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低眉恋红颜 第296章 第二百七十章 僵局

水帘哗哗作响片刻不见消停，烦得姜伋直接摔了茶杯，“把这些水帘都给我卷了！”

“是是是……”敖丙被姜伋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怔愣，瞬间后回神立刻忙不迭地招呼起在殿外服侍的婢仆。姜子牙无奈地耷了耷眉毛，叹了口气起身离开，经过姜伋身前时踌躇了片刻还是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果果，冰玉已经殁了五百年，你自己也说过，他跟鲛儿的那些事儿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不值当说也不值当听。果果，听爹的话，放下自在。”

“我放下了，她没放下，有何用？”姜伋悲凉垂眸，凄凄的笑声低低地回荡着，“我把氐氏当成自己的生命，可氐氏当我是什么？我多想当面质问她，我姜伋在她眼里究竟算什么！”

“你怎么这么说话？”姜子牙猛然转头望向姜伋，眉心攒出一道河川，“说实话，你们小两口究竟闹的是什么别扭？总不会是鲛儿她从来都没拿你当丈夫待吧？”

姜伋咽下喉间艰涩，理了理情绪说道，“孩儿得回冥界了，氐氏产后的事情自有阎罗王按例安排。”

“果果！”姜子牙喊着姜伋紧追了两步，不想在冥界之门前遭敖丙横臂阻拦，“姜先生恕罪，君上严旨，公子确实不能再逗留了。”

“我是姜伋的父亲，泰山府君管得多宽也不管到我跟儿子说话！”姜子牙推开敖丙伸手欲把姜伋拉回来，手指接触到姜伋衣袍的那一刹那水晶宫骤然变色。泰山府君挥袖把姜子牙甩到一边，没好气地出言斥责道，“姜子牙，你竟敢明目张胆地掳劫我冥界公子？”

姜子牙狠狠地瞪了泰山府君一眼，哼声道，“我找我儿子说话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掳劫？招娣说的没错，你果然就是一只总是胡乱聒噪的老乌鸦！”

泰山府君负手走到姜子牙面前，苦口劝道，“你不就是为了果果和氐氏之间的那点事儿吗？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果果成亲你没管，如今他们小两口闹矛盾了，你最好也别管。”

姜子牙翻了泰山府君一个白眼，“别管？泰山府君我就问你，若今日闹和离的是冥王和王后，你还能坐得住吗？”

泰山府君随手抹出两杯清茶，笑吟吟地递给姜子牙一杯，“果果毕竟是你儿子，这一碗水你是端不平的。与其到时候你不小心说错了什么把事情弄得更糟，倒不如你从一开始就不张嘴的好。”

姜子牙忿忿地接过茶杯，“可若我不开口，他们就能和好吗？我看看果果这回，是真的伤心了。真不知道鲛儿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居然能把果果伤成这样。”

泰山府君抬起杯底，茶水直接灌进姜子牙的嘴里，“你看看你，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责怪起鲛儿了。你这样，能劝好才怪呢。果果的事儿你别再管了，还是回去操心你的伐商大业吧。”

“君上我……”姜子牙被茶水呛得难受，泰山府君却连缓口气的时间都不给他，直接挥袖将他扇回了周营的辕门。哪吒和武吉把姜子牙扶了进去，李长庚品着小酒，倚在一边熏熏然地说道，“我就说嘛，拿我出来没什么用，通天师叔收拾你那就是动动指尖的事儿。”

“李长庚！”姜子牙眼底一丝疑惑稍纵即逝，眨眼的功夫便摆出了一副既愤怒又委屈的可怜模样，“你这个战神，灭商帮不上忙打点照应又靠不住，真不知道除了喝酒你还能干什么。”

“姜子牙，你儿子每天从我这骗走多少钱你知道吗？敢说我没用，你个老不要脸的。”

“李长庚，你骂谁不要脸呢！果果挣的钱是果果的，是马家的，跟我师父有半分钱关系吗？你是给我师父钱吗？”

