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仙侠玄幻 > 大侠魂 > 第二章 丢命也风流

大侠魂 第二章 丢命也风流

作者:易容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0-05-20 02:18:25 来源:转码展示1

这并非华云龙识得那薛娘,而是那薛娘年纪不过四十出头,满头青丝,肌肤如玉,倒也整齐光洁,可是,她那脸上伤痕累累,十余条色泽艳红、沟壑一般的创痕,布满面颊,纵横交错,皮肉外翻,望去恐怖之极。maxreader

此刻薛娘站在华云龙的面前,目光满含猜疑之色。

玄衣少女闻言转回草堂,峻声叱道:“薛娘,你真要找死么?还不退下奉茶。”

那薛娘也不回头,又呆呆地瞧了华云龙一阵,始才移动脚步,朝后面厨下走去。

华云龙心神稍定,暗暗留意薛娘走路,见她双足着地,与常人毫无不同,也不像施展轻功的样子,只是落地无声,仿佛身子没有重量。

华云龙虽然胆大,此时此地,也有点提心吊胆,暗暗捏一把冷汗。

玄衣少女将手一摆,冷冷说道:“华公子请坐。”

华云龙心神一定,嘻笑道:“请坐,姑娘也坐。”

两人分别在两张竹椅上坐下,只听玄衣少女肃然道:“华公子是否知道一帮、一会、一教的事?”

华云龙暗暗皱眉,道:“那是十年以前的事了。”

玄衣少女冷冷说道:“闻说昔年有一个‘神旗帮’,一个‘风云会’,一个‘通天教’,三足鼎立,各霸一方。公子出身武林世家,对于这些掌故,应该十分清楚了?”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风云会’与‘通天教’早已覆灭,‘神旗帮’也已解散。二十年前的旧事,姑娘为何忽然问起?”

玄衣少女答非所问,道:“其后有一个‘九阴教’,公子知道么?”

华云龙道:“也曾听人说起,闻说那‘九阴教’屡经挫败,亦已风流云散、冰消瓦解了。”

玄衣少女冷冷说道:“近年来,江湖上崛起一个‘玄冥教’,公子可曾听人讲过?”

华云龙悚然一惊,道:“何方‘玄冥教’?在下倒未听人讲起。”

玄衣少女淡然道:“我也是近日方始听人讲起。”

华云龙抱拳一拱,道:“在下愿闻其详。”

玄衣少女道:“那一日,我无意之间,发现一批形迹可疑之人,是我一时好奇,追踪在彼等身后……”

华云龙全神贯注,正在聆听对方叙述,突然间,心中陡生一种怵惕之感,转面一望,赫然见到那满脸创痕的薛娘,手托木盘,盘中放置两杯清茶,不知何时到了身后。

薛娘见他回过头来,顿时移步上前,将两杯清茶放置桌上。

华云龙怒气暗生,右手一抬,欲待扣住薛娘的手腕,转含一想,自己先行出手,未免有**份,于是改变主意,安坐不动。

玄衣少女冷眼一望薛娘,挥手道:“退下!”

那薛娘恐怖的脸上,肌肉颤动了一下,突然说道:“华公子,请用茶。”

玄衣少女微怒道:“你好罗嗦!叫你退下。”

华云龙心中暗道:这茅屋充满了鬼气,若不使点霹雳手段,谅她们不肯就范。

心念转动,突地放声一笑,端起茶杯,道:“姑娘请往下讲,在下洗耳恭听。”举杯就唇,饮了一口热茶。

油灯就在手边,他茶杯一举,袍袖拂动,那油灯的光亮一闪,几乎灭去。

便在那油灯光亮暗而复明之际,华云龙右手小指轻轻一弹,一粒小如粟米的药丸,业已投入另外那杯茶内,薛娘与玄衣少女竟是毫无所觉。

这乃是瞬息间的事。

玄衣少女目光一转,朝她手中茶杯瞥了一眼,继续道:“我暗中追蹑那批人,见他们潜入司马大侠府中,揭开棺盖,将一种白色粉末洒入棺内,随即将棺盖复原,洋洋得意,准备捕捉敌人。”

华云龙业已试出,那杯清茶中,果然下有迷药,当下声色不动,端起茶杯,徐徐呷了一口,含笑道:“那自称姓尤的女子,是‘玄冥教’的属下么?”

玄衣少女点了点头,道:“我也是由他们口中听来的。”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那尤氏是教主么?”

端起茶杯,津津有味的又呷了一口。

玄衣少女冷声道:“那尤氏仅是一名最小的走卒,他们一行共有十余人,便那为首之人,也不过是一名小而又小的头目而已。”

华云龙佯作惊讶,道:“哦!姑娘见过那为首之人?那为首之人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仰起脖子,将那杯清茶一饮而尽。

玄衣少女道:“我探查数次,始终未曾见着那为首之人,不过,闻说此人姓仇,他们称他公子。”

华云龙道:“既称公子,想必年纪不大?”

玄衣少女道:“由他们的谈话判断,那仇公子非但是他们的首领,而且是杀害司马长青的主谋,此人眼前尚在南阳,并未离去。”

华云龙忽然大笑,道:“有趣!有趣!华老二大战仇公子!”

“那仇公子仅是‘玄冥教’的小小头目,并非‘玄冥教’的教主。”

玄衣少女冷然一笑,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那薛娘一直站在华云龙身后,并未遵命离去,这时双手缓缓提起,十指箕张,作势欲扑。

讵料华云龙猛一转面,叫道:“薛娘!”

薛娘大吃一惊,身子一缩,疾退一步,那玄衣少女也是心神一凛。

华云龙放声一笑,端起茶杯,道:“我口渴得很,烦你再来一杯。”

薛娘微微一愣,接过茶杯,疾步退去。

华云龙突又叫道:“薛娘!”

薛娘身子一震,转身站定。

华云龙道:“你那茶叶很不错,再给我多放一点。”

薛娘那鬼怪的脸孔颤动了一下,点一点头,匆匆向厨下奔去。

原来薛娘早在茶中投下一种药物,那药物极为厉害,纵是武功绝高之人,饮下了那杯清茶,亦得当场倒下,人事不省。岂料那杯药茶进了华云龙腹中,竟如石沉大海,毫无应验,而且他一杯不够,居然再要一杯,还说茶叶不错,要求多放一点。

玄衣少女暗暗愁急,忖道:这华云龙刁钻刻薄,狡诈绝伦,药物毒他不倒,看来只有舍命一拚了!

她正转念之中,薛娘已端着一杯热茶,疾步走了出来,垂目望地,默默的放在华云龙的面前。

华云龙似是口渴难耐一般,急急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笑道:“听姑娘的口气,那‘玄冥教’似是一个组织严密、党羽众多、行事十分恶毒的帮派?”

玄衣少女冷然应道:“想来如此。”

华云龙笑道:“那么,平静了二十年的江湖,岂不又要骚乱不休了?”

他好似感慨良深,端起杯子,又呷了一口。

玄衣少女瞧他举杯频频,对那茶中的药物一丝也不在意,不禁大为懊恼。

她心头烦闷,也自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清茶,朝唇边送去,口中冷冷说道:“小女子觉得,江湖上正在酝酿大变,那司马长青首当其冲,不过替人受过,作了代罪之羔羊罢了。”

华云龙佯作讶异,问道:“为什么?”

玄衣少女冷冷一笑,道:“令尊大人雄霸武林,声威之隆,有如日在中天,但仇敌遍天下……”

她似是不愿多讲,话犹未毕,突然顿住,举杯就唇,就要饮一口茶。

华云龙转弯抹角,就是要逗她饮茶,要看她作法自毙的样子,这时见她茶将入口,一时忍俊不住,不禁“卟嗤”一笑,急急转过脸去。

玄衣少女微微一怔,嗔道:“你笑什么?”

华云龙抿了抿嘴,忍笑道:“这杯茶不太干净,姑娘不饮也罢!”

