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一颤,林定亦暗骂自己没出息。
“铁血无情大总攻人设不能倒!”(嘴角却忍不住疯狂上扬)
雾气,吞没了吴叶深纤细迷人的身影,只留下一缕香气。
古有美人步步生莲,今有佳人过路留香。
这位,定是祖传病娇美人,该直接铐走,关进橘里橘气审讯室!
林定亦,懊恼。
懊恼自己竟被这女人周身的气息,撩拨了。
《关于刑警爱上嫌疑人是否搞错了什么》火热连载中!第二季将揭晓“你追我逃必被围剿”定律。
吴叶深,要么,是受害者凯瑟琳,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并没有)的闺中密友。
要么,是位步步为营的坏美人。
而且,胆大包天到,敢在办案警察眼皮子底下重返作案现场的……冷血杀手。
重返现场?嗯,心理绝对扭曲。
也算是病态杀手的定番了。
可不论她是哪一种,自己作为警局侦探,都万万不能靠近。
更、不、应、该、靠、近。
——总之,这女人就是块烫手山芋,碰不得。
“行动。”她猛地转身,对部下发令,声音冷冽如冰。
部下们登时四散开来,各自忙碌,宛如一群受惊的鸟儿,“扑啦啦”四下散开。
唉,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
可能该给这些可怜的同事们加个鸡腿,毕竟接下来,他们还得亲眼见证自家上司同嫌疑人在沙滩上,你追我逃插翅难逃十八式。(大雾)
林定亦,凝望远处翻滚的海面,心绪如潮。
凯瑟琳·莫里森的遗骸,失踪三月后才浮出水面,但这仅仅是开端,她心知肚明。
在这西温波利,每个答案,往往牵扯出n个新的疑问,有些谜团,或许永远深埋泥土之下,才是最好的结局。
海风拂过,她依稀还能感觉到,吴叶深指尖触碰过的地方,残留着温度。
这,可能才是她心慌意乱的根源。
接下来的十二小时,林定亦埋首于凯瑟琳·莫里森的尸检报告,逐字逐句,细细研读。
社畜刑警本色尽显,只是不知这十二个小时里,有没有偷偷切屏到咖啡馆的监控录像上呢?
法医加急送来的结论,令人心悸:身体组织里,残留安眠药成分,手腕处有青紫勒痕,肺部积水——落水时,人竟然还有生命体征。
这,根本不是谋杀,分明是处决,一场精心策划的处决。
凶手的处理手法……冷酷、专业,与屠宰场里那些经验老道的屠夫,如出一辙。
若要进行犯人侧写,实在难以将这残忍、专业的凶手,与咖啡馆里那位笑容明媚的店主联系起来。
她还记得,每日里,吴叶深那双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灵活地制作着意式浓缩黑咖啡。
林定亦记得,吴叶深,连杀只鸡都不敢。
那次,她请自己去她家吃饭,说是要做辣子鸡,还特意从自家农场逮了只活蹦乱跳的走地鸡。
结果,临到杀鸡时,她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最后,那只肥美的走地鸡,还是自己这个受过解剖学专业训练的警察给解决的。
专业侦探,拿着菜刀“庖丁解鸡”,把刑侦的本事都用在了这等琐事上,也算有趣了。
那天下午,厨房里,闹腾得鸡飞狗跳,不过,总归是吃到了味道正宗的辣子鸡。
也算满足了她俩挑剔的中国胃。
另外,也算是满足了吴家那只可爱小德牧啃鸡腿的小小愿望。
只可惜,后来,刚吃完甜点,两人好不容易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自己的紧急任务却不期而至……
甜点还剩小半,沙发还留着余温,警铃偏偏在这时响起。
哎。
是叹案子毫无头绪,还是叹那大好春光被生生打断?
恐怕林警官自己也说不清。
她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纷乱的,不专业的思绪,都抛诸脑后。
此刻,走出警署大门,夜幕,已然低垂。
脑海中,思绪纷乱如麻,线索和证据,挤挤挨挨,搅得她头昏欲裂,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想喝一杯咖啡提神,找一处清净之地,好好梳理这团乱麻。
说是想喝咖啡,其实,可能是想见一见煮咖啡的人。
“灯塔咖啡馆”,是西温波利小镇唯一一家过了九点还亮着灯的店。
这让她,既烦恼,又有一点点窃喜。
“烦”的是深夜还营业,“喜”的是还能再见到她对自己笑。当代女同最硬核的告白莫过于:我愿为你熬夜查案~。
她也无暇细想,明明家中,就备有全套的半自动咖啡机,还有吴叶深刚刚送来的、香气四溢的深烘埃塞俄比亚耶加雪菲豆子。
借口,都是借口。
小镇就那么大,没几步路,就到了咖啡馆前。
咖啡馆内,暖黄色灯光,吸引人推开门。
林定亦在门口站定,轻轻呼出一口气。
这口气,说是有两分为了案子,倒不如说有八分是为了心底那点隐秘的……小心思。
西温波利,潮水拍岸的温柔之下,是暗涌的杀机。
林定亦曾以为,自己这一生,将会在黑白分明的正义中度过。
那时,她单纯得很,哪儿想得到,遇到个穿旗袍煮咖啡的成熟女子,再笔直的命运轨迹,也要忍不住绕几个弯。
某个微凉的清晨,她走进了这间咖啡馆。
咖啡香气,危险,诱人,像极了吴叶深眼底流转的光。
她坠入这漩涡,难以自拔。
推开咖啡馆的门,门上那串贝壳风铃“叮铃”作响,清脆悦耳得紧。
店里空无一人,只有吴叶深,正拿着一块棉麻抹布,细细擦拭着那有着岁月痕迹的橡木吧台。
她抬眸望来,林定亦分明瞧见她修长的指尖儿,略略一顿,又强自镇定下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手抖的,不知道是乍然相见的惊讶,还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咖啡洒了还得重煮。
“哎呀,这不是西温波利大名鼎鼎的林侦探嘛。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光临呢。”吴叶深磁性的声线,卷着柔柔诱惑。
“你特地等我?”
