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一会儿,辛管事让人将还在做工的祁新霁单独喊走。
季妍看着祁新霁的背影,没说话,低头洗菜。
“听说你成亲了,还没恭喜你。”辛管事将人喊到一旁,笑眯眯道。
“什么时候成亲的,怎的不通知我一声,也好给你添些礼钱。”
祁新霁满头雾水,不知辛管事提及他婚事的目的。
“有几天了。”
辛管事话题一转,“听说你家有人在做吃食?”
祁新霁被辛管事的问题问住了,不过辛管事此行只要一个结果,什么样的过程对他来讲,都不重要。
“我们汪府是做酒楼的,你家里碰巧也是做吃食,传出去到底不合适......”
辛管事话说一半,停了,目光直视祁新霁。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他在这里做工,平日里虽是只接触备菜,但到底传出去不好听。
祁新霁咬牙点头,明了辛管事单独喊自己来的目的,知道他成亲,必然知道他家只剩下他一人在村子,说是家里人卖吃食已经算是好听了,就差直接说,怕他在府里做些什么事。
见祁新霁识趣,辛管事再次恢复笑容,“放心,你也在汪府做工这么久,汪府不会亏欠你的。”
“阿六,钱拿来。”喊祁新霁来的小厮默默递上钱袋,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辛管事想让祁新霁走人,辞工的事十分顺利,汪府开酒楼自然不差钱,看他们能雇佣这么多人就知道了,甚至还把这个月的工钱给了祁新霁,这个月还未进行到一半,对比其他家在辞工时还要克扣工钱的行为,可以说很良心了。
这件事情到此结束,祁新霁被请出门。
当然,等祁新霁走了,剩下的人怎么讨论他,就不知道了。
“祁新霁被辞了?”
“为啥啊?”
“还能为啥,你想想府里的人,稍微有点权力的那些,卖身契都在汪府手上,我们没有卖身契还行,他不光有卖身契,还在别人手上,换谁,谁能放心?”
“也是,他也是受了无端之灾,好端端的活也没了。”
“好什么好,你们是不知道,上个有卖身契的把那么大一个府都搞散了,要是他不走,走的说不定就是我们了!”
为祁新霁说好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很快有人问其中缘由。
“之前刘家的事你们不知道啊!”
“刘家啥事啊,我来的晚没听说过......”
祁新霁握紧钱袋从旁边路过,这些人也不知是没看见,还是觉得他以后不在汪府做工了,丝毫没有顾及他在一旁,对这件事高谈阔论。
祁新霁虽是在县里做工,但每次一下工就匆匆回村,真正呆的时间不长,刘家的事当初给了众人警示,大部分人讳莫如深,也就季妍这些整日混在县里的人知道这些。
他听到这些人的话,才知道自己被辞工这事,其中还有此等渊源。
但事已至此,他已无法留在汪府,即使知道了,又能如何。
季林见他要离开,跑过来担忧道,“你说我怎忘记这么重要的事了,要是我早些想起来......”
话说一半,顿住了,要是早些想起来又能做些什么?
“哎。”
“总归我还有个去处。”祁新霁安慰他,“只要不牵连你们就好。”
不在汪府做工,他还可以回村,事情并没有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季林叹了口气,只是默默将人送到门口。
“说好了,等我闲了去找你玩。”
季林将祁新霁送出汪府后门。
祁新霁被辞工一事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辛管事不得不出来,平静工人们的情绪,有人来问,便说祁新霁自己家中有人在做吃食生意,不便再在汪府做工。
“辛管事怎知路星洲是卖吃食的?”季妍皱着眉。
季丽身体僵了僵,惊讶道,“不是妍姐儿你说的吗?”
季妍一脸无语,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莫名其妙说这些,难道只要有人家中亲戚卖吃食,就要怀疑是偷学来的,搞笑吧。
“我说这些做甚,难道汪府自个开酒楼,就不许其他人卖吃食了?”
“再说了,祁新霁平日来我比我晚,走的比我早。”季妍翻了个白眼,“要偷学也是我先,他怎么可能会。”
季妍并没有说路星洲在县里卖吃食!