这话中既含讥嘲之意,也有暗示之处,一语双关,玄衣少女但知薛娘在茶中放过药物,却不知华云龙也已做过手脚,不禁一声冷笑,口齿一张,又待饮用。

华云龙忍俊不住,又想发笑,但他毕竟是华家的子弟,日受义理熏陶,血脉之中,也有华家人光明正大的一面,那慈善的性情、是非的观念,却是颠扑不破的。

便在这一刻间,他心头灵光一闪,暗暗忖道:她一个女流之辈,我要打便打,要杀便杀,何必作弄于她。

转念至此,再不迟疑,顿时手臂一伸,玄衣少女但觉眼前一花,手中的茶杯突然到了对方手内,便连杯中的茶水,也未溅出半点。

华云龙淡然一笑,放下茶杯,正容道:“姑娘不是在下的敌手,今日之事,咱们坦诚相见,姑娘道出姓名,若是果真与血案无关,在下立即告辞,否则的话,兵刃相见,在下也不客气,这茶你就不要喝了。”

玄衣少女闻言一愣,心知那杯清茶必是别有蹊跷,一时诸念杂陈,既感华云龙的技艺机智两称高绝,凭恃自己主仆,要想对他不利,那是万分困难,心中有一分悲哀恼怒的情绪,但又觉华云龙刁钻之中,不失其光明磊落的一面,芳心又有一分钦佩向往的意念,因之木然呆立,竟然不知所措。

突听薛娘怒声道:“恃技凌人,算什么侠义之士?”

大步走到桌前,端起茶杯,一仰而尽。

华云龙冷笑一声,道:“你自讨苦吃,那可怨不得人。”

薛娘厉声狂笑,突然茶杯一摔,十指箕张,猛地扑了过来。

她面貌狰狞,本来就令人望而心悸,这时运气行功,浑身骨节劈啪乱响,原本白晰光洁的双手,陡然变得漆黑如墨,尖尖十指,长出了寸许,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看了着实令人心神俱震。

华云龙怒气横生,身形一闪,飘开两尺,冷冷说道:“武功如此歹毒,定非善良之辈,饶你不得。”

右掌一挥,淡然反击过去。

但听剑风振动,那玄衣少女一言不发,短剑宛如闪电一般,倏地刺到。

这一剑来势奇快,逼得华云龙纵身一跃,疾退三尺。

薛娘笑声不绝,那嘶哑笑声,恍若鬼哭狼嗥,刺耳至极。

在这荒野茅屋之内,一灯如豆,景色凄迷,听入耳中,更觉惊心动魄,恐怖慑人。

华云龙双眉紧蹙,右手一摸剑柄,打算抽出宝剑,但他自视清高,觉得对付两个女子,实在不值得动用宝剑。

就在这略一犹豫之间,玄衣少女短剑一振,又是一剑刺了过来;那薛娘身形一弓,突地厉喝一声,亦复猛然扑到。

这主仆二人动起手来,招式配合得极为严密,尤其那薛娘奋不顾身,凶悍无比。

华云龙怒气上涌,左手一探,径夺玄衣少女手中短剑,右掌一挥,直向那薛娘前额拍去。

这一掌疾如电掣,眼看后发先至,就要击到薛娘额上。

那薛娘双目圆睁,目中精光暴射,仿佛两支火炬,华云龙一掌击来,她竟然不接不架,仅只脑袋微偏,避过要害,身子反而迅速前冲,双臂一合,猛地抱了过去。

华云龙又惊又怒,仓猝之中,身形一矮,闪电般掠了开去。

薛娘扑了个空,身形急转,如影附形,紧迫而上,玄衣少女“唰”的一剑,同时朝华云龙右侧袭到。

交手这三招如火如荼,猛恶之极,但却是转眼间的事。

忽然间,那薛娘狂叫一声,双手捧腹,一个踉跄,直向华云龙身上撞去。

华云龙身子一侧,左腿陡抬,将薛娘踢倒在地,右手运指如戟,直向玄衣少女寸腕之间点去。

玄衣少女短剑挥动,疾退一步,避过了一指。

只听那薛娘哀号不绝,双手捧腹,在地上滚动不已。

原来薛娘在茶水中投入药物,华云龙也在茶水中投入药物,可是,华云龙安然无事,薛娘却腹痛如绞,仿佛肝肠寸断,万箭钻心一般的难受。

华云龙虽然刁钻古怪,如此惩治旁人却是第一遭。

眼见薛娘哀号滚动的惨状,心头顿觉不安,飘身上前,一指点去,打算先闭住薛娘的穴道,再来问话。

但听薛娘嘶叫道:“姑娘拚命啊!杀了这小子,老爷的性命就保住了。”

嘶叫声中,贴地一滚,张臂向华云龙双足抱去。

华云龙浑身汗毛一竖,怒声道:“华某的生死,与你老爷的性命有何关系?”

飞起一脚,将那薛娘踢出丈外,她的身子直向厨房摔去。

玄衣少女欺身进击,突然一剑,猛地袭了过来。

华云龙怒不可遏,左手夺剑,右手一指点去,口中喝道:“赶快将话讲明,姓甚名谁?

何人的女儿?有何苦衷?为何定要取华某的性命?”话声中,双掌翻飞,紧紧逼迫不舍。

那玄衣少女此时双目噙泪,短剑狂挥,步步后退,但却咬紧牙关,默然不语。

突然一阵浓烟冲入草堂,灶上闪起一片火光。

若论华云龙的武功,料理这玄衣少女绰绰有余,可是在他骨髓之中,好似潜伏着风流的本性,与年轻美貌的女子动手,不自觉的特别手软。

他一心只想夺剑而不伤人,急促之间,那便难以如愿了。

眨眼间,火光扑入了草堂。

忽见薛娘披头散发,嘶声大叫,双手高举两支燃烧的火把,疯狂似的由厨下扑了出来。

华云龙惊急交迸,出指如风,倏地点在玄衣少女肩井之上,左手一翻,夺下她手中的短剑。

薛娘大吼一声,火把一挥,猛地向华云龙脸上扫去。

华云龙短剑一摆,“唰”的一声,反击过去。

那玄衣少女被华云龙点住穴道,双臂下垂,无法动弹,但她双腿尚能活动,这时身子突然一扑,直向短剑迎去。

华云龙瞿然一惊,此时茅屋中浓烟弥漫,火光耀眼,那薛娘疯子一般不顾生死,华云龙只防玄衣少女脱逃,却未料到她寻短见,仓猝之中,拧腰一转,避过薛娘击来的火把,就势移开了短剑。

那玄衣少女挺身迎剑,动作又猛又快,华云龙虽然速移短剑,玄衣少女的肩头依旧为短剑割破,血流如注,伤势亦自不轻。

茅草房屋,燃烧极快,眨眼间火势熊熊,已成燎原之势。

华云龙心中暗道:这主仆二人悍不畏死,倒是不好处置。

他隐隐觉得,这二人纵然不是“玄冥教”的属下,也必是身世凄凉、遭遇悲惨之人,眼看火势已大,急忙抓起玄衣少女,反身朝外面冲去。

薛娘厉笑不歇,火把狂挥,挡住了去路。

华云龙怒声喝道:“不知死活的疯子!”

短剑疾振,“灵蛇吐信”,突然刺去。

薛娘腹痛如绞,全靠一种狂暴的力量支持未倒,这一剑玄奥无匹,薛娘如何抵挡得住。

可是,华云龙的目光,忽然触到她那伤痕累累的脸庞,火光照耀下,那脸庞皮开肉绽,汗出如浆,筋肉抽搐,颤动不已,苍白的肤色与血红的疤痕形成强烈的对比,再经火光照耀,更显得触目惊心,恐怖至极。

华云龙突然想到,不知是谁手段如此毒辣,竟然将一个女子的脸面伤成这等厉鬼模样。

这念头闪电般掠过心头,想到那下手之人的残酷,手中的短剑,再也不忍刺入薛娘身上,当下短剑一收,左手一挥,将玄衣少女猛然推了过去。

薛娘身子一侧,让过玄衣少女,厉声叫道:“姑娘先退!”

