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余敌骑在奔驰,将领在大声的呼喊着,“勇士们,可汗在后面看着我们,击败唐人,获取功勋。kanshushen”
“列阵!”
九百步卒在三个校尉的带领下列阵。
“长枪对外!”
陌刀手不够多,不足以抵挡敌军。
“兄长!”第一次上战阵的李敬业眼睛通红,拎着陌刀请战。
贾平安摸摸他的甲衣,“去吧。”
此行可能有危险,但没有危险的……不是沙场!
李敬业融入了陌刀手中,那宽厚的身板一目了然。
校尉黄鹏喊道:“参军,左翼!”
贾平安已经看到了左翼百余敌骑正在绕过本军。
他木然。
黄鹏喊道:“参军,这是哨探,当遮断!”
按照军中的规矩,下级军官不能这般接二连三的代替主将说话,可黄鹏觉得贾平安年少,担心他没经验。
“住口!”贾平安的眼中多了厉色。
他需要这些敌军去看清老梁带了多少人马,随后还得让他们回去报信。
一万人的唐军,贺鲁你可想一战立威?
“弩手……”
弩手在前方施放弩箭。
前方疾驰的敌骑纷纷落马,在马蹄下化为肉泥。
“放箭!”
弓箭手放箭,此刻敌军已经逼近。
“准备迎敌……”
三个校尉在阵列最后方站着,一旦前方出现逃兵,队正和副队正束手无策时,他们将上去斩杀队正和副队正,随后亲自指挥作战。
这便是大唐的军规。
长枪对外,那些军士瞪大眼睛看着前方的敌骑在接近。
“咿律律……”
战马减速了。
在面临尖锐物体的威胁时,敌骑竟然减速了。
这是训练不足的表现。
虽然有突厥人天生就是战士的说法,但训练不足的战马在面对长枪的威胁时却做出了减速的反应。
“刺杀!”
一声怒吼,唐军长枪刺杀。
噗噗噗噗噗!
鲜血狂飙。
有人被刺杀下马,有战马被刺杀,旋即疯狂人立,随后带着马背上的敌军重重倒地。
敌将怒道:“唐军长枪列阵,人数不够,冲进去,冲垮了长枪阵,剩下的唐军就只能任由咱们宰割,杀啊!”
他很是自信的催促着麾下冲杀。
贾平安看到了敌军的反应,冷笑道:“这是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长枪手冲几步。”
大唐的步卒……怎么说呢?在马军人数不多的情况下,大唐无数次战役都是步卒在唱主角,不管敌军是多少人,是什么兵种,大唐步卒不但能抵御,还能战而胜之。
而马军就是战略性力量,等步卒消耗了敌军的士气,给予敌军重大杀伤后,马军出击,给敌军最后一击。
这便是大唐的战法,人人知晓,可人人挡不住。
命令下达,长枪手们毫不犹豫的发动了冲击,他们欢呼着,压根就看不到丝毫畏惧。
这特娘的!
贾平安看的眼中发热。
这特娘的就是大唐!
长枪手连续三轮冲击刺杀,敌骑节节败退。
敌将大怒,站在马背上看了一眼唐军,说道:“后撤,随后集结。”
他身边的麾下赞道:“唐军的长枪手阵列已乱,我军正好后撤整队,他们再敢冲杀,我军从侧翼给他们来一下,定然能胜。”
敌将点头,“看唐将如何,我就希望他此刻出动马军,如此击败他那一百骑,随即我军就能趁势掩杀。”
麾下说道:“只要击败唐军的步卒,他们的马军就不得不出动,好谋划!”
这个谋划不能说不好,可……
“长枪手退后。”
敌军士气受挫,速度近乎于停滞。
贾平安当即令陌刀手上前,“敌军有后撤之势,若是我军步卒追赶,会有反噬的风险。陌刀手上前,砍杀。”
“杀!”
