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你的眼睛 第51章 游子

苏小玉是在大中午醒来的。

醒来之后就感觉身上很难受，嘴里面还特别苦。

她起身洗漱了一下才感觉真的活过来了。

在外面的饭店吃了黄焖鸡之后，她想着去附近村子里面转转。

她走到公交站牌下，十分钟之后坐上了一个号码看起来挺顺眼的公交车。

坐了大概半个小时，看见了一个正在田里耕种的名叫吴聚墨的年轻人。

他留着寸头，穿着短衫正在黄土地上挥洒汗水。

苏小玉看见吴聚墨的身上泛着绿色的光。

她在下一站就停了下来。

她走了大概十分钟才走到吴聚墨面前。

苏小玉问：“大哥，我是来旅游的，能在你家住一晚吗？”

吴聚墨看着苏小玉，有点不好意思，说：“啊？我们镇上有宾馆，你要不住在镇上吧？”

苏小玉也知道自己刚才说话有点冒失了，于是连忙说道：“好，我先跟你聊一会，晚上去镇上住。”

苏小玉看着吴聚墨地里长了不少杂草，也不犹豫，直接进地里帮着拔草。

两人忙活了好一阵，就连吴聚墨都感觉有点撑不住了才歇了一会。

吴聚墨说：“我还没见过你这种给别人干活还这么卖力的妹子呢。”

苏小玉解释道：“哥，我在家就干活呢。”

吴聚墨问：“你身上出了不少汗吧？要不去我屋洗个澡？”

苏小玉点头说好。

就这样苏小玉跟吴聚墨回家了。

吴聚墨的住处布置很简单。

砖瓦房盖了两层，里面只做最简单的装修，刷了大白。

家具看不出来是买的还是自己做的，木头上面只刷一层清漆。

苏小玉从戒指空间里面拿出洗漱的东西在浴室洗了澡，终于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

坐在客厅，吴聚墨已经切好水果了。

苏小玉一边吃一边问：“哥，你一个人住？你家里人呢？”

吴聚墨苦笑，说：“我家就剩我一个人了。”

苏小玉连忙道歉：“抱歉，我不知道是这样。”

吴聚墨摆手说：“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

苏小玉吃完在客厅看了看，发现了一张全家福。

上面是吴聚墨的爷爷和哥哥，还有小时候的吴聚墨。

苏小玉看着吴聚墨，问：“哥，我能看看这张照片吗？”

吴聚墨说：“可以呀。我给你说说吧。那个年轻一点的是我哥，那个老人是我爷爷。我奶奶很早就过世了。”

“那你爸妈呢？”

“不知道呀，听我爷爷说是跟家里闹矛盾了，离家出走了。”

苏小玉正想把照片放回去，戒指的指环却触碰到了照片。

于是苏小玉看到了吴聚墨的故事。

吴聚墨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决定不读书了。

他那段时间在网上连载小说赚了不少钱，可是他总害怕自己以后没有什么灵感了，就想去大城市看看。

那天他穿上自己最干净潮流的衣服告别了哥哥和爷爷进了省城。

省城里的一切都很新鲜，他简直快看花眼了。

他看见了百米高的巨楼，还有几百亩的城市公园。

吴聚墨玩了几天，找了一个工作室开始继续写小说。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自由发挥的，结果主编说：“你不要有任何创新，按照我给你的模板写就行。”

吴聚墨就在工作室里面写作。

他照着大纲一点一点写。

工作室里面有很多人，都在写作，一天更新一万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工作室里面的书，内容大同小异，一块发在网站上面，看哪本数据好，然后更新那一本。

简单来说就是在养蛊。

吴聚墨吃住都在工作室，他习惯了工作室的节奏，一天领着主编给的一百四十块钱。

很多时候，他能看见自己写的小说的稿费，一天都超过五百了，可是那不是他的。

他只是写的人，书的版权不是他的。

他有一段时间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写，可是被主编发现之后被骂了个半死。

“你是不是想死呀？吴聚墨，我给你说了按大纲写，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可是我感觉我想的更好。”

“你想的更好你在我这干什么？你想的更好你自己去开个号自己写呀！”

