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渐晚,原本定于今天的拍摄由于上午的意外推迟到现在,别的戏份暂时不拍,但这会不少剧组成员都还留在片场。
本来一个小透明演员要和影帝搭戏,不少人明里暗里就关注着,早些时候又出了威亚的意外,让人对这个新来的有些好奇。
加上宿槐泱的业务能力强,能跟着学习一下也是好事,也有不少人想搭上这条关系的。
很快二人走戏开始他们就发现,真学不了一点。
“铛。”
两把道具剑碰撞到了一起,你来我往拆挡之间刀光剑影已经走了几个来回,好像两人拿的是真正的冷兵器。
虎口被刚刚那一记横劈震得发麻,桑愉手腕一翻剑自腰间斜刺,挡住了来自左侧的袭击,眉宇之间带上了几分凝重。
这人的路数看起来毫无章法,但却处处透着狠戾,好像真的上过战场。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一般。
有一瞬间,他觉得对方是真动了杀意的。
跟那些觊觎他的鬼一样。
而且眼前这人,此刻身上透露的鬼气虽少,却感觉比以前遇到的那些都还要危险。
宿槐泱更意外,按照他的身份,不会对普通同类有猎杀的**。
刚才被这个青年的气息影响,他居然有些想吞噬对方。
手下剑势一收,他以退为进,刁钻地从对方盲区带起一道劲风
剑刃扫过桑愉的发尾,颈侧微痛,一道细小的伤口出现在脖颈处,渗出了血珠,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剧本上好像也没有这段。
他正准备抽出软鞭却生生停下,——这是在片场,对方是活人。
这一停顿,身体的本能下意识做出后撤动作,想结束这场不太正常的对戏,却被一阵狠又准的力道掐着脖子按在了地上,另一只手生硬地捏住了他的下巴。
桑愉那双漂亮的眼睛被迫看向压制他的男人,身侧手臂绷紧,眼底金色暗芒闪过。
导演和其他人已经看傻了,忘了喊停。
“你是谁?为什么要来这?”
察觉到人的挣扎,宿槐泱单膝跪在他身侧,带着笑俯身下来,桑愉瞬间感受到一阵阴冷的气息包裹住了他的身体,连五感都迟钝了起来。
那张被无数人追捧的脸在他眼中放大,耳语一般说完了剧本里的台词,狠辣中多了几分古怪的旖旎,
“咳咳……”桑愉白皙的脸因为窒息感浮上了一抹红。下巴和脖颈上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让他有些不适。
“卡——可以了!”
姗姗来迟的叫停声,压制桑愉的力量一瞬间消失,那只掐着他脖子的手瞬间松开,改为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扶了起来。
“不好意思,没有伤到吧?”
温和的声音像三月春风,桑愉现在很想照着那张脸来一拳。
人是帅的,变脸也是快的。
“你……没关系。”他把难得的脏话吞了回去,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宿槐泱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像是要看出来点什么,不出意外收获了个带着杀气的眼神。
似乎被这种反应取悦到,他嘴角扬起了个不大明显的弧度。
两人的互动落在旁人眼里,一些人已经在猜测,新人哪里惹过宿槐泱,才上来就被教训了。
毕竟是有过传言,宿槐泱私底下很记仇,曾有相捆绑他炒作的小明星差点被他搞得一穷二白。
但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感觉有些不对想开口的,也被自家经纪人阻止了。
刘青干这一行这么多年,这会也咂摸出点味来。
“槐泱啊,小桑是新人,你这别给人吓跑了,回头我上哪找另个有武术底子的给你搭戏啊?”
“瞧您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鬼,怎么会被我吓跑?”
故作亲昵地拍了拍桑愉的肩膀,宿槐泱右手将刚刚取到的血不动声色地收入袖中。
桑愉:“……呕”
宿槐泱:“?”
还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嗓子里,笑容僵在了脸上。
上一个这么嫌弃他的现在在哪来着?
坟头草好像都三米多高了吧。
“刘导,我看小桑对剧本也很熟悉了,一会就开拍吧,不好耽误大家时间。”
这部戏有一大半的投资,来自于宿家,宿槐泱的意见,几乎是一锤定音。
其实桑愉并不是故意的,他刚刚被浓重的鬼气包围,此刻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师父给的护身法器,帮他隔绝了一部分鬼气的侵害,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
苍白着脸色,桑愉又看了一眼那人,意识清楚,动作流畅,还好,应当不是夺舍,只是附身的话,还有可能驱除。
“小愉你没事吧!”经纪人小陈搀扶住他,一脸担忧。
桑愉摇了摇头,手腕上的串珠按在胃部,缓解不适感。
他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地跟着他,宿槐泱也还在观察他。
嘶,他根本没下那么重的手,这小子怎么看起来有点摇摇欲坠了?
别不是想碰瓷吧。
“老板,你确定没有下死手吗?我看那小子脸白得都跟隔壁无脸姐一样了……嗝。”
他的经济人兼小弟柳未铭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打了个饱嗝。
“你别乱说,我一向遵纪守法。”
“等等,你又跑去吃什么脏东西了?”
