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 第1章 短暂的仕途

“公子，公子，该起床去上衙了！”

书童在门外此起彼伏的叫唤着，林璟一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胡乱抓紧背角又蒙头睡了一会，如丧考妣地爬起来。

林狗儿是他的书童，平时乍乍乎乎地。此时帮着林璟一洗簌，不停地夸着他家公子不仅模样长得好看，气质更像是哪位仙人下了凡。

洗漱完，林璟一已是精神奕奕，瞪着双晶亮的大眼睛，速度极快地换上朝服，再顺手拿起一枚锁心玉佩，挂在腰间。

书童叮嘱着林璟一：“公子，临近大雪节气，这天很大概率会下雪，可千万不能受了风寒，。这些是厨房给您和吏史大人准备的膳食，一定要记得吃。我放车上去……”

林璟一只觉他唠叨，但还是温和地应着。

作为钱塘富商大贾林千秋的独子，林家在汉洲朝也算的上家大业大，可他偏偏不想继承家业，寒窗苦读数十载，一心只想为汉洲朝庭效力。今日是他正式成为史佐的第三年了。

他去上衙的路程并不远，他跟往常一样坐上马车后打起盹儿来。林狗儿在一旁嘟嘟囔囔着：“我家公子不仅要处理文书，还要负责档案管理。偏偏那个不争气的吏史大人就早上点个卯，整日不见踪影，连协助办案和行政事务都要我家公子亲力亲为。真是辛苦公子了，哎，这整日不够睡的样子真叫人心疼。”

林璟一虽闭着眼，却仿佛能看到林狗儿义愤填膺的样子。

淡淡地道：“好了，今日下衙会略早，我带你去逛逛集市可好，我们买一些好吃好玩的东西带回去给阿姐，昨日，我收到了她的来信，信中提到那个钱正再次虐待了她！为此，我这几日便向吏史大人请假，打算返回钱塘，将阿姐接回家里，离开钱家！

林狗儿愤恨自家大小姐这朵鲜花儿插在了牛粪上已久。听到公子要去逛街给大小姐买礼物，还要接大小姐回家，他快乐的像只小狗儿一样张着嘴哈哈哈的傻笑，目送着林璟一踏入石渠阁。

林璟一所在的是用于收藏汉洲朝的律令、图集和宫殿档案等重要学术文化场所，名为石渠阁。而他在石渠阁中地位最高、专业最强的档案收藏管理部门，顾名思义，负责为汉洲朝当下的政治、文化等提供重要的资料支持。林璟一就是整理这些资料的人。

三年前林璟一科考中进士后，进入石渠阁成为幕僚，后面经过林父多处打点后，林璟一才真正上手有点实事可干，不再打杂。如今他们阁内有六个人，除了老资历的吏史吴大人，其他四位吏佐的家族中皆有人在朝中为官。

虽为商贾出生，但林璟一是不怵的，当年他能在殿试中大杀四方，和各位同僚并列入选。如今，他的表现不比任何一个差，甚至办事效率极高。吏史吴大人颇为赞赏。

今日，吏史吴大人早早的在阁内坐着，看见林璟一便招呼他过去。林璟一俯身作揖，笑着道：“吴大人，这是您最爱的烤乳鸽和杨婶炖的菌子汤。我们一起用早膳吧！”

他家厨子杨婶可真真是抓到了这位吏史大人的胃，刚入职时林璟一在家没时间吃早餐，带来阁中用膳被他逮到，邀其一起用餐后，这位吏史大人就被杨婶的厨艺拿捏住了，于是林璟一隔三差五给他带。

吴大人就笑了：“哎呀！还是你小子家的饭菜和我胃口啊，这样，让你家杨婶去我府里做工几日，让我家厨子好好学一学！”

林璟一：“大人，我每天带给您也是一样的啊！您看还是热乎的呢！”

吴大人爽朗地笑着坐下喝起汤来。

“对了，璟一，你在石渠阁上面，也就是御史府，有没有门路？”

林璟一还是憨憨的表情：“什么门路？和我好的最大的官就是您了啊。”

吴大人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突然地正色说：“咱俩关系近，我才跟你透露，上面好像要把石渠阁撤了并入御史府，会让部分没有靠山的小吏"衣锦还乡＂……他比了个砍一刀的手势。

林璟一心一沉：“真的？上头已经定下了吗？”

