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殿气氛压抑,云苓消失一事众人也不敢谈论,丫鬟皆退至门外,战战兢兢低头不语。
她们也不知御主从哪里找回的夫人,只是两人回来时可她脸色发黑实在说不上好看。
尉迟衔月满脸惬意,令扶楹却脸满脸不悦,两人出现在同一画面里实在叫人觉得怪异。
他自顾自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夫人可要喝一杯?”
令扶楹想过被尉迟衔月发现,但万万没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被发现。
她已拿到可随意出入的令牌,就差临门一脚,万万没必要冒风险和尉迟衔月撕破脸皮,若是当真惹恼了他,府内的警戒必然加强,她即便手握令牌,也不能如此轻易离开。
况且待沈覆雪清醒,若发现了令牌失踪,必然会怀疑到她身上。
之前她想着沈覆雪是她的师尊,自然站在她这方,可这令牌又让她摸不准了,尉迟衔月既然能把如此私密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关系必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所以说,靠人不如靠己。
但今晚她想离开是不太可能了,只有希望沈覆雪多昏迷几日,她再找机会离开。
令扶楹扫了眼尉迟衔月。
此时的他身穿大红喜服,衬得愈发唇红齿白,像极了那书里描绘的貌美探花郎。左侧耳垂坠着古铜色的弯月,细细的墨绿流苏垂至他白净的脖颈。
难怪能勾得了她师尊,甚至曾经的她也为之深陷。
喝茶的尉迟衔月抬头看见令扶楹时,顿了一下,本欲收回的视线再次落到她的面庞上,带着几分探究。
尉迟衔月眉梢微挑,令扶楹这可不像是钦慕他的眼神。
他对自己的样貌有数,也深知多少人会拜倒在肤浅的皮囊之下,令扶楹也不例外。
所有人见到他的第一眼,都会用那副表情看着他,痴傻得令人厌烦,无趣庸俗,肮脏。
甚至一些人目空无人,胸无点墨,这幅嘴脸和丑态让人作呕。
令扶楹倒也称不得厌烦,她太没有存在感,他连她的相貌都记不起,只知道不丑,不碍眼,透明得让人瞧不见,不过正是如此他才选了和她联姻,没有存在感就是最大的优点。
他一想到若是娶了个成天往他面前凑的夫人就觉烦躁。
细细想来,这天下,也唯有沈覆雪能得他几分青睐。
尉迟衔月眯了眯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令扶楹。
谁能想到,这样平平无奇的夫人竟是沈覆雪的徒弟。
不过,也不算平平无奇,今夜不知为何,他这位夫人有存在感了很多,至少他大概知道了她的长相,还算是赏心悦目,曾经他为何没有发现?
是因为今日盛装打扮?
令扶楹怎能不知尉迟衔月的目光,她忍无可忍,“你是没见过女人吗?”
爹的死断袖!
尉迟衔月微愣,茫然了一瞬,他是万万没想过令扶楹会骂他。
这种感觉,就像是,曾经画上角落的小人,突然从纸上张牙舞爪地跳了出来。
这一瞬间,充斥在他周围的虚假和死气沉沉仿佛被一锤打破,跳出了令扶楹的脸。
尉迟衔月忽而轻笑,“都说夫人知书达理,看来是折渊殿主诓我。”
令槐序竟说她知书达理?疯了吧,他没有贬低她都是好的了,不过也可能是想把她早点嫁出去。
“你既认为被欺骗,那不如我们一拍两散。”
“夫人这就说笑了,为夫只是揶揄一二罢了,切莫当真。”
“对了,还想问问夫人这么晚去了何处?”
本不欲回答的令扶楹转头看向尉迟衔月,“不如你猜猜?”
尉迟衔月玩着杯盖,一圈一圈在桌上转动,像极了令扶楹曾经在折渊殿时,某个弟子偶尔带去的幼弟,手里总是停不住的,总得鼓捣一些手边的小东西。
令扶楹听得心烦,抬脚打算进内室休息。
“我猜初霁殿,你去找师尊说了什么?”
他竟知晓。
令扶楹脚步一顿,突然来了兴致。
“沈覆雪是我师尊,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尉迟衔月敏锐察觉到令扶楹语气里的讽刺。
“如今我们成婚,还与我分彼此?”
