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绒这手投得极准极快,直直扣到钟宏的脸上。
钟宏又是烫又是疼,胡乱跳脚嚷嚷两句转头扒开殷晗珠和郝保一头扎进院子角落养鱼的大水缸。
冒头之后,他脸色黑如锅底,阴沉沉地盯着屋里的岳绒和钟毓,认定他们是存心跟他过不去,在贵客面前落他脸!
岳绒看着他头顶上那几棵绿了吧唧的水草,有些想笑,不用凑过去都能想到他浑身的腥臭味。
桃子总在里面洗脚来着。
余光瞥到钟毓,虽说还是一张冷脸,可她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
钟毓察觉了她的目光,疑惑地看过来。
钟宏见这两人还在互相抛媚眼,胸膛升腾的那股子气彻底压制不住了,“钟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长辈吗?你这般不忠不孝不悌的狂妄之徒活该被罢官!”
钟毓漠然地望着钟宏,搁在岳绒眼里就是活脱脱在嘲讽钟宏的无能狂怒。
岳绒见钟宏脸都跟头上的水草一个色了,出门轻咳两声转移话题,“殷世子、郝少爷,你们怎么过来了?”
郝保脸上有些尴尬,谁能想到他们随便找了个人引路就恰好跟钟毓有仇?
殷晗珠却无所谓地扇了扇扇子,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看都没看钟宏一眼,只冲岳绒抱怨:“你还问我们!你真当小爷我的银子是那么好挣的啊?当我是冤大头呢?一百两银子一颗鸡枞,说好给我们做好吃的,到现在……”连跟毛都没见到。
见他语气不好,钟宏还以为贵人是来寻仇的,登时同仇敌忾地站在殷晗珠身边,搭腔:“是啊!钟毓,你……”
“你离远点儿!身上一股子腥臭味,熏着小爷我了!”殷晗珠捂了鼻子。
岳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钟宏哪里想得到这贵人是这狗性子,说翻脸就翻脸,根本不分敌我,心中蓄了火,“殷世子,钟毓媳妇儿这般骗你……”
殷晗珠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的意思是小爷是傻子,这么容易被人骗?”
钟宏:“……”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忍了又忍,还是不敢翻脸,这人可是宁戎伯世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都说你离小爷我远点了!你听不到是不是?”
郝保听不下去了,连忙打圆场,“村长不要生气,殷表弟别的都好,就是嘴上不饶人,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钟宏脸色缓和了很多。
眼前的人,他认识,是县里首富郝文捷的独子,母亲是山西王家的女儿。这般身份却这般好言安抚他,也是给他递了梯子。
然后,就听郝保继续说,“殷表弟没有恶意,就是直言直语,想到什么说什么。再说他身份也高,从来不给别人脸面。”
说完,转身对着殷晗珠,脸上满满的不认同,“殷表弟,村长身上味道确实不太好闻,但是你也不能直说啊,你这样,不好。”
钟宏:“……”
岳绒:“……”
岳绒抚着肚子,憋气憋气再憋气,才没有笑出来,但眼睛弯弯,蓝色眸子像是淬了星光。
福顺方才没拦住钟宏这个讨厌鬼,此时见钟宏吃了瘪,毫不客气地笑。
就连殷晗珠也诡异地望着自家表弟,眯了眯眼,坏心地顺着郝保的话往下说,“嗯,不好。”
钟宏眼含恨意地瞪了郝保一眼,拂袖而去。
郝保本来收到表弟的认同还挺高兴的,可此刻白白胖胖的脸上都是茫然,根本不知道钟宏是怎么了。
岳绒哈哈大笑,眼角都渗出点点眼泪,就连殷晗珠也执着扇子点了点郝保的头,无奈:“以后在外面少说话,小爷我怕你挨揍!”
钟毓看着园中身上笼了金光的三人,敛了眉眼。
一行人坐下,殷晗珠对上钟毓收敛了几分肆意,闷闷的有些不乐意。
郝保还不知道方才他怎么就闹了笑话,也不敢说话,怕在威名赫赫的钟大人面前露怯,误了表弟的事儿。
看着郝保这模样,殷晗珠不乐意了,眼白对着钟毓,“钟大人,此次我们是来拜访贵夫人的。”
郝保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这话说得,跟登徒子一模一样!
钟毓仿若没听见,只温声细语对郝保说:“郝公子不必拘束。”
岳绒:“???”
眼前这个披着钟毓的皮却跟钟毓一点儿都不像的人是谁?
岳绒像是见鬼了似的看着他,怀疑他被掉包了,没细想就上去拽了钟毓的脸,“说!你是谁!钟毓哪里去了?”
钟毓精致的五官被她扯得扭曲,脸色登时一变,浑身散发着冷凝的气息,冷着脸看她就像是在看死人。
空气凝结一瞬,岳绒僵硬地笑着收回手,呵呵两声,“那个我……,不是,就是你干嘛对他这么好?”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脸上的怯意便变成了控诉,水汪汪的蓝色眼睛仿若含着水雾,美人含嗔,可怜可爱。
殷晗珠欣赏了她的变脸绝技,有了些兴趣,前倾着身子等着看好戏。
郝保还以为是她故意给他解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钟大人,您别生气。”
“这次贸然来造访,是有两件事想摆脱钟大人。”
“一是自打上次在镇上相遇之后,我们便对贵夫人做的美食念念不忘,想问问贵夫人有没有意愿跟我们合作,绝不会让贵夫人吃亏的。二来就是我的姨父对您仰慕已久,特地让我表弟前来拜师。”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这是拜师礼。”
厚厚的一沓银票让岳绒眼放金光,心里苦巴巴的。
想她也是31世纪堂堂的神农血脉觉醒者,呼风唤雨的,现在竟然见钱眼开!造孽啊!
她含怨带忿地瞥了眼钟毓,就是这个吞金兽!就是他害她到了如今的地步!
说起拜师,殷晗珠也没了看好戏的心情,颓了。
“事先说好啊!我可不想拜你为师!这更不是我的意思,我堂堂一个世子难不成还缺教书匠不成?我爹明明就是借我的手接济你。”
接济?
“表弟!”郝保有些惧怕地看了眼钟毓,生怕钟毓生气。
岳绒也冷了脸。
不管钟毓以前是怎么回事,但现在是她养的吞金兽,哪里容得别人欺负?
她这人就是护短!
她轻轻碰了碰身旁的桃子,给它使了个眼色。
桃子方才闯了祸,正是观察期,一见这个立马兴奋地跳起来正好从殷晗珠身上跃过去,却好死不死后脚踹了殷晗珠大腿一脚。
“啊!”
殷晗珠疼得弯了腰,“什么玩意儿?”再抬眼那只四不像已经不见了影子。
他立刻愤怒地看向岳绒。
岳绒微笑:“殷世子,真是不好意思。我家桃子平时吃东西有点多,消化不良,就得多活动活动。”
殷晗珠气愤地用扇子指着她,“你!”
“你这弟子我收了。”
钟毓一句话让殷晗珠转移了视线。
殷晗珠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疯了?我话都说成这样了,你竟然还应了?你书生的骨气呢?你们这些人不是视金钱如粪土吗?”
钟毓悠悠地起身,拂了拂衣角,“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每天揣着粪土到处跑了。”
说着将桌子上的银票塞给岳绒,转身就走。
岳绒抱着满怀的银票,发出土拨鼠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