她似是定要将华云龙烧死,火把狂挥不歇,仍然挡住华云龙的去路。

那玄衣少女连窜几步,冲到门边,右腿一抬,就势向大门踹去。

砰然一声响,大门被一脚踹开,玄衣少女大步冲出了茅屋。

华云龙面朝大门,这时突然发现,门外已是一片火海,火势比屋中更大。

此时,屋顶已经着火,那薛娘狂声大笑,火把飞舞,拚命阻住华云龙奔出屋外。

华云龙真是又惊又怒,当下再不犹豫,短剑一挥,削断了薛娘手中的火把,身形一晃,疾向屋外掠去,薛娘也就挡他不住了。

这茅屋之外,四周俱是荒草,这时火势燎原,竟无一处可通,华云龙冲出大门,正自苦无脱身之计,忽听“嗖”的一声,一支长箭,却又迎面射来。

华云龙短剑一抬,将那迎面射来的长箭击落在地。

不料一阵劲风,又复扑到了身后,华云龙转面一望,但见薛娘十指箕张,已自随后赶到。

华云龙怒不可抑,反手一捞,身子顺势一旋,抓住了薛娘的后颈。

适在此时,又有一箭射来,华云龙抓住薛娘,顺势一挥,那支长箭,顿时射入薛娘的小腿,薛娘痛彻心肺,厉声惨叫。

但闻一阵“嗖嗖”之声,满空长箭,飞蝗般射到。

华云龙剑眉一蹙,抓着薛娘,一面闪避,一面绕屋而行,转了一圈,看出约有三十余人,潜伏在草丛之内,隔着大火,遥遥放箭,但那玄衣少女却已不知去向。

这时华云龙反而定下心来。

原来四处大火,看去厉害,但荒草不耐燃烧,转眼工夫,枯草已将燃尽,借着屋外的空地,闪避敌箭,倒也不虑伤亡,只是处身烈火之中,灼热如焚,浑身汗湿,感觉十分难耐罢了。

忽的轰然一声,茅屋倒塌下来,华云龙右手短剑拨打乱箭,左手提着薛娘,四处闪动。

不多时,听到远处响起一声尖厉的哨音,乱箭便应声而止。

这时,燃烧的蔓草尚未熄灭,华云龙知道敌人正在撤退,苦于火势未尽,不能追敌,勉强等了片刻,始才提着薛娘,踏着余烬,急急追了过去。

那哨音起自一座土坡,华云龙手提薛娘,大步冲了上去。

晨光微曦,旷野间一片迷蒙。

华云龙登上土坡,运足目力,四下搜索敌踪。

忽见数十丈外,另一座土坡之上,静悄悄立着一匹红马,鞍上坐着一个红衣人。

那红马挺拔轩昂、神骏非凡,红衣人却是一体态丰腴、娇艳如花的少女。

这时,一轮红日正由东方天际缓缓升起,灿烂的阳光伸展开来,转眼间,光被四野,映照在那红衣丽人身上,将这静谧的旷野,点缀得绚丽引人。

须臾,蹄声“得得”,那红马缓步踱了过来,华云龙手提薛娘,不觉迎了上去。

双方走近,齐齐停了下来,四道眼神,紧紧纠缠在一起,两人的脸上,也同时绽开了笑容。

寂然片刻,华云龙拱一拱手,笑道:“早啊!”

那红衣少女嫣然一笑,也道:“早啊!”

华云龙面色可亲,道:“请教?”

红衣少女抿一抿嘴,扬起白嫩丰腴的手臂,手中多了一柄碧绿晶莹的玉钩。

华云龙初涉江湖,虽然见到这独特的兵器,依旧不知红衣少女是谁。

红衣少女这才灿然道:“阮红玉。贵姓大名?”

华云龙刁钻古怪,暗暗忖道:你叫红玉,我就叫白琦吧!

心念转动,朗声笑道:“在下白琦。”

阮红玉容色一动,那水汪汪的眼睛,重新又向华云龙脸上扫来。

华云龙形貌美好,恍若璧人,又是个玩世不恭的性情,这阮红玉容貌冶艳,洒脱不羁,两人遇在一起,眉目传情,你望我,我望你,大有一拍即合、相见恨晚之势。

那薛娘被华云龙提在手中,脉穴被制,身子无法转动,这时腹痛虽止,但腿上插着一支长箭,痛得要命,她虽然看不见两人,却也知两人眉来眼去,一时之间,怒不可抑,拉开嗓门,蓦地大吼一声。

这一吼,恍若晴天霹雳,惊得那红马昂首长嘶,兀立而起,几乎将阮红玉掀下马来。

华云龙也吃了一惊,手臂一挥,将薛娘扔了出去。

薛娘就势一滚,坐在地上,大声吼道:“那是我家姑娘的宝剑,快快还我。”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看你不出,倒有些英雄气概。”

右手一扬,将那短剑掷了过去。

薛娘伸手接住短剑,割开腿肉,抓住箭杆,拔出长箭,也不包扎,身子一挺,霍地跃了起来。

阮红玉一望她那伤痕累累的脸庞,眉头一皱,匆匆转过脸去。

薛娘怒声喝道:“狗贱婢!”

举手一扬,手中长箭猛地向阮红玉脸门飞去。

阮红玉勃然大怒,玉钩一挥,击落长箭,缰绳一提,便待纵马冲去,忽又心意一变,冷冷问道:“那穿黑衣的女子是你什么人?”

华云龙接口说道:“那是薛娘的主人。”

阮红玉目注薛娘,鄙夷不屑地道:“杀你这种人,污了姑娘的兵器。”

玉钩一扬,指着远处一丛灌木,接道:“你那主子藏在树丛后面,你叫她前来会我。”

薛娘目光转动,遥遥望见那丛灌木,又看看华云龙,丑怪的脸上,忽然掠过一片忧虑之色。

华云龙淡然一笑,道:“我知道你挂念主人的安危。”

他说着摆一摆手,又道:“去吧!咱们的账,改日再算。”

薛娘呆了一呆,冷冷一哼,道:“你虽放我离去,下次见面,我仍要取你性命。”

华云龙哑然笑道:“下次落在我的手中,我也不再饶你了。”

薛娘冷然一哼,眼望阮红玉,“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手提短剑,昂然朝那灌木树丛走去。

阮红玉脸上杀机顿现,突然左手一扬,一缕乌光,电闪而出,急袭薛娘背后。

这一缕乌光去势如电,毫无破空之声,薛娘未曾提防,眼看将要被那暗器击中。

华云龙心头不忍,高声叫道:“小心暗器!”

薛娘甚为机警,一听“暗器”两字,身子猛地一仆,一枚蓝汪汪的淬毒金针,射入了她那发髻之内。

阮红玉脸庞一转,瞅着华云龙,嗔道:“你这人敌友不分,跑的什么江湖?”

华云龙哈哈一笑,道:“暗箭伤人,算不得英雄。在下为姑娘声誉着想,乃是一片好意。”

阮红玉冷然说道:“哼!我以为你爱屋及乌,看在她主人的分上哩!”

华云龙一本正经道:“薛娘的主人,确是一位人见人爱、志行高洁的姑娘。”

薛娘已经走了两三丈远,突然走了回来,拾起地上的长箭,向华云龙道:“念你是一条汉子,我聊进数语,听与不听,全在于你。”

双手一拗,“咔嚓”一声,将那长箭一折两断。

华云龙双手抱拳,肃容道:“承蒙指教,感激不尽。”

薛娘将断箭扔在地上,冷冷说道:“‘玄冥教’党羽遍天下,势力之大,非你所能想象。你若知趣,就该火速返家,劝说父母,举家退隐,躲避此一浩劫。”

华云龙点一点头,问道:“你主仆二人,也是‘玄冥教’的属下么?”

薛娘淡然道:“‘玄冥教’网罗的都是天下一等高手,我主仆二人武功平平,纵想投入‘玄冥教’门下,怕也难如所愿。”

华云龙道:“那你主仆与在下何怨何仇,为何定要取在下的性命?”

薛娘道:“这个恕难奉告,反正你武功在我主仆之上,只要小心谨慎,自可保住性命。”

华云龙道:“如果不小心呢?”

