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叫了一声好,蔡京便夸赞起田十一来,竟还说了句“扰扰人间是与非,官闲自觉省心机”。zhongqiuzuowen
田十一脸上笑着,心里却在骂着。这帮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听着还真特娘的累,若不是穿越到大宋朝已经有段时日了,还真就听不懂这话中的含义。
人家蔡京夸赞自己没有上进心,这总要客气几句,结果田十一说了句“都说人性复杂,我却称其为繁华”,再次赢得了蔡京的高度赞扬。
聊了好一会儿,蔡京的心里倍感舒服。眼前这少年郎看似话语直白,口中连一句圣人之言都没提及过,但每每观点新奇,常常能触发联想。再加上田十一年少却不轻狂,见太师既不拘谨也不献媚,那股子精气神,竟是让老蔡头从心底欣赏起来。
心情好自觉不自觉就会说出几句心里话来。蔡京言说:朝中数位大人与田贤侄似有些误会,若有言语上的轻辱,贤侄且莫烦恼。都是些老人家,说几句也不打紧,大家都是从年轻时过来的,吃亏不一定就是坏事。
蔡京这话也算是有提点之意了,但以十一哥的性子,若是不说出点惊人的言论,怕是就要把“田”字倒过来写了。
“他们骂我肯定是因为不了解我,但凡了解我的人,都想打我。”田十一说道。
兴致正好的蔡京愣了一下子,觉得这话有些奇怪,这田十一咋就给人一种很欠揍的感觉呢,听着就像做梦一样。
不敢给蔡京思考的时间,田十一连忙说因为来得匆忙,所以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只是给太师带来了一点土特产。
但凡送礼的人,不论什么东西都说是土特产,田十一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只不过蔡太师不会想到,田十一送给他的,还真特么就是土特产。
又寒暄了一会儿,田十一起身告辞,以蔡京和田十一的身份差距自不能送出府外。
眼见田十一走了,蔡京连忙让管家将田十一送的土特产抬了进来。
蛤蟆杯这种宝贝一直是在昌国所辖海域唱卖的,既然是田十一送的礼物,就算不是蛤蟆杯,想必也轻不了。更何况朝堂上的大佬们都清楚,摩尼教搜刮的宝藏都被田十一占为己有了,这田十一可是很有钱的。
下人抬上来一个很大的木头箱子,管家连忙伸手将箱子打开,随即愣在了那里。
蔡京七十多岁了,老眼昏花说的就是他。蔡府的窗子又没安装玻璃,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所以蔡京只好追问管家,田十一送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管家张了好几次嘴,眼看着蔡太师已经不耐烦了,这才结巴着说道:“箱子里……是个酒瓮,大酒瓮,瓷的。”
管家说是瓷的,就是要告诉自家太师老爷,只是个普通的酒瓮,不是蛤蟆杯那种玻璃质地的宝贝。
酒瓮本是用来装酒的,把酒瓮装进箱子是很没道理的事情。蔡京面不改色,让管家打开酒瓮的泥封,看看瓮里装的是什么。
泥封并不陈旧,管家开了泥封,一股子腥臭味喷涌而出。
蔡京用仆役递过来的手帕捂着口鼻,又下令让管家查看大瓮里装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管家强忍着呕吐的**,将手伸进大瓮之中,发现满满一瓮带着腥臭味的都只是水而已。
听闻大瓮里装的可能是海水,蔡京想起了田十一刚才的话。“只是些土特产而已。”
蔡太师此时突然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海水也算是土特产吗?就算这海水是你从昌国带来的,那也不是特产啊,起码弄些海鱼、海草、海带一类的东西才能算特产吧。不是,本太师还会缺些海产品吗?
“啪”的一声,蔡京的手掌拍在了桌子上,脸色气得发青。
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蔡太师爱财,你特么的还真就送了一瓮水过来,而且还不是清水,是臭水。就算这腥臭的海水是从昌国带来的,那又有什么用?能喝还是能吃?
其实蔡京还真就冤枉田十一了,以田十一懒散的性子,又怎么会从昌国带一瓮海水过来。那瓮中之水本是昨夜打上来的井水,为了弄成海水的样子,寻了好几条发臭的海鱼泡了整整一宿,这才会又腥又臭。
让人立即将臭水瓮抬出去,蔡京闻着屋子里的腥臭味,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没成想却有下人禀报,说是田十一差人送了个锦盒过来。
先是送了瓮臭水,又送个锦盒,蔡京咬牙差点让人直接把锦盒扔出去。可是转念又一想,万一锦盒里是蛤蟆杯的话,那不是要摔碎了?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蔡京让人送了锦盒进来,当着他的面打开,却发现里面是一个更小的软盒,同时还有一封信。
蔡京眼睛花的厉害,便让管家为他读信。
管家打开信朗声读道:“史沆断狱,取水精十数种以入,初不喻,既而知案牍故暗者,以水精承目照之则见。由如钱大者,形云母,而质甚薄,以金镶轮,纽之合则为一,歧则为二,老人目皆不辩细书,张此物于双目,字大加倍。”
蔡京越听眼镜越亮,管家却结巴了一下,这才继续读道:“好吧,说人话,这是用水晶磨出的老花镜,戴上此镜可辨细文。当今世上仅此一副,独一无二。”
听管家读完了田十一的信,蔡京的手都哆嗦了。他被皇帝赶回家养老之后,心心念念的都是重回朝堂、重登相位。但他实在太老了,连公文和大臣们上的奏章都看不了,就算赵官家肯让他再当宰相,但这公务却是没有办法处理的。若这软盒里的“老花镜”真如田十一所说,那不就等于最大的阻碍已经不存在了吗?
因为又老又眼花,蔡京没敢自己动手,而是让管家打开软盒。
管家从软盒里小小心心取了老花镜出来,研究了半天,这才为蔡太师架在鼻梁上。
蔡京戴了花镜顿觉眼前一清,连忙寻了桌案上的一本书,打开仔细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