软膏和丸药散去救人。姜淑祥再下落羽令，第三日午时收到回报，病势退去，病患得治。姜淑祥又亲自一个军营一个军营巡视过去，再三确认后方敢展颜。姜子牙哄着姜伋跟他回去，姜伋的意思是要带上华云一起。姜淑祥道，“华云虽然无碍了，但他元气大伤，少说也要一两个月才能彻底恢复。他跟你回去，免不了要伺候你，倒不如让他留在这安心的休养。”

“你长姐说的在理，听话，跟爹回去。”姜子牙不容分说拉起姜伋凝神掐诀就要返回西岐，一只雀鸟此时闯入营帐绕着姜淑祥啁啾不停。姜淑祥面色骤变飞上云头，姜子牙直以为姜淑祥这般匆忙是因为病势出现反复，于是喊来罗刹送姜伋回去而自己则是去追姜淑祥。他落地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琉璃世界，不远处的半空中，姜淑祥正和一头马首狮身，背生蝠翼的巨大怪物缠斗。那怪物牙齿尖利朝着姜淑祥不住地咆哮喷火，姜子牙唯恐姜淑祥受伤，忙唤出打神鞭飞身加入了战圈。

注：天花中土没有，大约东汉时传入，初称虏疮，唐代时出现人痘法来预防天花，古人总结出水苗法、旱苗法、痘衣法和痘浆法救助病患，本章内容纯属小杨杜撰，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