前方的陌刀手齐齐劈砍。
这次不是血箭,而是血泊。
鲜血一片片的挥洒下来。
李敬业一刀就把敌军拦腰斩断,其势未消,竟然把战马的马头一刀斩落。
这堪称是震撼人心的一刀。
李敬业杀的痛快,仰头狂呼道:“耶耶在此!”
疯了!
李敬业竟然冲杀了出去。
这个小子!
贾平安脸颊抽搐。
但这也是时机!
狭路相逢勇者胜!
他拔刀:“马军出击!”
说着他轻轻踢打了一下阿宝,阿宝长嘶一声就冲了出去。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一百骑兵发动了冲击。
已经陷入僵局的敌军愕然发现自己进退两难。
进,唐军的步卒凶悍,长枪和陌刀杀的他们胆战心惊。
退,他们此刻失去了速度,唐军的马军卡在此刻出击,正是时候。
敌将嘶声道:“他竟然敢率先突击,正好,绞杀!咱们和唐军绞杀在一起。”
这是准备靠数量取胜。
“弩手……放箭!”
可唐军后续的步卒却把箭矢不断倾斜在敌军的头上。
一片片的敌军倒下,什么数量优势,此刻他们人心惶惶,只是靠着一股子血勇在支撑。
贾平安并未从正面突击敌军,而是绕了个半圈,从侧面腰部冲杀而来。
高速疾驰中,贾平安随手一刀就把当面之敌砍落马下,接着冲进了敌军阵中。
这是拦腰斩断之势。
敌将瞳孔一缩,“退,再不退就晚了!”
突厥人在喊叫,有人喊前进,将领却在喊后退。
可此刻唐军的马军已经杀了进来,贾平安横刀奋力劈砍,带着麾下往中间冲杀。
“杀了他!”
敌将在高呼,有人张弓搭箭……
贾平安低头伏在马背上,箭矢落空。
当面的敌军趁机砍杀。
贾平安格挡,阿宝猛地往前窜去,贾平安顺手拖刀。
他看着敌军的腰侧开了个大口子,接着鲜血和脏腑往外挤了出来。
“兄长!”
贾平安闻声往右边看了一眼。
我了个大草!
我看到了什么?
贾平安懵逼了。
李敬业带着步卒竟然冲杀了进来。
他的陌刀挥舞,前方的敌军就像是灯草般的被一刀两断。
有敌军怒吼着冲来,李敬业只管劈砍,不管你是长刀还是长枪,一律斩落马下。
有敌军从马背上飞扑下来,李敬业吼了一声,来不及劈斩的他飞起一脚,竟然把敌军踢倒飞了回去。
贾平安的脑海里闪现了一个名字。
——李嗣业!
大唐帝国余辉时最出色的陌刀将,堪称是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李敬业和他一字之差,可这厮杀的劲头却丝毫不差。
“唐军的步卒冲杀上来了。”
敌将万万没想到连步卒都敢冲杀过来,他面露痛苦之色,“唐将奸猾,撤!”
不远处马蹄声大作,数百骑兵冲杀而来,当先的……
“是大将军亲至!”
卧槽!
正在厮杀的贾平安没工夫回头,依旧想骂一句老东西!
你大把年纪了还冲杀,也不怕……
老梁来了,敌军本就是强弩之末,顷刻崩溃。
“追杀三里!”
贾平安很谨慎。
他没法不谨慎,这里靠近牢山,若是敌军主力在后面,这点骑兵瞬息就会被合围。
大唐征战实际上已经有了体系作战的雏形,步卒就是最大的根基,这也是大唐横扫四方的保障。
敌军疯狂逃窜,唐军在追杀。
可一个步卒抢了一匹马,拎着陌刀竟然也跟了上去。
“这特娘的军纪何在?”
有人不满的骂道,实际上就是不甘心自己不能去追杀。
“那是李敬业!”