吴聚墨沉默了，他知道他现在需要的不是这种打压。

他知道自己已经熟悉了全部的套路，虽然现在按照大纲写作日收固定在五百块钱，但是自己单干的话收益只会更高。

即便是收入下降了，没有工作室在中间抽成，也肯定比现在轻松。

至少自己挣的钱是自己的，而不是被剥削，自己只能拿到一少部分。

于是吴聚墨自己租了一个房子，在外面一个人写小说。

他每天都是八点起床，更新完一万字的小说内容之后检查一遍。

确认小说内容没问题之后就选了定时更新上传。

然后吴聚墨就去兼职了，在奶茶店或者咖啡店。

忙的时候就干活，不忙的时候就构思小说内容。

他的小说很快就上架了，最开始只有几百个人看，很少有人评论。

吴聚墨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个新人，只要保持更新状态，不断用心写好文章就行。

他就一边兼职一边写小说。

每次都是在小说写完之后去兼职。

兼职开始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他八点起床，四个小时更新一万字。

最开始是用手机打字的，时间长了两个大拇指感觉很不舒服。

后来他的书有很多人看了，收入上去了他第一时间买了笔记本电脑。

电脑上的薄膜键盘打字也不舒服，他又买了专业的键盘。

他不敢辞掉自己的兼职工作，因为他需要跟这个社会接触。

因为他知道，只有在实际生活中不断丰富自己的见知，遇到更多人更多事才能写出好小说。

后来，他的素材堆积在一起，慢慢感觉写不完了。

他的收入也已经超过兼职收入五倍，于是他开始专心写小说了。

最开始他作为新人出道的时候，读者全都在说小说界又出现了一颗新星。

他虽然很谦虚，但是这种恭维还是很受用的。

他的小说越来越火。

他也在全职这段时间丰富了自己的理论知识。

但是他的小说挣钱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变得不开心了。

他开始为了吸引更多读者，迎合当下的热点和题材，写了一段时间短篇。

挣钱很多，可是钱到他账上就变成了数字，挣钱和花钱都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他给自己换了装备，最好的键盘，最好的电脑，安静的住处。

可是读者发现不对劲了，他们说：“作者大大状态不好吗？为什么感觉最近的文章匠气很重呢？”

“对呀，楼上说得对。我虽然承认作者大大最近的更新用词和节奏都越来越专业了，但是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没有最开始那么好看了。”

“可能作者大大压力也很大吧。”

看着这些评论，吴聚墨卡文了。

他虽然知道自己只要按照大纲继续写下去能挣钱就行了，可是他问自己为什么要写小说。

小时候他随口讲出的故事，别人都以为是书里面写的。

他的作文得奖很多。

他的文字总是被语文老师一读再读。

他是很骄傲的，可是他现在好像走得太远了，以至于忘了当初为什么要出发。

他最开始进城不就是为了挣钱，让爷爷和哥哥过上好日子吗？

吴聚墨打开手机，看了看收入，上面躺着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可是他这年才十九岁呀。

于是他更新完那本书之后就回家了。

可是家里爷爷已经不在了。

哥哥也因为生病去世了。

他找到最开始自己的那个按键手机，上面的短信上写着：“聚墨，爷爷去世了，明天下葬，你回来看看吧。”

“聚墨，我也生病了。不知道你在城里挣了多少钱，能借我一点看病吗？我以后会还给你的。”

吴聚墨看着短信大哭一场，再也打不出来一个字了。

想了很久，他还是决定住在老家。

他卡上有足够他安稳生活一辈子的钱。

他不想写，也不需要写小说了。

吴聚墨开始过上了耕种收获的生活。

刚回到老家的那段日子，他晚上睡不着。

他铺一张凉席睡在二楼顶上，看着天上的星星。

在城市里面，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星星。

蟋蟀在叫，微风在吹，只是爷爷和哥哥都不在了。

他有点后悔当初自己一心扑在小说上面没有关心家人。

有时候他想跟爷爷和哥哥说话的时候，就跪在他俩的坟前，拿一瓶酒，浇在黄土上。

吴聚墨很感谢村里人给爷爷和哥哥安排了葬礼。

他拿出一部分钱给村里贫困的孩子上学用。

这块土地也慢慢接纳了他。

他可以睡着了，健康地生活着。

唯独在他房间柜子中一个精美的盒子里放着的银戒指说着他跟城市之间的联系。

那是他给哥哥买的。

哥哥之前有一个妈妈留下的银戒指，被小时候淘气的吴聚墨弄丢了。

吴聚墨清楚地记得自己找了省城里面所有的银饰店才找到和记忆中那枚戒指有三分相似的戒指。

苏小玉有点心疼地看着吴聚墨。

吴聚墨问：“你这是怎么了？”

苏小玉摇了摇头说：“没事，虫子进眼睛了。”

过了几个小时，苏小玉问吴聚墨：“哥，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吴聚墨想了想说：“我们村有一座兽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