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谜月录 第136章 张奉御奉旨护美

如今裴素这个陪戎校尉确实做得风生水起，这才没多久便已经和羽林卫的那些侍卫们打成了一片，什么宫里的消息，知道地都比李睿还快些。

可这消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即便崔珩的明珠楼能手眼通天，内宫里头毕竟是武周氏的禁地，传出来的消息也语焉不详。

“景麟，你看这可如何是好？若不早日将姮娘给弄出来，早晚会被二张给磋磨死的，虽说皇上霸道，不允自己的男宠染指他人，可若出个万一呢？”

崔珩自从得了这个消息，便一言不发，自姮娘进宫，他心情就未见好过。

“母亲明日会进宫探望皇上，”他阴沉着脸道，“也会去看看自己的儿媳妇在宫中是否安好。”

“皇上最好面子，大相公娘子的人情总归要承的吧。最好让姨母直接把姮娘给要出宫来，总这样下去怪让人惦记的。”

“若是为了那桩事，她是不会放人的。”崔珩的眼神飘过阴霾，“不过我们可以送人进去。”

“送谁？”

“她一心向道求长生，可身旁多是无能滥庸之辈，真才实学者却不愿长留在她的身旁，司马炼师便是如此，我们必得寻访一人，愿意进宫又能让她言听计从的，此事便可破解。”

“景麟，你不着急吗？”裴素有些吃惊，“若这人这么容易寻得，为何你今天才说？且宫中凶险，即便那人有真才实学，便就能在皇上那使得出来了吗？身边那么多的奸佞，一不小心就得掉脑袋的。我看，还不如送个美男子进去以色侍人都比这个点子好。”

“已经送了，”崔珩瞪了他一眼，“非但送了，还给他们准备了一出祸起萧墙。”

至于他着急不着急？若急就有用，他早就把紫薇城给连夜掀了。

崔大相公娘子裴氏虽不常进宫，可对宫里的事情还很是熟稔的，武周氏说起来是她的长辈，裴李两家一直互为姻亲，更别提博陵崔氏这门楣了。

打着进宫看望长辈的由头，武周氏没有理由拒绝，为此，还特地将姮娘从大业殿给召了回来，就是给裴氏好好瞧瞧，并未亏待过她的准儿媳。

迎仙宫内，武周氏亲亲热热地和裴氏说着话，一旁随侍的，是林婉儿和谢姮。

“这事你也不必谢我，朕实在是太喜欢你那小儿子，不忍心见他为了区区一桩婚事而自绝了前程，这才留了姮娘在宫里的。”

武周氏望了一眼安静如斯的姮娘，对裴氏笑了笑。

“至于她在宫中是否安好，你可以自己问她，虽在我身旁伺候，可从未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裴氏昨儿便已经知道皇上将姮娘送到了大业殿里伺候张五郎，心中本是愠怒，可偏生她竟只字不提，还说在身边伺候，当下笑容都有些僵住了。

“奴婢在宫中一切安好，承蒙夫人惦记，能伺候皇上，本是奴婢之福，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不给博陵崔氏蒙羞。”姮娘道。

裴大娘子面色略缓：“好孩子，你在宫中我自然放心，皇上最是体恤下人，断不会与你一个小姑娘计较，我只是担心你莫要冲撞了贵人，凡事都要以圣体平安为上。”

姮娘一一都应了。武周氏半眯着眼睛，一边享受着宫人伺候捶腿，一边听着，见这一来一往的话说得差不离，她龙睛微微张开了来，又看了一眼姮娘，觉得这个丫头倒是个会见风使舵的，竟然没说出张五郎的事儿来。

“不过就是几个月的工夫，等你家五郎春闱结束了，朕自然将姮娘给放出去的，你也不必太着急，来日方长，还是你的儿媳不是吗？就送到朕身边伺候几日，你总归不会那么小家子气吧。”

武周氏这话说得，竟然全无半点帝王的威仪，若是旁人听了定然吃惊，她怎会对一个朝廷命妇如此和声细语，可了解她的人才知道，这正是她一贯的伪善手段。

字里行间情真意切，言辞背后却全无真心。

“臣妾代姮娘谢皇上的教养之恩，”裴氏笑道，“不过还有一事望皇上恩准，为了操持两家的婚事，姮娘的长姐从长安到了神都，可怜那妇人还挺着个肚子，本就一路奔波而来，如今听说姮娘在宫中，就盼着能见一面，方能安心。”

“阿姐来神都了！”姮娘的神情这时才生动了起来，在场的每个人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姐姐是多么在乎，就是连上次崔珩来，都没能见她露出过这种表情来。

