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日子说起来过得也算是挺快。
这会儿,张儒秀刚散完步就被叫到了大娘子屋里。
“阿娘,你找我,有什么事么?”张儒秀看着眼前正坐着饮茶的大娘子问道。
“三姐来了,快坐。”大娘子让人捎上了一把梨木椅子,给张儒秀倒了盏茶。
“娘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告诉你,不过……”大娘子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唤来了一旁的养娘,让她再去沏一壶热茶。
这是把人支开了。
养娘走后,大娘子开口道:“你也知道,那位二哥殿试后,你二人可是就要成婚了。”
“你也得知道,你二人的婚期也就在五六月了。”大娘子补充道。
“嗯。”张儒秀点点头,五六月虽然快,但她心里也没有多震惊。
“为娘的也不熟识那位二哥,只是心里也知道,那是个正人君子,是一位值得托付的良人。三姐你自小跟着我,也不喜与人过多言语。我怕啊,怕你以后到了司马老丈人那边,受了委屈。”
大娘子说罢,眼中已泛起了泪花。
张儒秀听完才知晓大娘子话中的含意。阿娘这是心疼她了。
“我让你来,也只是先交代你几句,这些话日后自然也是可以说的。只怕到时准备匆忙,来不及说。”大娘子说到动情处,眼泪如铜币似的止不住地向外流。张儒秀忙拉起大娘子的手安慰。
大娘子拿出手绢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你在家骄纵惯了,老爷和我,都是向着你的。若是以后你受了委屈,只管来说,娘给你撑腰。”
“阿娘你莫要慌,日后我虽嫁到了那边,可心还是在您这里的。您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张儒秀打着包票,话里尽是娇嗔。
“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两边都是你的家,可不能厚此薄彼。”大娘子气笑了,直说张儒秀没心眼。
张儒秀笑笑。原身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娘家。纵然夫家再好,可也比不上娘家。
“对了,两日后你且随我去赴一趟花宴。日后啊,你也是那些安人中的一员。现在先跟人家说几句好话,便可免受了不少委屈。”大娘子又嘱咐道。
虽然大娘子话里都是善意,说的也都是人情世故,可张儒秀内心里却并不认可这种观点。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为何她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偏偏要依附于夫郎、贵人那些外人?
张儒秀也知道,她自己身处于一个男权社会。可她却并不想认命,只是同他人一般,做一位相夫教子的妇人。
这话也许大娘子并不能理解得来,从这几日的相处中便可以看到,大娘子是一位娇柔温婉的小女子,她乐于处理这些宅院琐事。
道不同而不相为谋,何况张儒秀也不愿伤害这位疼爱子女的母亲。
所以张儒秀对于这些话,也只是点点头,让大娘子心里过得去。
“对了,阿娘,您今日叫二姐去城东作甚?”张儒秀转了个话题。
“我想着你姊妹二人年纪相仿,喜好的物什大概也相同。我便叫她去买些你成婚所用的一些物什。”大娘子说罢,又添了一句“想必你来时也看见了府里的人,他们都在给你忙活呢!”
原来如此,都是为她成婚做准备啊。只不过旁人忙得焦头烂额,而作为新娘子的她居然毫无压力,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挣钱。
或许她也真该想想,自己怎么赚钱了。
*
两日后,张儒秀如约陪着大娘子去赏花宴。说是赏花,实则宴上的人心思各异。
有的是和大娘子一般,广开人脉,想在汴京城立一条路;有的是想为自己的儿女说媒,来回问人情况;有的只是展现自己的财大气粗;当然也有些人,只是想借着春景抒发些诗情画意而已。
宴上甚是无趣,浑浑噩噩间就过去了两个时辰。
等张儒秀再回神时,自己已经坐上颠簸的马车准备回府了。
“三姐,感觉如何?”大娘子似乎很高兴,许是觉着自己女儿的路以后不会再这么坎坷。
“挺好的。”张儒秀笑笑,还是掀着帘子看着车外。
“日后这宴会多的是,你也要多表现表现才是。”大娘子也观察到方才张儒秀在宴上极少言语。不过她能走出来,已经是向前迈步了。
“三姐,你现在,还怕人聚在一起么?还想逃走么?”大娘子试探地问道。
张儒秀听罢这话,说道:“阿娘,我想我这般,是改不了的。”言外之意便是,她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罢了,娘也不逼你。若是改不了了,那就顺其自然。一个人也挺好。”大娘子安慰道。
只是不免要多说几句:“你这孩子,从小便是这般冷性子,不愿与人多交流。病好后倒是更野,我听养娘说 ,你这几日一直想找机会出去呢。”
张儒秀一听,只笑笑,说着好话。
*
大娘子被这颠簸搞得胸闷,让张儒秀把车帘掀开一点,好透气。
从车里看外面倒是别有一番风趣。走马观花间观遍世间,也让人多生感慨。
大娘子似是累了,闭着眼养神。张儒秀拿了个小毯子,轻轻盖在大娘子的膝上。
岁月不败美人啊,大娘子风韵犹存,跟那些宴上命妇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张儒秀往外瞧时,突然瞥到一无比熟悉的身影。
是位男子,穿梭于两条小巷子之间。说熟悉,只是那人的身形与张儒秀穿越前的某位朋友特别相似。
不过后来因着一些缘由,张儒秀倒是与朋友散开了来后并无联系。
直到现在 ,蓦地在汴京城看到一位与故人相似的过客,心里又怎能不动容?
