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点开录制按钮站在一旁,秦凌和桑琪站在另外一侧,随时准备出手保护黄知月。
黄知月闭着眼运转体内真气,凝聚在右手之间,向画中一点,一道淡淡的绿色的微光从她指尖弹出没入画中。黄知月解释道,“这是一道修复类的灵力,并无恶意,敲门看看这画背后的东西是什么态度。”
几秒之后,原本平静的画面出现了水波一样的纹路,整个走廊中挂在墙上的油画开始一起咯咯咯咯的颤动,像是要从墙上掉下来一般,幅度越来越剧烈。
圣母的面容变得扭曲,原本安静祥和的面容渐渐褪去,低垂的眼眸一瞬间圆睁,与画中的面庞大小极不相称。黄知月一惊,这眼睛内竟然无一丝眼白,如死寂般的黑色填满整个眼眶。
狰狞圣母像的黑瞳明明无法移动,而在场几人皆是感到被一束冷锐的目光扫过。黄知月别无选择,以更锐利的目光反看回去。这是她第一次独自面对这么诡异的东西,心里难免有些害怕,但她清楚,这极有可能是一次试探性的交锋,任何躲闪的动作,都有可能暴露实力,从而导致油画背后的东西暴起,或是趁虚而入。
随后所有人都听见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诵经声,却并非从耳畔传来,而是带着一股迷惑心神的力量与威压,猝不及防灌入大脑。这诵经声并不整齐划一,甚至隐隐可以听见念诵的经文都有些不同,像是从各个维度空间传来,有的空灵如吟诵于九天之上,有的沉闷如被关押在地底深渊,有的盘踞在耳边呢喃,有的似旷野嘶吼,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比360度环绕声电影院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凌试图分辨这究竟是什么经文,却发现他一旦集中注意力,这经文的念诵声便似隔着一层玻璃般朦胧不清,每个音节都被这层无形的屏障阻碍。而当他再移动视线时,眼前也如水波一般开始晃动,一阵剧烈的眩晕感霎时袭来。
不可理解,不可思考,不可抵抗。四面八方的声浪像材质不一的绳索,缠绕在神识之上,越挣扎就束的越紧,秦凌闭上眼睛稳固心神,只觉得头痛欲裂,而后本能双手合掌一拍,调用体内真气瞬间集于神识,冲破这层经文的束缚。
意外的是,秦凌合掌间,师父给的那截杨柳木像是有了感应,带着慈航真人一缕真气自丹田直冲颅顶,秦凌脑海中的诵经声戛然而止,天地清明。
而此刻另外几人也陷入同样境地。
黄知月在听到念经声时忽然不受控制的想,今晚吃什么?糖醋排骨还是榴莲披萨?嗯,砂锅米线也不错。
…
等高考结束之后去听乔臻的演唱会吧。
…
想买很多玉桂狗周边,软软的,真的好可爱呀。
思绪就这么飘忽不定的时候,念经的声音好像消失了,黄知月此刻发觉自己身在高考完的暑假,已经拿到上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和家族里的好朋友一起在岛国三丽鸥乐园,和一只两米高的巨型玉桂狗合影…
…
李长风虽然手中还举着手机录像,却好像身在二十多年前的那个雪夜,他还在饭店做着学徒工。那天恰好遇到两桌客人打起来,老板让他去劝架,结果被一酒瓶抡在脑袋上砸出个脑震荡。他带着一身伤回租住的地下室时,口袋里只剩二十块钱。
他一脚深一脚浅走在雪地里,看到一只快冻死的小猫,走上前去,却惊骇的发现那居然是个已经快发不出声音来的婴儿,浑身冰冰的,眼睛也没睁开,瘦弱的只能嘤嘤嘤的哼哼。李长风做好打老光棍的觉悟,毅然决然的把婴儿带了回去。
也只是不忍看着一个生命冻死在雪天。
谁知道从捡回这孩子开始,运气一路上涨。没过两天,先是遇上风水大师收他为徒,告别了每天面对后厨的油烟的日子,而后背着还是婴儿的李宇,跟师父寻山问水的途中又邂逅了他夫人。夫人恰好因为先天原因无法生育,于是两人对这孩子视如己出,三口之家平和安乐…这孩子从小知足易养,虽说笨笨憨憨的,却也走狗屎运一路考上云城大学。后来,他又进入了什么五百强公司当法务,娶了老婆,又生了三个小孩儿,个个乖巧聪明,一起绕在膝下“爷爷”“爷爷”的叫…
秦凌看着表情陷入茫然失神,却浮现着奇异微笑的李长风和黄知月,开口试探,“李叔,知月?”
