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职业的队友竟是我前任[LOL] 第38章 枯木

车子在凌晨一点半整稳稳停在A市一中门口。

郁朔的视线落在他曾经和季卿泽站过的角落，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原本他在心中做过很多打算，比如改日见到季卿泽时，一定要和他做很多事。

比如所有他们在手机上就约定的事。

可惜没想到现实居然这么糟糕。

郁朔偏开视线，看了一眼市一中门口凤飞凤舞的石雕字，转头走向了附近的网吧。

凌晨的风当真是些许刺骨了。

郁朔自知对不起对方诸多，且当天其实他们还约好了……

他的思绪顿住，他不敢多想。

他吐出一口混气，一头扎进了网吧角落的位置里。

他开了台机子。

手在键盘上犹豫了好几下，愣是墨迹了半晌，他才迟疑着换上了那个他很久很久都没有上过的号。

也许所有其他账号的密码他都不记得，但唯独这个，他不会忘。

他的手指僵硬地输入了密码。

这次游戏登录的时间都好像格外漫长，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郁朔的心跳地格外快。

像是在迎接某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登录前的最后一个页面一闪而过，很快郁朔就看见了游戏客户端的完整页面。

他没有戴耳机，所以也没有预想中的先听到消息的声音。

但，客户端右下角的信息小方格中。

正跳动着99 的字样。

郁朔的心终于落地，却不是安心。

他知道这会是谁的消息，也知道对方大致会说什么。

因为他的号上只有一个好友。

ID名叫春野晦。

而他的ID又恰好是春野朔。

春野是郁朔最喜欢的一个动漫角色，春野是个格外腼腆善良，却又总能迸发出无限力量的角色。

郁朔总希望自己也能拥有春野的力量、信念，至少能做到自己想做到的一切。

他坚韧、果敢，一切的一切都是郁朔想象中自己的样子。

于是他在第一次接触这个游戏时，就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ID。

这个区很郊，没有一区或是峡谷那样火爆。

但这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

他对待这个号的态度格外认真，至少他觉得他应该认真。

而当时认识季卿泽之后，季卿泽提出想陪他玩游戏之后，郁朔则是毫不犹豫就将自己的老底揭了出来。

他帮季卿泽注册了账号，但卡在了问ID的环节。

这时的他甚至还记得当时，他问季卿泽想要怎样的ID时，季卿泽不答反问，说：“你的ID是什么？”

他在语音里笑得格外明媚，大大方方便介绍了自己的ID的由来，他说：“朔是每个月第一天的意思。”

“我的生日是十一月一号。”

那时的季卿泽还不像现在这样会藏匿情绪，他的话里也隐隐有些激动，他说：“好巧，我的生日是十月三十一日。”

“我刚好比你大一年零一天。”

听到这话时的郁朔简直要飞到天上去，他大大咧咧道：“那你就叫春野晦吧！晦是每个月最后一天的意思！”

说完他甚至不给季卿泽反对的时间，自顾便这样做了。

不过季卿泽也确实没有反对，他甚至有些开心神明的举动。

之后他们在这个区无数次征战，他们的下路几乎强到无人能敌。

而他们唯一一次的争执，大抵就是在某一天，他们碰到了他们配合熟稔后，第一次打不过的下路组合。

打完这把之后的郁朔难免又有些退缩。

是，他总是这样的。

于是他说：“我下把去玩打野吧。”

他总强调自己的凯隐很强，亦很想在季卿泽面前表现。

男孩子总是这样。

季卿泽又恰好很懂。

很懂，很懂他。

他们像是一束花的花瓣和叶子，隔得极远，又极近。

郁朔玩打野时，季卿泽又会配合他玩中路。

季卿泽总很愿意配合他，哪怕是选出来的英雄也在配合他。

喜欢一个人，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郁朔的凯隐确实很厉害，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季卿泽中路的帮助，他一个人就会发光。

正应了凯隐的那句话。

“我是天选，也是唯一。”