不过那人步伐极快,一瞬便消失在巷子里。
张儒秀也失了看风景的兴趣,也学着大娘子,闭眼眯了一会儿。
*
数日一晃而过,张儒秀连着在府里待了多日,一直没有找到好时机出去创业心里不免有些郁闷。
不过恰好这会儿张父张母许是觉着她快出嫁了,也不再多管她。这倒是叫张儒秀平白得了个出入自由的好处。
照大娘子的意思,只要二更天前回来就行。这也给她的创业计划带来了许多便利。
白日里她出去找合适的地方,想摆个摊;晚上她就拿张纸,详细地将自己的想法写出来,再加以整理扩充。
至于靠什么发财致富?她自有妙计。
闲能生财,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这几日,张儒秀总是用自己的力气帮那些女使们搬重箱子,起初女使们还不相信也不敢让她去帮忙。结果她们见证过张儒秀一次搬了一个超大箱子之后,就默许了她这一行为。
这事传遍了整个张府,张父张母本也是不相信的,结果被张儒秀当面秀了一番,二人也不再多管。
女子强壮些,总归是好的,虽说张儒秀这也太强壮了一些。
不过张父还是封了消息,不敢再这紧要关头闹出些什么不正的风声来。
而张儒秀也在一次次义务劳动后,也掌握了自己的金手指。
一句话:只有在她做了一些劳动后,弹幕才会显现出来。这劳动自然不是平时走路什么的,更准确的来说,是指搬动重物,譬如水瓮、箱子之类的。
这几日,弹幕一直稳定地显现。女使头上大多都是“三小娘子人可真好”之类的称赞话语。
她上街时,也能看见路人头上的即时弹幕。
只是这些与她萍水相逢的人身上没有自我介绍,与之前的司马光、韩琦等头上的弹幕大为不同。这些人有的,只是一条飞快划过去的弹幕而已。
难道这就是主角与NPC的不同之处么?
张儒秀想了想,她遇见的众位大佬中,貌似只有司马光一人的弹幕是与众不同的。只是二人才见了两面,事实是否如此也不太好判定。
不过到了四月十四乾元节,二人便可以再多做了解。
至于创业,张儒秀想着,先给自己蒙几层面纱,以防汴京中有人爆她马甲。何况这事,若是被张父张母知晓了,定不会同意她继续做下去。
她每日先搬个几炷香时间,午后坐车去城南玉仙观外摆一小摊。这玉仙观是游人游春的名胜场所,张儒秀也去探过几次。
城南野道,有处人来人往,那便是玉仙观。才子佳人众多,她便可借以测姻缘之借口,捞一笔小钱。
况如今又正是好时节,天朗气清,春莺啼叫,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
而张儒秀也在那边交代好了自己摆摊所需的物什,每日午后坐那处一个时辰,到点就回府。
为保自己开业大吉,届时她会安排几个托儿来点气氛烘托。如此一番宣传后,想必很快就能看到效果。
张儒秀停笔,看着自己的创业计划,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
不过她自己这一行为还是被心细的二姐给发现了,二人住得那样近,二姐早就发现了张儒秀在偷偷摸摸地进行着什么。
于是这晚,二姐找上门来。
“你可莫要诓骗我,爹爹阿娘他们不知,难不成我还不知道么?”
张儒秀见自己也瞒不过她,便将自己的创业计划告知于她。当然她也隐去了自己的金手指这一说,只是谎称,自己之前看过算卦之类的野书籍。
二姐虽是不解,但还是选择相信张儒秀。只是再三嘱咐着,莫要生事,莫要被人认出来。
张儒秀当然只是点头应付着,只是心里还另外打着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