“武吉，你敢对你师伯直呼其名！你不要以为你是姜子牙的徒弟你就可以放肆啊！”李长庚似乎动了怒气，扔了酒杯甩出拂尘，直接把武吉拎到了营帐外头。姜子牙温声把哪吒哄了出去，转头与李长庚低语，“这是我的帐子，武吉和哪吒都是自家孩子，有这必要吗？”

李长庚捻指作了个结界，脸上不复先前的酒气和痞气，“隔墙有耳，你擅离军营瞒着姬发跑去见东华帝君好给武吉铺好退路这事儿不能曝光。”

“所以你就跟姬发说，我被通天教主为难了？”姜子牙蹙着眉尖，一脸担忧地说道，“纸包不住火，万一日后穿帮了，我可就真的被动了。”

李长庚摇了摇手，微微翘起嘴角漾出一抹自信，“我告诉姬发你因为余元溺亡北海而被通天教主怪罪，那小子的愧疚之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你被通天教主为难是真的，只要别让你他知道你去见东华帝君的真正目的就好了。”顿声片刻，李长庚忍不住饮了一口酒，“我从前只当你儿子是个厉害角色，没想到你女儿这手腕儿更高。就凭水晶宫那两只鲤鱼精断断续续的哭诉，鲛儿宫主生产时昊天上帝嚷嚷出的一句简单的气话和陡然飞天时的前进方向，就能清楚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及时发消息要我给你打掩护。除了猜不出你突然去海上三岛的原因是靠我掐指算出来的，其他的都与实际分毫不差。姜淑祥……呵，不愧是你岳父教出来的好姑娘。”

“那自然是，否则你以为果果对糖糖怎么就那么服帖。”姜子牙老怀安慰，松口气般弯起眼目，“有这样的心胸，不怕在王室活不下去了。”

“你家那只母老虎也不是盏省油的灯。鲛儿宫主早产，昊天上帝和瑶池金母不断施压的情况下愣是镇住了场面，最后竟是太姒主动带着姜淑祥过府帮忙的。”

“糖糖出阁了，娘家的事儿的确不该多掺和了。招娣做事很有分寸，我果然没娶错人。”

“是啊，你姜子牙是三界之中最有福气的一个。”李长庚收起酒壶，坐到姜子牙身边一本正经地提醒着，“不过姜子牙，如果你不能完成封神大任，保证冥王顺利归位，那你绝对会成为三界之中最没福气的一个。”

“我明白。截教会继续有弟子卷进来，通天教主会继续找我麻烦。”姜子牙紧了紧眉毛，强行抑住心中烦躁，“只是封神榜乃三清所拟，通天教主就没料到截教会牺牲这么多道友吗？”

“截教龙蛇混杂，诛杀其身本意是要断其劣根，好助这些道友上天封神。现在通天教主这样的反应，大概是后悔了吧。毕竟上了九重天，就要受天庭的约束，总不及现在无拘无束。欲求不满哪，人如是，神亦如是。”

“所以说，一念成神，一念成魔。”姜子牙感叹一句，站起身松了松筋骨，“好了，我得去见见二公子了，冥界就劳烦师兄帮我跑一趟了。”

“好的。现在你们家啊，也就剩下果果让你可以在光明正大地操心了。”李长庚施法碎掉结界，翻身落下黄泉。姜子牙整衣前往帅帐，姬发见到岳父归来即刻起身相迎。姜子牙淡笑施礼，姬发掀衣下跪，“都是小婿思虑不周，才给岳父招来祸端，请岳父大人责罚。”

“二公子，这不怪你。”姜子牙俯身扶起姬发，笑眼安慰，“余元溺毙北海，我们都始料未及，二公子就别在自责了。”

“太白金星已将事情的经过跟小婿讲了一遍，这次多亏了东华帝君。不过东华帝君也只能护您一次两次，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

