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低眉恋红颜 第135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斩草

姜子牙夫妇返回西岐后立刻更衣，虽然之前已经托付敖丙代为通报，但姜子牙夫妇还是需得依礼前去西伯侯府觐见。而西伯侯夫妇亲眼见到姜子牙夫妇平安回来，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姜子牙夫妇汇报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便退了下去，西伯侯转头嘱咐一旁的姬发寻个时间前去探望一下姜伋夫妇以作慰问，姬发欣然承命。

九尾狐强撑着身体返回鹿台地宫时，半边容颜已然尽毁。九头雉鸡精和玉石琵琶精眼见九尾狐这样天使与恶魔并存的一张脸孔，登时吓得魂魄飞出了天外。半天功夫，九头雉鸡精才向后歪着身子脚下挪了几个碎步稍微靠了过去，玉石琵琶精紧紧贴着九头雉鸡精，强抑着恶心和恐惧，开口问道，“大姐，你……还好吧？”

九尾狐回来之前曾在一个河边临水自照，早已知晓自己现在是一副怎样的鬼怪样子，因此也不介意她二人的反应，将事情经过娓娓交代了一遍。九头雉鸡精听罢惊问道，“大姐，那你这毒要如何解啊？”

玉石琵琶精嗔道，“二姐，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要是我们早点把那只鲛人给了结了，大姐也不会遭这种罪了，还好她这滴血没把大姐给害死。”

九头雉鸡精一噎，无言以对，只得忿忿地甩了一下袖子。九尾狐冷眉道，“倒不是她这滴血毒性不够，而是因为我在中毒之后体力不支落到了北冥，恰好掉进了一个冰洞里，那里有一只结了茧的千年冰蚕。我吸收了它的魂魄，这才逃过一劫。”

九头雉鸡精眸色一亮，笑道，“千年冰蚕号称万毒之王，看来是收到了以毒攻毒的效果。”

玉石琵琶精面露沮丧，“可是大姐，你的容貌可怎么办啊，大王看见了会吓死的。”

九头雉鸡精戳了一下玉石琵琶精的脑门，“笨啊，大姐会法术，用法术维持不就行了吗？”

九尾狐摇头叹息，“法术只能令容颜不老，并不能生肌活骨。而我的肉身已经和苏妲己的融合了，她毁容就等于是我毁容。所以……”话尾处，九尾狐又是一声长长地叹息。

三妖沉寂半晌后，九头雉鸡精灵光一现，“大姐，公豹说过伏羲山有很多神农当年留下的古方。不如我们去那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仙药能让你恢复容貌。至于大王……”她沉吟片刻，“大姐，您幻出一个分身，再施法蒙住大王的眼睛，有玉罄在一旁掩护，我想应该不会穿帮。”

九尾狐思索片刻，认为这倒是一个法子，遂点头同意，三妖立刻赶去摘星楼。神志不清的帝辛见到九尾狐的分身立刻抱了上去，美人爱妃地叫了起来。九尾狐站在门口看着这鹣鲽情深的恩爱情景好一会儿，才不舍地将眷恋目光从帝辛的脸上收了回来。她吩咐一旁的九头雉鸡精，“青青，我这就去伏羲山寻找仙草，你去一趟西岐，看看咱们的眼线暴露了没有。如果姜子牙已然察觉，那就……”九尾狐眼露凶光，挥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注：分身，道教用语，也作分身法，是指同时幻化出一个或几个与自己完全相同的形体的本领，《西游记》中孙悟空在收复妖怪是常用此法术，特此说明。）

西岐丞相府后院一间小室内，姜子牙负手长身立于案边，一个侍婢打扮的女子跪在阶下。室内风烛黯然摇曳，晃动的烛影化成一只手不断地拨动着侍婢越发脆弱地神经。姜子牙转过身来，缓缓步下台阶，声音一贯地淡然温润，“本相猜测你甘心为敌方耳目，原因无外乎以下三种。其一，你的家人被挟持。其二，你为巨大的利益所诱惑。其三，你的性命捏在你幕后主子的手里。不知本相说得可对？”姜子牙不着痕迹地快速瞥了一眼侍婢颤抖的手指，径自提了提袖子，仰头道，“无论你是哪一种，你现在恐怕都无法求仁得仁了。本相既然提审你，自然手握十足的证据。你将以叛国的罪名而环首白绫，以儆效尤！”姜子牙目光凌厉，甩袖回身疾步坐回主位，冷着嗓子唤了一声。门噗地一声打开，骤然射进来的亮光刺得侍婢的视野花白成片。四名孔武有力的刀斧手携三尺白绫迈入站在侍婢身后，姜子牙沉着脸色抬了抬手，两名刀斧手立刻展开白绫上前绕上侍婢颈项，另两名刀斧手则是分站左右俯身按住侍婢抖个不停的肩膀。白绫骤然勒紧，侍婢已经呼吸困难，再不停止行刑必定殒命。死亡气息踏着丝滑布面呼啸过来，侍婢的心神终于崩溃，趁着贴上肌肤的白绫还没有完全缠死，求生意念支撑她抓住这条些微缝隙，凄厉尖锐地祈求姜子牙饶她一命。姜子牙道了声住手，刀斧手合门退了出去。侍婢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姜子牙稳坐上位并不急着盘问，待侍婢缓过气来才凉凉地开口，“虽然我已经知道全部内情，但念你侍候我女儿还算周到，就姑且给你一个机会。你说吧，为何叛国投敌？”

