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营镇最有名的大夫是问林厅的胡大夫。
福顺双腿战战地跟着岳绒和自家少爷走进问林厅的大门,心虚得很。胡大夫医术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好,可这诊费也是出了名的贵,他们身上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他时不时偷偷瞟岳绒,见她扶着自家少爷,脸上只有对少爷的担忧,一点心虚都没有,莫名有点佩服。
跟进来的张大爷就甭说了,还以为他们有钱呢,一脸能见见世面的荣幸。
胡大夫是认识钟毓的。
钟毓当时中了状元可是轰动了整个镇子。
镇子上有姑娘的人家听说他还没有结亲,钟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踏平了。直到听到圣上亲赐了婚事,还是大官家的小姐,这些人才罢休了。
只是没想到,不过几年的功夫,钟毓竟然落得个这般下场,也是世事难料。
岳绒满脸担忧,担心钟毓也担心自己的小命儿:“大夫,毓郎他无碍吧?”
胡大夫慢悠悠地收回给钟毓诊脉的手,转头掏出指头长的针:“一旬一次针灸,每日汤药将养着,三月可愈。”
岳绒和福顺都面露喜意。
只是胡大夫下句话就给了福顺当头一棒,“一次针灸十两银子,汤药一副三两,一天一副。”
福顺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他们一个铜板都没有的。
跟着的张大爷更是叫出了声:“这么贵!抢钱呢啊!”
伺候胡大夫看诊的小童不乐意地垮了脸:“嫌贵就别来问林厅啊!既想治好病,又嫌弃贵,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福顺都快要哭了。
钟毓倒是不意外。
他的病他自己知道,拖了这般久,就算是小病也得拖成大病。只是这银子怎么办,还得从长……
“治!”
铿锵有力的一个字让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岳绒身上。
岳绒:“胡大夫,银子不是问题,只要您能治好毓郎的病。”
胡大夫这才抬头正视岳绒,眼中浮现满意的神色,开始下针,嘴上对钟毓说:“你这病八分是耽误的,有我在你尽管放心。你落魄的时候,你的妻子还能这般死心塌地地对你,实属不易,以后万万要好好待她。至于那些说蓝眼睛的就是妖怪的,不过是无知世人胡编乱造,不必放在心上。”
钟毓脑海中浮现岳绒方才掷地有声的样子,微微颔首,语气坚定:“是,多谢胡大夫指点。”
“好感值 5,现有好感值-23。”
岳绒听到系统的提示音,笑得更甜了。
福顺又感动又害怕。
感动岳大小姐对少爷的真心,再想想退婚甚至想出“替婚”这种馊主意的岳隅,他甚至有些感激岳隅,要不然少爷怎么会遇到岳大小姐?
害怕则是怕胡大夫要是知道他们没钱,会不会对少爷痛下杀手?
想到空空无一物的荷包,他偷偷拽拽岳绒的袖子,给她打眼色。
岳绒会意,将正在针灸的钟毓托付给张大爷,带着福顺出了问林厅。
“岳大小姐,我这就跑回家把那套‘忠义礼智信’碗拿过来当了,应该能撑一段时间。少爷的病必须得治。”福顺握了握拳头。
岳绒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现在把碗当了,你信不信今儿晚上王婆子就能跑过来跟你要银子?说不定还有李婆子,钱婆子,张婆子!”
福顺被她说得恐怖景象哆嗦了一下,讪讪道:“不是还有您呢吗?”
合着,她在福顺眼里就是个镇宅的钟馗,专治小鬼小妖!
岳绒也懒得跟他计较,只让福顺带她和桃子去了阡营镇最繁华的街道,找了个地方安安稳稳摆起了地摊,卖的东西就一样——鸡枞!
她也不说废话,提前将在家中写好的纸条往前一放,缩在一旁扮姜太公。
福顺瞄了一眼,瞬间咂舌,不敢置信地嚷嚷道:“什么!这几根你就要一百两!谁肯买啊?”
他这一嚷嚷倒是瞬间将周围的人都吸引过来了,都想看看是谁这么猖狂摆地摊竟然要价一百两!
这正遂了岳绒的意啊!
她给了福顺一个满意的眼神,顺便将馋得流口水的桃子拨开,大声道:“什么几根一百两?我卖得是一颗一百两!”
“嚯!”好奇围观的人都炸开了锅。
“这女的怕是失心疯了,蘑菇一样的玩意儿竟然敢卖这么贵!”
“就是,不怕闪着舌头啊?”
“这不是做梦呢吗?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
……
福顺已经呆了,可输人不输阵,他也不能当街拆未来少奶奶的台子。勉强将质疑压下上前拦着人,生怕这些人冲突了自家少奶奶。
岳绒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根本不知道在福顺心里她已经从蓝眼睛的妖怪蜕变为未来的少奶奶了。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
虽然都不买,但是看热闹又不花钱,都等着看这价值一百两的蘑菇能不能卖出去,倒是让人忽略了岳绒有些诡异的蓝眼睛。
岳绒却像是眼前没这些人似的,只不时给鸡枞洒点水,生怕这宝贝疙瘩蔫了。
终于,有几个做小厮打扮的人粗鲁地扒开众人,露出个身穿潞绸肥头大耳的男子,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岳绒,骇得惊叫出声:“竟然是个蓝眼睛的蛮子!”
岳绒脸上应对大客户的笑登时僵住了。
你才是蛮子!你全家都是蛮子!
肥头大耳男子身边的小厮点头哈腰凑到男子身边儿,讨好地笑:“说不定正是因着是个蛮子,才有好东西,才敢卖这么贵。”
岳绒:“???”
这是什么逻辑?要不是她不认识这小厮,她都以为这小厮是她请来的托儿!
男子好似觉得小厮的话有道理,居高临下地冲岳绒说:“喂,蛮子,你卖的是什么?竟然敢卖得这么贵?”
岳绒:“……”
小厮瞪了眼睛,斥道:“公子问你话呢!你聋了吗?”
岳绒这暴脾气登时忍不住了,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嗤笑,“嗤,鸡枞都不识的,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岳绒撸袖子的手一顿,看向来人,终于来了个识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