“我明白你的顾虑。闻仲出身截教，那他提拔的将领自然也会跟截教产生关联，甚至将来还有可能对上截教四大弟子之一的金灵圣母。二公子，你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我只能回答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岳父既有全盘谋算，小婿便安心了。眼下另有一事，小婿还需与岳父商议。邓九公已率人将汜水关方圆百里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韩荣两子的下落。无高人策应，断无可能。至于这个高人……小婿怀疑，十之**是申公豹。”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韩荣两子先放在一边，倒是穿云关，二公子可想好进攻策略了？”

“穿云关守将张凤与黄飞虎颇有交情，小婿以为招降之法不妨再用一次。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方不会辱没我西岐的仁义之名。”

“甚好。”姜子牙颔了颔首，又再与姬发商议几句，才作辞离开帅帐。此刻已近午夜，虽是六月大热天气，这个时辰的风还是有些凉。姜子牙下意识地裹了裹衣服，冷不丁地一个酒壶坠入怀中。李长庚从夜幕上跳了下来，咬牙切齿地跟姜子牙告姜伋的恶状，“你儿子果然是个天才，居然把烟火繁放到广寒宫里的小池塘里冰着，还哄来了太阴星君的那只兔子时时看着，害得我折腾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酒拿到。”

姜子牙不满地竖起眼睛，顺手把酒壶抛还给李长庚，“我让你去看果果，你跑去给我喝酒？”

李长庚滴溜着委屈的小眼神缩了缩脖子，接住酒壶喝了一口，“不是我为了喝酒而不去看果果，而是我根本看不到果果才跑去喝酒的。”

姜子牙攒了攒眉毛，很是意外地哦了一声，“泰山府君居然连你都拒之门外？他还真是把我儿子当成眼珠子了。”

李长庚放下酒壶，伸臂勾上姜子牙的肩，“我想啊，大概是泰山府君觉得自己过去对冥王不曾恪尽父职，这才想在果果身上找补一些吧。你呢就发发慈悲成全他，好吗牙牙？”

“滚开！”姜子牙一脸嫌恶地甩开李长庚，双眼瞪成一双铜铃，“你是我的谁啊，牙牙也是你叫的！”

“我叫你牙牙怎么了？我偏要这样叫你，你能把我怎么着？”李长庚梗着脖子，耍无赖似地说道。姜子牙弱了弱气势，抬手给李长庚捋了捋乱在额前的散发，“叫就叫吧，避开我家招娣就行，毕竟我是个有家室的，你总得让我晚上有地方睡觉啊。”

“鲛儿宫主要是有弟妹一半，就不用太微宫这么的忙前忙后啦。”李长庚敛了敛眉目，刻意低声，“我听说，泰山府君要给果果的殿阁赐名了。”

“据我所知，殿主品阶以上的冥官居所都是以职位或冥官姓名称呼，只有上殿才有得主殿赐名的资格。果果总算是名正言顺了，自此以后要接受上殿执政考核了。”

“我听水草马明王的意思，泰山府君本打算在冥官绩效考评之后就颁旨的，没成想姜伋的内廷出了岔子，这才拖到了现在。水草马明王还告诉我一件事，水晶宫邀请三界参加海神祭典的请柬居然越过泰山府君的主殿直接下到了果果的殿阁。”

“什么？”姜子牙惊得停下了脚步，面色猝然青白得难看，“这不是在给果果掘坟墓吗？氐氏到底想要干什么？！”

“神女心海底针，我也想不明白鲛儿宫主到底是在作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鲛儿宫主再犯错，泰山府君为了果果的前程绝对会下诏驱逐，九重天为了维系天界和冥界的姻亲关系一定会有所动作，就必然会触动到太微宫的利益，天界也就乱了套。而一旦天界乱了套，子牙，你的伐商大业和封神大计，谁都说不准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不是还有东华帝君安稳大局呢么？通天教主有元始天尊牵制，太上老君坐镇三十三重天，加上冥界持续制衡，天界乱不了也不敢乱。至于氐氏在内廷的位份，果果说了算，我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