侍婢不再隐瞒吐露事情，原来是威逼利诱下迷了心窍，说白了就是一个贪字。姜子牙暗暗摇头继续审问，见侍婢确实吐干净了，方命人将其收押。姜淑祥推门进来款款而入至阶下，屈膝一礼后抬首禀告，“爹，女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扮成侍婢的模样将那只鸡打发了。”姜子牙抿唇点头，心中一阵后怕，“好在招娣和你们都平安无事，否则……”姜子牙面色深沉，眸光罕见的严厉狠辣。

接下来一个月，西岐城内悄然进行了一场清洗行动，很多居民无声地消失，不留下一点痕迹，仿佛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般。紧接着，姜子牙向西伯侯上表，提出全民皆兵之战略计划，即西岐全体臣民不分老幼妇孺一律习武，西伯侯府允许百姓预备兵械。如此以来西岐不再需要大规模养兵，留下的军队亦能自给自足，再者若遇到小规模进犯百姓自己就能抵御，无需惶恐逃窜等待救援，从而最大限度地避免了不必要的流血牺牲，大大削弱了财政负担，而剩下的钱财可以更好地用于改善民生。待西岐正式出兵伐纣之时，则不必过分担忧后方空虚而给敌人以可乘之机最终一败涂地的窘迫境况。西伯侯逐条批复后立刻将此计划昭告朝堂，姬发与姬旦当场附议，散宜生等官员商议之后也纷纷表示赞同。西伯侯颁令即日实施，命邓九公与雷震子总揽，武吉和黄天化及哮天犬协同。复又过了两月，朝歌宣布休战，姜子牙收到微子启的密报，确定朝歌已无良将可堪任用。他夜观星象，算出争雄时机已近，遂将李靖黄飞虎及邓九公等仙法薄弱的将领召集起来，授其阐教法术。因为姜子牙知道，以轩辕墓三妖为代表的妖界势力将会是日后伐纣最大的障碍，为确保战争胜利，西岐的主要将领必须通晓法术方可。

九尾狐在伏羲山翻找了三个月没有任何收获，最后只得猎杀了一只鲨鱼，剥其皮而制面具。但这毕竟是层死皮无法呼吸，若是久戴，九尾狐的脸就会继续溃烂下去。她忍受不了痛苦欲去神农谷求助，但又畏惧孔宣不敢擅动。玉石琵琶精提议让埋于西岐丞相府的眼线向姜淑祥打探，九尾狐担心打草惊蛇当即否定。九头雉鸡精不忍九尾狐这般自苦，想着这么长时间姜子牙都没什么动静，应该无妨，何况这又不是刺探军情，相信不会令人生疑，遂瞒着九尾狐发了一道消息出去。

这日休沐，西伯侯陪太姒归宁由雷震子护送，杨戬伴百花仙子回天山拜访天山尊者，哮天犬随琥珀去天界向白虎星君问安，姬发与姜淑祥进岐山采药，姬旦遵照西伯侯夫妇安排与南宫将军府上的闺秀见面，土行孙和邓婵玉新婚燕尔出门游玩，李靖黄飞虎并邓九公留在丞相府修习法术。哪吒和黄天化各自回山面见师尊，不想太乙真人和道德真君均已闭关。他们两个乘兴而去败兴回来，闲得实在无聊，并肩坐在门口石阶上望着天边的太阳发呆。倏然，哪吒蹦跶起来打了一个响指，兴高采烈地要去北海找姜伋玩耍。黄天化面有豫色，但想了半天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也就踩上了风火轮跟着哪吒去了。

由于先前发生的接一连二的外敌闯宫事件，北海水晶宫加强了戒严，巡海夜叉数量增加了两倍。哪吒和黄天化落到礁石上，见到这样的架势，游玩的兴致瞬间消失。黄天化立刻劝说哪吒掉头，不想巡海夜叉已经发现了他们，雄赳赳地朝这边过来了。哪吒本能地握上颈间的乾坤圈，待脑海里闪现出姜伋的严肃模样和鲛儿的温柔笑脸，手马上松开了。黄天虎规规矩矩地报上了名号，巡海夜叉仔细打量一番确定来者没有恶意后，向水晶宫传了一道讯息，礼貌地跟哪吒和黄天化道了一声稍等。

