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低眉恋红颜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生擒

西岐丞相府正房内室烛火忽明忽暗，映得姜子牙的脸色晦暗变幻。马招娣一壁为姜子牙揉着肩，一壁无比惊讶道，“程鸢在果果房里点的这把火，想要烧的是糖糖？”

“糖糖唯有先前的婚姻为人所诟，而二公子也先后丧妻，这点算是扯平了。糖糖无论才华还是相貌皆无可挑剔，若要推翻这桩婚事就只能从家世下手。在公在私，他们都不敢拿我们说事，就只剩下果果了。果果不涉朝政，生意场上左右逢源，他们能抨击的就只有他的私德了。先指责果果床帏混乱，再谤议我教子不善，姜门家风不正。一水同源，儿子□□，女儿自然污秽。二公子成婚乃是大事，侯爷必然要昭告朝堂。引起这般物议，糖糖还能顺利出嫁吗？”姜子牙满眼讽刺，“侯爷这位远房妹妹心思真是巧妙，我姜子牙自叹不如。”

马招娣翻了一个白眼，“糖糖嫁不进伯侯府，二公子就能当她的女婿了？也不想想，当初要不是我们糖糖劝着，她女儿连二公子的面都见不着。”

姜子牙嗤笑，“所以呀，这一局她们输得凄惨无比。”想到那个被活活打死的素衣女子，他不由得怜悯唏嘘，“可怜程鸢，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马招娣点了点头，“是啊。可话说回来，照你这么说，程鸢没在聚美堂闹起来，这整个计划就算失败了。程鸢成了一步……果果说过的什么死棋，怕是也没活路了。她甩掉果果飞上了枝头，结果非但没变成凤凰还摔了下来。回头找上果果，遭到羞辱也是活该。”

“但若单单如此，不会丢了性命。程鸢……”姜子牙摇了摇头，“我想救，却不能救。”

马招娣忍不住责怪道，“果果这孩子，未免太狠了一点。”

姜子牙叹息着吐出一句话，“招娣，你错了，这是糖糖的主意。为夫耳聪目明，知道得清清楚楚。”

马招娣心扑腾一声，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不会吧。果果在外头闯荡，手段狠辣不足为奇。可糖糖怎么……”马招娣想了片刻，心揪揪地疼了起来，“这孩子在百里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我好好的女儿就被他们给逼成这样了？”

姜子牙眉头紧皱，握上马招娣的手，“以前我担心糖糖纯良，会遭人欺负。现在，我反而担心她心思阴沉，会造下罪孽。一念成神，一念成魔，我的女儿即便不能翱翔九天，也不能沉沦地狱啊。”

马招娣拥上姜子牙微冷的身子，“相公，糖糖的命数改不了了，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扶持好她，不要让她走上邪路。糖糖本质不坏，手段心机都是被逼出来的。想来她也很厌恶这样的自己，否则在果果与阿昆定计击垮明月酒庄的时候，她不会那样愤怒和伤心。有你在，好好引导，我相信，糖糖不会让咱们失望的。”

姜子牙面上稍作微笑，手臂一伸，将马招娣拉到自己的怀里。

朝歌兵营，九尾狐和申公豹相向而坐。九头雉鸡精上前添了茶水后坐到申公豹一侧，道，“公豹，闻太师的道友都求得差不多了，殷洪也不能下山相助咱们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九尾狐面色阴沉地饮了一口茶，“我手上倒是还捏着几个帮手，只是我想把他们留到最后。”

申公豹取出藏在怀里的玉章放到九尾狐眼前，缓缓道，“大姐，这枚玉章是毒龙留给我的。它不仅可以调动阴兵，还能开启万魔谷的封印。”

九尾狐眉毛竖起，眸色寒了起来。九头雉鸡精震惊道，“什么？公豹，你是要打开万魔谷的封印？”她断然否认，“那怎么能行呢？万魔谷里的妖魔鬼怪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年的道行，把他们放出来，我们肯定是控制不止他们的。到时候，姜子牙没死，我们先没命了。”

九尾狐放下茶杯，“公豹，你把话说清楚。”

申公豹道，“毒龙在行动的前一天突然来找我。原来他怕行动万一失败，于是将这枚玉章托付给了我。他说，万魔谷囚禁的妖魔鬼怪虽有道行，但并不难控制。只要我们以鲜血与他们定下契约，承诺还他们自由，他们就会答应为我们做一件事。只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要除掉一个人。”

