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上你的眼睛 第21章 逃出大山

苏小玉坐上火车的时候，看见了一对小情侣。

两人坐在她的对面，看起来很是恩爱。

夏天很热，可是两人的手还是牵在一起。

苏小玉看到他们的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苏小玉看了看女生头上的名字，孙招娣。

她叹了一口气，心想：“这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家长给孩子起这种名字。”

没想到男生的名字更加逆天，何恩赐。

何恩赐从背包里面拿出来一小盘水果问招娣：“妹妹，你吃一点吧？这是我早上买的，新鲜着呢。”

苏小玉在那一瞬间怀疑过他们会不会是兄妹。

可是想了想他们的名字，应该是觉得名字实在说不出口吧。

孩子并不能决定自己的名字叫什么，但是可以通过别的称呼削减自己的自卑感。

招娣吃了几口，看了看苏小玉：“妹妹，你吃吗？”

说着她递给苏小玉一根多出来的牙签。

苏小玉接过牙签的时候触碰到了招娣的手。

那是一双长满厚茧的手。

苏小玉看到了一个小山村里面，招娣正在厨房干活。

烧锅，做饭，然后一家人吃完了就去洗碗。

等到家里人吃完饭，她就背着竹笼去割草。

家里面的小羊羔已经开始叫唤了。

屋里最里面的房间里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养你有什么用？没听见羊叫是不是？下次割草再这么迟，看我不打死你！”

招娣没说什么，也没解释是因为昨天晚上哄弟弟睡觉实在太迟了，今天早上才睡到九点钟的。

她背着竹笼，拿着一把镰刀就去割草了。

家里穷，招娣上学上到小学三年级就被家里人拉回来了。

从城里来的支教老师劝了很多次，可是家里人就是不听。

陈老师每次都骑自行车五公里来到招娣家，劝家里人让她继续上学。

陈老师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而是国家的规定！现在必须要上到初中毕业。”

可是一有零钱就想着买酒喝的父亲却骂道：“数学考八十分还好意思继续上学？”

陈老师气不过，反击到：“那你儿子呢？数学还考两分呢！为啥他能继续上学！？”

父亲却笑了出来：“就算考零分，我也要让儿子上学。女养大就嫁人了，赔钱货。”

陈老师骂不过招娣的父亲。

招娣低着头，在厨房听着陈老师跟父亲说话。

她知道，陈老师是自己唯一的希望，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面就是死局。

陈老师最后一次来，招娣的父亲喝得大醉，眼看着就要对她动手动脚。

这个时候招娣刚割草回来，拿着镰刀就冲到了陈老师前面。

父亲大怒：“你敢威胁我？我养你这么大白养了？”

招娣眼中流着眼泪，但是嘴上却不饶人，手中的镰刀直勾勾地对着父亲：“你敢动陈老师，我就弄死你！”

不知道是害怕招娣的眼神，还是突然察觉到自己做的不对，父亲瞪了招娣几眼就回房间了。

招娣中间有一年没上学，陈老师也发现劝说是没用了，就让招娣有时间就去找她。

她就把白天给学生讲过的知识给招娣再讲一遍。

等到招娣十四岁的时候，父亲突然给招娣买了几身衣服。

因为不知道尺码，也不知道招娣到底多高，衣服买大了一码。

招娣跟父亲坐在一张桌子上，父亲难得露出笑容：“招娣呀，这么些年实在苦了你了。我也不是不想让你上学，而是家里实在太穷了。”

招娣知道父亲在骗她，因为这么多年天天喝酒的钱绝对够让她上学了。

她现在没说什么，就是想看看父亲到底想干什么。

父亲好像突然想明白了，想要好好爱一下招娣，于是开口道：“爸今后保证让你过上好日子。”

可是沉默了一会，父亲又问：“你还记得你那个表哥吗？”

招娣点了点头，已经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表哥今年已经十八岁了，按说也该娶媳妇了。他现在在外面打工，一个月能挣一千块钱呢！咱来一个亲上加亲，你俩结婚咋样？”

父亲笑嘻嘻地看着招娣，好像没想过她会拒绝一样。

招娣却说：“不怎么样！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他？说是在外面打工，其实一个月挣的钱都打牌输了。再说我俩是亲戚，咋能结婚呢？！”

父亲脸色一变，扇了招娣一巴掌，怒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以为你是城里面的大小姐？有人娶你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招娣看着父亲，反击道：“我就是死也不嫁！”

父亲抽出棍子打了招娣一顿，但是没有打脸和胳膊，害怕不好看，嫁不出去了。

要说他也是因为沾上赌博，欠了别人两千块钱。

那催债的人心狠手辣。

他也是不得已才卖女的。

不然现在十四岁根本不是最好的时间，等到十八岁少说能多卖三千。

招娣找到陈老师，哭着说现在父亲要她嫁人。

陈老师知道自己的话，自己的决定在此时此刻能决定这个孩子的命运。

陈老师拿出一个月的工资递给招娣。

她摸了摸招娣的头发：“孩子，出去吧！留在山里面没有活路的。出去看看，外面是你的天地。”

招娣是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开始等公交车的。

陈老师看着招娣上了车，才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没想到招娣爸发现招娣不见了，第一时间就找到陈老师，在学校里面大闹一场。

他指着陈老师的鼻子骂：“就是你这个狐狸精，一直给我娃讲些歪门邪道的东西。现在人没了，你给我赔钱！”

陈老师也上不了课了。

校长站了出来，拉着陈老师来到办公室，说：“小陈呀，你道个歉，道个歉我就能保住你。”

陈老师轻轻说了声：“谢谢你，但是我没做错。”

校长叹了一口气，心想：“完了，学校又少了一个好老师。”

陈老师辞职了。

因为她只要一出现在学校，招娣爸就来打扰她上课。

她跟招娣一样，背着一个小包就到了城里面。

陈老师想不明白，在家里休息了半年。

她有点害怕招娣找不到生计。

她一想到招娣十四岁就要在社会上开始打拼，就一阵心疼。

可即便是这样，也比待在山里面，年纪轻轻就嫁人结婚生子来得强。

陈老师知道女生一旦结婚生子，此后的人生很大程度上就已经被定型了。

她找过招娣，但是没有一点消息。

招娣也想去找陈老师，可是她没有家了，她也不敢回那个山。

那个困住她的山。

招娣在外面待了四年，一直在小餐馆或者奶茶店里面干活。

稍微大一点的店，她只能挑着学生放假的时候才敢去。

因为那些大店不用童工，她在学生放假的时候才能装成是假期工去应聘。

她吃得不好，但比原来好多了。

她个子很高，有一米七五了。

长大以后因为个子很高身材也丰满，招娣一直弯着腰。

这天奶茶店里面出现了一个男生。

男生笑着对招娣说：“为什么一直弯着腰呀？你长得这么漂亮。”

男生一直来店里，招娣慢慢直起了身子，开始笑着面对生活。

招娣看苏小玉好像愣住了，在她面前挥了挥手，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苏小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招娣的身世。

她用牙签插了一块西瓜放进嘴里面，说道：“天太热了，刚才发呆了。”

招娣笑道：“你这个妹妹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