不消多时，一朵透明的巨大泡沫浮出了海面。泡沫裂开成五朵花瓣缓缓绽开，巡海夜叉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哪吒和黄天化对视了一眼，走了过去。花瓣合上再次形成一个完整的泡沫，盛着哪吒和黄天化沉入深海。哪吒和黄天化都是第一次来到海底，海底世界对他们来说陌生而美妙。黄天化指着一座奇峻山峰兴奋，哪吒追着一只斑斓大鱼拍手。泡沫将哪吒他们送到水晶宫宫门处，候在那里的鲤鱼精迎上前去，提醒他们闭气。哪吒和黄天化闻言立刻施法护体，鲤鱼精指尖轻轻一戳，气泡破碎消逝。哪吒和黄天化随鲤鱼精进入水晶宫，哪吒边走边问鲤鱼精姜伋在否，鲤鱼精微笑答曰姜伋出门办事还未归来，但鲛儿在宫内，说着便将哪吒和黄天化引入了一间殿阁。鲛儿靠在塌上看书，鱼尾已经变回了人脚。哪吒一头扎进鲛儿的怀里，鲛儿身子略微后倾，双臂托住哪吒，抬了抬下巴吩咐鲤鱼精为黄天化看座奉茶。哪吒好奇地伸手拨弄了两下鲛儿坠在耳末的蓝宝石水滴耳环，问道，“鲛儿嫂嫂，师叔母一直念叨你呢，你病好了吗？”

“嫂嫂只要见到宝贝哪吒，就什么病都没有了。”鲛儿轻轻刮了一下哪吒的鼻梁，察觉一旁的黄天化有些拘谨，遂笑着道，“黄将军，无须拘礼，快请坐啊。”

黄天化俯了俯身，道，“少夫人不用客气，叫我天化就成了。”

鲛儿颔首，“那好。我看你比拙夫小上几岁，你也别叫我少夫人了，若不嫌弃就和哪吒一样叫我一声嫂嫂吧。天化，觉得这茶如何？”

黄天化尝了一口，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怕嫂嫂笑话，天化并不懂茶道，但天化真心觉着这茶好喝。”

哪吒撒着娇，“嫂嫂，我饿了，有没有吃的啊？我要吃剁椒鱼头。”

鲤鱼精轻咳一声，嗔道，“三少爷，当着鱼的面说要吃鱼不太好吧。”

哪吒扭头朝着鲤鱼精扮了一个鬼脸，鲛儿道，“嫂嫂这只有猪肝，我让他们去海市给你买吧。”抬头看向黄天化，“天化，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膳食？”

黄天化摇了摇头，哪吒从鲛儿身下滑了下来，拉起鲛儿的胳膊不停摇晃，“嫂嫂，干脆你跟我们一起去海市吃吧。”他怒声嘟囔着，“果果哥也真是的，就知道给你吃猪肝。”

鲛儿沉吟，“我也想去神农谷瞧瞧季儿，还有衡儿……我也思念得紧。”她扬起脸来，顽皮笑道，“难得我家夫主今日外游不归，我们就出去玩个尽兴。”哪吒和黄天化举臂欢呼，鲛儿入内梳洗更衣，鲤鱼精则是退下去打点。

姜淑祥背着竹篓蹲在地上挖草药，姬发护在一边。一只五彩雀鸟飞了过来，在姜淑祥头顶啾啾个不停。姜淑祥冷颜站起身来，雀鸟扑棱着翅膀盘桓上空。姜淑祥锁眉，“朝歌城外三里有一对父子双腿被砍性命攸关，我既知道就不能不救。二公子，你先回去吧。”说着掐起了一个诀。姬发按住姜淑祥的手，凛然道，“朝歌险境，我岂能让你只身前去？”他吹了一个口哨，唤来金眼神鹰。姜淑祥急急阻拦，姬发硬声打断，抱起姜淑祥飞身旋上了鹰背。

西岐丞相府后院，姜子牙传授李靖黄飞虎和邓九公仙法后，稍事休息后叫来武吉检查他修炼得如何。突然一片雀翎落在他的眉前。姜子牙仔细看了看附在雀翎上“急诊晚归”的寥寥几语，扶了扶额，指尖轻点两下在上面加了几笔后将雀翎传至神农谷。孔宣正在金莲池边给姜季洗澡，接到姜子牙传来的雀翎后摇头一笑，扔到一边，兀自逗着姜季玩起了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