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群妖怪写话本 第7章 庄周（2）

到了绛城中心，流光感应到窥窥赶紧出门迎接。

窥窥扶着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老头从牛车上下来，跟着他们一起下来的还有一只肥硕的大老鼠。

大老鼠见到流光行礼后就说：“小姐身上笔墨纸砚的气息非常的浓重，应该是从事书籍方面的工作吧？”

流光笑了，道：“老先生真是厉害，能力这么强悍在庄周老先生的身边可是有福气了，庄周先生会有很多很多奇妙的真知灼见的哦。”

“小姐说的我赞同，跟着庄周先生确实平生福气。”

正是饭点，虎娘张罗了许多的菜色，因为在客栈里，很多时候虎娘不用下厨。

之前他们在秦国的咸阳定居，因为河爹一家都是飞升不久的仙家，所以每天都有诸多渡劫失败的妖怪到他们的光居里做客咨询，那时候吃的都是虎娘亲自下厨煮的饭菜。

饭后，流光叫住嬴政：“赵公子，你跟我一起上街吧？”

嬴政也没问她让他跟她一起上街干什么，乖乖答：“好。”

两人出门，流光带着他到了布庄，嬴政蒙：“流光姑娘，你买布要给自己做衣服吗？”

流光摇头，来到一排普通的布匹面前，伸手摸摸，然后又来到貂裘面前，伸手再摸摸：“你觉得这貂裘送给庄周先生，他会要吗？”

嬴政不知：“庄周先生我并没有跟他深交过，我并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小地龙从流光耳朵上探出小脑袋，爬到流光的肩膀上，撑着他的下巴说：“我觉得庄周先生是不会收的。”

“当是之时，虽欲为孤豚，岂可得乎……我宁游戏污渎之中自快……”肥硕的小老头慢悠悠说着庄周的名句，慢慢走了进来，“庄周先生说这样的话我不相信他是一时冲动说出来的，我一直觉得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庄周先生能够说此话，证明他品行高洁，就算流光姑娘你买下天下最好的东西送给他，他也不会收下的，他最喜欢的应该还是他的粗布衣衫，吃他的糟糠之饭。”

“那可不一定哦，庄周先生的生命与思想随时都变化，也许他会接受貂裘，毕竟宋国的冬天确实很冷。”流光说。

她第一次跟庄周见面的时候，还没有认识河爹他们一家四口，她居无定所，在七国流浪，到了宋国，遇到差点被冻死的庄周先生，她当时将她的宝贝狐毛貂裘送给他，他挺过了那个冬天。

最后，流光买了貂裘跟粗布衣衫，带回去送给了庄周。

庄周将他最新出来的大宗师文章作为礼物送给流光，流光是爱书之人，她手边有很多孤本，即使不看，放在身边她心里也是踏实的，所以，非常欣然的接受了庄周的礼物。

第二日，中元节。

早上流光起的非常晚，嬴政去叫她吃早饭时，她还在睡觉。

嬴政吃了早饭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庄周的房间。

庄周的房间里有庄周，老鼠先生，还有窥窥。

庄周先生没说一句话，主要是窥窥跟老鼠先生的声音。窥窥正在呵斥：“你要是管不住自己，就把你仅剩的牙齿全部拔除！”

“凭什么，我就只有两三颗牙齿了。”老鼠先生非常不悦。

“怎么了？”嬴政问。

“赵公子，这老鼠精想要把流光老大的书吃了。”窥窥告状。

“对不起嘛，我忍不住而已，我……”

嬴政看到庄周手中拎着书本，仿佛一个超脱这世界的人一般，沉浸在他的世界，对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不管不顾。

他的身边有他之前写好的一篇（应帝王），他仔细看了一遍，觉得庄周的文字汪洋恣肆，浪漫动人。之前他对庄周也有所耳闻，如今见面，他觉得跟他想象中的拥有鲲鹏之志的人不太一样，这个庄周更加的质朴，更加生活化，也更加的贫穷。

但他也知道，衡量一个人的才华不能用服饰与权势，七国中有权有钱的大有人在，但多数都是迂腐不堪的饭桶，能够写出这些东西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他尊重他，但是，身为秦王，他却并不能苟同他的文中有关的说法，比如“肩吾说君王如果按照自己的意志来制定律法，人们谁敢不听教化？”之后，接舆说：“这是欺诈虚伪的作风，照这样治理国家的话，就像大海里凿河，叫蚊子背山一样，根本不可能达到目的。圣人治理天下，哪里只用法度治理，还要顺从自然之性治世。”