“艹!竟然是他。”
“先前李敬业砍杀凶悍,娘的,耶耶都不敢和这等凶人照面。”
“大将军来了。”
老梁一来就询问情况。
“敌军千余骑哨探,我军遇敌后,下官令列阵,随后步卒给予敌军杀伤,马军冲杀,敌军溃败。”
贾平安讲的很简单,就像是大唐军方的兵法一样简单。
可怎么审时度势的调派兵力,什么时机让跳荡上前,什么时机让马军出击,这才是兵法。
梁建方看着他,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身边的亲兵说道:“先前得了遇敌的消息,骆弘义等人担心贾参军出岔子,争先恐后的想来救援,可大将军却说小贾能行。”
一个将领没有经过独立领军的锤炼,那他永远都是纸上谈兵。
老梁这是给他机会,随后亲率骑兵来援,若是贾平安兵败,他正好接住敌军的追杀。
这个时间点掌握的让贾平安佩服不已。
可梁建方却拍打着他的肩膀,欣慰的道:“老夫嘴里说你能行,可你在叠州面对的是吐谷浑叛军,在单于都护府时面对的是部族,这里的却是突厥骑兵,老夫就担心你顶不住……”
“没想到啊!”梁建方得意的道:“你竟然顶住了,还能击溃敌军,耶耶这眼光,哈哈哈哈!”
贾平安微笑着,黄鹏上前跪下,“参军,下官先前冒昧,请责罚。”
贾平安看了他一眼,“你用心是好的,可临战时在主将之前发声,动摇军心,某若是不处罚你,军律何在?”
梁建方在看着这一场处罚,也是在看着贾平安的手段。
军中一万人以上才有军司马,而贾平安麾下一千人,只有四曹。他询问了军律,随后吩咐道:
“责打二十棍!”
“领命!”
贾平安命令一下,有虞侯子当即行刑。
二十棍打完,军中人看向贾平安的目光就不同了。
黄鹏随后去治疗,麾下有人跟着去,说道:“这贾参军突然就威严起来,某看着有些怕。”
黄鹏撇着脚往前走,疼的满头汗,“此前某也疑他不行,可这一战他指挥若定,让人刮目相看。某当时的叫喊却是错了……他处罚时威严,这便是张弛有度,耶耶挨的不冤。”
后续大军到来,见到那些尸骸不禁愕然。
有人去问了此战经过,回来众人纷纷相问。
“左虞侯军遇敌后,贾参军令列阵,几番冲杀,敌军几番变化,贾参军一一应对,随后反击,亲率马军冲杀,击溃敌军。”
骆弘义眯眼,“老夫却轻视了他,不该!”
“贾平安此战中规中矩,应对无误,但要紧的那一下马军突击却把握的极好,老夫多虑了。”副总管高德逸不禁唏嘘的道:“少年就能领军厮杀,并战而胜之,再过些时日,大唐又能多一个年轻的名将,老夫欣慰,却也有些难受。”
骆弘义笑道:“高将军可是感慨白发生吗?”
“正是。”高德逸说道:“某早就听闻贾平安之名,说是百骑之虎,但百骑就是护卫陛下,能有何为?叠州王德凯说此子有名将之姿,老夫以为过誉了。今日一战,果然少年了得!”
“斥候出发!”
军中有人喊道。
斥候随即出发哨探。
贾平安发现那些将领在看到自己时都多了微笑,而且很诚恳。
这是一个全新的开端!
……
牢山处于天山之中,丝绸之路也从此经过。
进山之后,里面有一条山沟,两边是山脉,地势险要。
大军就囤积于山沟之中。
无数突厥人在此歇息,声音嘈杂。
阿史那贺鲁带着一群人策马而过。
微胖的脸白皙,一小撮黑须在下巴那里,看着多了些威严。
一双微微眯着的眼中,有些焦虑。
“沙钵罗可汗!”
一个高个男子带着人迎了过来。
“朱邪孤注,我的好兄弟!”
来人就是处月部的朱邪孤注,他此次带来了处月部的不少人马,给了贺鲁极大的支持。
二人下马拥抱,随后并肩而行。
两侧的山上呈现灰褐色,看着没精打采的。
“沙钵罗可汗,唐军今年可会来?”朱邪孤注看着很是无畏。
阿史那贺鲁看了他一眼,“我的判断,唐军大概会等开春才会来。”
“那就可惜了。”朱邪孤注很是遗憾的道:“我一直想和唐军交战,让他们看看处月部的悍勇,可惜!”