吴大人叹了口气，说：“我们汉洲朝新皇重武轻文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们这些个小官吏也只能是上头要什么就去办什么事。璟一啊，你这孩子我一向器重，你让家中再细致筹谋一番，我也会亲笔上书，为你提名，力求助你顺利调任至御史府供职。”说着吴大人叹了口气：“哎！我人微言轻，就怕办不好这事，你要务必重视此事，明白吗？近几天就需要着手开始筹备了。”

林璟一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仕途才短短的三年可能就要终止了。

他有些惴惴，这时吴大人道：“对了，你是不是与御史大夫的胞妹交往颇深？”

“大人，您从何知晓。”

吴大人说：“你别看我平日极少在阁内办公，你们这些小崽子的一举一动我可是了如指掌。再说了那御史家周小姐隔三差五差人给你送信，我不知道你们的事都难！。”

林璟一睁大眼，压低声音：“大人，你何处知晓此事，周小姐是个好姑娘。只是在下一介商贾之子，在朝中也未能干出一番事业，不能许她一个未来……”

“嗐！”吏史一拍他的脑袋，给了一记爆栗：“你小子别妄自菲薄，你家世也不赖啊，堂堂钱塘首富，又为国库捐献这么多银两，在钱塘还设立了难民管理营，接济的那么多苦难的民众。怎么着别人也要高看一眼。说不定就在御史大人心里加分了呢！”

林璟一想了想，点头，略带羞涩地说：“您说的是，若我能进御府就职，我和周小姐……”林璟一明显有局促，挠挠头说：“我就让我爹进京来提亲。”

吏史大人哈哈大笑，末了又说：“好孩子，有担当！”

一整天林璟一有点恹恹地，下衙时，原本打算和林狗儿一起去逛街都没了兴致。此时来了一位丫鬟打扮的少女走到他面前：“林公子，我家小姐让我给您带个口信。明日下衙后周记酒楼见。”没等林璟一开口，这位姑娘转身离开了。

林狗儿迎上来：“公子，这位周小姐对您真是一往情深啊！”

林璟一目送丫鬟离开，淡淡的说：“狗儿，你说周小姐她看上我哪里呢……”

林狗儿一边揭开了马车帘子，扶着林璟一上了马车，一边对他说：“公子，三年前您在郊区救周小姐于恶人之手，护住了她的清白，她以身相许未尝不可啊？！”

林璟一：“此事我说过很多次了，倘若是其他人我也必会出手相助的！”

“正是如此，公子！我瞧得周小姐是看上公子心善！再说周家小姐倾慕于您，倒是人之常情。您看您，仪表堂堂，家中又是……喂，公子，您怎么又闭上眼了啊？！哎，一跟你说周小姐的事就这样。您还说，要回钱塘让老爷来提亲呢！”

“狗儿！周小姐遭遇绑匪的事传出去定会毁了她的名节。此事，更不可向外人诉说！”

“公子！好的，公子～”林狗儿明显的感受到自家公子的不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每次提起御史大夫的亲妹周灵舒，他家少爷心情就好像会变差。

第二日，周记酒楼里小二忙碌着招呼着客人，据说这家酒楼的老板是御史周大人家的亲戚。这也只是据说：长安各个行业似乎都有着周记的名号。

周灵舒在林璟一跟前，就跟一只甜软的猫似的，嗓音矫娇的糯糯的：“林大哥，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你也不差人来送个信。”

林璟一没有太多跟姑娘家说话的经验：“不太方便吧，周姑娘。你老往我衙内送信已然不妥了。”

周灵舒愣了一下：“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忙，那你知道我这次约你出来是什么事吗？”

林璟一的声音略带无奈：“不知。”

“真的？！”周灵舒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还不知道这事？府里今早来报，钱塘林家出事了！”

“什么？我家出什么事？。”

周灵舒一愣，继而坐下又接着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林大哥，日后我不能再与你喝茶聊天了。家兄，家兄让我与你保持距离……”

林璟一打断他：“你可还知道些关于我家里的消息？还有，为何我家里出事，御史大夫会限制你我二人交往？

周灵舒沉默了几秒钟，说：“我想着你公务繁忙，平日也鲜少有空。我就不够过多打扰了。这里是黄金千两，算是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林璟一心里稍微有点不舒服点，莫名不爽，没有吭声。

周灵舒：“你生气了？林大哥，对不起，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子。愿你前程似锦。”说完招呼侍女走出了酒楼包间。

林璟一想不明白，家里出事跟周小姐与自己交往有何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