薛娘冷然道:“那便只有怨你命短了。”

华云龙干笑一声,道:“多承指教,若能不死,定感大德。”

薛娘冷冷一哼,伸手一指阮红玉,说道:“这女人绰号‘玉钩娘子’,是江湖上有名的荡妇**,我纵然也要杀你,却不愿你毁在这种下贱女人手上,你最好不要与她往来,一剑杀死,那便更好。”

忽见红影一晃,那阮红玉一声不响,凌空扑了过来,碧绿晶莹的玉钩,闪起一片夺目的彩霞,朝薛娘头顶疾罩而下。

薛娘厉声狂笑,喝道:“狗贱婢!老娘纵然武功平常,像你这样的脚色,却也未放在眼里。”

喝声中,短剑疾扬,一式“举火燎天”,向那玉钩迎去。

只听“叮叮”之声,钩剑交击,玉铁齐鸣,两人闪电秀搏击了三招。

三招一过,两人都知道遇上了劲敌,顿时各展绝艺,争夺先机,击斗不已。

华云龙负手观战,笑容满面,忽听薛娘大喝一声,短剑疾挥,架开玉钩,左手一探,陡然抓去。

尖厉的指风,破空有声,凌厉之极。

阮红玉未曾料到对手竟有如此厉害,眼看那又尖又长,漆黑如墨的鬼爪,陡地袭到腰际,不觉大吃一惊,一时间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但听华云龙高声喊到:“风摆杨柳,月在当头。”

阮红玉闻得“风摆”二字,本能地腰肢一扭,玉钩顺势一撩,恰是一招“明月当头”的架式,轻轻易易便自破去薛娘的攻势。

薛娘厉声吼道:“小奴才!你要不要脸?”

华云龙哈哈笑道:“这姑娘死掉了未免可惜。”

薛娘暗暗忖道:有这小子相助,无法杀掉这狗贱婢了。

动念至此,不觉锐气大减,萌起了退走之意。

阮红玉大为得意,玉钩连挥,展开了一轮急攻,逼得薛娘连连后退。

眨眼间,阮红玉占了上风,玉钩挥动,“月影西斜”、“珠帘倒卷”、“花影拂剑”,攻势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下,连绵不息,逼得薛娘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不由怒发如狂,吼叫不已。

阮红玉突然娇喝一声,左手一挥,一枚淬毒金针应手电射而出。

薛娘短剑一抬,击落金针,顺势横扫,陡朝阮红玉左腕削去。

但听“叮”的一声脆响,阮红玉玉钩一挥,架开短剑,左手又是一扬。

薛娘身形疾闪,躲避毒针,岂知阮红玉使诈,这次并无毒针射出。

薛娘暗自咬牙,刚要挥剑刺去,忽见金光一闪,倏地急射而至,薛娘欲避不及,只得仆地一滚,急急滚了开去。

阮红玉格格大笑,手中玉钩,突然闪起漫天碧霞,罗网一般罩了下去。

华云龙凛然色变,想不到阮红玉除了“绛帐钩法”之外,另有看家的绝艺,薛娘形势殆危,他急得大声喊道:“冤魂缠足,五鬼……”

薛娘腿上原负有箭伤,行动不便,眼看钩影如幕,碧霞夺目,实在抵挡不住,正自万念俱焚、自料必死之际,忽听“冤魂缠足”四字,顿时短剑一挥,疾削阮红玉双足,左手屈指如钩,猛朝阮红玉腰际抓去。

这一剑一抓,都是平凡的招式,妙在配合运用,既可自保,又可瓦解敌人的攻势,对阮红玉攻来的一招,倒也应付得恰到好处。

阮红玉大为恼怒,大声叫道:“混小子!你到底帮谁?”

华云龙放声笑道:“在下姓白名琦,不叫‘混小子’。”

阮红玉怒道:“你若帮那丑妇,干脆自己下场。”

华云龙笑道:“我主持公道,不帮任何一方。”

忽听一阵“叮叮”之声,钩剑交击,两人身子一震,齐齐后退一步,停下手来。

阮红玉回顾华云龙一眼,满面娇嗔,道:“姓白的,你不觉得莫名其妙么?”

华云龙哈哈一笑,心中暗道:这阮红玉容貌冶艳,体态迷人,是个风骚的美人,难怪得个“玉钩娘子”的外号。

心念转动间,不禁眉开眼笑,朝她那丰腴动人的身段瞧个不停。

适在此时,一缕柔香随风飘来,钻入华云龙鼻端。

华云龙如醉如痴,道:“嗯!好香!”

鼻子嗅了几嗅,接着吟道:“霞绮、罗裳、粉面、芳心、瑞香……嗯!真的是瑞香。”

原来阮红玉中衣之内,果然贴肉藏着一朵瑞香花,闻言不禁“卟嗤”一笑,回眸横睇,俏俏地瞅着华云龙道:“算你鼻子灵,也真亏你分辨得出。”

华云龙左手按剑,右手衣袖一拂,哈哈笑道:“在下别无所长,攀花折柳,倒是稍有心得。”

阮红玉媚态横生,道:“原来是个老圃,失敬了。”

薛娘见他二人眉来眼去,谈笑风生,心中暗暗咒骂,忽然脑际灵光一闪,忖道:不好,这两人一个是荡妇**,一个是花丛老手,若是两人勾搭上,老娘焉有命在?

这样一想,不觉大惊失色,也顾不得腿伤疼痛,随即狂奔而逃。

华云龙和阮红玉睹状之下,相顾大笑,一时间,战云消散,气氛极是融洽。

这时阳光遍地,四下无人,旷野中一片静谧。

华云龙游目四顾,吟吟笑道:“只剩咱们两人了。”

阮红玉晕生双颊,娇滴滴道:“两人怎样呢?”

华云龙道:“谈谈心啊!”

阮红玉嫣然一笑,眼望华云龙玉树临风的模样、文采风流的神情,不知何故,芳心之内,砰砰乱跳,竟然生出从来未有的羞意,怔了一怔,飘身一跃,迷迷惘惘的跨上了马背。

华云龙俊眉轩动,道:“姑娘要走么?”

阮红玉抿嘴一笑,螓首微点,默然不语。

华云龙眼珠转动,笑吟吟道:“姑娘这马神骏非凡,它若奔驰起来,在下可是追赶不上。”

阮红玉轻抚马颈,玉靥之上,洋溢着一股无法抑制的热爱,笑道:“这马儿乃是异种神驹,江湖道上,名驹虽多,却没有比得上我这马儿的。”

华云龙含笑说道:“姑娘芳名红玉,爱穿大红衣裳,加上这毛色如火的宝马,美人名驹,交相辉映,当真是武林佳话。”

阮红玉芳心之内,甜蜜异常,当下一笑,也不言语,将身子朝前移了一移,腾出半个雕鞍,好似要让华云龙乘坐。

华云龙大摇大摆,缓步踱了过去,笑道:“姑娘这神驹有名字么?”

阮红玉眼望天际一朵红云,低声说道:“它叫红儿。”

华云龙脸上,掠过一片诡谲的笑容,恍然道:“哦!姑娘叫它红儿,在下觉得它是一匹火龙神驹,该当叫它龙儿哩!”

那红马闻得“龙儿”两字,突然间前蹄一屈,后蹄猛扬,喉间一声欢嘶,竟将阮红玉颠离马鞍,临空飞了出去。

阮红玉惊呼一声,仓促间,腰肢一拧,双足着地,侥幸未曾摔倒。

但闻人声大笑,马声长嘶,紧密的蹄声与铃声之中,一溜红影,已似旋风一股卷了开去。

阮红玉初时微怔,继而羞怒交迸,热泪泉涌,跺足叫道:“姓白的,你是不是男子汉啊?”

华云龙仰面长笑,纵马如飞,绕着土坡,飞快地转了一圈,敞声笑道:“不怪在下啊!

