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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铭确实有心事。
三天前，他还是21世纪一位理工科大学生。
三天后，杨铭就成为了唐穿大军的一员。
杨铭现在的身份很普通，落第举子一枚。
本就是孤儿，卖掉家中田屋，集齐路费赶到长安参加科举，考进士落榜后，只能从此当个“长漂”。
突然从生活便利，科学昌明的现代，一下子来到人均寿命五十来岁的初唐，杨铭的心情很是惆怅。
更让他惆怅的是，长安消费太高，钱银快要花光了！
好在杨铭有个念想。
此时，杨铭眼前视野里，有一行浮空的文字：
【系统正在启动中，倒计时：928时58分。】
三天前，杨铭眼前冒出这串文字时，倒计时是1000小时。
也就是说……
只要再过不到40天，他就有神秘金手指到账了。
这是个什么系统，杨铭还不清楚。
但他觉得，这系统启动都要1000小时，想必绝不简单。
要不是有个念想，杨铭真适应不了唐朝的生活。
衣、食、住、行、用原始简陋，就不说了！
最让杨铭难受的是，大唐百姓的科学素养太低了，非常容易被忽悠。
就前不久发生旱灾、蝗灾这事，明明只是天灾，在几个有心人故意散布谣言的情况下，硬是变成了“君主失德的警兆”。
有心人借助天灾搞事固然可恶……
但是百姓们也太迷信，太容易被忽悠了！
据杨铭观察，他这几天接触的人里面，十个至少有八个是相信这种说法的。
很多人只是害怕惹事，不敢说出来！
这就让杨铭很难受了。
众人皆醉我独醒不是好事……
因为清醒的那个，很可能会被当成精神病。
方才要不是喝了点酒，杨铭真不敢当众批判言官天人感应那套说辞。
这简直是站在“绝大多数”百姓的对立面！
太危险了。
至于李世民。
杨铭确实把他当成一个蹭酒喝的灾民了。
最近灾情严重，不少百姓忽然失去生活来源，有些人虽然衣着光鲜，但真不一定有钱吃饭。
杨铭遇到过这样的人，他堂堂一个穿越者，随便捣鼓点玩意都不至于饿死，也就当做点好事了。
……
“公子误会了，其实李某并非落魄之人。【我，当朝天子。】”
“还算略有家业。【不多，也就一个国家。】”
“部众也有一些。【大概百来万兵马。】”
“在长安也算是有几分薄面的。【不给面子的都杀了。】”
李世民忍不住自我介绍起来。
他怕再晚一点吭声，都要被杨铭当成丐帮弟子了。
“哦？大叔是生意人啊！”
“我还以为你很穷呢……害……”
“误会误会……”
“见笑了，别介意啊！”
“都怪这酒，把我给喝糊涂了。”
杨铭拍了拍脑袋，笑着解释。
李世民自然不会介意：
“方才我听公子大骂，言官用‘天人感应’的说法忽悠人？”
“公子的意思是，汉代大儒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说是假的？”
……
“啊？我说了吗？”
“我没说过这种话吧？”
杨铭左右看了一眼，下意识否认道。
他不是记忆差，而是怕惹事。
天人感应说，指的是上天能影响人事、预示灾祥，人的行为也能感应上天。
这是儒家在朝堂上安身立命的理论之一，专门用来忽悠皇帝的。
要是被那些言官知道杨铭说过这种拆台的话，那麻烦就大了。
所以杨铭听到李世民的问题，下意识就否认起来。
这小子也太谨慎了吧！
李世民有点哭笑不得。
“公子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随便聊聊，就当是酒后闲话。”
“我李二郎就是个普通商人，朝堂上的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李世民笑着安抚。
“只是随便聊聊啊，那可以。”
杨铭确定不会有人跳出来把他按倒后，这才神色稍松。
“那我先声明啊，天人感应这个理论，对于稳定社会还是有点积极作用的，比如可以劝人向善。”
“坏处就是会让人变得迷信，这就不好了！”
李世民听到这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公子的意思是说，天人感应说，只是一个工具，就看往好处使还是往坏处用？”
杨铭反问：“本来就是一个工具，不然呢？”
李世民心情变得有些激动：
“那公子的意思是，蝗灾、天灾，与君主并无关系？”
……
“那肯定没关系啊！”
“你应该是读过书的吧？”
“《荀子·天论》读过没有？”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天地运行自有规律，不会因为尧的圣明或者夏桀的暴虐而改变。”
“那些言官喜欢用儒家的天人感应说吓唬人，却连自家后圣荀子的经典都视而不见，也是可笑。”
这话有点交浅言深了，要不是喝过酒，杨铭不会说得这么大胆。
李世民听到这话，浑身一震。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这句理论，就是他今天出宫想要寻找的最佳答案！
李世民不想按照孔颖达的奏章下罪己诏……
为此，他要找到一个说法，证明自己是无辜的。
孔颖达虽然是孔圣后人，但荀子也是儒家后圣。
除非孔颖达不承认荀子的后圣地位，不然他根本辩驳不了这句话！
太好了！
李世民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爽起来了。
随即，李世民回过神来，再看杨铭时，眼神都变了。
这位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居然有此等见识，倒也不失是个人才。
而且他还会作诗！
朕要不要表明身份，再赐他个一官半职，让他陪在左右，答疑解惑？
李世民心里盘算着。
就在这时。
杨铭忽然又说了一句：
“大叔啊，我是把你当朋友才跟你说几句真心话的。”
“刚才那些话，你可别对外乱说，万一被那些言官听到就连累我了。”
李世民本来想说，朕可以保你平安。
但他转念一想，要是杨铭真的得罪了儒家，那几乎就是得罪整个文官集团！
哪怕有他庇护，也会影响不小。
看来表明身份，招杨铭入朝为官这事，要暂且放一放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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