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日期就定在三天后,这冰天雪地行路不方便,仇燕与夜琉璃一合计,就决定简装出行。
夜琉璃带着沐青同仇燕同路,至于王府其他人,除了些许还有要务的亲信之外,夜琉璃并没有打算把人都带回京都。
索性王府也没剩多少人了,留下来看府刚刚好!
把金钏贪墨的那些财物都命人追了回来,夜琉璃亲自盘了一次库房,重新修订批改了账册,将这一切都交给了徐嬷嬷才作罢。
晏城府衙,穿过明镜高悬的前堂,往后三进院落便是那新任知府的院落,原鲁云还任这晏城知府时夜琉璃常过来寻鲁春花玩耍,对着地方比这新知府还熟门熟路。
新任知府是去年的女状元,这被外放或者留在京城的翰林院是两种不同的意思,京都天子脚下这房梁塌了随便一砸也能压死个三品官,这历来状元虽然甚为稀罕,可盘踞京都的各大高门世家,连年来的姻亲嫁娶其中势力纠缠早已盘根错节,她个小状元显然是不够看的!
不是在翰林院里庸庸终老就是被其他世家污染吸收,这显然是母帝不想看到的!
夜琉璃面上带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一身绯色雁袍的楚修羽,其神色自然没有半分新官的惶恐不适,又没有鲁云的圆滑老练,看着与她也相差无几的年龄却有这分气度,不得不说怪不得能得母帝青睐,这一来就是四品官。
“殿下,里面请!”
“楚某人初来乍到,这院中茶水寡淡,还愿殿下莫要怪罪!”
楚修羽说着话便将人引进了屋里。
“楚大人客气了!”夜琉璃亦是笑着回应道。
夜琉璃打量着楚修羽之时,楚修羽的眼睛也没闲着,这是她们第一次接触,之前她刚到晏城时,初来乍到的,向璃王府递过帖子,不过却是以王姬不在府里被推了。
原以为这璃王姬真如外界所传刁蛮不羁,是个贪色之辈,可现在看来其容貌昳丽,与圣上虽只有三分相似,可周身气度连这说话的神态都与圣上如出一辙,这般人物又怎么会和外界所传那般不堪呢!
两人进了门,扑面而来的清香好似一瞬间都散去了这凛冬的惫懒,夜琉璃的眼神落在了书案上那只铜制莲花炉。
“这是家弟所调,不过是他闲来无事耍着玩,我闻着还觉精神些,就和他讨了些,若是殿下觉得喜欢,回头我给玄护卫包些回去!”楚修羽将人引到上坐,边沏茶边说道。
“贵公子还善调香,果然像楚大人这般是有大才者!”
“哪敢,哪敢,舍弟不才,当不得王姬厚赞!”楚修羽笑意盈盈的回道。
夜琉璃没有说话,侧头看着坐在旁边的楚修羽,指尖不轻不重,徐徐的轻点着桌面,原还以为这楚修羽性稳,没想到还善言辞!
两人迎来送往,楚修羽毕竟这是第一次接触贵人,即使再性稳对上夜琉璃也难免露出了些许小小的拘谨。
这茶桌上,瞬间便冷了场,夜琉璃只管开口品尝这微微泛着青涩,也不知是哪年的陈茶,却丝毫未提来这衙里所谓何事,让这府衙真正的主人楚修羽硬生生有了一种她才是来客之感。
看着楚修羽越来越挎下来的眼神,收了玩心,夜琉璃再不逗弄人了,朝着唐玄点了点头。
站在夜琉身后的唐玄会意,走至了楚修羽的跟前,从袖口处捏出了两张纸,分别摆平放在了桌上。
楚修羽知道正事来了,便没了方才那拘谨模样,捏起单子细细看来。
这第一张单子是沐青的奴契,这王姬给个奴隶销个奴籍太过容易,压根不用人亲自过来,只是这第二张单子上面所写之事,又有王姬的亲印这其中说法就多了去了。
“王姬确定把这晏城的宅子,闹市商铺和郊外那些庄子都转赠与沐公子名下!?”
楚修羽端着契书看着夜琉璃缓缓问道,那神态年纪轻轻的人活像个老学究。
也不怪楚修羽惊讶想要再次确认一番,实在是在这黎国,哪家的王公大臣后院里养上几个奴隶男宠司空见惯的事情,即便有那再得宠幸之人,也顶多被销个奴籍,被抬举至侍君,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还没有哪家贵人把自个名下的产业又转到这奴隶的名下,须知黎国国法严苛,奴隶销了奴籍那就是正常人了,这索赠出去的财产到时候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王姬那也是要不回来的!