君王是不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来治理国家，可以找很多懂得律法的人共同制定律法，但是，文中用顺从自然之性来治世，这他觉得并不对。

自然之性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孔孟论议都没有讨论出来个所以然，所以，无法对人之初，到底性本善还是性本恶做根本性的论定，那么，庄周先生就不能说治世应该顺从人的自然之性，那样，天下会大乱的。

“赵公子，有什么疑惑吗？”庄周看到他拿着他的文章眉头紧皱。

嬴政急忙摇头，“没什么，就是过来凑凑热闹。”

“庄周先生，赵公子，我们可以出发去蝴蝶楼吃饭赏月了。”福蛋儿敲敲门，探进来脑袋。

几人出门，坐着牛车，到了附近的蝴蝶楼。

蝴蝶楼的地面上烟雾缭绕，有花草从地面上生长出来。

楼里不知道是不是偷偷烧炭了，很暖和，一进来，让人瞬间觉得阳春三月，蝶舞纷飞。

里面的客人非常多，打扮的全部花枝招展，花团锦簇，就连男子的装束也是非常华丽锦绣。

嬴政不由自主的朝流光身边靠靠。

流光凑近他，偷笑道：“赵公子，害怕了吗？”

嬴政赶紧：“不怕。”

流光妖烧曼丽的笑了起来。

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徐娘半老，在华丽衣服与妆容的装饰下，她的风韵犹存，来到他们一行人面前，笑容满面：“姑奶奶来了，这次还有两个人？姑奶奶什么时候跟人打交道了？”

这中年女人走到嬴政面前，难掩住对他的喜爱，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嬴政惊得赶紧后退，退到流光身后。

“哈哈哈，这位公子真是贵不可言，长得也是我喜欢的样子，流光姑奶奶不知道是否能够忍痛割爱，将他赠给我呢？”

流光转头狡黠的看了眼嬴政，嬴政从她的眼神里能够感觉得出来，她真的有可能将他赠给眼前这半老徐娘，他赶紧抓住她的袖子。

流光踮起脚，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蝶娘要是想要我的宝贝的话，那可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嬴政松口气，流光绝对不会将他赠给那女人。

“姑奶奶这护犊子的习惯还是没改。”那女人又看看庄周，颇为敬重的行礼，后道：“几位上楼吧，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吃酒赏月的地方了。”

流光，嬴政，河爹虎娘，玲珑，福蛋儿，庄周以及窥窥跟老鼠先生浩浩荡荡的上了三楼。

楼上房间的窗户全部都打开，漆黑的天空高高悬挂着一轮血一般的月亮，没有一颗星星的衬托，如此美丽的月亮显得有些冷。

“来，庄周先生，我跟你喝杯酒，久闻庄周先生的大名，可算见到先生了。”河爹起身，端着酒杯朝庄周先生过去。

庄周与他喝了一杯。

嬴政也倒了一杯，刚要喝，流光端着酒杯与他碰了碰，“小屁孩，我们也喝一杯吧？”

嬴政一口饮下，喝完杯中酒，他的意识有些迷糊起来，他扯扯旁边坐着的流光，小声道：“流光姑娘，这是什么酒啊？这么烈？”

“这是蝴蝶楼的名酒百花蜜，素以烈称著，今年碰巧蝶娘她们路过绛城，我们才有幸喝到百花蜜。”流光说完又喝了一小口。

嬴政一双迷离的眼睛看着雅间里的大家，心里有淡淡的温暖流过，今年的中元节不在咸阳过，不在母后身边过，却没想到过的如此难忘。

百花蜜啊百花蜜，虽然很烈，但是是甜的。

他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田垄边站着一个白衣姑娘，眼尾微微上挑，魅雅十分。嬴政冲她摆手，大声叫：“流光姑娘！”

流光看到他，朝他走两步，然后变成一只黑白相间的蝴蝶，缓缓朝他飞过来。

“流光姑娘，你怎么变成蝴蝶了？”嬴政好奇。

“嘘，小声点，你也是一只蝴蝶。”流光道。

嬴政果然看到了他自己的翅膀，是玄色的。

“那我们现在在哪？”嬴政问。

“我也不知道我们在哪，估计是在庄周先生的梦里。”流光慢慢朝田里的正在劳作的庄周飞过去。

嬴政以为庄周不会发现他们，但是当他们飞过去时，庄周冲他们摆摆手，“赵公子，流光姑娘，你们怎么来宋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