“自然也是要得,我们虽已成婚,但某些事情该分清楚还是要分清楚。”令扶楹笑着说。
尉迟衔月早就算计好,还和她玩儿什么聊斋,她们只办了婚宴,却还未缔结婚契,根本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他们要的只是明面上三千域和折渊殿结为姻亲这层关系,究竟是否结契,他尉迟衔月不在乎,令槐序也毫不关心,她那师尊更不用提。
令扶楹走近尉迟衔月,倾身朝他靠近,柔软的指尖攀上他的衣襟,少女垂落的衣袖拂过尉迟衔月放在腿上的手,带起淡淡的甜香。
“给彼此留有空间,我们才能走得长远,夫君,你说是不是?”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他,是一双清澈得叫人不敢与之对视的双眸,就像所有肮脏都会在她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少女甜蜜湿润的吐息令他皱紧了眉,左侧那只握着杯盖的手,捏紧些许。
今日的令扶楹,一改他第一次见她时的黯淡无光,是他了解得太过浅薄么?
令扶楹本想恶心恶心他,见他蹙眉也是快活得很,奈何一碰到他的身体就大倒胃口,实在下不了手。
没了和他多说的兴致,指尖正要从他的衣襟离开,却被一只冷冰冰的手扣住了手腕。
这股冷与沈覆雪那样直观的冷不同,而是有种渗入骨髓的阴冷潮湿,就像身体被泡在了昏暗无光的地下水牢里,她只觉脊背发凉。
尉迟衔月笑着朝她逼近,垂下的耳坠流苏不经意扫过她的锁骨。
令扶楹心中一跳,两人距离极近,他身上的檀香气味瞬间将她淹没,头皮快炸开了,立即将他甩开。
“夫人这是何意?”
“脏死了,我先去沐浴。”
“夫人,不急,不如把婚契结了再去。”
令扶楹:?
她满脑子疑问,好在她背对着尉迟衔月,没有暴露自己眼里的震惊。
前世尉迟衔月分明没有提,他疯了?
这个婚契绝对不能缔结,若缔结了她和尉迟衔月岂不是要一直绑定,那就彻底完蛋了。
令扶楹冷静道:“我先去沐浴。”
身后那道目光终于消失。
令扶楹放下帷幔,褪下衣袍,火红嫁衣在雪白细腻的身体滑落,她赤足踏入充满浓郁灵气的池水。
仰靠在池壁,灵力浸泡洗涤她浑身的疲惫。
知晓尉迟衔月是断袖,令扶楹不怕他突然闯进来,即便闯进来他也不会做什么。
谁能想到前世还是她主动,同房更是少得可怜,她还以为他是君子,即便在床上也那般浅淡如水,却从未想过他或许压根不喜欢女人。
才重生不久,泡在汤池之中她险些昏昏睡去,裹上睡裙起身离开,她走向内室时发现屋中没了尉迟衔月的身影。
她太疲惫,进入内室钻进被窝里,蜷缩着闭上双眸,才睡下不久,她有所感应地睁开双眼,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
才醒来的令扶楹眼中的厌恶一闪即逝,床边坐着的尉迟衔月若有所思。
他伸手触碰令扶楹的长发时被她侧头避开了。
“前厅出了点事我过去处理,已经好了。”
令扶楹侧身背对着他闭上双眼入睡,没有回答。
尉迟衔月看着床上唯一的一个枕头,令扶楹睡在床中央,也没有第二个枕头。
此前见到他总是脸红,毫不犹豫答应和她成亲的令扶楹,在他们大婚之夜绝不应该是如此反应。
婚契她也没有主动提及,本还厌烦如何应付新婚之夜的尉迟衔月此时陷入了思索。
尉迟衔月嘴角的笑淡了些,他看向令扶楹的后脑勺,慢条斯理脱下自己的外袍,没有掀开被令扶楹紧紧裹着的被子,身着单衣躺在外侧的床上,闭上双眼。
昏暗中,他突然睁开双眼,瞧着令扶楹藏在薄被下的半张小脸,呼吸平稳很是安静乖巧。
只是她突然翻个身往他身边靠近,小脸就贴在他手臂,细细的腿搭在了他的腰侧。
尉迟衔月神情忽暗,身体僵住。
她是故意还是无心?
就说要不要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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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