宿槐泱皱眉,他一般不让自己人出去乱吃,会消化不良。
“几只没成气候还想害人的小鬼,没事。”柳未铭理直气壮。
见他没什么异状,宿槐泱就任由他去了,现在还有个更重要的事。
袖中微光闪过,刚刚从桑愉身上取到的血液被放入古朴铜镜中。
嗡鸣之后,铜镜竟然神奇地倒映出了一片澄澈的湖水,看到影像的宿槐泱却皱起了眉头。
这枚因果镜,可照见人与鬼身前身后的业障。
说白了,就是看你有没有造孽,造了孽的人,鬼族索命便是因果报应,
若是厉鬼害好人,要遭到判官追杀的。
当然这中间可以操作的太多了。
刚见桑愉时,他以为对方也是同类,身上阴气太重,像是死了十年没投胎的,才借来血液一试,毕竟这么多年也没听过哪个鬼界同类也来娱乐圈了。
但因果镜告诉他,这是个人,而且清清白白。
会有这么干净的人吗?他不信。
他们琢磨这会,铜镜里的湖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轻微的“咔嚓”声。
原本光滑的镜面出现了一道裂纹,颜色也变得灰扑扑起来。
“它裂开了哎……”柳未铭神情中都是不可思议。使用至今,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这人没有业障,因果这么重,不会是什么大罗金仙的转世吧?”
随着他的动作,因果镜从中间碎出了一种“爱咋咋,爷不干了”的气势,裂纹越来越多,最后咔一声四分五裂。
这件法器算是废了。
今天第二次,宿槐泱因为一个人类而黑了脸。
对方身份也没探出来,怎么看吃亏的好像都是他。
远处的青年安静地坐在那里,宿槐泱又看了两眼,除了身上纯净的阴气之外,暂时没发现其他特别的。
桑愉……倒是个不错的名字,清白的一张纸,落在在染缸里必不能让他白着出去,宿槐泱眼里多了一点算计的笑意,柳未铭一看老板这个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有些事情他实在不想回忆。
稍后的拍摄两人老老实实按着剧本来,桑愉没再感受到太浓重的鬼气。
打戏几乎是一条过,导演喊停之后,剧中凌厉的两个人都恢复了和气的样子,好像之前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看到两人貌似和睦的样子,刘青也松了口气,不然这戏还真是很难拍下去。
桑愉脸上的假血还没来的及擦干净,之前对戏脖子上留下的红痕还未半退不退,帮忙擦拭的小姑娘一时脸都有些红。
宿槐泱假意过来关切了一番,实际上桑愉没从他眼睛里看到一点抱歉的意思。
但该装还是得装。
两人像是另开了一个剧本,演了一会和睦剧组兄友弟恭。
最后都感觉自己笑得有点恶心。
“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旁边人的声音终于将他们从这种状态里拯救出来。
桑愉有点感激地看过去,正好看见了刚夸他牛逼地佟林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就这样,还在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他的小助理晃了好几下,佟林才醒过来,但还是一副睡蒙了的样子。
“……突然觉得好困啊。”
佟林打了个哈欠,没什么精神,被小助理扶了起来。
桑愉眼皮跳了跳,但还没来得及喊住人,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师父打来的。
等到他挂了电话,佟林已经走远了,只能作罢。
今天主要的戏结束了,但在这个剧组的工作还没结束,剪断威亚的那个东西,他还没揪出来。
剧组拍摄地是在一个大型的影视城,如果不尽早处理,恐怕后面来拍戏的剧组也会遭殃。
还有那个影帝……可能有些棘手。
趁着夜色,桑愉回到了下午拍摄的地方,今日没有夜戏,剧组的场地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剧组开拍的地点靠近山中,林深树多,风一吹,有点鬼影憧憧的既视感。
但桑愉看起来比白天倒是要放松不少,比起常见的鬼,他似乎更担心跟人相处。
毕竟鬼可以驱,人不能杀。
环顾四周,他没看见什么异常。
正准备往深处走的时候,右前方草丛中传来了异动。
特制的九节鞭滑入手中,桑愉的眼睛看见了极淡的一丝蒙着淡紫色的鬼气。
一般魂魄是无害的白色,也会通过地府工作人员的引导正常进入轮回。
但其中有部分带有执念或不愿离开世间的,有概率会成为鬼魂。
其中大多新生鬼魂的鬼气多为青色和白色,像坟地里青白色的鬼火,便是初生的鬼魂。
一旦出现红色的鬼气,那便是沾了人命,或者作孽过多。
这种通常是厉鬼。
桑愉不仅能见鬼,也能通过颜色决定驱鬼的方式。
厉鬼需要驱散,而普通鬼魂若无害人之意,大概率会进入轮回或前往鬼界。
在鬼界进入修炼之道的,鬼气会呈现这种淡紫色,那便是另一种存在了。
看样子,前面的鬼修为还不低。
扒开灌木丛,桑愉谨慎地在树后观望,就看见一片黑影正把红色的一团揉吧揉吧塞进了嘴里
还没等他过去,黑影好像就注意到了这边。
“啊!!!!嗝……呃”
一大片黑影突兀地缩了起来一边尖叫一边打着嗝光速飘远了。
桑愉:“……?”
我们俩之间,好像你才是鬼吧?该害怕的不是我吗?
在人间都要遵纪守法哦(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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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对劲的走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