怨只怨你这红儿。”

马头一带,朝东驰去。

阮红玉泪落似雨,嘶声叫道:“今日拚了性命,也不让你臭小子逃去。”

纵身疾跃,猛地扑了过去。

华云龙哈哈大笑,道:“好泼辣的俏娘子。”

左手一撩,抓住了阮红玉的手腕。

阮红玉咬牙切齿,玉钩一沉,朝华云龙头顶击下。

哪知华云龙五指一紧,一股暗劲透入阮红玉左臂,霎时遍及全身,阮红玉浑身一软,右手玉钩也被华云龙夺了过去。

这时火龙驹四蹄翻飞,奔驰如电,华云龙稳坐雕鞍,笑声不绝,左手抓着阮红玉的手腕,将那娇躯在头顶轮转一圈,就待扔将出去。

阮红玉有生以来,从未受过这等屈辱,这时又羞又忿,痛不欲生,眼泪象珍珠一般,直往外涌,心头只有一个意念,那便是立刻自戕而死,而且最好便死在姓白的“臭小子”面前。

讵料,华云龙心意忽变,手臂陡沉,竟将她扔在身后马鞍上。

阮红玉微微一怔,蓦地银牙一咬,骈指如戟,猛向华云龙“灵台穴”上点去。

“灵台穴”正当背心,两人一马双乘,同坐一鞍,背后出指,当真是举手之劳。

不料华云龙好像脑后长着眼睛,右肘一拐,一个肘锤,倏地撞向阮红玉的腰肢。

无巧不巧,那肘锤恰好撞中了“笑腰穴”。

阮红玉娇躯一颤,全身瘫痪,不由自主的“格格”一阵大笑。

华云龙刁钻古怪,当下顺势一带,复将阮红玉当横搁在身前鞍上,举起手掌,轻轻拍打着她的臀部。

阮红玉又哭又笑,嘶声叫道:“姓白的,你当心,姑娘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华云龙哈哈大笑,道:“剥皮抽筋,那都是以后的事,如今你是盗马贼,少爷得好好打你一顿屁股。”

他果真举掌不停,“劈劈啪啪”,又在阮红**部打了几下。

阮红玉“笑腰穴”被制,口中大笑不歇,心中又羞又怒,这一听得“盗马贼”三字,越发嗔怒不已,哭笑着骂道:“臭小子,谁是盗马贼?你放我下来,姑娘定要叫你还我一个道理。”

她骂时咬牙切齿,生似受了天大的冤枉,华云龙暗暗一惊,忖道:怪了?我这“龙儿”

性已通灵,本来拴在客栈槽上,如非是她偷的,怎会跑到这里来?

须知华云龙纵然放浪不羁,若论聪明机智,都是超人一等,设若不然,文太君也不会将这万斤重担,交给他来担负。

他原先见到“龙儿”,不但早已认出正是自己的坐骑,由于阮红玉出现在被困之地,暗伺放箭之人又刚刚退走,故此他便疑心自己的行藏已泄,客栈已遭敌人袭击,而阮红玉骑马出现,正显示她乃是敌人一路,否则,她就不会轻易让那薛娘主仆离去了。

但此刻阮红玉这般咬牙切齿,恍若受了天大的冤枉,霎时便将原来的假想全部推翻,因之他心念电转,一时不觉怔住。

只听阮红玉嘶声又道:“臭小子,你有种吗?有种便解开姑娘穴道。”

华云龙暗暗忖道:“龙儿”纵然不是她偷的,她总该知道“龙儿”何以跑出客栈,或是从何人手中劫得?

转念至此,也不等阮红玉将话讲完,举掌一拍,阮红玉的穴道便自解了。

阮红玉娇躯一翻,跃下地来,戟指道:“讲,谁是盗马贼?你给姑娘讲清楚。”

她这时泪渍未干,杏眼圆睁,樱唇高噘,那副欲嗔还颦的模样,当真是又媚又娇,别有一番风韵。

华云龙不觉大为欣赏,眯着眼睛笑道:“难道不是你吗?”

阮红玉举袖一拭泪痕,娇声喊道:“好啊!诬良为盗,姑娘与你拚了。”

玉掌陡挥,劲风急袭,一掌便向华云龙当胸击去。

华云龙一带马缰,轻轻避了开去,笑说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贼?少爷纵有怜香惜玉之心,也要略施惩罚,以戒来兹。”

阮红玉一掌落空,又听他口中认定自己“做贼”,更是嗔怒欲狂,挥拳如雨,直向华云龙诸大要穴击去,恨声咒道:“臭小子,姑娘纵然拼了性命,今日也要撕烂你这张臭嘴。”

华云龙口中虽讲“略施惩罚”,其实却在一味闪避,并未还手。

他这时顽性已起,且不追问阮红玉如何得到“龙儿”,闪避中,敞声笑道:“好啊!我这张嘴,久已不尝胭脂,你若将它撕烂,也免得它馋涎欲滴,饥渴难耐。”

阮红玉听他口齿轻薄,脸上不觉泛起一层红晕,娇嗔中,脚下一顿,宛如轻燕一般,猛向华云龙身上扑去,啐声叱道:“你且尝尝我的玉指。”

她左臂圈了半圆,右臂却从圈影之中疾然前伸,拧向华云龙的脸颊。

华云龙哈哈大笑,身子一侧,左臂一捞,已将阮红玉的娇躯抱在怀里,道:“玉指虽然芬芳,不如胭脂甜腻,我还是尝尝胭脂吧!”

话声中,双臂一紧,头脸一俯,便向阮红玉樱唇吻去。

阮红玉大惊失色,樱唇陡张,便欲惊呼,岂知呼声未出,华云龙的嘴唇已像饿虎一般盖了下来。

华云龙自幼佻达,平日与姑娘们厮混久了,对这接吻拥抱的事最是熟练。

阮红玉虽有“玉钩娘子”之称,其实仅是外形放浪一点,目下非但仍是处子之身,便连与异性拥抱之事也不曾有过,如今突遇此事,那真是惊骇欲绝,不知所措了。

华云龙突然仰起身子,抿抿嘴唇,笑道:“阮姑娘的胭脂当真不错,在下三生有幸。”

阮红玉先时一怔,继而又怨又恨,举起玉臂,一拳擂去,恨声道:“你……”

华云龙哈哈大笑,将她的粉拳一把握住,道:“在下里外是个臭小子,姑娘该说你那‘红儿’哪里来的了?”

阮红玉真是又羞又恼,恨不得一拳将他擂成肉饼,怎奈技不如人,根本不是他的敌手,只得强捺怒火,嗔目叱道:“臭小子!你便是臭小子,怎样?”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姑娘独具慧眼,对臭小子特别青睐,在下纵然粗鲁不文,不能对姑娘怎样,但求姑娘不吝赐教,告诉在下这‘红儿’哪里来的,那便感激不尽了。”

阮红玉恼恨不已,猛一翻身,一头向华云龙怀里撞去,华云龙不虑有此,身子急往后仰,阮红玉顺势夺钩,单手一按马背,纵下地来,嗔声叫道:“姓白的,你欺人太甚,姑娘任你轻薄,只怨技不如人,你这般辱我,我便死了也不与你干休。”

玉钩一挥,娇躯猛扑,碧光红影,恍若掣电一般,直朝华云龙下腹刺去。

说得也是,姑娘的樱唇何等尊贵,如今被华云龙吻了个够,即便出于自愿,那也足令阮红玉耳热心跳,赧颜不已。

何况华云龙纯是儿戏之态,而且口口声声追问“红儿”的来历,这不等于认定阮红玉的“红儿”来历不明,纵非偷盗,亦属劫取,阮红玉羞愤之心,难怪要情急拼命了。

华云龙自恃武功高于阮红玉,又是顽童之心,一时疏神,被阮红玉夺回玉钩,纵下马鞍,先时倒未在意,及见阮红玉持钩猛扑,形同拚命,也不觉瞿然一惊。

阮红玉来势极猛,钩影重重,在这一惊之际,华云龙已觉劲风逼体,玉钩临身,当下焉敢怠慢,脚下一蹬,猛地倒翻而起,落在地面。

但他避招虽快,总是临机应变,迟了一些,只听“嘶”的一声轻响,胸前的衣襟,已被玉钩撕去了一片。

阮红玉心犹未甘,越过马背,一式“苍鹰搏兔”,钩风厉啸,如影附形,又向华云龙当头劈下。

华云龙身子刚刚站稳,忽见碧影临头,急忙错步一闪,避了开去。

他这时也知阮红玉动了真怒,若凭武艺,他纵然徒手相搏,也不惧阮红玉手中玉钩,怎奈他天生怜香惜玉,可不愿真正与阮红玉为敌,当下一整衣襟,遥遥作了一揖,高声道:

“姑娘息怒,在下有话讲。”

阮红玉嗔声叱道:“不要听!”