季丽手心冒汗,小心翼翼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约莫是辛管事找人调查了吧,大户人家总有些手段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
季妍看了季丽两眼,总觉得她这两天行为有些怪异,但没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
以前他是看祁新霁不顺眼,一个好好的,能干活的哥儿,非把自己过的如此凄惨,但看人走了,心中又不是滋味,总觉得这事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只能将气都发在手上的菜上。
转念一想,要是辛管事知道他们这些人知情不报,将他们都辞退,又心安理得起来。
她俩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现场离的近的都能听到,不过大家只是默默听着,没人开口说什么,话题很快跑到其他地方。
“前几天他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我还曾羡慕过他,却没想到今天,他就成了我们中最艰难的那个。”
“这也没办法,就算是今天不辞他,明个也得辞,这事能瞒得住吗!”
“是啊,我们虽然手上没什么钱,但到底是自由身。”
季妍这事是不地道,但对他们来讲,不是件坏事,如果他们知道的话,也会偷偷举报,现在正好有季妍做这个出头鸟,一举两得。
至于他们,也是祁新霁被辞退后才知道这件事的,还是之前就知道,就无从知晓了。
总而言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
另一边摆摊的路星洲,也有他的苦恼。
生意如今是起来了,但烦恼也随之而来了。
几包十几包粉还能说是爹妈留下的,再多的东西怎么办,长期以来,一定会被人发现问题,他卖的这些东西,总不可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还真以为天上能掉馅饼啊。
他和祁新霁日日夜夜同吃同住,身为他的枕边人,祁新霁不可能没有发现不对,只不过第一次问活被他敷衍后,就没再问了,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昨天生意尤其好,今天路星洲特意多带了些粉,免得又出现不够卖的情况。
过了中午吃饭的点,小食街上的人渐渐少了。
下午时分,气温没那么热,太阳也不刺眼,正是让人困乏的时刻,附近的小贩刚经历过最忙的点,一个个都懒洋洋躺在长凳上歇晌。
路星洲臭屁,在乎形象,没像其他人一样摊在凳子上,而是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阴凉处,头一点一点地打盹。
喜欢逛街的姑娘和哥儿们,会趁现在阳光不刺眼,跑出来玩耍,既不会晒黑,街上人也少。
没想到有人会停留在路星洲摊前。·
“路星洲,没想到你在县里摆摊卖吃食,你卖的是什么啊?”一个瘦小白皙的男人走过来,自来熟的说道。
路星洲抬头,被这人的面貌惊了一下,顿了下说道,“螺蛳粉。”
这男人,相貌比一些女人还清秀,弯弯的柳叶眉下面长着一双杏仁眼,鼻子也小巧,嘴巴上估计是涂了什么东西,红红的,皮肤不想其他男人一样黑,反倒和女人一样白皙。
只不过,这人长得清秀就算了,还穿着像女人一样的罗裙,脸上还抹着粉脂,说起话来娇滴滴的。
“哦,你这粉卖的好吗,听说在县里卖吃食很难呢,”白皙男子看了眼锅,抬头眼睛亮闪闪道。
“嗯...还可以吧。”
“你真厉害啊,我还没听说过村里人,有人能在县里摆摊成功呢!”说完,这人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路星洲僵硬的笑了笑,这人怎么回事,又眨眼,又吐舌头的,一点也不像男人,搞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而且刚刚那些奇怪的动作,他这是在撒娇吧???
路星洲一想到这人是在对自己撒娇,就觉得怪怪的,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了。
直到看到他眉间的红痣,才意识到眼前这位矮小男子不是他以为的男人,是个哥儿!
他是知道这个地方有哥儿,但之前一直呆在祁家村,村子里的人虽说富裕,但也不会打仗锣鼓的打扮,此时突然出现一个矫揉造作的哥儿,他才意识到不对。
“路星洲,你这粉好吃吗,我还没吃过呢。”这名哥儿见路星洲发呆,眸中闪过一丝得意,声音又软了几分,像是能拉丝一般。
祁新霁从汪府出来,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路星洲摆摊的小食街。
没曾想到一来,就看到村子里好看的哥儿祁秋水,正和路星洲聊的开心。
虽然现在的路星洲喜欢哥儿,但祁新霁自认没有一般哥儿长得秀气,之前没钱,他还乐意和自己住茅草屋,现在手里有钱了,就不一定了。
祁新霁像是被定住了似的,站在原地,呆愣愣地拂上脸颊。
虽然被汪府劝退,但祁新霁并没有觉得事情很糟糕,府上的活没了,还可以做其他,最不济他力气大,还可以典些田地来种,进山打猎也行,但眼前的一幕将他所有对未来的幻想都被打破。
祁新霁不死心的,站在那里等待最后的公开处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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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辞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