九尾狐挑了挑眉尾，申公豹一字一顿，“姜-伋。”

西岐丞相府大厅将帅齐聚，姜子牙主持召开军机大会，商谈如何战胜闻仲，姜淑祥亦在场。哪吒率先发言，“我知道。我们一鼓作气，把闻小狗变成闻死狗。”

话音刚落，姜子牙无奈挑了一下眉头，姬发与姜淑祥对视一眼，无声一笑。

“说得好！”哮天犬鼓了鼓掌，一脸诚恳地求教，“那我们要怎样做，才能把他变成死狗呢？”

“很简单嘛！”哪吒比划起来，“首先呢，果果哥坐在那弹琴，把闻小狗的雌雄双锏给收了。然后我再挥出混天绫，刺出火尖枪……”哪吒一脚踏上桌案，“这事就成了。”

李靖红着脸把哪吒拉回座位，土行孙问道，“我们怎么才能让闻小狗乖乖地坐在那听姜公子弹琴呢？”

哪吒挠了挠头，“这得问果果哥。他收魂的时候都是弹琴的。”

杨戬问道，“丞相，照哪吒说来，姜公子的琴能克制闻仲的雌雄双锏？”

姜子牙点了点头。黄飞虎问道，“丞相，那您为何没把姜公子叫来呢？我们今日的议题是商议对付闻仲，姜公子应当到场啊。”

姜子牙道，“今日冥界大朝会，他不能缺席。待朝会结束，他就会过来了。”

众人点了点头，继续各抒己见。正说到一半，敖丙进来，哪吒立刻蹦上前拉住敖丙，“果果哥呢？”

姜子牙向敖丙这边看过来，“我让他散了朝会就过来的，怎么不见人影？又跑哪做生意去了？”

敖丙拱手道，“回丞相，公子昨天歇晚了，今天起迟了，险些误了朝会。君上震怒，散朝之后就把公子叫进了碧纱橱受罚。没有三五个时辰，怕是出不来了。”

姜子牙闻言扶额，哪吒叫道，“那怎么办啊？他不到场我们怎么商量杀闻仲啊？”

敖丙甩开哪吒的手，“杀闻仲你找我们干什么呀？别说杀人，你就是杀鸡，杀鸭，杀猫，杀狗……你杀什么我们公子都帮不上忙，冥官不能破杀戒。”

李靖急忙道，“我们是想请姜公子帮忙，对付闻仲的雌雄双锏。”

“这不用请啊，君上派公子来阳间就是干这个的呀。”敖丙道，“你们跟闻仲对阵的时候，他肯能会用上雌雄双锏。到时候公子琴弦一拨，不就完了吗？公子也就能干这个。所以他在不在场也没什么关系啊，你们到时候通知他一声就行了呀。”

“那怎么能行啊？”哪吒瞪起眼睛，“闻小狗差点要了师叔母的命，他身为人子怎么能不帮忙杀闻小狗啊？”

敖丙嘿嘿两声，“夫人要是没回来，公子或许会想个招把闻仲给弄死。不过既然夫人回来了，公子绝对不会做这个亏本生意的。”

姬发和姜淑祥眼眸同时倏然划过一道光彩，姬旦含笑问道，“哦？三太子，何出此言？”

“很简单啊。”敖丙分析道，“先不说丞相答应过通天教主不杀闻仲。闻仲是截教数一数二的高手，金灵圣母的得意弟子，通天教主力保的人物。杀了他，必然引起截教的怒火，再加上申公豹添油加醋挑拨离间，截阐两教一场大战不可避免，而结果必是两败俱伤，轩辕墓三妖和申公豹就会坐收渔翁之利。再者，闻仲是帝辛的师尊，在殷商举足轻重，威望不输亚相比干。当年亚相剜心举国震动，可想而知闻仲死于西岐会掀起多大的风暴。闻仲掌军政大权，朝歌高阶将领，或为其门生，或受他提拔。闻仲若死，全军缟素，朝歌将士必会全力反扑。那个时候，在座各位包括丞相在内被截教缠住，西岐的士兵遭遇朝歌全力打击，伐商大业会受到很大的阻挠。就算西岐最终获胜，那也是惨胜。天下横尸，新朝不得百姓拥护，社稷依旧动荡不安。伐商与否又有何意义？所以说，杀了闻仲除了一堆麻烦什么都没有，这不是亏本的买卖，是什么？”