玉钩陡挥,一招“玉帐深垂”,撒网似地扫了过来。

华云龙闪身避开,又是一揖,道:“在下唐突佳人,这厢陪礼了。”

阮红玉连番袭击,不能得手,心中也有些气馁。

她所以情急拚命,全是出于气愤难消,另外便是遽遭轻薄,恼羞成怒,借机发泄一番。

其实她亦自知,华云龙武功高出她甚多,要想得手,殊非容易,况且华云龙貌胜潘安,俊美无比,芳心之中,实已暗许,便叫她真正扎上一钩,她也难以下手。

如今华云龙一再闪避,连连作揖,原先之气,不禁消了许多,于是她身形一顿,双手叉腰,嗔目叱道:“哪有这么便宜,取你的宝剑,姑娘定要与你分个高下。”

华云龙对少女的性情最是熟悉,闻言心知阮红玉气已大消,连忙抱拳一拱,道:“姑娘钩法厉害,在下不是姑娘敌手,何需再分高下。”

阮红玉冷冷一哼,道:“难道我便任你欺侮了?”

华云龙心里发笑,表面又作一揖,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姑娘貌比天仙,在下有幸一亲芳泽,纵属唐突,却也是一片爱慕之意,实在说不上‘欺侮’二字。”

阮红玉脸上升起一片红晕,嗔声道:“哼!说得好听,那我问你,你为何诬我盗你的马?”

华云龙故作惶然,道:“在下素性不羁,一时戏言,姑娘千万不要当真。”

阮红玉见他惶然之状,想想他时真时假的行径,确也不脱稚憨之气,暗暗忖道:这冤家刁钻古怪,想必自幼骄纵已惯,与他认真,那是白白生气了。

转念至此,不觉怒气全消,但少女的尊严,又不容她回嗔作喜,只见她抿一抿嘴,冷冷一哼,道:“姑娘岂能任你戏耍?你得讲个公道出来。”

华云龙时真时假,乃是另有目的,闻言暗自得计,缓缓步了过去,道:“请姑娘收起玉钩,容在下慢慢地讲。”

他走到阮红玉面前,轻轻将她手中的玉钩取了过来,又轻轻将那玉钩替她插入钩鞘,动作和缓而灵巧,当真是小心翼翼,又惶恐,又诚挚,说得上涎脸至极。

阮红玉心头一阵荡漾,不觉美目斜睇,白了他一眼。

美貌少女的明眸善睐,受者固然受宠若惊,那白眼表示的意味,更使人魂消魄散。

华云龙见了,心头暗自窃喜,动作也就越发细腻了。

他趁势轻舒右臂,缓缓揽住阮红玉的纤腰,柔声说道:“姑娘那边坐,坐下好讲话。”

阮红玉的腰肢被华云龙揽住,顿觉一股电流陡传全身,心头小鹿冲动,也不知是慌是喜,但少女投怀送抱,难免羞涩。

她腰肢一扭,美目横睇,嗔声道:“放正经些,我不和你攀亲搭眷,你搂着我干什么?”

华云龙心中暗笑,却不答话,仍旧拥着她朝一块山石走去。

男性的气息,熏人欲醉,阮红玉但觉陶陶然浑身舒泰,欲拒还休,不觉随着华云龙在那山石上坐了下去。

华云龙揽着她的手臂仍未放开,但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痴痴地望着阮红玉微笑。

阮红玉被他瞧得玉脸泛红,羞涩地道:“你这人毫没正经,说是不说啊?”

华云龙涎着脸道:“姑娘太美,我不觉瞧得呆了。”

他不等阮红玉接口,忽然轻轻一声叹息,接道:“姑娘不知道,我正处于危急之中哩!”

阮红玉黛眉轻颦,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便诬我盗马?”

华云龙摇一摇头,道:“那是我一时戏言,姑娘不要认真。”

阮红玉哼了一声道:“你想道一声歉,叫我饶你?”

华云龙苦苦一笑,道:“姑娘饶我最好,不饶我,我便认罚。”

阮红玉对他无可奈何,顿了一下,道:“也罢!你讲你有什么厄难?”

华云龙道:“我身负重任,时时都得提防敌人暗算。”

阮红玉道:“你年纪与我一般大小,会有什么重任?又提防什么暗算?”

华云龙浩叹一声,道:“各人境遇不同,我是生来命苦,如今有家归不得,又不知敌人究竟是谁,终日往来奔波,当真是提心吊胆,疲于奔命。”

他故意避重就轻,自叹命苦,目的便因不知阮红玉的底细,唯恐阮红玉乃是敌人一党,泄了自己的身份,这便是他谨慎小心之处。

阮红玉听他这样一讲,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不觉蹙眉自语道:“敌暗我明,倒是防不胜防……”

华云龙连忙接口道:“是啊!姑娘想一想,我那匹马昨夜寄放客栈之中,姑娘忽然将它乘来此处,乍见之下,我怎能不担心自己的行藏已泄呢?”

阮红玉微微一怔,道:“这样讲,你是将我当作敌人了。”

华云龙坦然说道:“乍见难免生疑,如今我已明白。”

阮红玉不能释怀,又加辩白,道:“我不会是你的敌人,那匹马是旁人送我的。”

华云龙点一点头,道:“我知道,送你马匹那人是我的敌人。”

阮红玉一愣,道:“不会啊!他是我师兄。”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那你师兄便是盗马贼了。”

忽听一个愤怒的声音大喝道:“小子,你口齿放干净一点。”

愤怒的声音来自背后,华云龙毫不惊讶,淡淡说道:“兄台早就应该露面了。”

那人闪身来到面前,阮红玉眉头一皱,冷冷地道:“原来你早就来了,为什么藏着不出来?”

来人是一个颇为俊逸的少年公子,儒衫文巾,足穿粉履,肋下佩带一柄色泽斑驳的古剑,原先是满脸怒容,经阮红玉冷冷一问,霎时堆起谄媚的笑容,结结巴巴地道:“我……

我……愚兄……”

阮红玉冷声一哼,道:“你不讲我也知道,告诉你,我的行为不要你管。”

她说着娇躯竟向华云龙挨紧一些,那少年公子瞧得妒火中烧,牙关咬了一咬,仍旧不敢发作,顿了一下,始道:“师妹知道这小子是谁?”

阮红玉淡淡地道:“任他是谁,也不要你来管,你最好别缠着我。”

华云龙端坐不动,温和地道:“在下白琦,兄台尊姓大名?”

那少年公子对阮红玉低声下气,对旁人可是傲慢得紧,听到华云龙自动接口,立时双眼一瞪,喝道:“你当真叫白琦么?”

华云龙微微一笑,道:“在下不叫白琦,兄台说我该叫什么呢?”

少年公子冷冷一哼,转面一望阮红玉,道:“师妹,这小子骗你的,他是云中山华家老二,名叫华炀。”

阮红玉闻言一愣,双目睁得又大又圆,紧紧盯在华云龙脸上,生似又惊又疑,又微带恼怒怨恋之色,要从他脸上看出究竟。

华云龙敞声一笑,道:“你我素昧平生,兄台一口便能讲出我的姓名,足见乃是有心人,华老二倒要请教一番了。”

少年公子正中下怀,“唰”的一声,抽出宝剑,冷冷说道:“来吧!少爷姓萧名仇,正要找你较量一番。”

阮红玉忽然站将起来,喝道:“慢着,我要问问他。”

娇躯一转,逼视华云龙道:“讲!你为何骗我?为何不讲真实姓名?阮红玉不配与华炀交往么?”

