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哥向来不是个肯吃亏的主,立即转头说道:“下次见到娄老货时,我看你怎么称呼他。kanshushen”
方腊面色一滞,这才想起自己也是受害者。刘氏是方百花的乳娘,从小也带着方十三一起玩过的,娄敏中又是方小六的干爷爷加亲师父,方百花是方小六的姑姑,方百花是田十一没过门的娘子,自己是田十一的舅兄……
在脑子里捋顺了好半天,方腊发现自己竟也是没办法称呼娄敏中了,一时间方腊和田十一竟生出些同仇敌忾的感觉来。
眼看着田十一黑着脸要走,方腊顾不得继续占嘴上的便宜,连忙高声说道:“十一弟,不若你我联手,夺了大宋江山平分天下如何?”
田十一猛地回头,看着方腊不屑说道:“之后呢?你和我再为那把椅子争个你死我活吗?”
此时众人都没有想到,方腊竟然无视全副武装的王牌军士卒,催马缓缓行了过来,与田十一相隔一段距离并马前行,嘴里却说道:“我儿天定资质谋略都远逊于你,和尚又是个没野心的,小六偏又是个女孩子。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方腊如此说自然不是真心话,方天定资质再差也是他的亲生儿子,方家数代人经营摩尼教为的就是登基大宝、号令天下,又怎可能轻易让出皇位。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引诱田十一与他共同抗击童贯和谭稹的征讨大军而已。在方腊看来,这天下的男子有哪个是不想做皇帝的。
乱军四起之地最不缺的就是死尸,官道两侧不时便会有一具两具奇形怪状的尸首倒在那里,虽然天赐军会将大多数的尸首掩埋,但一些个被野兽啃食得只剩枯骨的尸首却依旧不少。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只要没了腐肉不会引起瘟疫,任谁也没那么多人力和时间去处理。
田十一此时已经没了戏弄方腊的心思,看着路边枯骨问道:“是法平等,无有高下,你能做到吗?我看应该改成无法无天,我高你下才对。”
虽然方腊造反的起因是朱冲想要强娶方百花和方小六为妾,但这二人都心知肚明,就算没有这事方腊也是要反的,只不过时间不同而已。
方腊笑了两声答道:“凭什么赵佶生下来就是皇帝?凭什么朱勔可以在东南之地为所欲为?凭什么平头百姓家里的财物就要任他们予取予求?我就是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知道,我们也可以杀人,也可以随意夺取他们的家产、女人,也可以把他们当成猪狗一般屠掉。”
田十一冷哼道:“很有正义感啊,可是你没看到吗,死掉的那些人十之**都是你口中的平头百姓。你招揽到手下的那些叛军,有几个没干过奸*淫掳掠的恶事?在百姓眼中,如今的你比赵佶、朱勔之流还要可恶百倍、千倍。”
同样冷哼一声,方腊反驳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夺天下总是要死人的,待得某家夺了天下,自会恩泽他们的子孙后代。”
“凭什么呀?”田十一反唇相讥:“百姓们又不欠你的,凭什么你说要牺牲他们就牺牲他们?你问过他们了吗?你真以为你做了皇帝百姓的日子就能好过了?你招揽的那些个杂碎除了会抢劫、杀人、劫掠、淫辱妇人还会什么?会治理国家吗,那就是些山匪盗寇。这些人若是掌了权,百姓们只会更苦。”
不待方腊反驳,田十一抢话道:“你要造反是你的事,皇城里的那把椅子你们谁有本事谁去做,我是没那种本事。但谁要是来招惹我天赐军,谁若是祸害百姓让我看不下去,我就让他活不下去。其他的我不想管,也管不了那么多。”
说到这里,田十一望向方腊说道:“不爱惜百姓又怎能成就大事?你是百花的哥哥,我不想与你兵戎相见,但你要记住,别让我看不下去。”
说完了憋在心中很久的话,田十一双腿用力一夹,千挑万选出的那匹老实战马加快速度向婺州而去。
方腊叹了口气,知道无法说服田十一。可是,说服只不过是一种办法而已,虽不能让田十一为自己所用,但退一步能利用田十一和天赐军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脸上阴阴一笑,方腊大声叫道:“十一弟,细作回报,谭稹正率领五万大宋西军过池州奔袭歙州,想必此时已入歙州境内了。”
田十一差点从马上掉下去,谭稹打哪里都和他没关系,唯独歙州不行,因为娄敏中与刘氏在那里。
用力夹着胯下战马,田十一飞快向婺州跑去。他必须带领三万天赐军用最快的速度营救歙州。从之前的消息来看,因娄敏中不太听方腊调遣,此时歙州仅驻扎了娄老货的一万多嫡系叛军。凭大宋朝五万西军的战力,田十一实在无法预料娄老货能顶住多久。
想了想仍被自己关着的韩世忠,田十一恨得咬牙切齿,谭稹明明是来平定摩尼教叛乱的,却派人来刺杀自己。田十一与谭稹既不相识又无仇怨,这事肯定和童贯有关系。如今东南之地尽入摩尼教之手,童贯和谭稹竟然还有心思与天赐军为敌,还真特娘的莫名其妙。
虽然西军是大宋朝最精锐的军队,虽然在将来的那场浩劫中西军士卒都还有用场。但刘氏不能不救,娄老货也不能不管,看来与西军一战是避免不了了。谭稹出这种昏招,想必方腊暗地里已经笑到合不拢嘴了。
虽然田十一心中焦急,但天赐军依旧按照往日的训练和作战纪律在行军。为了避免被敌人埋伏,哨探更是放出到三十里之外。
捏着平道仁亲手打磨的劣质望远镜,牛皋有些头晕。这望远镜虽是望得远,但看起人来肚脐眼比脑袋还大,远外但凡大群活动的物体,根本就分不清是人还是野兽,而且看过之后头晕得厉害,比晕船晕得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