大厅寂静，满座沉默。哪吒愣愣地问道，“小敖，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公子教的啊。两利相衡趋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敖丙答得理所当然，在场将帅一脸的震撼，姬发眼中更是闪着赞赏的光芒。敖丙扫了众人一眼，缩了缩脖子，“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们随便听听，当开玩笑。小敖不打扰各位商量大事，小敖先退下了，退下了。”

敖丙点头哈腰地往后退，没留意身后，正撞上一个匆匆进来的黑影。敖丙见是刑天立刻开骂，姜子牙率众人起身相迎。刑天还礼后瞪了敖丙一眼，“还闹！公子找你啊！”

敖丙比了比刑天的个子，“说谎话活该你长不高。公子在碧纱橱呢，怎么可能找我？”

刑天不客气地打开敖丙的手，右手亮出姜伋教令，“敖丙听教：公子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接令去鬼门关见他，二是去火海里游三圈。”

刑天话音未落，敖丙唰地夺过姜伋的教令，飞身而去。刑天晃了晃肩膀，向众人拱了拱手退后两步，姜子牙等人躬身相送。待刑天离开，姬发笑眼对姜子牙道，“敖丙所言鞭辟入里，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姬旦附和，“丞相，令郎这般才华，委身江湖实在可惜啊。”众人跟着赞叹起来，姜子牙摆了摆手，“他就这点小聪明，登不上大雅之堂，各位谬赞了。”他制止众人的议论，道，“好了，大家不要再说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了。咱们还是接着讨论怎么对付闻仲吧。”

黄天化道，“敖丙说得对，闻仲不能杀。可是，我们也不能放虎归山啊？”

姬发看向姜淑祥，姜淑祥低头一笑，“淑祥浅见，生擒即可。”姬发微笑，“丞相，我与淑祥想法一致。”姜子牙颔首，“生擒闻仲，可令朝歌士气崩塌，对截教也有所交代。进可攻退可守，此乃上策。”他见众将点头，遂朗声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商讨的，就是如何布兵。”他转头看向姬发，“听闻二公子最近在研究闻仲生平参与的大小战役，颇有心得。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参详一番。”姬发躬身一礼，“诺。”

若水之滨上空，姜伋盘膝坐在青龙背上抚琴，不时抬眸看了看盘旋在眼前的一条花斑巨蟒。倏然姜伋眉峰高耸，双手拨弦向外，四道蓝光射出化成沉重锁链紧紧扼住巨蟒的七寸。姜伋虚指按压，冥界之门开启，姜伋当心一划，巨蟒魂魄被吸入冥界之门。姜伋抱琴跳下龙背，落在若水之畔。青龙化回敖丙模样立身在姜伋身侧，指了指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公子，幸好有这个项链坠子，要不然我肯定要被您的琴音给震慑得头晕目眩的。”

姜伋淡淡一瞥，敖丙胸前的项链隐去行迹。他收回冰清，冷眼瞧着敖丙，“到哪玩去了？”

敖丙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遍，连同众人的反应也一并告诉了姜伋。末了，敖丙问道，“公子，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啊？”

姜伋眯眼看着若水上的波纹，淡然一笑，“还能为什么？语惊四座了呗。”

敖丙恍然，惭愧低头，“公子嘱咐过在西岐不可太过张扬，小敖此次锋芒太露，违了公子的教诲。请公子责罚。”

姜伋目光深邃起来，“非池中之物，早晚罢了。”他叹了一声转头离开，敖丙不明姜伋话中含义又不敢相问，只得提步跟上。姜伋带着敖丙来到西岐聚美堂旁边的一个吃食摊子，点了一壶茶和几盘点心。敖丙给姜伋倒了一杯后才给自己倒上，刚要喝下去解解渴，鼻尖嗅到味道手上动作一顿。他紧起眉头看向姜伋，正要开口却被姜伋抬手制止。姜伋拧眉看了一眼茶汤，眼珠转了转仰头喝了下去。敖丙惊呼一声，姜伋却示意敖丙扶他去聚美堂。姜伋捂着肚子搭着敖丙肩膀摇摇晃晃地走进聚美堂，在柜台前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