华云龙好整以暇,微微笑道:“姑娘芳名红玉,因之我便自称白琦,白琦红玉,同属玉中珍品,人言牡丹虽美,尚须绿叶相衬,红玉衬以白琦,益显姑娘之艳丽,我的心意还不明白么?姑娘因此而见责,那是错怪我了。”

他口中如此在讲,心念却在急急转动,忖道:这小子自称萧仇,又在客栈劫走我的马匹,可知必是玄衣少女讲的那位“仇公子”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得格外用点心思,查查他身后主谋之人究竟是谁?

华云龙转念至此,已听那萧仇哈哈大笑,道:“华老二,你花言巧语,是想骗取我师妹的感情么?”

岂知阮红玉竟嗔声道:“谁叫你管啦?站远一点。”

玉掌一抬,便朝萧仇身上推去。

华云龙敞声一笑,道:“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萧兄这是自讨无趣。”

萧仇对阮红玉无疑暗恋极深,阮红玉百般叱喝,他也不敢生气,但华云龙的冷言热讽他却无法忍受,只见他身子一闪,避开阮红玉的手掌,随即宝剑一振,陡然向华云龙胸前刺去,大喝一声,道:“华家没有耍嘴的人,你接少爷一剑。”

华云龙朗声一笑,避了开去,道:“萧兄要战,在下自当奉陪,但你盗我的马匹,究竟为了什么?总该还我一个公道。”

萧仇怒声大吼,道:“混蛋,谁盗你的马匹?”

举剑横扫,一招“玉带围腰”,滚滚挥去。

华云龙出身武林世家,一身武功,得自华天虹亲传。

华天虹以一柄铁剑称雄天下,华老二在剑术上的造诣,自然不同凡响,他见萧仇二次出剑,剑势横扫,早知那一招“玉带围腰”,因之他想也不想,身子便向左边纵起。

讵料,人甫离地,忽觉剑式有异,自己的身子竟是迎向萧仇的剑锋,急切间,不觉冷汗直冒,大吃一惊,连忙拧腰弹腿,一式“鲤鱼打挺”,连翻三个筋斗,落在一丈以外,始才避过一剑之危。

原来萧仇乃是左手执剑,使的是左手剑法。

左手剑直劈挺刺,与一般剑法大同小异,但左右横扫的剑式,却与一般剑法相反。

华云龙虑不及此,一时大意,险险上了大当。

落身地面,华云龙定下神来,不禁疑念大起,暗暗忖道:怪了!天下的剑法,爹爹都曾解说过,为何未曾讲过左手剑?这姓萧的是哪里来的?

忖念中,忽见剑光打闪,那萧仇又复追踪而至,一剑劈来,口中喝道:“华老二,看剑。”

华云龙暗赞一声“好快的剑法!”脚下不敢怠慢,滴溜溜身子一转,便已转到萧仇身后,朗声笑道:“动刀动剑,大伤和气,看在阮姑娘面上,萧兄只要说出为何盗我的马,咱们便握手言和。”

萧仇大吼一声,道:“谁和你握手言和?”

转身一剑,突然击出,接道:“你不取宝剑,我一样杀你,那时你休要怨人。”

话声中,一剑紧似一剑,直向华云龙逼去,大有不杀其人,不肯罢休之势。

华云龙一面闪避,一面暗暗忖道:此人讳言盗马之事,定欲取我性命,看来必是奉命行事,是那“玄冥教”的头目。我欲明了内中详情,追索正凶,如不用点霹雳手段,恐怕是徒费心机了。

他这样一想,顿时作了决定,右臂一探,执剑还招,“唰唰唰”一连三剑,连环攻出,阻遏了萧仇进逼之势,冷声喝道:“阁下不识抬举,我便叫你偿偿华家老二的手段,看你讲是不讲?”

他那剑式架势磅礴,大有气吞山河之势,施展开来,剑风厉啸,劲气汹涌,当真是风雷俱动。

萧仇的剑法固然诡异玄奥,相形之下,那是大为见绌了。

三招过去,华云龙身形一顿,峻声喝道:“讲!你暗杀我司马叔爷,是奉谁的令谕?”

萧仇攻势倏然受阻,只当一时无备,羞愤之气涌向胸口,当下宝剑一振,一招“黑虎偷心”,径自刺去,口中喝道:“什么令谕不令谕,少爷但知取你性命。”

只听“叮”的一声,华云龙举剑一格,化解了他的剑势,冷声哼道:“不让你吃点苦头,看来你是不肯讲了。”

萧仇但觉手腕一震,宝剑险险拿握不住。他心头虽然吃惊,怎奈妒火中烧,竟然不加思虑,内力凝注,挥剑再上,大声喝道:“嘴上称能,有什么用?你先接我三剑……”

华云龙未等他将话讲完,沉声接道:“好!三招之内,我叫你宝剑脱手。”

话声中,人剑并起,投入了萧仇剑光之中。

武功之道,丝毫不能假借,“当当当”三剑相交,只见一缕白虹冲天飞起,直向六七丈外一棵大树射去,剑贯树身,那剑把儿兀自颤动不已。

华云龙还剑入鞘,一望那骇然急退的萧仇,淡然说道:“如何?阁下还要逞强么?”

萧仇目瞪口呆,胸腔急速起伏,可知他正惊疑交作,骇愤不已。

华云龙暗哼一声,缓缓说道:“我不妨忠告萧兄一声,司马家的血案,华老二身负严父之命,必得查个水落石出。直到如今,阁下是我发现的唯一线索,华老二绝对不会轻易放手。你若知机识趣,那便爽直地讲,不然,华老二纵有仁慈之心,却也有霹雳手段,那时五阴搜魂,万蚁钻心,总要叫你一一吐实。究竟如何?华老二听你一言。”

萧仇眼珠转了一转,冷冷说道:“传闻云中山华家仁义门风,忠厚传家,今日一见,果然并非子虚……”

华云龙截口接道:“当心了,口舌损人,那是自讨苦吃。”

萧仇冷冷一哼,道:“华二爷坦然忠告,难道是挟技自重,胁迫于人吗?”

华云龙先是一怔,继而敞声大笑,道:“好一张利嘴,不过,萧兄将我估计错了。华老二与众不同,凡事但问目的,不重小节,忠厚也好,刻薄也好,我是概不在意。萧兄明白了么?”

萧仇闻言,不觉心头一颤,但他也是个少年气盛的人,顿了一下,冷冷说道:“明白了,盗马杀人,少爷一概不知。”

华云龙凛然一震,双目神光迸射,峻声喝道:“当真?”

萧仇蓦然抬目,悍然一哼,道:“我告诉华兄一声,萧某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惊人的技艺,有的便是嶙峋的傲骨,言不二语。”

华云龙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软不受,硬不惧,倒是一条好汉,你小心了。”

他秉承父母的遗传,血脉中既有华天虹的仁厚稳健,也有白君仪的狠辣敏锐,做起事来,令人捉摸不定。

此刻他陡抬右臂,并指如戟,蓄而不发,身形一晃,便朝萧仇逼了过去。

他那并指如戟的架式不伦不类,食指挺伸,中指微屈,武林中极是少见。

其实,那正是“蚩尤七解”的起手印诀,当年华天虹初学乍练,情急施展,中指一挺,便连“风云会”的“燕山一怪”也抵挡不住。

如今他蓄势不发,其中不知暗藏多少诡异的变化,倘若出指,萧仇眼看难逃一指之危。

忽听阮红玉颤声叫道:“白琦,白……喂!你住手,你住手啊!”

一条红影猛扑过来,华云龙指势陡收,身子一顿,一把将那红影搂在怀里,问道:“怎么?你有话讲?”

阮红玉不答所问,娇躯一挣,转面急道:“萧师兄,你讲啊!你何须替人受祸?”

