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绯月醒来的时候,头脑昏昏沉沉的,竟然宛如是在梦里一样。
她几乎都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因为相比之下,此刻的身体状况真的太不适了。
她努力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即使只碰到了指尖,也顿时觉得一片滚烫,烫得指尖一缩,温度让自己都吓了一跳。
花绯月想坐起来喝口水,可不论怎么集中精力,连睁开眼睛都很费劲,眼皮都死沉沉地抬不起来。做了数般尝试之后,花绯月不再勉强自己,又睡了过去。
而此时,君照影正在十分有效率地调查这件事情,一向平静的眼睛中隐含着几分怒火。
将军府一向风气良好,鲜少有如此作奸犯科之事。
她如此震怒,不光因为有人试图伤害花绯月,也因此事眼中挑战了她作为将军的权威,且君照影隐隐察觉到,是管事层出了问题,那里面几乎都是她的亲信。
君照影没有在府里大张旗鼓地纠察,而是先暗中叫人将那个烧火工关了起来。
昨天晚上,烧火工供出来的名字是雨池。
君照影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让流萤去查了下,发现是在外院负责洒扫的一个小丫鬟,今年才十二岁。
君照影并不相信一个小姑娘会对花绯月有什么恶意,更何况能想到雇凶借刀杀人这种手段,显然不是一个小孩子所能想到的。
但雨池目前是唯一的突破口,所以她也还是将雨池叫过来审问了一番。
雨池被流萤传唤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平时她在外院呆着,就连见到君照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被将军亲自传唤了。
颤颤巍巍地随着流萤来到正厅,雨池朝着君照影行了个礼:“见过将军。”
君照影状似轻松地和雨池闲聊了一会儿,弄得雨池几乎都以为君照影只是在体恤下人而已,警惕性放松了不少,只言片语间,也透露出了不少信息。
那个夜间试图潜入花绯月房间的烧火工名叫张大牛,平日和雨池并没有交集,雨池表示自己从不认识在厨房里工作的人,更别提结仇。
君照影暗自思忖那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指使张大牛前来的人,想要陷害这个雨池。
君照影看她不似在说谎,便将话题扯向别的地方:“在外院做工的人,可有和你不和的?或是欺压别人的恶奴。”
雨池并不知道君照影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将军是要测试她的品质,自然不敢在背后嚼舌头:“没有,奴婢和所有人都相处得很好。”
流萤自然知道小姑娘在想什么,含笑道:“雨池妹妹别紧张,将军只是想了解一下外院的情况,看看是否有人品行不端,你尽管说便是。若是说的属实,也是举报有功,将军还会赏你。”
雨池眼波流转,显然是有些想说的,再三咬了咬唇,又福了福身:“将军明鉴,外院下人们相处融洽。只是……”
她顿了顿,“内院的怜湘姐姐,会要求我们上交一定的月俸。”
怜湘是府内除了流萤外身份最高的侍女,是许清荷身边伺候的人,也正是花绯月入府第一日便没给她好脸色的那位娃娃脸。
君照影对这种最底层下人的事情并不十分了解,眼神示意流萤追问下去。
流萤会意:“外院所有人都要上交给她?若是不交呢?”
雨池道:“怜湘姐姐便会将奴婢们关起来责打,不给吃喝,直到奴婢们同意交出一定份额的月俸为止。还说……”
“还说什么?”