阿史那贺鲁笑眯眯的道:“无需如此,咱们修生养息,等开春了再去攻打庭州。”
二人随即到了帐篷里。
“去煮了羊肉来。”朱邪孤注有些饿了。
外面有人生火,随后嗤的一声,冷水倒进了热锅里。
“这是最好的羊。”朱邪孤注笑道:“只是差了些粮草。”
阿史那贺鲁叹道:“这些年神灵不再眷顾草原,年年天灾,致使勇士忍饥挨饿,孩子瘦骨嶙峋,连牛羊都不再肥硕。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所谓的天可汗去了,新登基的皇帝说是个少年,少年能做什么?”
晚些羊肉送来,二人用小刀削肉吃,吃了大半饱,阿史那贺鲁说道:“朱邪孤注,你可知道长安有多繁华?”
朱邪孤注摇头,用小刀削了一片肉进嘴里,却带着筋,嚼的腮帮子鼓起。
阿史那贺鲁喃喃的道:“那是个神仙之城,唐人都穿着绸缎衣裳,住在宅子里,他们吃饼吃肉,看着就在得意……”
朱邪孤注把小刀放下,用油手抹抹胡须,愤怒的道:“可咱们却住在风雪中,一旦老天降罪,不是旱灾就是漫天风雪。为何唐人能这般享福?这一切都该是咱们的!”
“对。”阿史那贺鲁心中微喜,知晓自己已经成功的挑动了朱邪孤注的情绪,“等咱们重新聚拢百万大军,到时再兵临长安。”
百万大军是唬人用的,真要有百万大军,不说武装他们,出兵的粮草就能让突厥人崩溃。
但这对士气的鼓舞有极大的作用。
“沙钵罗可汗。”
帐篷被人掀开,一个将领进来,侧身,“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狼狈的军士,“我们遭遇了唐军。”
“在哪?”朱邪孤注兴奋的跳了起来。
这个蠢货!
阿史那贺鲁眯眼看着自己的麾下,麾下微微点头,表示一切就绪。
从开始他就没有准备固守牢山,若是唐军不来,他就等熬过了冬天再度攻打庭州,随即远遁。
“唐军就在后面,怕是两日就能到了。”
阿史那贺鲁问道:“多少人马?”
这是最关键的。
军士抹了一把脸,“咱们去哨探了,一千骑兵,千步卒。”
“一万人!”朱邪孤注想仰天长啸,兴奋异常,“沙钵罗可汗,这是个机会,击败了唐军,咱们缴获那些东西,随后就去攻打庭州。”
“一万人!”阿史那贺鲁心中微喜,“一万人不是咱们的对手,咱们是骑兵,围杀了他们就是。”
“唐人近年的征战几乎战无不胜,若是此战败北……”阿史那贺鲁身体发热,但旋即谨慎就占据了上风。
“朱邪孤注,我以为咱们该分兵。”
“什么意思?”朱邪孤注就是个自大狂,历史上贺鲁跑了,他依旧固守牢山,觉得自己很牛笔,结果被梁建方斩杀。
阿史那贺鲁微笑道:“唐军若是面对牢山不肯攻打……一定会不肯攻打,因为咱们的人马太多。若是如此咱们怎么办?”
“出击。”朱邪孤注兴奋的道:“一路追杀。”
这个蠢货!
阿史那贺鲁真心觉得自己的身边没几个聪明人,不过旋即就释然了。
若是聪明人,朱邪孤注必然不会来投靠,而是会坐视,等他和唐军打出一个结果后,再选择方向。
世间的愚人何其多。
阿史那贺鲁摇头,“唐人厉害,我看该分兵,我率军在外围游弋,你领军固守牢山,唐军攻打牢山,我就从后背给他们一下。他们若是来和我厮杀,你就出牢山,侧背游击,如此,唐军必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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