她乃是旁观者清,一来激于同门之谊,眼看华云龙的性情大异常人,武功高不可测,既然认真出手,萧仇便难免大吃苦头;二来事情的真象,也许她比较清楚,她既认为不必“替人受祸”,其中的经纬,那是别有蹊跷了。

华云龙闻言之下,疑念顿起,目中神光熠熠,紧紧朝萧仇望去,静待他的答复。

怎奈萧仇因妒生恨,关键乃在阮红玉一人身上。

如果阮红玉不急急扑来,被华云龙搂在怀里,变化也许单纯一点;便因阮红玉“投怀送抱”,令萧仇的妒意更深,于是情势也就急转直下,大出人意料之外了。

这萧仇人颇俊逸,平日自视极高,是个偏激自傲之人。

他使得左手剑法,武功身世两皆是迷,但无异也是一流身手。

与阮红玉既是同门兄妹,也算得天造地设,是双璧人,岂知缘份未定,阮红玉不肯稍假颜色。

如今眼见华云龙才貌出众,武功又高出自己甚多,他师妹投怀送抱,两人大有轻怜蜜爱之情,以他一个偏激自傲的人,那自然无法忍受了。

但他无疑是个城府极深、诡计多诈的性格,当下心机一转,冷冷说道:“师妹叫我讲些什么?”

阮红玉道:“师伯年事已高,平日严禁师兄远离左右,你这次违背师命,追来中原,那是为了小妹,与司马家自然不会有什么恩怨仇恨……”

萧仇淡然接口道:“师妹也知道愚兄一番情意么?”

阮红玉黛眉微蹙,道:“小妹当然知道,但……但……”

萧仇暗暗一哼,道:“知道便好,咱们回去吧!”

阮红玉转脸一望华云龙,只见华云龙目光凝注,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萧仇,她以为那是监视萧仇的行动,因之急声道:“不行啊!华公子误会师兄盗他的马,杀害他司马叔爷,师兄理该解释一下,免得伤了和气,也耽误华公子追索正凶。”

她讲这话,一则提示华云龙这是一场误会,再者乃是为萧仇消弥无妄之灾。

华云龙察言观色,倒已体会她的心意,萧仇着了妒魔,反而将她一番心意误解了。

他心中暗暗一哼,忖道:好啊!你俩心意相通,连语气也相仿佛,我萧仇如果得不到你,你也甭想得到姓华的小子,走着瞧吧!

他内心暗生恶念,表面神色不动,佯作无奈道:“好吧,咱们握手言和。”

双手抱拳,虚应故事一般,遥遥朝华云龙拱了一拱。

华云龙从他二人谈话之中,已知这萧仇乃是初莅中原,自然与司马家的血案不会有多大关连,心想也许真是自己误会了,“龙儿”所以到他手中,必是别有缘故。

他纵然刁钻古怪,行事难以捉摸,但华家的豪迈磊落、通情达理,却也是一脉相承的。

他心中这样一想,又见萧仇抱拳作礼,要与他“握手言和”,顿时嫌隙尽去,迈开大步,迎将上去,哈哈笑道:“很好!很好!握手言和。萧兄只要将得马经过,不吝示知,小弟便能由此追索敌踪,若有所得,全是萧兄所赐,小弟感激不尽。”

话声中,右掌前伸,只待与萧仇紧紧一握。

萧仇脸上掠过一片诡谲的冷笑,假作漠然道:“萧某说出得马经过,一场误会便算过去了么?”

右掌徐伸,缓缓朝华云龙手掌握去。

两掌相触,华云龙连声应道:“正是!正是!小弟判断有误,萧兄多多海……”

言犹未毕,忽听阮红玉尖声叫道:“华……小心!”

紧接着,人影翻动,有人飞起一脚,将另外一人踢了出去,厉声喝道:“好毒辣的心计。”

阮红玉大惊失色,一声娇呼,急急奔去。

原来萧仇心存不轨,他那右手中指,套着一个偌大的指环,指环中空,暗藏毒针。

他趁抱拳拱手之际,已自轻按机钮,准备随时出手,两掌相触,华云龙毫无戒备,他便趁彼此紧紧相握之时,左掌陡抬,猛然向华云龙右肋之下突然击出。

变生肘腋,按说华云龙绝无幸免之理,怎奈人算不如天算,阮红玉及时示警,华云龙又复机敏过人,甫闻尖叫,顿时抢前一步,身子一躬,右掌往下一按,紧接着右足陡抬,一脚便将萧仇踢飞出去。

他那一脚乃是暴怒踢出,脚尖满蓄真力,又恰好踢在萧仇左边肋骨之上,临空翻飞,肋骨折断两根,脏腑也受了内伤,腥气上涌,鲜血狂喷,倒在地上,便难起立。

华云龙微微一顿,正待蹑踪追去。

阮红玉适时赶到,抓住他的手臂,骇然叫道:“华公子慢着!”

华云龙忿然厉声道:“此人心计太毒,华老二容他不得。”

阮红玉急道:“先看看你自己可曾中了毒针?那毒针见血封喉,没有救的。”

华云龙冷声一哼,道:“华老二百毒不侵,区区毒针,其奈我何?”

右臂一振,便待挣脱阮红玉的手掌,岂知右臂刚一施力,顿觉肘弯一阵酸麻,再也抬不起来了。

原来萧仇猝然发难,距离太近,华云龙纵然应变神速,身上也穿有护身软甲,但毒针细若牛毛,多达二三十枚,就在他右掌往下一按之际,他那肘弯以上,早已中了四五枚之多,只因变起仓猝,一时未觉得罢了。

阮红玉深知毒针的厉害,见他神色有异,心头凛然一震,焦急地道:“怎样?右臂不灵便么?”

只听萧仇厉声狂笑,阴森森道:“师妹,本门防身毒针,中者无救,你替华老二收尸吧!”

踉跄起立,踉跄狂奔,一直向北而去。

阮红玉闻言回首,但见萧仇脸色惨白,胸前满是血迹,不觉骇然追去,嘶声叫道:“师兄,萧师兄,你等一等。”

奔出两丈,倏又顿住,转脸叫道:“华公子,你的手臂……”

话未达意,眼泪象珍珠一般,直往外涌,已经泣不成声了。

这时,阮红玉为难已极:萧仇是她同门师兄,华云龙则是她芳心暗许之人,两人不是身负重伤,便是中了毒针,自然踟蹰难行,大有进退维谷之感。

华云龙见她梨花带雨、哀怨欲绝之状,不觉长长浩叹一声,挥一挥手,说道:“你走吧!令师兄内伤沉重,快去照料他。”

阮红玉凄然颤声道:“那么你……”

华云龙淡淡一笑,道:“区区毒针,要不了我的性命。”

阮红玉泫然饮泣道:“那毒针取自九种毒蜂之尾,另加七种奇毒淬炼而成,见血自化。”

华云龙敞声一笑,道:“要化也早化了,走吧!再不走就追不上了。”

阮红玉闻言一怔,凝目而望,只见华云龙笑容未退,脸上并无异状,不过右臂略感不便罢了。

她心中半信半疑,但对那萧仇也实在放心不下,微一迟疑,黯然说道:“那你多加保重。”

华云龙连连挥手,笑道:“我自会保重,你对令师兄也该温柔一点。”

阮红玉双目之中,掠过一丝幽怨之色,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突然娇躯一转,脚下一顿,如飞奔去。

华云龙忽又叫道:“阮姑娘。”

阮红玉陡然顿住,转身急道:“怎么啦?”

华云龙道:“令师兄忘了宝剑,你顺便将宝剑带去。”

阮红玉幽幽一叹,走到大树之下,取下宝剑,复又情深款款,瞧了华云龙一眼,始才迈开步子,顺着萧仇消失的方向,急急追了下去。

此刻已是巳牌时分,一轮红日,高高地挂在天空。

华云龙眼望阮红玉的人影消失不见,心头倏生惘然之感,不觉信口吟道:

“郎心有意妾无意,暗自神伤暗自愁;

倘得佳人心相许,丢却性命也风流。”

他忽然悠悠一声长叹,摇一摇头,抚一抚右臂,招来“龙儿”,缓缓骑上马背,往洛阳方向徐行而去——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