“确定!?”楚修羽忍不住再次朝夜琉璃问道。
“确定!”夜琉璃侧脸笑着朝楚修羽回应道。
楚修羽在没说什么,走到书案前纸笔写下销奴契书,从多宝阁的暗格里取出了印章盖了上去,这契书一式两份,一份存入了府衙卷宗里,另一份又交给了唐玄。
还有那转赠文书,夜琉璃印了红手印,盖了自己的章子,又盖了楚修羽的官印,同样一式两份,各自保管着。
正事办完了,楚修羽佯装留人吃饭,哪想夜琉璃真的随口便应下来,还不等楚修羽脸苦,想着家里只有野菜数根,哪里有什么珍馐佳肴来招待这贵人,夜琉璃就哈哈一笑,拍了拍楚修羽的肩膀,负手离去。
楚修羽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夜琉璃的故意调侃,在看去夜琉璃已出了大门,唐玄正一耸耸肩偷笑着。
远远的,就听见一声:“楚大人,这顿饭本王可先给你记下了!”
晚间时分,正和弟弟用饭时,衙差带着一个面生的说是璃王府的小厮进了后院,那小厮是正是庄子上替夜琉璃赶过车的小厮,柳枝儿,夜琉璃想着人挺机灵便留到府邸看府来了。
柳枝儿进来,笑嘻嘻的给楚修羽行过礼,目不斜视,对楚修羽用身子挡饭桌的举动视而不见,只说了一句“我家主子送来的,让大人收着!”说完,放下手中锦盒便拔腿就跑,好似背后有狼撵一般。
锦盒就是一般人家用的次锦所做,丝毫不现王府的奢侈贵重,沉甸甸的拿在手里,楚修羽神色凝重。
看着姐姐面色不愉,在旁摆放碗筷的楚风也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神色疑惑的询问道:
“怎么了!”
楚修羽寒窗苦读十几载,生平最喜白翁那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她自认她一定能做一个为民为国的好官,手里沉甸甸的东西让楚修羽感觉分外烫手。
“发什么愣赶快打开看看呀!”楚风在一旁催促道。
锦盒打开后,把东西拿出来,楚风,楚修羽两人皆愣住了。
入眼所及是一条红色泛着丝光针脚细密的棉裤!?
突然明白过什么的楚修羽放下东西,那身还未来得及脱下的绯色官袍一撩裙摆,楚修羽的脸霎时间脸就像蒸红了的虾子,红了个彻底。
“哦呦!姐姐你这棉裤破了,里面棉花芯子都露出来了,怎么不拿过来让我帮你补一补呢!”
“定是今儿王姬过来,看见了!”
楚风边说着,边从楚修羽手中接过那条棉裤,又说道:“还别说,看这大小还挺合身的呢!”
楚风翻看着,楚修羽转眼便又看见了锦盒底子下铺了整整两层银锭子,足有二百两。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姐弟俩一时间犯了难,这银子像个烫手山芋,受还是不受!?
楚修羽自幼便父母双亡,她寒窗苦读十几载,全靠着弟弟做些针线活拿出去卖,闲时给那当地富户调调香来供养着,眼看她高中状元,得了圣上赏识有了这四品官职,可这朝廷俸禄还得月余,她初到晏城又少不了得上下打点,眼看捉襟见肘,已吃了半月的青菜叶子了!
楚修羽看着桌上那盘青菜叶子,又看了看楚风身上那件已经不知穿了多久半新不旧的破袍子,毅然决然,决定收下这银子。
现在不比往日,弟弟因为她读书之事,拖的年龄大了已经不好相看人家了,她这个做姐姐的没让人过上好日子不说,但绝对不能让他再跟着自己吃苦了!
大不了,等年俸发下来,她在亲自登门把这银子还回去了!
这心上惦念之事终于了了,夜琉璃回王府时天色已暗,跟在后面满脸兴奋的唐天拉着唐玄就是一阵叨叨。
之前就老羡慕唐玄从影子里走了出来,还老听唐玄说起救起王姬的那个公子,她那时就好奇的不得了,这下可是能见着真人了!
沐青站在幸院门口远远就瞧见了夜琉璃,将手里的小银狐狸一把塞到了锦儿怀里,人就朝着夜琉璃跑了过去。
至于锦儿念叨了一天的矜持他才不听呢!
看着背影全无一丝仪态可言的沐青,锦儿心上就是一梗,一下午白教了!
“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回屋里带着!”自然而然的接过沐青递过来的来的手,夜琉璃开口问道。
“想你!”沐青说完,人眼看着就要往夜琉璃身上粘。
趁着夜琉璃一脸疑惑看他之际,一吻献上。
“哎呦,妈呀!”
唐天哪里见过这个,嘀咕着,还没看两眼,就被唐玄拉着转过了身去回避。
夜琉璃有些好笑的看着沐青,他害羞又主动的模样,她最喜欢!
舔了舔被沐青牙齿磕红了的嘴角,夜琉璃问道:“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害羞呢!”
沐青抬眼看着夜琉璃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些什么,就见着夜琉璃一笑,趴在他的耳边轻轻道“不过,我喜欢!”
院子被屋里橘色的暖光照亮,唐天,唐玄,锦儿三人一脸复杂的看着笑闹的两人。
呵呵,她们高兴就好。
感觉扑街扑的好厉害哦!哎呦!
(日行一亲,啾啾啾啾啾啾啾!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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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销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