两人没有回应。
耳畔传来桑琪的声音,“你没事了?是那诵经声在迷乱心神。听不懂在哔哔赖赖什么,但反正不是好词。他俩只是普通人,抵抗不了的,就直接被拉入幻境了。”
“你也没事了?”秦凌看向桑琪,后者耸耸肩,“虽然我还能听到,但只要没脑子,他们就找不到我的脑子。我不是本地人,跳出来很轻松。对了,我都已经打算把你直接打晕拖回房间去了…没想到你出来的还挺快,也没我想象中那么菜嘛。”
秦凌没有细究这一句话里究竟有多少个值得吐槽的点,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李长风和黄知月,“眼下得先把他俩从幻境里拉出来,不然这种东西陷得越深越难清醒。要么,从源头上打断诵经,要么,净化灵识。我们选哪种?”
“双管齐下试试,我来管那幅画,你管他们俩。”桑琪从粉色小包里拿出一个盲盒棒棒糖剥开糖纸,舔了一口,小脸皱起来,“可惜了,是我最喜欢的草莓味!!”
说完反手把棒棒糖甩了出去,只见粉色的糖块如箭矢般嗖的飞出去,精准的砸在那张狰狞的脸上,画面上凹进去一个深坑。
诵经声停了,桑琪满意的看着自己大力出奇迹的杰作,夹了夹声音,“没办法,我是个熊孩子,就喜欢乱扔棒棒糖。一不小心扔在上面了,这可不算犯规。”
而秦凌在一侧虚空以剑指聚气,同时口中念道,“心无其心,形无其形,六欲不生,诸邪尽散!净!”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剑指指向李长风和黄知月的方向,一道白光随即笼罩在二人头顶上方,清凉的感觉落入天顶,思绪慢慢被拉回现实。
耳畔传来秦凌一声低语,“凝神!”
黄知月茫然的顺着声音看过去,酒店?自己为什么在酒店?自己不是在三丽鸥乐园的冰激淋摊位前吗……
李长风也是一脸刚睡醒的表情,眼珠子直直的盯着还在录像的手机,似是在分辨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听见秦凌的声音,蓦然惊觉刚才跟着诵经入了幻境,回过神来。
“这是…”李长风敬业的先确保仍在录像,转头问秦凌,“刚才那诵经声你们听见了吗?”
还未等秦凌接话,那油画又开始咯咯咯咯的颤动,与刚才不同的是,被砸进去的凹坑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全黑色,就像打火机在纸面上烧了个窟窿。紧接着,黑色不停地向外扩张,先是吞并了圣母,紧接着吞并了圣婴,周围的天使,最后连外侧背景也彻底黑了。
《圣母与圣子》的画作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般,有的只是一副金色画框里,嵌一张纯黑画布。也不再继续咯咯咯咯的颤动,又安安静静挂在墙上。。
此时黄知月也彻底摆脱了幻境,她看着那幅纯黑的画,又抬手感受了一下,对几人说,“里面那东西已经不在了,现在是一幅死的画。”
秦凌丝毫不意外的夸赞道,“桑琪真是臂力过人。”
“承让承让。”桑琪手指绕了一下辫子,“头发越粉,揍人越狠。”
…
见圣母像这幅画已经作废,不会再掀起什么浪花,几人就先回到李长风的房间,坐在沙发上一起讨论。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太邪门了。”李长风见尘埃落定,关闭录像后就直接发在群里,at一众人出来看,“那念经声一响,我想听听他们在念什么,然后思维就不受控了。”
黄知月附和,“我也是,只听了几句之后就开始做白日梦,我的幻境里是高考考的不错,还去岛国三丽鸥玩,以至于秦凌叫醒我的时候,我都不太想醒。”
“我看见我当爷爷了,李宇都成家立业了,还给我生了三个大胖孙,一个哥哥和两个妹妹,正和我一起玩过家家呢。”李长风笑了笑,转头看李宇,“不愧是我儿子,真有出息!”
坐在一旁安静吃外卖的李宇忽然被cue,茫然地抬起头来。
“具体是什么古怪东西作祟且不知,我们就暂称画灵吧。我们的经历,和刘崇华本人自述的经历是相同的。但不同的是,刘崇华是被动进入画灵领域,而我们是主动去敲的门。不过很显然,画灵态度可不怎么好。”秦凌分析,“似乎又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但它会剥夺你的自我意识,顺着它就能见到心里的愿望美梦成真,但若是试图保留自我意识,脑子就像炸了一样。”
李长风点点头,“那刘崇华是在梦中来看画的,听见念经声也就意味着他也进入了自己的美梦,至于醒来头疼,有可能就是李崇华的个人意识和画灵在抢主动权。”
“画灵对李崇华动手时间和九阴炼魂阵启动时间基本一致,而九阴炼魂阵的出现,刚好突然吸收了人炉借运阵里集来的运。那能不能理解为,画灵在九阴炼魂阵启动时候,与其有利益争夺,因此才直接找了李崇华下手。”黄知月试图分析眼前的局面,“总之就是,画灵,赤莲教,李崇华这三方都想要那些额外的气运。”
李宇:“好诡异的三角关系……”
“画灵和陈昱之是否有关,还要另说。但总之,他们三方都是各怀鬼胎,机缘巧合,凑一块儿了。”秦凌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就到十一点,他和李宇也该出发做自己的任务了。
“走吧,速去速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画