林侦探耳根一热,一抹绯红悄然爬上。
这话,究竟是审讯呢,还是在**?
吴叶深的唇角略略上扬,漂亮笑意,如山间晨雾般,缥缈不定。
要说这雾,恐怕是加了什么**的药,早该让气象局拉响红色警报:注意啦,百合浓度严重超标,吸入有害健康!
吴叶深,这个人,本身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
她笑起来,暖融融的,好似三月里的阳光倾泻。
只是这春日暖阳,落在林定亦眼里,凝视久了,竟从那暖意中,品出少许寒冬腊月般的孤寂。
这感觉,恐怕和迈克尔脱不了干系。
“习惯了晚点打烊。职业病,改不掉啦。”吴叶深说着,伸手去够珐琅彩咖啡杯。“还是老样子?不加奶,不加糖?要我说,现在喝咖啡,你今晚是压根儿没打算收工吧?”
吴叶深记得她的口味,这本没什么,可偏偏让她心头一颤,好似有只小鹿在里头,欢快地奔跑。
只是光心动有什么用,得行动呀。可这些日子以来,她愣是没敢把人摁在吧台上狠狠地亲一口。
此刻,也只是轻轻一笑:“吴女士,你观察得……真仔细。”
虽然现在,咖啡馆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称呼,依旧是生分的“吴女士”。而不是私底下那些亲昵的称呼。
叫“女士”太疏离,叫“姐姐”又要人命。这你来我往的拉扯,不知道何时到头。
“在西温波利讨生活,不心细点儿,怎么活得长久?”吴叶深煮着咖啡,动作优雅得过分。“这可是凯瑟琳教我的。”
“她,还教你用安眠药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如平地惊雷,炸得人措手不及。
林侦探这直球,打得像排球场上势大力沉的扣杀,又快又狠,直冲面门。
吴叶深握着咖啡壶的手,猛地一僵,纤细的人影,在墙上略略摇曳:“你说什么呢?”
这会儿,咖啡壶里翻滚的,恐怕,不是咖啡,而是八百个心眼子炸开了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儿呢。
“她体内,残留着安眠药成分。剂量不大,能让人昏昏欲睡,却不足以致命。看来是有人想让她保持顺从,又不希望她完全失去意识。”
林定亦凝视着她,嗓音冷冽得紧:“这安眠药,和你的药,分毫不差。你的病历上,每个字都清晰可辨,记录得明明白白。”
清晰可辨什么的,亚美利加的医生,写字也太认真了。
“呵,你倒是调查得挺彻底。”吴叶深的声音绷得极紧,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每个音节,都摇摇欲坠,“那么,我亲爱的大侦探,你是不是也该查到,医生,为什么给我开那些药了吧?”
“我的大侦探”这五个字,这称呼里,裹着两分嗔怪,八分甜蜜,分明是把玩着手术刀在人心尖上跳舞,跳的,是惊心动魄的探戈。
“五年前那场船难,PTSD。那场事故,夺走了迈克尔,我哥哥的生命。”
“哐当——”吴叶深将一只咖啡杯砸在桌上,力道之大,好似要将那价格不菲的手工瓷杯砸成碎片。棕褐色的咖啡,飞溅出来,在桌面上晕开水渍。
(手工瓷杯:首先我没惹你们任何人,真的。)
吴叶深快快地呼吸着,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我哥哥迈克尔的死,绝非意外。可凯瑟琳,我那位忠诚的合作伙伴凯瑟琳,她却偏偏要帮忙遮掩。说什么,为了小镇的安宁,为了所谓的大局。”
《关于我的商业伙伴貌似变成杀兄仇人这档事》。
此刻,一段黑化病娇风的BGM悄然响起,应和着这氛围。可能是哥特风,再配上点管风琴的调调。
她扯了扯嘴角,那精致的唇形,分不清是嘲讽,还是悲伤:“你知道吗?眼睁睁看着你信任的人,去掩盖你在这世上最爱的人死去的真相,那是什么滋味?”
林定亦,心脏猛地一沉。
这可是条新线索——也可能是动机。
她也略略窥见了吴叶深,那张精致迷人的面孔,平日里灿烂笑容精心掩盖下的伤痕。
那破碎感,像一件精美瓷器上,出现了裂纹,美丽、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