“是，你很快就要做姨母了，我看你阿姐的怀相倒是好得很。”裴氏慈祥地说着。

这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看得某些人忍不住犯红眼病。都说天家无父子，她武周氏自己手刃了多少李氏子孙，最见不得这样的画面。

“朕也不是不近人情的，既如此，朕便放你一天假，出宫去见一见你的阿姐，只不过得早去早回，切不能误了宫里的规矩。”武周氏竟然一开口便大发起了慈悲。

她的眼神犀利，逡巡在姮娘与裴氏的脸上良久，见她们实在没有多余的神情，这才又补充道：“就让朕的张奉御护送出宫吧，婉儿，你去向五郎传朕口谕，就说要把人原封不动地送过去，还得把人毫发无损地送回来。”

这个张奉御，便是被贬斥了的张五郎张之易，武周氏让张之易护送姮娘出宫，这显然就是为了恶心崔家的。

可就在裴大娘子面色阴郁的时候，姮娘还是毫不在意地谢了恩。

也真不是一般的女中豪杰。

自姮娘被安排进大业殿，张之易确实连紫薇宫城外几步之遥的府邸也不大回去了。

如今平安公主被禁了足，他也精挑细选了一些样貌俊秀的小厮送进了公主府，虽说脑袋空空，也无甚才情，可毕竟年富力强，能满足公主宣泄，李璇玑自然对他无甚怨言。

而皇上这边，她老人家的心头好是六郎张宗昌，他也一直有意避宠，始终保持不愠不火的态势。如今虽然控鹤监废了，他也被贬为区区一介奉御，可实际上，在武周氏的心中，他却更有用了。

这个有用并非是床笫间的，而是朝堂之上的。

前头的那帮老臣，愚蠢腐朽，以为废了控鹤监，放了一群年轻貌美的男宠归第，皇上便能收敛自己的**？站在权利巅峰的人，自然有各种各样的法子隐晦地纵欲。

以前是光明正大地做，以后关起门来悄悄做就行了。

现如今又寻到了妖星，为了那劳什子的什么通天之事，无论最终到底能不能成功，对他张之易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这个谢姮的出现，确实是个意外。

这些日他特意宿在大业殿中，一来为了羞辱气焰跋扈的崔珩，二来是想探探这小丫头的底细。

为了挫她的锐气，他可是行住坐卧都不准姮娘离身的，即便是卧榻之间，也得姮娘守着他安寝。

可人家偏偏无所谓，听说皇上恩准她出宫去见她的阿姐，这不，就当着他的面，正在灯下绣着一个小娃娃的肚兜。

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哪来的料子，我这殿中几时有这个东西了？”张之易披着一袭紫色的薄褛，汲着一双木屐，拿着一管玉箫，走了过来。

“大人，这本就是大业殿的宫人份例中的针线和料子，许是大人的奴婢一向用不上，所以大人才未曾见过吧。”姮娘头都未抬，就这么回了话。

张之易有些气闷：“我要梳洗，过来服侍。”

姮娘这才抬起头来，惊诧道：“今儿皇上那并未宣召，如今夜已深，大人梳洗作甚？”

总算正眼看了自己，张之易弯起红唇，调笑道：“时下宫中风行前清后疏眉，我本觉得流俗了些，可前日我看六郎画了一对，观之甚好，要不你替我也画一对？”

姮娘微微愣住：“大人是想让奴婢为你画眉，取皇上欢心？若是如此，奴婢还是劝大人三思，画眉敷粉之事，古来只有以色侍人者才行此邪径，史书上留下的都是骂名。大人又何必自污呢？”

张之易实在未料到姮娘竟会劝谏于他，可看她一手拿着绣了一半的小肚兜，上头还有整齐的虎头的针脚，一脸认真地望着自己，言语间并无任何虚伪。顿时，他竟有些晃了神。

“你平时便是这么同崔珩说话的？”张之易甚至觉得自己的那身薄褛显得太过轻佻了，“活生生地把让他变成了一个圣人？”

姮娘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小肚兜：“大人是要画眉吗？奴婢对男子的眉形了解甚少，要不大人先画在纸样上，奴婢照着给大人画？”

“果真如此。”张之易将姮娘拉在怀中，紧紧箍着她，不让她动弹，他的气息混杂着一团昂贵的龙涎香，与崔珩的沉香截然不同，这是禁中才有的珍贵香料，自然也是皇帝所赐。

“崔珩的名字提都不能提是吗？小丫头，我不禁好奇起来，究竟是他伤了你，还是你伤了他呢？”张之易的唇瓣就悬在姮娘的耳侧，只要稍一低头，便是肌肤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