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教授回来后听了时知的话,觉得有道理:“果然术业有专攻,爷爷我就想着庄稼了,但这里疫病也是随时要命的,待会儿让人去庄子也这样做。”
时知一边在地图上做标记,一边道:“等天暖和了,也应该跟族里提一下建碉堡的事了。”
要打仗了,崔家没有兵那么只能建造防御工事自保。
族里那笔钱刚好用来做这个,时知知道崔氏有自己的砖窑作坊后就更开心了,这能省一大笔钱!
崔教授一边处理土壤,一边道:“守安回来了,他带回消息,之前救济的难民,有一百多人跟着咱们的人回了那几个庄子。”
时知收起地图,心里有些高兴:“让人带他们回来。”
碉堡要建也得等春耕之后,崔教授土壤测试做好了,又亲自把各个庄子看了个遍,就开始做规划了,清河郡种冬小麦更多,所以农田已经有一半耕种了。
剩余的田地其实并不是最好的,崔教授选了几个条件合适的庄子种冬小麦,最贫瘠的田种高粱。
“今年要是丰收了,那说明这里的气候适合耐旱植物,同时证明农科院的种子经过无数代培育后也能适应古代环境,那可真的是造福古人了。”这话说的豪气冲天,崔教授充满了信心。
种地时知是外行,但她也不闲着,爷爷带着人种地,她就带着工匠在附近溜达,农庄其实就在崔氏族地不远。
“这里若要建造碉堡,需要多久?”时知指着不远处的庄园。
几个建筑匠人摇摇头:“小人得去测量然后测算。”
时知叹口气,那就得等一等了,等春耕结束,她爷爷跟族人“开个动员会”,那时候才能测量。
春耕忙了半个多月,崔教授肤色加了一个度,“动员大会”也提上了日程。
崔家庄园其实是有防御工程的只不过那玩意顶多防个土匪强盗,真要是打仗了没啥大用。
崔教授没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只是暗示自己已经让人把长安的藏书全都运回,族老一下子就明白了。
花钱心疼吗?当然,可他们这群人都是见过世面的,要真是战乱起,那世家在兵刃面前就跟占板上的鱼一样。
“但凭家主做主。”修个碉堡总是安心,族老们想想还是支持的。
崔家的庄园当初在建造时就设计的恢弘大气,屋舍俨然,作坊林立,周围都是农庄,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庄园的房屋建的不比东武城的差,若是清河郡爆发战乱,可以暂时把所有族人安置在庄园避祸,崔教授和时知希望把这个地方建成崔氏最后的退路。
“庄园内要建个演武场,各家各户的仆人杂役没事儿时练练手,也能起到护卫作用。”时知在图纸庞圈出一大块地来。
“这里要建粮仓。”
“背风口的马场要扩建。”
“作坊也要扩建一批。”
匠人听到时知不断的加要求,额头的汗越来越多:“女郎,若要这样,庄园范围扩大两倍不止,预算也得翻倍。”
时知点头:“没事儿,墙高比起东武城再加六尺,用料按照长安城墙的配料来。”
超出预算是肯定的,族里那笔钱也许还不够,但真要到那个地步了,留着些银钱有什么用?拿来保命才要紧。
崔汶看到图纸后脸色发青,但家主定了那大家只能听从,这不是别的可以打商量的事。
时知跟崔教授道:“既然都要花钱,那必须做到极致,不然东西不顶事儿,那也白花。”
碉堡的演武场最终没有放在一处,而是贴城墙划出四块空地,这样既利用了面积,要真有敌袭预留空地安全又方便。
庄园是临河而建,说是河但比溪流宽些,水质却很好。一溜作坊也都靠近这条河。
可要是重新规划碉堡,这条河却有些难办,时知和几个老工匠站在河边发愁。
时知脑子里浮现出在现代看到的一些古建筑,又想起了长安城:“城分内外,堡也可以分内外。”
“内堡住人,外堡设作坊、演武、养殖!堡内打井,这条河不划入堡内!”
河流变数太大,还是井更保险,这里地下水充足,井多了花费大但更安全。
“这样的大规模工事,没有六七年修不完的。”匠人觉得头更大了,女郎这是要修座城池吗?
时知表示城池不敢想,迷你城池还是敢想的。
时知却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六七年需要多少人?”
“一千人总是要有,这还得四季不停。”也就是得找不能停下的。
“我给你两千人,四年内能不能修好?”
工匠咽了咽唾沫:“两千人,不停四季?”