也应了后来的现实。

季卿泽能在脑海中描绘郁朔凯隐的身形、打法，能复刻郁朔的理解和操作，却再也没遇到过和郁朔一样的。

强劲的凯隐没有遇见过，人亦没有遇见过。

17年的夏天。

正在峡谷之巅单排上分的季卿泽一如既往地预选凯隐，他像是在较劲一般。

在无形中，向郁朔声嘶力竭着。

他说，他的凯隐是最强的。

那他就来打破他。

哪怕是作为对手被他记住也好。

可是那天，他遇见了他的凯隐。

原来这个游戏也没有那么大，世界其实也没有那么大。

对面那个ID为乱码的人，抢了他的凯隐。

用如同郁朔一般无二的打法，在他面前横行霸道，在他面前肆意潇洒。

可他无可奈何。

他认出来了，这个独一无二的人。

他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连一句道别都没有。

就好像一辆永不停歇驶向终点的列车，他在车上遇到了想要一直同行的人，可一转眸，那个人就悄悄下车了。

甚至时隔一年，他的好友申请都不能通过。

……

郁朔如鲠在喉。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99 。

迟疑了很久，久到回忆堆积成山，巧合变得理所当然。

他点开那个信息框。

扑面而来的全是季卿泽简单明了的一字一句。

翻到最上面一页。

第一句赫然在列。

【三天了。】

郁朔不自觉捏紧手指，不敢深思这几个字之后发信人的心情。

这应当是他消失的第三天吧。

那天他跟季卿泽约好，下午双排，要酷酷上分，上一万分！

字字句句历历在目。

接着便是季卿泽平静的质问。

【所以发生了什么吗】

【不可以跟我说一声，再走吗】

【那我算什么】

【……】

如此种种。

但这只是他刚消失的第一个月。

第二个月的季卿泽明显疯了一些。

【所以你觉得自己这样很潇洒吗？】

【明明人都没影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施舍我？你觉得自己这样很酷吗？我不需要你的资助】

【你真的，】

郁朔没停，继续向下滑动，季卿泽除了责怪、不甘，有时又温情至极，会莫名地说起想念。

看到这里的郁朔皱起眉头，突然觉得这样的季卿泽，令他心疼至极。

直到看见这句话，郁朔的手蓦地一顿。

【那我去A市吧，我很想你。】

【我们还能再见吗？】

【……】

郁朔的鼻头一酸，视线也有些模糊，可是之后的季卿泽还在说。

他说，居然能打职业，真要多亏你教的好。

他说，在这留下，能见到你吗。

他说，春季赛连胜了。

他说，上单似乎不怎么喜欢我，好像是打法太激进了，可是，这是照着你来的，我不想改。

他说，我今天看见你拍的那颗樱花树了。

他说，春季赛冠军了。

他说，夏季赛……算了。

他说，可惜输了。

他说，今天是我的生日，明天是你的。

他说，A市下雪了。

他说，新年了。

他说，算了。

99 的信息至此戛然而止。

郁朔的鼠标停留在输入信息一栏，那个跳动的竖杠一直在提醒他。

像是在叫嚣，像是在恳求。

郁朔抿了抿嘴。

艰难移动鼠标，点击了右上角的叉，将游戏客户端退出。

他的视线停留在巨大的电脑桌面良久。

那时候当做出决定后，他就注销掉了通讯号。

那里本该有无数的回忆。

可是现在在他这一头，空荡无比。

也许该给那个无穷无尽的单方面信息画上一个句号，可是他知道，如果真的回复。

再给别人希望……

日后只会是更痛苦的深渊。

郁朔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般，靠到沙发上。

他将视线对准天花板上灼灼的灯光，尽管那光刺得他眼中出现重影，他还是乐此不疲。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他站在这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对方登峰造极，乃至人生圆满……

就够了。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退回到阴影之下。

不知道怎么的，郁朔突然哽咽了下，眼泪顺着他的脸颊一路向下。

郁朔又像个小朋友一样，没忍住情绪，没憋住感怀。

他哽咽着，将双手抚上眼睛。

在这个寂静的角落里，无声痛哭起来。

他像是个无助的溺海者，好不容易在无边的痛苦中摸到一块浮木，却又不得不将它推远。

他真的很喜欢他。

可是，可是。

可是为什么他们偏偏都是男孩子啊……

郁朔的嘴巴瘪着，无数的委屈尽数倾泻，如冬日雪崩，将他压在谷底，进退不能。

他的抽泣在这寂静的夜里，逐渐变成嚎啕大哭。

他亦无法再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想将心中委屈宣泄。

……

周围三两的人，无不移开视线看过来，就见这个半大点的孩子，像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挫折一般。

靠在这个同救赎一般的座椅之中，任由座椅包裹他。

他抱臂，将自己脸遮住，

在阴影之下，哭得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