“奴婢先前因着家中母亲生病,拒交过月俸,便被怜湘姐姐威胁……她说,若是让将军知道,奴婢等人都会被处死……”
提起这些威胁的话,雨池眼中盈起了泪水,似是在害怕怜湘,一咬牙,便跪了下去,“既然将军今日询问,奴婢便请将军为奴婢们做主。”
君照影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语气不咸不淡:“想不到在府上竟会发生这种事,本将军自然会为你们做主。”
说着又甩了个眼色给流萤,流萤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先好言安慰了一番哭哭啼啼的雨池,接着便去传怜湘。
*
许清荷住处的条件几乎不亚于将军的房间,她也着实精心布置了一番。
流萤也没来过这里几次,当她踏入的时候,许清荷正在记账,怜湘在为她磨墨。
许清荷身为将军府上管事的,自然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她精于工算和人事安排,每一笔账都不经他人之手,而是自己逐一细算,从未出过纰漏。
流萤朝许清荷福了福身。许清荷缓缓搁笔,抬头发现是流萤,笑得温婉:“萤姑娘。”
她刻意只唤一个字“萤”,显得亲切。
“许姑娘好。”流萤则不同了,她对许清荷的称呼疏离而礼貌。
许清荷手下的人,尤其以怜湘为首,都叫她“清夫人”;有的下人碍于她的淫威,也跟着这么叫。
流萤身为君照影得力的助手,身份不是其他下人可以比拟的,她却并不怎么看好许清荷,所以也并不管她叫夫人。
府内不知情的下人都说,将军慕女,将来会娶一位女主人,约莫着就是许清荷了。
可流萤却清楚,尽管许清荷使了各种手段勾引将军,君照影还是对许清荷半点兴趣都没有,否则许清荷在府里呆了这么久,这声“夫人”,又怎会还是有名无实呢?
果然听到流萤没有称她为夫人,许清荷的眼神冷了几分,却还是笑吟吟的:“是将军叫萤姑娘来的吗?不知有何要事?”
流萤曼声道:“将军唤我来传怜湘姑娘,不知姑娘可方便?”
她看不起许清荷,故而也不自称奴婢。
正站在旁边伺候许清荷写字的怜湘顿时脸色一紧,像是干了亏心事一般,咬了咬牙,终是跟着流萤去了。
出了许清荷的地盘,流萤就没那么客气了。
她也是习过武的,在君照影面前毫不留情地推搡着怜湘,右手拉着怜湘的右胳膊,左手在她肩膀处使力一按,怜湘便不由自主地跪下了。
君照影慢慢地饮着杯中茶,连个余光都没有留给怜湘一点。
流萤寒声道:“怜湘,你可知罪?”
怜湘被按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拼命挣扎道:“还请将军明示,奴婢所犯何罪!”
“哦?”君照影似乎被逗笑了,勉强赏给了她一个笑容,却透着肃杀之气,“那这又是什么?”
一本账本被甩在了怜湘脸上,怜湘顿时脸色一变,浑身都僵住了。
方才流萤去传她的时候,君照影同时也派了影卫去搜查怜湘的屋子,不禁搜出了她搜刮下人月俸的账本,更搜出了昨夜有人在花绯月窗外使用的那种竹管,以及龙涎香和其他的迷幻类药物。
君照影又将那几样证据扔在了地上,怜湘彻底停止了挣扎,也不用流萤按着,低低地伏跪在地上。
*
怜湘走后,许清荷顿时收起了平静的伪装,急匆匆带着几个侍卫赶往了花绯月的房间。
花绯月仍是在睡着,有人来了也没有察觉。
许清荷走到她的床边,看她虽然发着烧,但显然中的春/药已经解了,否则不会睡得这么平静。
“贱货!”
许清荷握紧了拳头,尖尖的指甲刺伤了自己的掌心,厉声道:“给我把她捆起来,带到水牢去。”
将军府内虽有水牢,但常年空置,因为府内没有需要用水牢关押之人,所以也很少有人去。
许清荷特意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几人迅速地将还昏迷不醒的花绯月捆了,用被子包裹了起来,跟着许清荷一路朝水牢走去。
由于水牢在将军府的最深处,所以许清荷也不担心会有人撞见。
如此想着,却正迎面撞上了一人,正是医女南黎。
南黎在府内辟了一片较为阴湿的土地,专门用来种药草;水牢也较为阴暗潮湿,所以地方倒是离水牢很近。
许清荷笑得牵强:“南姑娘。”
南黎也不太待见她,是一种没有来由的鄙视,见许清荷来了,跟没看见一样,自顾自摆弄着自己的花花草草。
许清荷便也没管她,继续和侍卫朝着水牢走去。
南黎只略略抬头,瞟了侍卫们扛着的那团被子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她们来时的方向,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略略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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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