时知知道他们的顾虑:“不算农人,准确来说应该是说这两千人不是停下农耕的农人,等农忙结束也许会有农人愿意挣几个辛苦钱。”
春耕刚结束,北方的好多地方却开始闹饥荒了,朝廷下了征粮檄文,清河郡也要纳粮救灾。
但那么多灾民靠征粮那点儿粮食能挺多久?离小麦和稻谷成熟还有三四个月呢。
好多地方赈灾粮还没到就被强了,再加上官员贪昧,听说关中已经饿死人了。
崔守安押送书籍回来时遇到好几波流民都挂了彩了,这还是带着兵勇,最后要不是找军队护送怕是也回不来了。
冬日里那会儿流民还有所惧怕,可眼看真要活不下去了,人也要变成野兽。
清河郡目前还没什么流民过来,这里离关中几千里之外,朝廷又设了关卡不许难民流窜,不然清河郡也太平不了。
崔守安带回的除了藏书还有长安那些商铺去年的利润,都换成了金票。
歇了没几天,他又折回去带放在半路那几个庄子上的人了。
这次返回,时知给了他十个大水囊:“按照方子兑凉开水,接触难民时让他们洗漱干净,换上新衣物再喷洒兑好的药水,回到清河郡前,我会派人给你们全部人喷洒药水,这样能防疫病。”
这消毒水对付一般病毒还是挺好用的,这次他们要再收一部分人,照旧放那几个庄子观察一段时间再带回来。
碉堡用的砖比较特别,烧制的时间就大一些,反正现在劳动力还不够,时知就干脆让人先去烧砖打石头。
崔教授整日里泡农田里,家里大小事现在都是时知说了算,崔大原先还跟着家主跑,如今整日里就跟着时知鞍前马后了。
阮妈妈把手里的大厨房交给儿媳后,整日里开始了暗地里抓“间谍”活动,时知的课都上的少了一个时辰。
几乎处于“无人管束”的时知,自然让族里很多人看着心里不痛快,世家女郎整日往外跑是怎么回事?
然而崔教授一句话就挡了回去:“灶女不同普通女郎,若不刚强些,如何振兴家族?”
我这孙女必须比男人强,你们有意见也请忍一忍。
大祖房嫡枝子孙稀薄,旁支没有能人甚至还得仰仗嫡枝庇护,所以说都快没落的家族,就别那也多讲究了。
时知听到族人的抱怨后也是无语,她这还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就是多往族地去了几趟就这么多意见?那等她真放开手脚大干一场,还不得气死他们?
她可不想惯着这堆人,要不是为了这原身的道义责任,她和爷爷带人去自己搞基建不好吗?
用了人家的身份,获得了人家的财富,有些责任她和爷爷也不好推辞,不然谁耐烦在这里建碉堡?
可他们庇护崔氏族人却不会真的惯着他们,大面儿不错彼此相安无事就好了,她表面文章做一做就是给面子,私下里怎样还真不用别人指手画脚。
时知甚至在公开场合道:“也许以前没见过我这样的女郎,但以后肯定要习惯的。”
家主的独苗苗还是有资格任性的,这个时代对于女子也没那么多苛求,君不见十几年后女主还跟着男主上战场呢!
崔汶倒是挺欣赏这个族孙女:“阿蓁天资聪颖,是崔氏之福,况且我崔家女郎礼仪风姿哪里又比别人家差了?”
话里话外都表示时知只要行事有度、举止有礼,那么别的有什么好管的?难道要灶女只会看着内宅吗?那崔氏才是要完蛋了。
时知听到崔汶的话,心里舒服,又有些好奇,古代也不是全都是顽固不化的古板嘛,有些人还是挺开明。
崔教授笑了笑:“这大概跟咱们外祖家有关。”
崔家主的母亲是卢氏女,时知原身母亲也是卢氏女,反正世家算起来都一门子亲戚。
崔家主的外祖母就是卢氏的守灶女,当初清河崔氏和范阳卢氏这一对儿倒霉蛋在各地达官贵族进京贺寿时,遇上了皇子政变,长安城那真可以用血流成河形容了。
崔家大祖房嫡脉除了崔家主的父亲年六岁在族地求学幸免于难,其余一家老小一个不剩都被砍了。
卢家更惨嫡脉的男子无一幸免,崔家主外祖母当时已经和郑家嫡幼子订婚,因为哥哥们都已经出仕,弟弟又太小,就由族兄送嫁去郑家成亲,结果还没成亲就接到信,嫡亲的父母叔伯兄弟子侄一个不剩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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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